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釉淚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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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絕望如同浸透骨髓的鉛液,隨著江夏額頭上那滴暗紅粘稠的“釉淚”滴落,重重地砸在陳小雨瀕臨破碎的心防之上。空氣裏彌漫的腐朽釉料氣息似乎因為這滴淚的出現而驟然濃鬱,帶著一種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惡意。
“姐!”江雨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撲到昏迷的江夏身邊,顫抖的手指想要擦去那滴滑落在蒼白臉頰上的詭異釉淚。指尖尚未觸及,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順著指尖竄了上來,讓她猛地縮回手。那滴釉淚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的水銀,在江夏的臉頰上極其緩慢地……蠕動著!留下一條粘膩濕冷的暗紅軌跡,軌跡邊緣的皮膚瞬間失去血色,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死寂的灰白!
“別碰它!”陳小雨嘶啞地低吼,巨大的恐懼讓她頭皮發麻。她猛地看向江夏的額頭——那個布滿蛛網裂痕、中心有著漆黑孔洞的暗紫色菱形烙印!孔洞邊緣,更多的、粘稠的暗紅釉質正如同緩慢滲出的膿血,極其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從孔洞深處向外“擠”出!每一滴滲出,都伴隨著烙印表麵裂痕極其微弱的搏動,仿佛那個被刺穿的“門”正在被強行撐開!
餘燼在複蘇!江夏昏迷前絕望的囈語如同冰冷的詛咒,回蕩在陳小雨的腦海。
“呃……”旁邊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哼。陳小雨駭然轉頭,隻見癱倒在地的吳振,身體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他那隻被灰白釉質覆蓋的左眼眼皮下,眼球在瘋狂地轉動!覆蓋半邊身體的灰白釉質上,那些細微的、如同瓷器開片般的灰白紋路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光芒,如同冬眠蘇醒的毒蛇,極其緩慢地……遊走、亮起!他那隻被江雨灼傷、無力垂落的左手手腕內側,那個淡白色的舊傷疤痕跡,顏色似乎也加深了一絲!
封印在鬆動!吳振體內被鎮壓的侵蝕意誌,正被江夏額頭的異變所刺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開始蠢蠢欲動!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陳小雨!不能再停留!必須立刻離開這裏!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口,壓製江夏和吳振身上的異變!
“走!離開這裏!”陳小雨的聲音因恐懼和急切而變調。她掙紮著爬起,不顧全身散架般的劇痛,左手骨裂處傳來的尖銳痛楚讓她眼前發黑。她試圖去攙扶昏迷的江夏。
“我…我來背姐姐!”江雨眼中含淚,卻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她強忍著肩後傷口崩裂的劇痛,咬著牙,用相對完好的右臂和身體,極其艱難地將昏迷的江夏架起,背在了自己瘦弱的背上。江夏的身體軟綿綿的,額頭那個滲著釉淚的烙印正對著江雨的後頸,每一次顛簸,都有新的粘稠釉淚滲出,滴落在江雨的衣領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和皮膚被侵蝕的細微刺痛。
陳小雨則連拖帶拽,將沉重的吳振架起。吳振灰白釉質的半邊身體冰冷堅硬,每一次移動都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那隻緊閉的左眼眼皮下,眼球的轉動更加劇烈,喉嚨裏滾出模糊的、意義不明的音節。
兩人互相扶持著,帶著兩個沉重的負擔,跌跌撞撞地朝著遠離陶瓷廠廢墟、遠離那片琉璃死域的方向移動。腳下是坑窪不平的廢棄廠區外圍荒地,覆蓋著薄薄的暗紅釉質層和冰冷的泥漿,每一步都異常艱難。灰霾的天空低垂,寒風嗚咽著穿過扭曲倒塌的金屬框架和斷牆,發出如同鬼魂低泣般的哨音。
陳小雨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那些倒塌的牆體、扭曲的金屬骨架表麵,覆蓋的暗紅釉質層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躍”。釉質表麵不再是死寂的光滑,而是極其緩慢地流淌、搏動著,如同擁有緩慢呼吸的活物皮膚。釉質層下,那些痛苦扭曲的人臉浮雕輪廓,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清晰,空洞的眼窩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她們蹣跚的身影。
一種無處不在的、冰冷的被窺視感,如同附骨之蛆,緊緊纏繞著陳小雨。她總感覺,在那些釉質覆蓋的陰影裏,在斷牆的拐角後,有什麽東西在無聲地移動、跟蹤。
“前麵……好像有個小倉庫……”江雨喘息著,指著不遠處一棟相對低矮、牆壁還算完整的單層建築。建築外牆同樣覆蓋著不均勻的暗紅釉質,一扇鏽蝕的鐵皮門歪斜地敞開著,露出裏麵深邃的黑暗。
那是唯一的希望。陳小雨點點頭,兩人咬緊牙關,加快腳步,幾乎是撞進了那扇敞開的鐵皮門內。
倉庫內光線極其昏暗,隻有屋頂幾個破洞透下幾縷灰白的天光,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空間不大,彌漫著濃重的黴味、機油味和鐵鏽味。角落裏堆放著一些早已腐朽的木箱和破爛的帆布,同樣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地麵是夯實的泥土地,冰冷堅硬。
江雨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江夏放在相對幹燥的角落,讓她靠著一個空木箱。陳小雨也托著吳振,將他安置在離門稍近的地方。做完這一切,兩人幾乎虛脫,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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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雨立刻檢查江夏的狀態。額頭那個烙印孔洞依舊在極其緩慢地滲出粘稠的暗紅釉淚,沿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在她頸側和衣領上留下道道濕冷的暗紅痕跡。滲出的速度似乎比剛才快了一絲!烙印表麵的裂痕搏動也微弱地加劇了!陳小雨的心沉到了穀底。她拿出那本破爛的日記本,翻到被血浸透的殘頁。殘頁上的灰白光暈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對江夏額頭的異變毫無反應。漢娜的烙印力量真的耗盡了!
她又看向吳振。吳振依舊昏迷,但覆蓋半邊身體的灰白釉質上,那細微紋路深處的暗紅光芒比之前更加明顯了一些,如同皮膚下緩慢燃燒的炭火。他那隻被灰白釉質封死的左眼眼皮,極其輕微地鼓動著,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掙紮。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陳小雨的心髒。她們被困住了,帶著兩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水……找點水……”江雨的聲音虛弱,她肩後的傷口在劇烈的活動後再次崩裂,暗紅的鮮血浸透了臨時包紮的破布。
陳小雨強打精神,環顧昏暗的倉庫。角落裏似乎有一個鏽跡斑斑的水龍頭,下麵放著一個積滿灰塵的鐵皮桶。她掙紮著走過去,擰動水龍頭。
哢…哢…哢…
生鏽的閥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幾滴渾濁的、帶著濃重鐵鏽味的液體滴落在桶底,隨即水流徹底斷絕。隻有空蕩管道裏傳來的、令人心慌的回響。
該死!陳小雨心中咒罵。她失望地直起身,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水龍頭下方那麵布滿灰塵和蛛網的牆壁。
牆壁是粗糙的水泥抹麵,同樣覆蓋著一層薄薄的、不均勻的暗紅釉質。就在水龍頭旁邊的牆麵上,釉質層似乎有些不同。那裏的釉質顏色比其他地方更深,更粘稠,仿佛剛剛被塗抹上去不久。而且,在昏暗的光線下,那層深色的釉質表麵,似乎……極其細微地……在向下……流淌?!
陳小雨的心猛地一跳!她湊近一些,忍著眩暈仔細看去。
沒錯!一小片巴掌大小、顏色深暗的釉質,正如同極其粘稠的糖漿,極其緩慢地、沿著粗糙的水泥牆麵……向下蠕動!它移動的軌跡上,留下一條濕漉漉的、散發著濃鬱腐朽氣息的暗紅痕跡!
這釉質……是活的?在移動?!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陳小雨的脊背!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目光順著那向下蠕動的深色釉質軌跡向上看去——
軌跡的源頭,在牆壁靠近天花板的一個角落裏!那裏的釉質層同樣顏色深暗,並且……高高地鼓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不規則的暗紅“膿包”!膿包表麵如同活物般極其微弱地起伏、搏動著!
就在陳小雨看過去的瞬間!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水泡破裂的聲響!
那個暗紅的釉質“膿包”頂端,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一滴粘稠、暗紅、散發著濃鬱腐朽氣息的釉淚,如同飽含惡意的眼淚,緩緩地……從縫隙中擠了出來!
滴答。
粘稠的釉淚滴落在下方緩慢蠕動的深色釉質軌跡上,瞬間融入其中,讓那向下蠕動的軌跡顏色更深、蠕動似乎也加快了一絲!
這景象……與江夏額頭上滲出的血淚何其相似!隻是規模更小,速度更慢!
胎衣……在流血?在自我複製?這倉庫的牆壁,也是這巨大“胎衣”的一部分!江夏額頭的異變,如同一個信號,一個源頭,正在喚醒、刺激著城市廢墟中所有被釉質覆蓋的“胎衣”部分!讓它們也開始了這種詭異的“滲出”和“蠕動”!
“江雨!看那裏!”陳小雨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指向牆角那個鼓動滲淚的釉質膿包和向下蠕動的軌跡。
江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那……那是什麽?!”
就在這時——
“呃……嗬……”角落裏,一直昏迷的江夏,喉嚨裏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壓抑、如同被扼住咽喉般的痛苦呻吟!她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額頭那個烙印孔洞滲出的血淚速度驟然加快!粘稠的暗紅液體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她蒼白的臉上,皮膚下瞬間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暗紅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蟲般瘋狂蠕動,朝著她的雙眼蔓延!
嗡!!!
倉庫內的空氣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粘稠、充滿了無盡痛苦和暴戾的意誌,如同無形的衝擊波,以江夏為中心轟然擴散!
牆角,那個鼓動的釉質膿包仿佛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猛地劇烈搏動起來!頂端裂開的縫隙瞬間擴大!更多的暗紅釉淚如同開閘般瘋狂湧出!下方那條蠕動的深色釉質軌跡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蠕動速度驟然加快!如同一條暗紅的毒蛇,沿著牆麵急速向下竄動!
更讓陳小雨和江雨魂飛魄散的是,那條急速竄動的深色釉質軌跡,在接近地麵時,並未停止!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脫離了牆麵,猛地“流淌”到了冰冷的地麵上!粘稠的暗紅釉質在地麵迅速匯聚、塑形!短短幾秒鍾內,一個僅有半尺高、形態極其簡陋、由粘稠暗紅釉質構成的……人形輪廓,赫然在冰冷的地麵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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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沒有清晰的五官,整個身體如同融化的蠟燭般不斷流淌、變形。但它的“頭部”位置,兩個微小的、不斷向下滴落著粘稠釉淚的凹陷,如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驚駭欲絕的陳小雨和江雨!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惡意和冰冷的饑餓感,從那簡陋的釉質人形上散發出來!
“啊——!”江雨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巨大的恐懼讓她下意識地後退,撞在了身後的木箱上,發出一聲悶響。
那聲響如同信號!
地麵上那個由粘稠釉質構成的簡陋人形,身體猛地一“顫”!它那流淌的“雙腿”在泥地上極其笨拙地、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執著,朝著離它最近的江雨……邁出了第一步!
噗嗤!
粘稠的釉質腳掌踩在冰冷的泥地上,發出濕滑的聲響,留下一個暗紅的、散發著惡臭的腳印!
它動了!這個由牆壁滲出血淚匯聚而成的怪物,真的活了!它在攻擊!
“躲開!”陳小雨嘶吼著,不顧一切地撲向江雨,試圖將她拉開!
然而,那釉淚人形的動作看似笨拙緩慢,卻在邁出第一步後,速度驟然加快!它那流淌的釉質手臂猛地向前伸長、扭曲,如同兩條粘稠的鞭子,帶著一股腥風,狠狠地卷向江雨的雙腿!
江雨被陳小雨猛地一拽,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去,險險避開了那兩條粘稠釉鞭的纏繞!釉鞭擦著她的褲腿掃過,布料瞬間被腐蝕出焦黑的破洞,皮膚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痛!
“呃啊——!”與此同時,倉庫門口的方向,傳來吳振更加淒厲痛苦的慘嚎!江夏身上爆發的意誌衝擊,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衝垮了他體內脆弱的平衡!他那隻被灰白釉質覆蓋的左眼眼皮猛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撐開!眼窩裏,不再是凝固的灰白,而是一片瘋狂旋轉、沸騰的暗紅旋渦!無數痛苦扭曲的人臉幻影在旋渦中尖嘯!覆蓋半邊身體的灰白釉質上,蛛網般的暗紅裂痕瞬間爆裂開來,粘稠的暗紅光芒如同熔岩般噴湧而出!他猛地從地上挺起上半身,那隻還能活動的、覆蓋著暗紅熔岩脈絡的左手,如同魔爪般抬起,帶著毀滅的氣息,目標不再是泥土,而是離他最近的陳小雨!
腹背受敵!真正的絕境!
陳小雨剛剛拽開江雨,身體還未站穩,就感到一股灼熱的腥風從身後襲來!吳振那覆蓋著熔岩脈絡的魔爪已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爪尖散發出的、撕裂靈魂的冰冷惡意!
躲不開了!
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她的心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啊——!!!”一聲混合了巨大悲痛、絕望和最後瘋狂的尖嘯,從倉庫角落爆發出來!
是江雨!
她看著姐姐額頭瘋狂滲出的釉淚和臉上蔓延的暗紅紋路,看著地上那步步緊逼的恐怖釉淚人形,看著身後吳振那抓向陳小雨的致命魔爪……巨大的刺激讓她徹底崩潰,也讓她在絕境中爆發出不顧一切的瘋狂!
她沒有試圖躲避地上再次卷來的粘稠釉鞭,也沒有去管身後致命的威脅!她的眼中隻剩下角落裏麵容痛苦扭曲、瀕臨徹底異變的姐姐!
“姐——!!!”
江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撲火的飛蛾,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角落裏的江夏猛撲過去!她的目標,是江夏額頭上那個瘋狂滲血的烙印孔洞!
她要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殘存的生命力,去堵住那個正在釋放災厄的源頭!
噗!
江雨的身體重重地撞在江夏身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昏迷的江夏身體劇烈一震!江雨染血的右手,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狠狠地、精準地按在了江夏額頭那個滲著粘稠釉淚的烙印孔洞之上!
“呃啊——!!!”
兩聲重疊的、非人的慘嚎瞬間響徹整個倉庫!
江夏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猛地劇烈抽搐、弓起!額頭被江雨手掌死死按住的烙印孔洞深處,爆發出刺目的暗紅光芒!一股狂暴的反噬力量順著江雨的手臂瘋狂湧入!江雨感覺自己的手掌如同按在了燒紅的烙鐵上,瞬間皮開肉綻,劇痛鑽心!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粘稠的意誌如同毒液,順著傷口瘋狂地鑽入她的血管,朝著她的心髒和大腦侵蝕!
而江雨,在手掌按上烙印孔洞的瞬間,也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殘存的、與江夏同源的血脈力量,如同被點燃的引線,毫無保留地、瘋狂地湧向了那個烙印孔洞!這血脈力量並非滋養,而是如同滾油潑入冰水,與烙印深處那暴怒的意誌轟然對撞!
滋——!!!
刺耳的白煙伴隨著恐怖的灼燒聲從江雨緊按的手掌下騰起!江夏額頭那個烙印孔洞周圍,暗紫色的裂痕瘋狂地明滅閃爍!滲出的血淚瞬間被蒸發!烙印深處似乎傳來一聲無形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憤怒的尖嘯!
這血脈共鳴帶來的劇烈衝突,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投入了冰塊,產生了連鎖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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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那個步步緊逼的血淚人形,身體猛地劇烈扭曲、顫抖!構成它身體的粘稠釉質如同沸騰般鼓起無數氣泡,旋即破裂!它伸向江雨的粘稠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門口,剛剛挺起上半身、魔爪即將抓住陳小雨的吳振,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後倒去!他左眼沸騰的暗紅旋渦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無數痛苦的人臉幻影在閃爍中湮滅!覆蓋身體的熔岩脈絡光芒急劇黯淡!他口中那非人的慘嚎變成了痛苦的嗚咽,身體再次癱軟在地,左眼的旋渦被一層迅速凝結的灰白釉質強行覆蓋、封閉!
倉庫角落牆上,那個鼓動滲淚的釉質膿包,如同被抽幹了力量,搏動瞬間停止,頂端裂開的縫隙迅速彌合、凝固!
整個倉庫內狂暴混亂的能量場和冰冷意誌,在江雨這自殺式的血脈共鳴衝擊下,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出現了瞬間的凝滯和紊亂!
陳小雨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她看著江雨死死按在江夏額頭、手掌血肉模糊、身體因巨大痛苦而不停顫抖的背影,巨大的悲傷和震撼讓她幾乎窒息!
江雨用自己的身體和血脈,暫時堵住了災難的源頭!但也將自己置於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江雨!”陳小雨嘶聲喊道,想要衝過去。
“別……過來……”江雨的聲音嘶啞、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她按在江夏額頭的手掌依舊死死地壓著,鮮血混著被蒸發的釉淚,順著她的手臂不斷滴落。“姐姐……烙印……裏麵……有東西……在……哭……”
江雨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著,似乎隨時會倒下。她艱難地轉過頭,臉色因劇痛和意誌侵蝕而扭曲,但那雙看向陳小雨的眼睛裏,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記憶……碎片……”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破舊的風箱,“……我看到……一個……老婦人……在……很深……很深的……地下……她……拿著……日記……在……刻……一個……倒著的……眼睛……她……在……哭……她說……‘鑰匙……是……騙局……門……從來……就……沒關……’……”
江雨的話語如同破碎的囈語,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精神負荷。她的瞳孔開始擴散,眼神變得渙散,按在江夏額頭的手掌力量也在迅速流逝。那烙印孔洞深處被壓製的暗紅光芒,如同掙脫束縛的毒蛇,再次開始蠢蠢欲動!
“江雨!堅持住!”陳小雨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觸碰到江雨的瞬間——
江雨的身體猛地一僵!她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臉上殘留的痛苦表情瞬間被一種極致的、無法形容的驚駭所取代!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倉庫的牆壁,死死地“盯”著門口的方向,喉嚨裏發出一個短促到極致、充滿了毛骨悚然恐懼的氣音:
“……鏡……子……”
噗通!
江雨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栽倒,重重地壓在昏迷的江夏身上!她按在江夏額頭的手掌無力地滑落,露出那個依舊在緩慢搏動、邊緣再次滲出粘稠釉淚的烙印孔洞!
“江雨!”陳小雨撲到江雨身邊,顫抖著將她翻過來。江雨雙目圓睜,瞳孔徹底擴散,臉上凝固著最後那一刻的極致驚駭,氣息……全無!她的右手掌心,那個按在烙印孔洞上的位置,皮膚和肌肉如同被強酸腐蝕,變得焦黑、碳化,露出森森白骨!一縷極其微弱的、冰冷的暗紅釉光,如同活物的觸須,正從焦黑的傷口深處……緩緩地縮回……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瞬間將陳小雨淹沒!她抱著江雨尚有餘溫卻已失去生機的身體,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滾滾而下。
江雨死了!為了救姐姐,為了救她們,被那烙印深處的意誌反噬殺死了!
而就在這巨大的悲傷和死寂籠罩倉庫的瞬間——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如同生鏽門軸轉動的摩擦聲,從倉庫門口的方向傳來。
陳小雨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淚眼死死盯向門口!
倉庫那扇歪斜敞開的鏽蝕鐵皮門,依舊靜靜地敞開著。門外,是灰霾的天空和破敗的廢墟景象。
然而,在門口內側,靠近地麵的位置,那冰冷粗糙的泥土地上——
不知何時,多了一小灘……粘稠的、暗紅的液體。
那液體如同擁有生命般,正在極其緩慢地……匯聚、塑形!
短短幾秒鍾,一個僅有巴掌大小、形態更加簡陋、由粘稠暗紅釉質構成的……微小“人形”,赫然出現在門口的地麵上!
這微小的釉淚人形,沒有看倉庫內悲痛欲絕的陳小雨,也沒有看地上昏迷的江夏和吳振。
它那由不斷滴落釉淚的凹陷構成的“眼睛”,正死死地、貪婪地……盯著旁邊牆壁上,一塊被灰塵覆蓋、但依舊能勉強映照出倉庫內景象的……破碎玻璃殘片!
光滑的玻璃殘片上,清晰地倒映著陳小雨抱著江雨屍體痛哭的身影,倒映著江夏額頭滲淚的烙印,倒映著吳振灰白釉化的身體……
那微小的釉淚人形,對著玻璃殘片中的倒影,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它那流淌的、粘稠的釉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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