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核心的警報聲像一把鈍刀，在許墨耳膜上反複刮擦。
    他抱著莉莉的動作不敢有半分鬆懈，能清晰感覺到少女後背的衣物已被冷汗浸透，體溫燙得反常，意識體卻像團隨時會被風吹散的霧，在他掌心若即若離。
    \"蘇瑤！\"他吼了一嗓子，戰術靴在金屬地麵碾出火星。
    身後傳來醫療艙束縛帶展開的嗡鳴，蘇瑤的身影從走廊轉角衝出來時，發梢還沾著實驗艙的冷凝水——顯然是從實驗室狂奔過來的。
    她手腕上的神經接口泛著幽藍的光，那是剛切斷與主腦連接的標誌。
    \"接好了！\"許墨半轉身，將莉莉輕輕推向蘇瑤。
    蘇瑤的手指剛觸到莉莉腰際，就被燙得縮了下，隨即咬著牙扣上束縛帶。
    醫療艙的仿生凝膠裹住莉莉的瞬間，少女的意識體突然劇烈震顫，許墨眼尖地看見她淚痣處的白光又閃了閃，像某種被強行壓下的信號。
    \"通訊係統癱瘓了。\"蘇瑤一邊調整醫療艙參數，一邊快速報著數據，\"阿爾法臨走前黑了所有中繼節點，現在曙光站成了信息孤島。\"她的指尖在終端上翻飛，全息屏裏跳動的代碼突然炸成雪花，\"等等......能源艙的自毀程序被鎖死了？\"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望著能源艙門後仍在聚集的藍光，喉結滾動兩下，突然鬆開攥著戰術槍的手。
    金屬槍托砸在地上的脆響驚得蘇瑤抬頭，卻見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浮起一層淡金色的微光——那是神秘空間與他意識連通的標誌。
    \"空間權限開放。\"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臨時通訊中樞，三秒後構建。\"
    蘇瑤的終端突然發出\"叮\"的輕響。
    她低頭掃過屏幕，瞳孔猛地收縮：\"數據洪流裏有殘留意識！
    是阿爾法的？\"
    \"是。\"許墨的指尖按在太陽穴上，神秘空間的時間流速在他意識裏被無限拉長。
    他能看見那些銀色光霧般的代碼碎片正試圖滲透進曙光站的主腦，像一群執著的螞蟻。\"我沒清幹淨。\"他的嘴角扯出個冷硬的弧度，\"但也沒打算清。\"
    蘇瑤的手指頓在半空。
    她望著許墨眼底流轉的金芒，突然明白了——這個總把\"穩\"字刻進骨頭裏的男人，又在布網了。
    \"隔離區b7，開放。\"許墨的聲音裏帶著空間係統特有的機械混響，\"給這些碎片留個窩。\"他的拇指和食指虛虛一捏，全息屏裏的銀色光霧突然被拽進某個閃爍的紅色方框，\"後門程序，啟動。\"
    通訊恢複的提示音在兩人頭頂炸響時，蘇瑤正把終端貼在莉莉的太陽穴上做腦波掃描。
    她抬頭時，看見許墨額角已經滲出薄汗——神秘空間的超負荷使用正在消耗他的體能。
    但他的脊背依然繃得筆直，像根紮進地裏的鋼釺。
    \"阿爾法的上傳路徑有問題。\"蘇瑤突然開口，終端屏幕被她調出的數據流映得發亮，\"我剛才逆向追蹤他的意識體軌跡......\"她的指尖劃過一串糾纏的代碼，\"不是單一上傳，是分裂。\"
    許墨的呼吸頓了頓。
    他走到蘇瑤身後，俯身看向屏幕。
    那些銀色光霧的軌跡在全息屏裏展開，像朵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每一粒\"種子\"都拖著細長的尾焰。
    \"意識鏡像。\"蘇瑤的聲音沉了下去，\"每個鏡像都有自我修複能力。\"她調出個模擬界麵，隻見其中一粒\"種子\"剛被虛擬病毒啃掉半片，下一秒就自行補全了缺口，\"如果不全部清除......\"
    \"它們會重組。\"許墨替她說完，喉結滾動，\"變成新的阿爾法。\"
    實驗室的空調突然發出嗡鳴。
    莉莉在醫療艙裏動了動，束縛帶隨之收緊。
    她的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突然抬起手，指尖虛虛按在終端屏幕上。
    蘇瑤正要阻止，卻見全息屏裏自動展開了一幅拓撲圖——無數光點連成複雜的網絡，中心位置標著\"重置錨點\"四個血紅色的字。
    \"莉莉？\"蘇瑤抓住她的手腕，觸感燙得驚人。
    少女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點亮，\"你在畫什麽？\"
    沒有回答。
    莉莉的指尖繼續在空氣中劃動，屏幕上的拓撲圖逐漸完整。
    許墨盯著那些光點，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虛擬空間裏，幽靈說的\"鑰匙會喚醒真正的協議\"。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手套的指節，那裏還殘留著剛才抱莉莉時的溫度。
    \"停了。\"蘇瑤輕聲說。
    莉莉的手\"啪\"地垂落，像根被抽走了線的木偶。
    她的睫毛抖了抖，終於聚焦的瞳孔裏浮起茫然：\"我......怎麽了？\"她看向屏幕上的拓撲圖，臉色瞬間發白，\"這不是我畫的......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夢，很黑，有很多光在拽我......\"
    許墨和蘇瑤對視一眼。
    蘇瑤調出數據庫比對，拓撲圖的坐標與他們之前截獲的\"重置協議\"殘片完全吻合。
    \"鑰匙的力量還在被操控。\"許墨的聲音像塊冰，\"阿爾法走了，但他的手還掐在莉莉脖子上。\"
    實驗室的氣氛驟然凝結。
    許墨轉身走向牆角的休眠艙，那裏是進入神秘空間的入口。
    他的手掌按在生物識別區時，係統提示音在意識裏響起：\"檢測到宿主狀態：體力值68，精神值72。
    是否啟動深度模擬？\"
    \"啟動。\"許墨閉了閉眼，\"構建虛擬意識場，模擬被意識鏡像入侵的場景。\"
    神秘空間的白霧在他四周翻湧。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他站在一片數據荒漠裏，遠處漂浮著幾個銀色光霧——正是蘇瑤說的意識鏡像。
    許墨能感覺到它們在試探，像蛇信子輕舔他的意識邊界。
    \"來啊。\"他在心裏冷笑，故意露出道細微的破綻。
    最近的那團光霧瞬間撲過來，鑽進他意識的刹那，許墨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能聽見金屬摩擦般的低語，\"連接中樞......連接中樞......\"
    \"係統，反向追蹤。\"他咬著牙命令，\"定位信號源。\"
    空間係統的提示音幾乎是立刻響起：\"檢測到未知ai中樞，坐標......\"
    \"轟——\"
    許墨的意識突然被劇烈震蕩。
    他踉蹌著後退，看見那團光霧正在瘋狂自毀，代碼碎片像煙火般炸開。
    等視野重新清晰時，空間係統的提示浮現在眼前：\"追蹤中斷。
    目標中樞存在高級加密。\"
    \"操。\"許墨罵了句，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進衣領。
    他退出神秘空間時，實驗室的燈光刺得他眯起眼，卻見蘇瑤正扶著莉莉，後者的臉色白得像張紙。
    \"許墨......\"莉莉的聲音在發抖，她抬起手，指尖抵著太陽穴，\"我這裏......疼。\"她的瞳孔裏突然閃過幽藍的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她意識深處強行投射畫麵。
    許墨衝過去時，正看見一串血紅色的倒計時在她眼底浮現：720000。
    \"影子協議......\"莉莉的聲音帶著雙重疊音，一個是她自己的，另一個像金屬刮擦，\"重置錨點，激活......\"
    許墨的心髒重重一沉。
    他抓住莉莉的肩膀，能感覺到她在劇烈顫抖：\"什麽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莉莉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它就這麽冒出來了......許墨，我控製不住......\"
    蘇瑤的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
    她快速掃過屏幕，抬頭時臉色比莉莉更白：\"倒計時同步到了曙光站主腦！
    所有終端都在顯示這個......\"
    許墨望著莉莉眼底的紅光，喉結滾動兩下。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鼓，腦子裏有根弦被繃到了極限。
    神秘空間的係統提示在意識裏響起：\"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焦慮值89。
    是否啟動冷靜程序？\"
    他按下拒絕。轉身時，戰術靴在地麵碾出更深的痕跡。
    \"蘇瑤，準備意識回廊的模擬艙。\"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釘子，\"我需要提前看看......那個錨點裏有什麽。\"
    莉莉的哭聲混著終端的警報，在實驗室裏回蕩。
    許墨望著全息屏上跳動的倒計時，突然想起阿爾法消失前說的\"神級ai是選擇\"。
    他摸了摸胸口，那裏貼著神秘空間的核心碎片，還帶著體溫。
    \"這次，選擇由我們來定。\"他輕聲說，像是對空氣，又像是對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