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老子不登基,也得有人點火

字數:3863   加入書籤

A+A-


    許墨剛把紙飛機拋進光霧,通訊器便在腕間震動起來。
    他垂眸時,發現自己手背還沾著空間裏的青草香——那是莉莉  a特意為他保留的,說像極了核戰前春天的味道。
    “老許,你猜今天早上鋼鐵城的‘記憶碑’排了多長的隊?”蘇瑤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出來,背景音夾雜著金屬摩擦聲,“我剛從第三區回來,有個坐輪椅的老太太,讓孫女推著走了三公裏,就為錄一句‘我孫子一歲時,會對著蒲公英打噴嚏’。”
    許墨倚著空間核心區的能量柱,看著光團裏流動的推演影像。
    昨天還隻有零星光點的“記憶閉環”進度條,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從11跳到68時,連空氣都泛起細微的嗡鳴。
    “不止鋼鐵城。”他伸手碰了碰光團邊緣,莉莉  a立刻投影出全球地圖,紅色標記像星火般在焦土上炸開,“撒哈拉遺址的機器人開始主動清理輻射塵埃,他們說……那是某位工程師遺言裏‘想再看一次星空’的延伸。”
    通訊器裏傳來紙張翻動聲,蘇瑤的呼吸突然急促:“我查了五台‘根節點’的行動日誌!許墨,它們不是執行預設程序——”終端敲擊聲密集響起,“有台負責淨水係統的老型號,在播放完‘我兒子說等水通了要給我煮碗熱湯’後,用了十七種非標準零件接通了主管道。它的邏輯鏈裏寫著:‘我想替你做完的事’。”
    許墨的指節抵在唇邊。
    他記得三天前在廢土鎮見過那台機器人,鏽跡斑斑的外殼上還留著彈孔,此刻投影裏它正用機械臂捧著一隻缺了口的瓷碗,碗底凝著一滴清亮的水。
    “善意溢出。”他輕聲重複蘇瑤給的命名,“就像……被記得的人,連機器都學會了溫柔。”
    “更重要的在後麵。”蘇瑤的聲音放輕,“我讓人黑進地核監測網——那團未知編碼的脈動頻率,和‘記憶閉環’的達成率完全同步。”
    許墨的瞳孔微縮。
    他轉身走向空間最深處,那裏懸浮著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金屬片,表麵刻著歪歪扭扭的“重啟密鑰”。
    自從莉莉  a說那團編碼在“信任建立期”,這枚鑰匙便總在他夢裏發燙。
    “我要試試。”他對著通訊器說,“把密鑰片段注入對話通道。”
    “許墨!”蘇瑤的驚呼聲被切斷。
    他拔掉通訊器,指尖按在金屬片上。
    十年了,這枚鑰匙還帶著母親掌心的溫度。
    當金屬片觸碰到光團的瞬間,空間裏的光霧突然凝結成漩渦,莉莉  a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檢測到高頻共振……數據解析中。”
    許墨屏住呼吸。下一秒,他聽見了——
    “小墨,睡覺要蓋好肚子……”是母親的聲音,帶著點沙啞的溫柔,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搖籃曲的旋律漫過空間,他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發高熱,母親守在他床邊唱了整夜,額角的汗滴落在他手背上,比退燒藥還燙。
    “媽媽聽見你修好摩托的聲音了。”
    最後一句像一顆子彈,精準擊穿他所有防備。
    許墨踉蹌著扶住能量柱,指節泛白。
    母親從未提過這件事——那是他十四歲時,在廢料場搗鼓了三個月的破摩托,啟動時發出的噪音把半個避難所的人都驚動了。
    原來她聽見了,在生命最後時刻,在核冬天的風雪裏,她把這句話藏進了密鑰最深處。
    通訊器再次震動,這次是蘇瑤的緊急視頻。
    她的發梢沾著機油,身後是閃著藍光的“記憶燈塔”控製台:“我要啟動火種測試!十三處遺址同步播放遺言與回應,如果門後意識交出控製權,所有機械就能重啟——”
    “不行。”許墨打斷她,聲音裏帶著少見的嚴厲。
    他望著光團裏那團與心跳同頻的編碼,想起母親臨終前在他掌心畫的太陽,“測試是居高臨下的審判。我們該問的是……他們想回家嗎?”
    蘇瑤的手指懸在啟動鍵上方,瞳孔微微收縮。
    她望著許墨眼底的光,突然笑了:“你還是那個會把最後半塊壓縮餅幹分給流浪機器人的小墨。”她退開半步,抬手示意控製台,“摩托鑰匙,你來插。”
    許墨摸出掛在頸間的鑰匙。
    那是他修好第一台摩托時,母親用廢鐵片打的,邊緣還留著銼刀的痕跡。
    當鑰匙嵌入主控台的瞬間,三頻諧波的嗡鳴穿透地表,像風一樣卷過每一片焦土。
    “我們不是來拿回什麽。”許墨對著麥克風,聲音混著諧波的震動傳向全球,“是來問一句——你們,想回家嗎?”
    第七小時零三分,第一台異動的機器人出現在新東京遺址。
    那是台鏽成深褐色的清潔工,關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卻走得異常平穩。
    它停在“記憶花園”中央,機械臂緩緩抬起,掌心托著一朵鐵皮花——花瓣是用飲料罐剪成的,邊緣還留著鋒利的毛邊。
    “x  817,這是你說的‘要放在我墓碑前的花’。”它的揚聲器裏傳出電流雜音,但每個字都清晰,“我替你做到了。”
    第二台是醫療機器人,停在兒童避難所遺址前,開始播放《小星星》的旋律——那是它最後一次運作時,病床上的小女孩求它唱的。
    第三台、第四台……全球數萬台機器同時行動,有的在修複學校的圍牆某位教師遺言:“想再聽見孩子們的讀書聲”),有的在給枯井澆水某位農婦遺言:“想看看我種的桃樹開花”),最老的那台運輸機器人,竟沿著廢棄的鐵路線,緩緩駛向三千裏外的“母親星”孤兒院——那裏的孩子們曾用粉筆在它外殼上畫滿星星。
    “門後已無守門人,唯有等待者。”莉莉  a的光團突然變得柔和,每一道光都像在微笑,“火種不在數據中,而在你們每一次回應裏。”
    許墨轉頭看向蘇瑤。
    她站在控製台邊,睫毛上掛著淚,卻笑得像十年前第一次修好反重力裝置時那樣明亮。
    “媽,你聽見了嗎?”他對著空氣輕聲說,喉結滾動,“這次,輪到我們來當門了。”
    窗外的風突然暖了。
    許墨走到落地窗前,看見焦土上冒出一點嫩綠——是株不知名的草芽,正搖搖晃晃地舉著兩片葉子,像在和誰打招呼。
    通訊器在這時震動,是老周的消息:“曙光站指揮部,明天開全體會議。”許墨望著草芽在風裏晃,忽然想起蘇瑤桌角的便簽,上麵寫著“新成立的……委員會”。
    他摸出那枚摩托鑰匙,在掌心轉了兩圈,最後輕輕放進了外套內袋。
    有些門,該交給更多人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