吳巨仔細想了想：“不著急，先把前期工作安排好。我們有兩個關鍵問題：一是管道如何布局，二是化糞池的坑該挖在哪裏。你們先挖坑，挖坑本身就是個大工程。坑挖好後再考慮後續工作。”
    “明白了。”高德全點頭。
    “哎呀，說到化糞池，容量肯定夠，但如果整個府邸隻設一個，管道就會鋪得很長，畢竟我家占地不小……”吳巨摸著下巴，“不行，不能隻修一個，至少得三個。一個供院子使用，另兩個供仆役區使用。”
    吳府分為四個部分：前堂、觀賞區含水池、水榭、花園）、居住區吳巨與魏磬的院子）及仆役區。仆役眾多，故此區域不可或缺。
    兩人商議地圖後繪製出簡易設計圖。高德全隨後返回籌備人力。
    不久，張勉來訪，吳巨展示馬桶並說明用途。張勉震驚不已。
    “我想把馬桶作為家具公司的項目，除了成本外，每月收汙水處理費，你覺得可行嗎？”吳巨問道。
    張勉思索後答道：“可行，達官貴人會覺得方便、幹淨又衛生，容易接受，但普通百姓未必能接受。並非設計或價格的問題，而是大宅院鋪設管道劃算，小家庭卻不然。”
    “而且，要挖院子，普通人很難下定決心。”張勉苦笑道。
    吳巨坐下微笑：“你的分析很對，但這些問題我都考慮到了。我們可以先做高端市場，大眾需要時間適應，未來會有機會。”
    吳巨問：“建築公司那邊的水泥和混凝土，你了解情況了嗎？”
    “略有耳聞。”張勉點頭。
    醫院裝修由張勉負責，雙方已溝通協調。他實地考察過，水泥和混凝土令他驚歎。
    “很快，所有人都會住在混凝土房子裏，到時候鋪設管道就簡單多了。”吳巨胸有成竹地說。
    張勉若有所思地點頭，想象著混凝土房子的模樣。
    吳卿真是滿腦子奇思妙想啊！張勉不禁欽佩。
    接著，吳巨說道：“這事不用你操心，你先去找喬晦商量，確定馬桶的價格。對了，我讓喬晦研發的瓷磚也快出來了，這種瓷磚能用來鋪地板，你可以跟他了解一下具體情況。等價格定下來再回來跟我匯報。”
    “好的。”張勉點頭後離開。
    隨後，剛才去瓷器廠打探消息的人回到吳府，向吳巨匯報了關於瓷磚的情況。
    喬晦表示，普通的白瓷磚已經成功燒製出來，目前他們正致力於解決兩個問題：一是如何切割瓷磚，二是如何製作複雜花紋。但如果隻需要白瓷磚，他們可以立刻開始量產。
    聽完匯報，吳巨滿意地點頭。這樣看來，他的府邸翻新計劃以及整體的改造計劃終於步入正軌。
    高德全和張勉相繼離開後，吳巨看著麵前的馬桶，摸了摸眉心：
    “既是馬桶，又是化糞池，看來我得學學那位微操高手，搞個新生活運動！”
    前景廣闊啊！
    所謂的新生活運動，起源於校長在昌南發表《新生活運動之要義》演講後的實踐活動，提倡以中國傳統道德“禮義廉恥”為核心準則，同時以“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為具體目標。
    然而，校長的新生活運動隻是空談多於實踐，盡管理念有一定價值，實際執行卻困難重重，最終無疾而終。
    但吳巨並不打算照搬校長的模式。校長強調的思想是培養“禮義廉恥”，而在生活中則注重衣食住行的細節。
    比如穿衣，要求衣物整潔、修補破損、鞋跟完整、紐扣扣好；飲食方麵，要求餐具幹淨、食物清潔；居住上，強調修剪指甲、洗澡勤快、鄰裏和睦、共同謀福利；出行時，則倡導謙讓婦孺、扶助老弱。
    像鞋跟完整、紐扣扣齊之類的小節，吳巨實在懶得對國人強調這些瑣碎事項。
    《史記》有雲：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如今正值亂世，百姓連溫飽尚難解決，又怎會有餘力顧及禮節與道德？校長倡導的新生活運動雖名噪一時，卻終因脫離現實而流於形式，這也與當前百姓的生活狀況有關。
    並非是儀容整潔或文明禮儀不重要，隻是若過於脫離實際，則顯得空洞無物。校長在道德教育上的投入或許偏離了重點，這類深入的思想建設更適合由儒家或墨家這樣的學派來完成。相比之下，吳巨對新生活運動中關於餐具清潔、飲食衛生、修剪指甲、定期理發和沐浴等具體事項更為關注。他更傾向於從衛生層麵入手，推動社會進步。
    自周朝以來，華夏大地已逐步建立起公共衛生意識，避免了如歐洲中世紀那樣的髒亂局麵。然而，相較於後世，人們對衛生的認知仍顯不足，寄生蟲感染和疾病流行屢見不鮮。這不僅反映了當時科學認知的局限性，也是技術條件無法滿足更高衛生需求的結果。
    由此可見，“新·新生活運動”確有必要開展。校長的新生活運動試圖同時兼顧道德修養與生活習慣的改善，甚至融合多種宗教教義，這無疑增加了執行難度。吳巨認為，與其追求麵麵俱到，不如專注於一點，集中力量突破。畢竟，“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專注衛生問題更具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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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洗手、常沐浴、保持環境整潔，不僅能有效預防疾病傳播，還能減少瘟疫的發生。這項工作看似簡單，卻能帶來顯著的社會效益。吳巨決定帶領醫家團隊推進這一計劃，尤其在疫病高發期，通過普及相關衛生知識，提高公眾的防範意識，相信這一目標將更容易實現。
    吳巨製作並銷售馬桶及相關產品，這本身也是一種衛生行為。隻要越來越多的人使用馬桶，就已見成效。不過，這不能稱作新生活運動，那該叫什麽呢？衛生運動？
    思索良久，吳巨最終陷入沉默。短暫思考後，他將這項計劃記錄下來，但先放一放。目前醫家正忙於醫院籌建，此事可以暫緩。
    將未命名的計劃暫時擱置，吳巨拿起地圖審視一番，隨後取來紙筆，搬了張椅子到回廊，開始深思。
    吳巨正在為吳府的改建做規劃。改建自然需要調整現有布局，所以他打算繪製一張草圖——雖然他並非專業出身，也不擅長繪畫，但相信勉強能用。
    另外，此次改建他決定采用水泥和混凝土建造房屋。這就帶來一個問題：隻有他會建這種房子！
    高德全在建築上有一定經驗，但他隻熟悉木結構或磚木混合結構，對於水泥和混凝土卻完全陌生。雖不至於一無所知，若讓他自行嚐試，憑借他已掌握的技術，確實也能建成，隻是他的做法僅限於將舊牆頂替換為混凝土材料。
    然而，這個時代普遍的四合院式建築……他已經忍無可忍。你能想象冬天零下十幾度還要迎著寒風去戶外如廁嗎？這對有起床氣的人來說簡直是巨大的精神打擊！
    當然，四合院的設計自有其邏輯，以當時條件，臥室與廁所稍近都會讓異味蔓延。但吳巨不同！他正準備改造廁所，這樣就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他完全可以效仿後世的方式，將各個功能區整合在一起，互相連通。
    庭院可以保留，隻是從中間改為前庭或後院罷了。
    高德全對此更加困惑了。他所了解的混凝土建築僅限於醫院，而且那些設計圖也是吳巨繪製的。
    即使高德全再有天賦，在接觸混凝土不到一個月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創新出新的建築理念。
    因此，設計圖紙的任務還是要交給吳巨。
    吳巨在紙上大概描繪了心中的房子結構，還畫了一些平麵圖和布局圖，隨後陷入沉思，是否該聽聽自己那位傻徒弟的意見？
    畢竟如果他要改造吳府，必然得拆除她的房子。
    吳巨一向心細，盡管吳府是他名下的產業，但他認為詢問他人意見很有必要，更何況他確實需要找個夥伴商議。
    於是，他拿起草圖，走向水榭。
    此刻，王朱顏和馮聞竹已離去，呂凝和魏磬坐在水榭旁喝茶閑聊，不知談了什麽，笑得前仰後合，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讓人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吳巨走近，搬來一把竹椅坐下，說道：
    “我打算改造吳府。”
    魏磬愣了一下，點頭道：“好啊！怎麽改？修繕房屋嗎？”
    “這不是大王賞賜的嗎？我記得這座府邸建成不到五年，大王接手後讓少府的工匠全麵改建過，除了位置不變，其餘幾乎都重修了，才不到一年，還需要修繕嗎？”
    吳巨笑了：“誰說我打算修繕？我也是要重建，把所有房子都拆了的那種？”
    “原……原來是這樣……嗯？？？”
    呂凝和魏磬同時震驚。
    魏磬看著吳巨，咽了咽口水：“師父，你是錢太多花不完了？”
    吳巨翻了個白眼：“不是！”
    “那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想法？”呂凝輕聲問。
    “當然因為……”
    吳巨剛開口。
    是為了防火抗震嗎？
    從此不必擔心半夜上廁所被凍醒？
    吳巨認真思索了一番，發現自己的真實原因其實另有他因。
    他心底最深處的念頭，是對曾經居住的老房子的深深懷念。
    他無聲地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穿越到現在已有一年多，他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時代的生活，但他依舊會時不時回想起從前的日子。這種懷舊的情緒也成了他熱衷於複刻後世技術和物品的重要動力，每當成功時，他都會倍感滿足。
    不過，這個想法是他絕對不能告訴呂凝和魏磬的，那是他埋藏最深的秘密。
    整理了下略顯惆悵的心情後，他說道：“當然是因為建起來有好處啊！這次我要用混凝土和水泥造房子，防火抗震又美觀。”
    魏磬皺眉：“前幾天我和呂姐經過醫院工地時進去瞧了一眼，灰撲撲的，雖然看起來很結實，但感覺也不算特別好看。”
    呂凝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吳巨立刻反駁：“那是因為剛開工挖地基呢，等牆體完工，還要刮膩子、上漆，到時候就是純白色，甚至可以挑自己喜歡的顏色，絕對不會醜。”
    “再說，混凝土和水泥造價低廉，運輸方便，抗震防火的優點數不勝數。”
    魏磬和呂凝對視一眼，勉強認可了他的觀點：“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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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巨從草圖堆裏拿出一張遞給她們：“這是我設計的混凝土房圖紙。”
    魏磬接過來瞄了一眼，上麵有張效果圖和一張平麵圖。效果圖讓她眼前一亮，吳巨顯然是參照了後世的別墅風格，錯落有致，充滿美感。
    然而平麵圖……
    兩位姑娘愣住了：“為啥這些屋子都挨一起了？院子在哪？”
    “當然是圍在房子周圍啦。”吳巨答道。
    二女陷入沉思。
    很快放棄了思考。
    “院子我還能接受，但臥室和廁所怎麽貼那麽近？”魏磬疑惑重重。
    “這樣……滿屋飄香啊。”她試探性問道。
    滿屋飄香？吳巨額頭青筋直跳，“怎麽可能，我剛才就是去改造廁所了。”
    “改造廁所？”魏磬和呂凝一臉茫然。
    “馬桶大家都用了一段時間，感覺怎麽樣？”吳巨問道。
    呂凝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心裏覺得談論廁所似乎不太符合她的身份，但隨即意識到這並非什麽避諱之事。畢竟，吳巨地位如此顯赫，連馬桶都是他設計的。
    最終，呂凝說道：“還行，比以前的茅房好多了。”
    “沒錯。”
    吳巨點頭道：“我正在準備升級版的馬桶2.0，將加入半自動衝水功能。使用後隻需撥動閥門，水流便會衝走排泄物，沒有異味。這也是我敢把臥室和衛生間設得很近的原因。”
    “過去建造廁所，通常用木材，有時也會加些磚石，但它們之間的縫隙較大，容易吸附臭味分子。”吳巨繼續說道。
    “等等！”魏磬舉手發問，“老師，臭味分子是什麽？”
    “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微觀物質。簡單說，臭味是由空氣中漂浮的帶有氣味的小顆粒組成。這些小顆粒在移動時，會被木材或磚石截留並吸附，時間久了就越積越多，就像醃製食品一樣，味道越來越濃，最後難以消散。”吳巨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
    魏磬似有所悟。
    呂凝的眼神亮了幾分，雖然話題涉及廁所，但她覺得吳巨展現出來的學識魅力依舊令人欽佩。
    吳巨接著講：“新的廁所，我會用瓷磚貼滿牆麵，這樣就不會吸附臭味分子了，而且清潔起來也很方便。”
    輪到呂凝提問：“什麽是瓷磚？”
    吳巨笑著回答：“簡單來說，它是表麵光滑的瓷質磚，可以鋪設在地上和牆上。”
    呂凝頓時明白了，隨後又皺眉想象整間屋子都鋪滿瓷器的模樣。
    “相信我的建議肯定沒錯。”吳巨說道。
    魏磬與呂凝對視一眼，魏磬率先開口：“那你就動手吧。”
    吳巨點頭看向呂凝，呂凝也笑著回應：“你可以動手改造了。”
    吳巨笑著說：“我可不敢動呂府的房子，但我可以幫忙修整廁所。至於是否把房子都換成混凝土結構，那就等伯父回鹹陽再決定吧。”
    呂凝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還有呂不韋的存在，便點頭道：“說得對。”
    要是呂不韋在場，他肯定會感慨女兒長大了，不能再束縛她了。
    就這樣，吳府的改造計劃基本敲定了。
    隨後，吳巨拿出平麵圖給他們看。
    呂凝和魏磬快速瀏覽了一番。
    前堂部分，吳巨改動不大，他打算像高德全那樣更換建築材料為混凝土，保持原有的古樸風格，隻是稍微擴大了麵積。
    後院的情況比較複雜，吳巨自己的住處、魏磬以及十幾處閑置的院子，都會被改造成混凝土結構的房屋，但具體戶型還需進一步商議。
    園林方麵，包括池塘、水榭、亭台樓閣等，吳巨沒有做太多改動，因為他對園林設計並不擅長。
    最後是仆役和傭人的居住區。
    貼身侍女如呂凝身邊的鹿竹、懷夕，通常會和主人同住一個院子，而普通雜役或廚子則需要有  的居住區，通常是大通鋪的形式。
    呂凝和魏磬對這份平麵圖總體表示認可，但當看到仆役居住區的設計時，呂凝皺眉問道：“你的改造計劃裏，是不是每個仆役、侍女都要有自己的房間？”
    “沒錯。”吳巨笑道，“仆役也是人，吳府的仆役人數不多，改造費用不會太高。”
    實際上，以前吳府的仆役數量很多，但後來吳巨陸續將一些人派去打理其他產業，逐漸減少了人數，到現在剛好合適。
    “這有什麽問題嗎？”吳巨疑惑地問。
    “很好。”呂凝肯定地點點頭。
    兩人相處已久，呂凝已經很了解吳巨的理念。在他心中，人無貴賤之分，性別也不應成為衡量標準。用他的話說，這叫人人平等。
    呂凝對此表示讚同，而吳巨的這種理念正是吸引她的關鍵因素。
    “但是……”
    呂凝晃了晃設計圖，無奈地說：“你瞧，你設計的這部分都是一字排開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改成單人間，麵積就得大幅增加，加上園林、庭院和前堂，吳府現有的空間恐怕不夠用了。”
    吳巨的表情僵了一下，確實沒考慮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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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沒錯……讓我想想……”
    吳巨陷入沉思，忽然恍然大悟：“不對呀，我有了混凝土，麵積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完全能建三層甚至四層！”
    魏磬和呂凝相視一笑，這的確是個可行的辦法。
    最後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吳巨將設計圖整齊地疊好，滿意地點點頭，準備等高德全把地基挖好就立刻開工。
    吳巨走後，魏磬嘖嘖稱奇，對呂凝說道：“師父真是揮金如土啊！”
    呂凝輕笑兩聲，“他一直如此。”
    回到院落，吳巨把設計圖紙放在桌上，正要倒茶時，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抬頭一看，竟是曾未央在門口敲門。
    吳巨讓她進來，笑著道：“小曾來了，請坐，有什麽事？”
    “吳卿，這是您吩咐準備的《西遊記》樣書，印刷廠已印製完畢，特意送來給您檢查，看看是否需要修改。”曾未央遞上一套書後坐下。
    吳巨接過書，發現是上中下三冊，封麵以月白色為主色調，一如既往的簡潔大方。
    粗略翻閱了幾頁，未發現問題，於是說道：“可以，就這樣定稿吧！”
    “好的。”曾未央點頭，接著問道，“那我們何時開始銷售？”
    吳巨撓了撓眉，“看青石苑那邊進展如何，他們講到第幾回了？”
    曾未央因書的事也有所了解，因此肯定地回答：“第八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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