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釉紋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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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如織,將半毀的手術室切割成模糊的色塊。陳小雨懷中的嬰兒軀體正劇烈抽搐,施耐德的狂笑混著雨水砸在積水上,濺起腥甜的漣漪。她眼睜睜看著江夏的手腕抬離手術台,覆蓋著暗紅釉膜的手指如枯枝般屈伸,指尖那點釉光正死死鎖定她的咽喉。
“阻止他!”吳振的嘶吼帶著哭腔,他抓起地上斷裂的金屬支架,卻在觸及釉膜的瞬間觸電般縮回手——支架接觸點騰起藍煙,表麵迅速凝結出蛛網般的釉紋。陳小雨這才發現,江夏裸露的皮膚上,暗紅釉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那些濕潤的紋路在雨水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卻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生機。
“源初母體的胎衣……正在重塑載體。”嬰兒施耐德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灰藍色瞳孔裏的釉光劇烈閃爍,“漢娜那個賤人……她隻說了一半!”他猛地咬住陳小雨的手腕,尖利的乳牙刺破皮膚,一股冰冷的涎水混著血珠滴落。陳小雨痛呼出聲,卻在低頭的刹那看見驚人的一幕——她傷口滲出的血液滴在釉膜上,那些暗紅紋路竟像活物般扭動起來,以傷口為中心炸開一朵釉色曼陀羅!
“血祭?”吳振舉著冒煙的支架後退,瞳孔因恐懼而收縮,“施耐德家族的儀式……需要血脈共鳴?”
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長鳴,屏幕上的能量波形驟然拔高,形成一個詭異的尖峰。江夏的手腕猛地一抖,指尖釉光爆亮,一道細如發絲的暗紅絲線射向陳小雨!她本能地側身躲避,絲線擦著耳廓飛過,釘進身後的混凝土牆——牆麵瞬間被腐蝕出拇指深的孔洞,洞口邊緣凝結出螺旋狀的釉紋,如同某種生物的呼吸痕跡。
“他在找鑰匙……”江雨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裏炸開,帶著劇烈的電流雜音,“冰窖裏的胎盤……每個上麵都有釉紋!和日記裏畫的……祭壇核心的紋路一樣!”背景音裏傳來金屬碰撞聲,似乎有人在翻動什麽重物,“漢娜日記裏還有一頁……被血浸透了!寫著‘痛楚回響並非單一頻率,是……是釉母的心跳圖譜’!”
釉母?陳小雨猛地看向江夏肋間的傷口——焦黑釉痂已完全裂開,露出下方搏動的釉光核心,那節奏竟與監護儀的波形分毫不差。她突然想起施耐德剛才的咒語:“以吾之名……引汝之痛……”難道江夏臨死前的極致痛苦,被這層胎衣轉化成了某種……頻率?
“小雨!你看江夏的皮膚!”吳振突然指向手術台,聲音發顫。
陳小雨低頭望去,心髒瞬間縮緊——那些蔓延的暗紅釉膜正在重組,紋路逐漸清晰,竟勾勒出一張扭曲的人臉輪廓!眼窩處的釉光格外明亮,仿佛有雙眼睛正從皮膚下凝視著她。更恐怖的是,人臉輪廓的嘴角裂開一道釉紋,微微上揚,形成一個冰冷的、非人的笑容。
“這不是胎衣……”陳小雨的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這是……它在記錄……”記錄江夏死亡時的表情?還是在複刻某個更古老的存在?
嬰兒施耐德突然發出嗬嗬的抽氣聲,灰藍色眼睛裏的貪婪被驚恐取代:“不對……這紋路……是‘她’的標記!漢娜騙了我!源初母體不是熔爐,是……是孵化器!”他猛地掙脫陳小雨的懷抱,跌進積水中,嬰兒軀體以一種違背生理結構的角度扭曲著,朝手術台爬行,“阻止它!不能讓‘她’借這副軀殼蘇醒!”
就在此時,江夏的手指突然指向地麵的積水。陳小雨順著指尖望去,隻見水麵上倒映的釉膜紋路正在變化——人臉輪廓分裂成無數細小的釉紋,如蛛網般擴散,最終在水麵拚出一個熟悉的符號。她瞳孔驟縮——那是陶瓷廠廢墟裏,祭壇基石上刻著的核心圖騰!
“嗡——”
手術台發出低沉的共鳴,江夏的身體開始劇烈震顫,覆蓋的釉膜泛起漣漪。監護儀屏幕突然炸裂,迸濺的玻璃碎片在半空凝結成細小的釉珠,如雨般落下。陳小雨下意識抱頭蹲下,卻在指縫間看見更驚悚的景象:那些釉珠落地後並未破碎,而是鑽入積水,化作一條條釉色小蛇,遊向嬰兒施耐德!
“不——!”施耐德發出尖銳的慘叫,釉蛇鑽進他的口腔、鼻孔,灰藍色的眼睛裏迅速爬滿暗紅血絲。他的身體像被吹脹的氣球般鼓脹起來,皮膚下透出釉光紋路,竟與江夏身上的圖案一一對應。陳小雨猛地想起漢娜日記裏的話:“真正的鑰匙是痛楚的回響”——難道施耐德此刻承受的痛苦,正在成為新的“鑰匙”?
“快離開這裏!”吳振拽起陳小雨,指向手術室坍塌的角落,“結構要撐不住了!”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手術台下方傳來石塊碎裂的聲響,江夏的身體緩緩懸浮起來,肋間的釉光核心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陳小雨看見釉光中隱約有影子晃動,那是無數扭曲的人臉輪廓在重疊、融合,最終凝聚成一張巨大的、覆蓋著釉紋的麵孔,從江夏體內向外擠壓!
“那是什麽?”她失聲尖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釉光中變得扭曲,如同隔著厚重的水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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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器裏突然傳來江雨的驚呼:“冰窖……冰窖的牆壁在融化!胎盤……它們在發光!”背景音裏充滿了瓷器碎裂的聲響,“日記最後一頁……寫著‘當痛楚回響與釉母心跳共振,沉睡者將撕裂胎衣,以血為引,叩開輪回之門’!”
輪回之門?陳小雨猛地看向懸浮的江夏——她胸前的釉光核心已擴張成一個旋渦,那些融合的人臉輪廓被吸入旋渦,化作流動的釉紋,沿著她的脖頸、手臂蔓延,最終在額頭匯聚成一個菱形釉印。而地麵上,被釉蛇吞噬的施耐德嬰兒軀體正在崩潰,化作一灘暗紅釉漿,漿麵上浮沉著無數細小的鉑金珠,正是施耐德家族世代相傳的“不朽信物”。
“鉑金珠……不是血脈信物,是……是封印?”吳振撿起一顆滾到腳邊的珠子,指尖剛觸及就感到刺骨的寒意,“它們在吸收釉光!”
陳小雨腦中轟然一響。施耐德家族以為用鉑金珠傳承血脈,實則是用這些珠子鎮壓體內的“源初烙印”?而漢娜所謂的“痛楚回響”,其實是打破封印的關鍵——當宿主在極致痛苦中死亡,烙印會吸收這份情緒能量,與“釉母”產生共振,從而喚醒沉睡的存在。
“小雨……你看她的眼睛。”吳振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陳小雨緩緩抬頭,望向懸浮的江夏。雨水衝刷著她覆蓋釉膜的臉龐,那雙本該緊閉的眼睛卻緩緩睜開了。瞳孔是純粹的暗紅色,釉光在眼底流轉,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圖騰。她的嘴唇微動,卻發出不屬於自己的、雌雄莫辨的低語,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釉質摩擦的沙沙聲:
“……汝等……以血為祭……喚吾……歸位……”
聲音在雨幕中擴散,手術室殘存的玻璃突然全部爆裂,碎片在空中排列成巨大的釉紋陣圖。陳小雨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喉嚨,視線開始模糊,卻在意識沉淪前看見驚人的一幕:遠處陶瓷廠的方向,衝天的釉光刺破雨幕,與江夏額頭的菱形釉印遙相呼應,仿佛大地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江雨!快離開冰窖!”她用盡最後力氣嘶吼,通訊器卻隻傳來電流的雜音。
懸浮的江夏緩緩低下頭,暗紅瞳孔鎖定陳小雨,嘴角的釉紋笑容越發清晰。她抬起覆蓋釉膜的手,指尖對準陳小雨的眉心——那裏,剛才被施耐德咬傷的傷口正在滲出鮮血,血珠落地的瞬間,竟凝結成一顆細小的、帶著人臉紋路的釉珠。
“痛楚……共鳴……”雌雄莫辨的聲音在陳小雨耳邊響起,“汝之血……亦為……鑰匙……”
地麵突然塌陷,陳小雨尖叫著墜落,卻在失重的瞬間看見江夏的身體化作一團釉光,與遠處的釉光柱匯合。黑暗吞噬她之前,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吳振驚恐的臉,以及他手中那顆正在融化的鉑金珠——珠子內部,隱約有一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在掙紮。
雨還在下,衝刷著手術室的廢墟,卻洗不掉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陳小雨在黑暗中墜落,腦海裏反複回響著漢娜日記的最後一句話:“他們都以為在喂養母巢,卻不知從觸碰釉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她播撒在人間的……胎衣。”
而此刻,真正的“母骸”,正在痛楚與血祭的共鳴中,發出第一聲跨越輪回的啼哭。冰窖深處,被釉料包裹的胎盤紛紛裂開,露出裏麵蜷縮的、覆蓋著細密釉紋的“胎兒”,它們同時睜開暗紅的眼睛,望向手術室的方向,嘴角揚起相同的、冰冷的笑容。懸疑的絲線才剛剛展開,而陳小雨等人,早已踏入了釉母編織千年的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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