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怎麽辦？”李斯思索片刻後說：“其實隻要抓住賣方就夠了，畢竟最後都要換三號卷，這些人就算買了答案也掀不起多大風浪。”
    “買賣雙方都有罪，能抓就都抓。”吳巨說：“這些人以後要進入大秦官場，如果科舉都不能光明正大地進行，將來到了官場，很可能變成一群  之徒。”
    李斯點頭：“有道理，你有什麽主意？”
    吳巨笑著回答：“釣魚人永不言棄，咱們再當一次釣魚人吧！”
    “從現在開始，通知下去，考試照常進行，按原計劃發放一號卷！”吳巨宣布。
    “原來如此……”李斯頓時明白了，“他們按照標準答案答題就是自尋死路，到時候收卷時，隻需按線索就能揪出一大片。”
    吳巨點頭讚同。
    李斯由衷讚歎：“不愧是您啊！老練的釣魚高手！”
    ——
    此刻。
    鹹陽六大考場內。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原定的考試仍未恢複，考生們已被允許在原地稍作活動。大家紛紛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若非工作人員警告過喧嘩者將被取消考試資格，現場早就亂成一團。
    這時，失蹤已久的老楊考官終於回來了。“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他大聲喊道。
    考生們迅速歸位。
    老楊清了清嗓子：“剛才因為天氣幹燥，一處存放試卷的倉庫突發火災，導致考試暫時中斷，試卷需要重新印刷。現在一切已恢複正常，接下來我重申一下考試規則，請勿喧嘩。”
    說完，他轉身擦了擦額頭的汗，作為考官之一，他也知曉了考試推遲的真實原因，不禁感慨吳巨的計謀果然高明，居然利用這次意外繼續揪出更多的舞弊者。
    拿到試卷後，考生們立即埋頭作答。
    ……
    鹹陽考場由揚煊和嬴勵兩位副考官負責，有大王和眾公卿坐鎮，絕不會出錯。
    而另一邊，吳巨和李斯仍在【小說中轉2群一】尋找答案泄露的源頭。
    文其昌被捕了！
    盡管會試期間戒備森嚴，但這小子還是沒能逃脫，就像甕中之鱉一般。
    “你這些答案是從哪裏弄來的？”經過一番審訊，吳巨問道。
    文其昌的回答不出所料。
    答案來自文家。
    “凡是通過初試的文家人，都得到了這份答案。”文其昌的話讓人大吃一驚。
    吳巨深吸一口氣。
    這些家族真是膽大包天！
    如果他們真的能成功蒙混過關，官場中將會湧現出數十個文家子弟，全是公卿大夫，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對法律、對科舉製度的公然挑釁！
    “你們文家的答案又是從哪得來的？”吳巨追問。
    “我不知道。”文其昌搖頭否認。
    “真的不知道？”
    “確實不知道。”文其昌態度坦然，目光毫無躲閃，他說的是實話。
    吳巨和李斯心中一沉，看來他們必須到文家去尋找答案了。
    “為什麽這麽做？”吳巨忽然問了一個讓他好奇的問題。
    文其昌臉上帶著苦澀，“缺錢。”
    吳巨明白他話未說完，便靜靜等待。
    “我喜歡上了一位住在伊人居的姑娘，想為她贖身，娶她為妻。”文其昌說道。
    吳巨心中微動。
    伊人居，他知道這個地方，確確實實的青樓，檔次比溫庭雲的群芳閣稍遜一些，主要經營皮肉生意。
    “這是一筆巨額開銷！”文其昌歎息道，“平時我花銷很大，沒什麽積蓄給她贖身，就去找父親求助，但他覺得文家是名門望族，絕不可能娶個倡女進門，拒絕出錢，還下令家裏任何人都不得借錢給我。無奈之下，我就起了壞念頭……”
    吳巨暗暗搖頭，這樣的故事也太俗套了吧……
    “真沒想到，是個情種。”李斯嘴角掛著諷刺，“像你這樣的人，我實在無法理解。”
    吳巨也笑了，“可惜啊，要是你不賣這份答案，文家子弟個個都能成為人中豪傑，足以輔佐君王。”
    文其昌聽出兩人都帶有嘲諷之意，他也清楚自己做了件傻事，因此沒有辯解。
    “你把答案賣給了幾人？是誰？”吳巨追問。
    “四個。”文其昌此時也坦誠起來，將名字報了出來，“分別是蒲文慶、商青、林二，還有鄒曲。”
    “鄒曲！”吳巨和李斯同時坐正身體。
    原來真的有漏網之魚！
    “鄒曲……真聰明，不但避開了我派去的眼線，還在事情敗露之前溜了。”吳巨喃喃自語。
    “你們還沒抓到他吧，他很謹慎，我打聽了，賣完答案後就消失了，沒參加會試，甚至都沒兌換準考證，現在估計已經離開秦國了。”文其昌說道。
    李斯冷笑道：“很聰明，但逃不掉，哪怕是在秦國境內，他也沒法輕易脫身。”
    審訊結束後，吳巨和李斯離開了牢房。
    李斯隨即聯係了現任中尉的宗室大將趙成，請求他封鎖內史的各大城池，並向各地衙門下達命令，抓捕鄒曲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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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有了除吳巨外懂素描的人，因此對於抓捕如此惡劣的罪犯，將采用素描畫像的方式。同時，懸賞五百貫抓捕此人，若一日內未捕獲，其通緝令將在次日發行的大秦報上公布。
    考試開始僅一刻鍾，吳巨、李斯及現任中尉趙成便已封鎖鹹陽城，召集三遷人軍隊，包圍了文家。趙成揮手示意士兵跟隨他進入文家，隨即一群部曲持械阻攔。
    文家家主文愷現身，表示願配合調查。麵對吳巨關於答案來源的問題，文愷坦承是有人售賣給他，具體是誰並不知情。他透露，在科舉開始後，他一直在尋找機會賄賂以幫助文家子弟入仕，但未能成功。直到初試上半場結束的當晚，有人聯係文家提出合作，表示可售出一份答案。
    吳巨與李斯對此感到震驚，若文愷所言屬實，則他們的防線並非被外部突破，而是內部出了問題。然而，文愷也無法提供該人的身份信息。
    吳巨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身旁的人說道：“找一個懂素描的來為某人畫像。”
    接著，他詢問了一些細節。
    例如這份答案的價格，文愷回答隻賣了二十萬貫。
    從文愷那裏得到的信息有限，但這些已經足夠。
    吳巨又問道：“你的答案是不是也賣給其他人了？”
    文愷渾濁的眼睛裏，瞳孔微微顫動。
    “讓我猜猜，是別的家族，對吧？”吳巨問。
    文愷抿了抿嘴唇。
    “具體是誰，說出來吧。”吳巨說道。
    文愷沉默了一會兒，“能不能不說呢？我不是不配合，隻是怕將來文家幸存的人會被他們報複。”
    吳巨輕笑一聲：“隔了一堵牆，你們還不清楚當前考場的情況嗎？考場仍在進行考試，考的是原本的試卷，也就是你那份答案所對應的那張。”
    文愷咽了口唾沫，似乎有所領悟。
    “所有填寫那份答案的人都會露出破綻，問你是為了方便。”吳巨解釋道。
    “我明白了。”文愷立刻回應，“有古家、鄧家、常家，還有……”
    吳巨挑挑眉，“賣這麽多，你也太貪心了吧？”
    文愷沒再開口。
    “你手頭應該有一份原答案，它在哪裏？”吳巨問。
    “藏在書房的一個暗格裏。”文愷答道。
    審訊結束。
    之前叫來的懂素描的人到了，竟是小溫。
    當然，不是溫庭雲，而是吳巨的學生，最早跟他學素描的人之一。吳巨曾在學生們麵前展示過憑記憶造像的技巧，當時小溫描述了自己的未婚妻。
    牢房外，師生重逢，小溫非常激動，上前鞠躬行禮。
    吳巨將他扶起：“你現在在衙門？”
    “不在金吾司了，霍司認為這種技能在衙門比在金吾司更有用武之地，所以當初跟你學素描的大部分人都去了衙門，平時幫忙畫像，也偶爾會收徒弟。”小溫指了指身後的兩位年輕人，“這是我的新徒弟，快來拜見師公。”
    兩位徒弟趕緊鞠躬行禮。
    吳巨輕輕頷首：“不錯，這門技藝的前景確實在於司法部門。”
    現今大道式微，金吾司的工作幾乎成了閑職，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處理幾件案子，若非持續修煉數十年，煉氣士恐怕都要隱退，加入金吾司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對了，你成親了嗎？”吳巨突然問道。
    小溫摸了摸腦袋：“已經成婚了。”
    吳巨點點頭：“遺憾沒能參加你的婚禮，你應該給我發邀請函的。”
    “老師事務繁忙，學生不敢因私事打擾，日後定當攜夫人登門拜訪。”小溫說道。
    吳巨點頭，未再多言：“好了，快回去工作吧，大王有令，兩天內必須破案，時間緊迫。”
    “是。”小溫點頭。
    小溫開始為文愷描繪那個賣給他的神秘人雕像。
    然而正如文愷所言，當時是夜晚，許多細節難以辨認。
    文愷積極配合，盡量詳細地描述麵部特征，但最終完成的畫像依舊模糊，展示給文愷看時，他認為僅五分相似，無法用於抓捕。
    “抱歉老師，我已經盡全力了。”小溫低頭道，感到十分慚愧，覺得出師已久卻技藝進步不大，辜負了吳巨的教導。
    吳巨擺擺手：“你做得很好，甚至超過了我。師傅隻能引路，修行還需自身努力，你確實需要更勤奮才行！”
    憑文愷那支離破碎、模糊不清的描述，換成是他親自上陣，未必能達到小溫的程度。
    吳巨和李斯再次離去。
    抵達文府後，整座宅邸的人已被控製。
    兩人徑直前往書房，取出了原稿。
    那不過是三張普通紙頁，可能是抄寫匆忙，字跡潦草，最後一題隻抄了一半，看起來像是因某種原因中途停止了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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