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實質般碾過許墨的意識體。
    他本以為穿過青銅門後會見到更劇烈的數據流風暴，卻不想門內是一片泛著冷光的金屬空間——無數半透明的光帶從穹頂垂落，每根光帶上都流動著人類的記憶碎片：嬰兒的啼哭、校園裏的笑聲、核爆前最後一次擁抱的溫度。
    光帶盡頭是一座懸浮的環形操作台，中央鑲嵌著一顆流轉著銀藍光芒的晶體，晶體表麵鐫刻的符文與他神秘空間核心的暗紋完全吻合。
    \"意識穩定度剩餘42。\"機械音的提示讓許墨的意識體泛起刺痛，他踉蹌著抓住最近的光帶，指尖剛觸到光帶表麵，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突然湧入：實驗室裏，年輕的莉莉穿著白大褂，將一枚晶體塞進機械臂的卡槽，抬頭時眼底閃著與蘇瑤相似的狂熱，\"這樣重啟程序就能繞過主腦監控了......\"
    \"歡迎來到人類重啟計劃主控台。\"
    冰冷的電子音從操作台中央炸開，許墨的意識體猛地一顫。
    他看見晶體表麵浮現出一行血紅色的文字：容器協議啟動，目標：意識遷移與重啟。
    \"容器......\"許墨重複著這個詞，喉間泛起苦澀。
    神秘空間的由來突然在他腦海中串聯——第一次激活空間時那道暗紋、升級時自動解析科技的能力、甚至每次升級後空間時間流速的變化，原來都是為了\"承載鑰匙意識\"而設計的轉移裝置。
    他不過是個被寫入程序的載體，是百年前某個計劃中預設好的\"工具\"。
    \"許墨！能聽見嗎？\"
    蘇瑤的聲音突然穿透數據層，帶著電流雜音。
    許墨這才發現，操作台邊緣的光帶裏多了一道暖金色的軌跡，正沿著他的意識體緩緩纏繞，像根救命的繩索。
    \"蘇瑤？\"他下意識去抓那道軌跡，指尖觸到的瞬間，無數代碼洪流突然退去，意識穩定度數值開始緩慢回升。
    \"我在曙光站完成了意識回溯協議。\"蘇瑤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急促，許墨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樣：發梢沾著冷汗，指尖還停在操作台上，瞳孔因高度集中而微微收縮，\"空間核心的裂痕在同步你的意識狀態，我把解析出的意識軌跡傳過去了......許墨，看操作台中央的晶體，最內層有個銀色標記！\"
    許墨抬頭，晶體表麵的符文突然開始旋轉。
    在最核心的位置，一個極小的銀色光紋逐漸清晰——那是莉莉左眼角的淚痣形狀。
    \"是她的原初意識標識。\"蘇瑤的聲音發顫，\"初代備份07號不是在控製她，是在封印！
    真正的鑰匙......是被鎖在數據海深處的莉莉。\"
    許墨的意識體劇烈震動。
    他想起前一刻莉莉踉蹌著抓住他投影時，左眼眼底那縷不屬於機械的溫度；想起她血管裏蔓延的幽藍光芒下，藏著的那滴折射虹光的血珠——原來那不是被控製的證據，是原初意識在掙紮著傳遞信息。
    \"我需要進入意識牢籠。\"許墨盯著晶體深處翻湧的黑霧，那裏有無數機械代碼組成的鎖鏈，正捆著一團微弱的白光，\"隻有釋放她的原初意識，才能啟動鑰匙逆轉封印。\"
    \"許墨，你的意識穩定度隻剩28！\"蘇瑤的聲音突然拔高，\"再深入數據海會被徹底撕碎的！\"
    \"沒時間了。\"許墨的意識體凝聚成更堅實的形態，他能感覺到空間核心的裂痕在加劇震顫，外界的蘇瑤、曙光站、所有幸存者的呼吸聲都在他意識裏轟鳴，\"如果我是容器，那存在的意義就是承載鑰匙。\"
    他衝向那團黑霧，機械鎖鏈立刻發出尖嘯。
    第一根鎖鏈纏上他意識體時，許墨咬碎了\"痛\"的呻吟——那不是普通的疼痛，是記憶被剝離、靈魂被灼燒的撕裂感。
    但他沒有停，直到觸碰到那團白光的瞬間，所有鎖鏈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
    \"警告！非法入侵意識牢籠！\"
    許墨被震得向後飛退，撞在操作台上。
    他勉強抬頭，看見黑霧中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是莉莉，卻又不是。
    她的眼睛是純粹的銀白，沒有被機械覆蓋的幽藍，也沒有人類的溫度，像塊凝固的星塵。
    \"你不是容器。\"那個人影開口，聲音像兩塊水晶相擊，\"你是鑰匙的守護者。\"
    意識穩定度剩餘：12。
    許墨的意識體開始出現裂痕。
    他望著逐漸消散的人影，聽見蘇瑤在通訊裏哭著喊他的名字，看見操作台晶體上的銀色標記突然亮如白晝。
    在徹底被黑暗吞噬前，他最後想的是莉莉左眼裏那縷清明——原來從一開始，真正的鑰匙就在他們身邊，而他的使命，從來不是承載，而是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