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靠在一堵斷牆邊，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依舊銳利。
    他攤開手，掌心躺著那塊銀色的硬盤。
    “他…他為什麽沒派更多怪物來殺我們？”前田喘勻了氣，後怕地問道。
    “可能殺不了，”陳默淡淡地說，目光看著手中的硬盤，“也可能…沒必要。”
    “沒必要？”
    “如果他想要的隻是確保我們拿到資料，然後離開呢？”
    陳默抬起頭，望向東京幸存者營地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果他隻是想告訴我們，他知道我們來了，並且一直在看著我們呢？”
    木村轉過頭，眼神凝重：“他在引導我們？”
    “或者，是在利用我們。”
    陳默掂了掂手中的硬盤，“這份資料是餌，也是誘因。那個無人島上，恐怕不止有霓虹政府的遺產那麽簡單了。”
    能操控異種的神秘勢力、搶先一步的行動、恰到好處的襲擊和驅離…
    所有這些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他們尋找避難所的行動，從一開始就可能落在了另一雙，或者說另一群人的注視之下。
    無人島不再是單純的目標，它更可能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或者一個精心布置的舞台。
    陳默收起硬盤，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果斷：“休息十分鍾。然後我們連夜趕回營地。前田先生，你需要盡快破解這些數據。無論島上有什麽，無論誰在幕後，我們都得去弄個明白。”
    夜幕迅速降臨，吞噬了巨大的城市廢墟。
    僅有零星幾處搖曳的燈火，與空中那輪被塵霾遮蔽、顯得昏黃模糊的月亮爭搶著對黑暗的控製權。
    陳默、木村和新加入的前田弘一，三人穿過廢墟與營地的交界處，悄無聲息地返回。
    營地的夜並不寧靜，遠處傳來隱約的爭吵聲、孩子的哭鬧，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壓抑的嗡鳴，那是數千人擠在狹小空間內掙紮求生的背景音。
    他們沿著狹窄、堆滿雜物的巷道向臨時住處移動，疲憊寫在臉上，尤其是前田，幾乎是被木村半攙扶著前行。
    就在他們即將拐入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時，幾個黑影從前方一個破爛的窩棚後晃了出來，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去路。
    五個人，穿著混雜了廢舊軍裝和皮具的衣物，身上帶著明顯的戾氣和酒氣。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一道猙獰的傷疤從額頭劃過眼皮，直到臉頰，讓他看人的眼神都帶著一股歪斜的狠厲。他手裏拎著一根纏著鐵絲的金屬球棒，有意無意地敲打著掌心。
    “喲，看看誰回來了？”光頭的聲音沙啞難聽，像砂紙摩擦生鏽的鐵皮，“外麵的‘寶’撿得怎麽樣啊，龍國人？”他身後的幾個同夥發出不懷好意的哄笑，目光貪婪地掃視著陳默和木村身上相對整潔的裝備，以及鼓鼓囊囊的背包。
    木村立刻上前半步，將前田護在身後，另一隻手無聲地搭在了衝鋒槍的握把上，眼神冷冽如冰，沒有任何廢話。
    陳默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擋路的光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幾塊路邊的石頭。“讓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硬。
    光頭男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方如此鎮定，隨即惱羞成怒，感覺在小弟麵前丟了麵子。他啐了一口唾沫，球棒指向陳默：“讓開？這路是你家的？懂不懂營地的規矩？新來的，得交‘保護費’！看你們樣子收獲不錯，包裏的東西，還有那老頭，留下，爺幾個心情好，或許放你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陳默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廢話。陳默隻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
    光頭男渾身猛地一僵，仿佛瞬間被扔進了極地冰窟！那不是比喻，而是切切實實的物理感受！他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呼吸間帶出的白氣清晰可見。一股無形卻沉重如山的壓力轟然降臨，死死壓在他的雙肩、他的脊柱、他的每一寸神經上！
    那不是殺意，殺意是尖銳的。這是一種更為恐怖的東西——是純粹的、絕對的、令人興不起絲毫反抗念頭的位階碾壓！仿佛一隻渺小的螻蟻，突然抬頭看見了雲端之上巨龍的凝視。
    “呃…嗬…”光頭男的喉嚨裏發出被扼住般的怪響，臉上的橫肉劇烈抽搐，傷疤變得紫紅。他想移動，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那根纏著鐵絲的球棒“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滅了他所有的酒精和囂張氣焰，隻剩下最本能的戰栗。
    他身後的幾個混混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剛想叫囂，卻見他們老大如同見了鬼一樣，臉色慘白，冷汗如瀑般湧出，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發抖。
    然後，在身後小弟驚恐不解的注視下，在木村冷漠的旁觀和前田恐懼的偷窺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光頭惡霸，雙腿一軟。
    “噗通！”
    他竟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蓋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大…大人…饒…饒命！”光頭男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腦袋死死低下，幾乎要磕到地上，“小…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求…求您…饒了我這條賤命！”
    他身後的混混們徹底傻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老大對著一個隻是“看了一眼”的男人下跪求饒。他們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老大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是做不了假的。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剩下的四個人也腿一軟，稀裏嘩啦地全跪下了，磕頭如搗蒜，連話都說不利索。
    “大人饒命！”
    “我們錯了！”
    “再不敢了！”
    陳默周身的無形壓力稍稍收斂，但那雙冰冷的眼睛依舊看著跪在地上的光頭。他緩緩上前一步，靴子踩在肮髒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卻如同重錘敲擊在光頭的心髒上。
    光頭男嚇得渾身一哆嗦，幾乎要癱軟在地。
    陳默在他麵前停下，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令人骨髓發寒的意味：“你喜歡讓人交東西？”
    “不…不敢！不敢！”光頭男猛地抬頭，臉上全是汗水和塵土混合的汙跡，眼神裏隻有哀求。
    “那就好。”陳默淡淡地說，然後，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
    他抬起手，並非使用那毀滅性的異能，隻是用手背，非常隨意地，在那光頭男油膩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啪。啪。
    聲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這動作讓木村都微微挑了下眉。前田更是嚇得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