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玄門暗湧(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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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林正站在一處掛著蛛網法器的攤位前,指尖捏著株暗紅如血的草藥,與攤主討價還價。
那攤主的鹿角纏著鎖鏈,說話時喉間滾出呼嚕嚕的響,手裏還把玩著顆跳動的魔核,幽藍的光映在韓林玄色袍角上,泛著冷冽的光。
淩言站在攤位角落,骨扇半合著擋在身前,目光落在地麵交錯的陰影上。周遭的腥氣淡了些,卻仍有細碎的魔語飄進耳中,他下意識攥緊扇骨。
忽然,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帶著點刻意的輕佻。淩言渾身一僵,猛地回頭,撞進一雙含著媚意的眸子——
那是個生得極妖異的女魔,上半身是二八少女的模樣,膚白勝雪,唇紅如血,下半身卻拖著條布滿銀鱗的魚尾,尾尖正悠閑地掃著地麵的碎石,帶起細碎的響。
“這位魔君……”女魔的聲音軟得像浸了蜜,目光在淩言臉上打了個轉,唇角勾出曖昧的笑,“瞧著眼生得很,是剛從哪處秘境出來的?竟修出這麽完美的肉身……”
她說話時,指尖幾乎要碰到淩言的衣襟,帶著股甜膩的異香,與黑市的腐氣格格不入。
淩言猛地後退半步,骨扇“唰”地展開,扇尖斜指地麵,聲音冷得像結了冰:“你做什麽?”
“不做什麽呀。”女魔輕笑,魚尾往前挪了半寸,銀鱗在屍油燭下泛著流光,“就是瞧著魔君順眼,想請你嚐嚐我這‘醉魂露’,滋味可是銷魂得很……”
她說著便要往淩言手裏塞隻玉瓶,瓶身纏著細小的蛇紋,隱約有紅霧翻滾。
“不必!”淩言揚手避開,骨扇順勢往旁一掃,帶起的風掃過女魔手腕,雖是格擋,卻帶著劍尊慣有的淩厲,“離我遠點。”
“嗬嗬嗬……”女魔被他這拒人千裏的模樣逗笑,笑聲裏卻多了幾分探究,“別這麽無趣嘛。”
她忽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淩言頸側,聲音壓得低了些,帶著點驚覺,“不過……你這氣息怎麽是玄界修士的?誰給你的膽子,敢混進沉淵城?”
話音未落,她五指成爪,指甲瞬間變得尖利如刃,帶著淬毒的幽藍,直取淩言心口!
淩言瞳孔驟縮,下意識側身,骨扇橫擋在胸前。他靈力雖虛,劍尊的本能還在,這一擋一避快如閃電,扇麵堪堪磕在女魔爪尖上,發出“叮”的脆響。
女魔力道極沉,他手腕一麻,骨扇險些脫手,踉蹌著後退半步。
就在女魔第二爪要落下時,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風般掠過。
一聲悶響,韓林不知何時已站在淩言身前,一條長腿帶著破空的風,狠狠踹在女魔腹部。
那女魔尖叫一聲,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身後的攤位上,木架上的骷髏頭、腐骨散落一地,濺起陣灰霧。
“本座的人,你也敢動?”韓林轉過身,茶色眸子裏淬著戾氣,玄色袖擺還在微微晃動,方才那一腳的狠戾尚未散去。
女魔捂著肚子從碎木堆裏爬起來,嘴角溢出血絲,抬頭望見韓林的臉,瞳孔驟縮,瞬間沒了之前的媚態,隻剩驚懼:“帝、帝君……小魔有眼無珠!隻是……隻是這玄界修士混進沉淵城,不知魔尊大人可知曉?”她試圖搬出淵來壓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本座的事,輪得到你置喙?”韓林冷笑一聲,上前一步,陰影將女魔完全罩住,“他是本座媳婦,你說淵知不知道?”
這話擲地有聲,周遭原本探頭探腦的魔眾瞬間噤聲,連那鹿首攤主都縮回了手,鹿角上的鎖鏈抖得嘩嘩響。
韓林沒再看女魔,目光掃過淩言的手腕——
那裏已被女魔指甲劃開一道血痕,暗紅的血珠正順著腕骨往下淌。他忽然抬手,指尖彈出一道銀色靈氣,如毒蛇般纏上女魔脖頸。
女魔悶哼一聲,瞬間癱軟在地,渾身抽搐,眼裏翻出白瞳。
韓林瞥了眼周圍噤若寒蟬的魔眾,聲音冷得像忘川的冰:“這東西,隨便玩。玩夠了拆了燉湯,也算給諸位添道葷菜。”
周遭魔眾齊齊低頭,沒人敢應聲,卻有幾道貪婪的目光落在女魔抽搐的身體上。
韓林沒再理會周遭,垂眸看向淩言,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道血痕。淩言下意識縮了縮手,卻被他牢牢按住。
“她打你,不知道躲?”韓林的聲音不高,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指尖沾了點淩言的血,在指腹間碾了碾,“笨死。”
淩言抿著唇沒說話,低頭看著韓林專注的眼神,那眼神裏沒有嘲諷,隻有的懊惱,像在氣他不知自保。心口忽然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下,又麻又癢。
韓林從袖中摸出個小玉瓶,倒出粒瑩白的丹藥,捏碎了按在淩言傷口上。丹藥觸膚即化,化作股清涼的氣,瞬間止住了血,連那道血痕都淡了些。
“走了。”他拽起淩言的手腕,力道卻比之前輕了許多,“回神殿,讓淵給你上點好藥。”
淩言被他拽著往巷外走,骨扇在身側輕輕晃動,扇麵的暗金圖騰映著身後漸漸隱去的幽綠火光。
他望著兩人交握的手腕,韓林的指尖微涼,卻帶著種讓人莫名安心的力道,像這混沌魔域裏,唯一能抓住的光。
“你不買東西了?”淩言被他拽著往前走,他試圖抽回手腕,指尖剛動,卻被握得更緊,那力道帶著不容掙脫的執拗。
韓林低頭瞥了眼他泛紅的腕骨,唇角勾出抹促狹的笑:“明天再來。”他抬眼望向巷口外的暗金光,“回去吃東西,淵應該已經讓人備好了菜。”
兩人穿過拱門,黑市的腐氣被擋在身後,沉淵城的風卷著魔晶燈的冷輝撲麵而來。
街上的魔眾見了韓林,依舊紛紛退避,隻是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多停留了幾分,帶著好奇。
“他那個家夥,傻是傻了點,”韓林的聲音混在風裏,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熟稔,“倒是在吃的方麵,沒人能比。”
他側過頭,茶色眸子映著街邊樓閣的暗紫光,“他嘴挑得很,能入他眼的吃食,差不了……”
說到這兒,他故意頓了頓,目光落在淩言緊繃的側臉,語氣裏的戲謔藏不住:“比你早上給本座做的焦炭強。”
淩言的耳根瞬間泛起薄紅,他猛地用力掙了掙,這次韓林倒鬆了些力道,卻沒完全放開,指尖依舊纏著他的腕骨,像在把玩什麽稀有的物件。
“我本就不會做菜。是你非要讓我做。”
“哦?”韓林挑眉,腳步放慢了些,與他並肩而行,“所以做得難吃,還是本座的錯?”
“不然呢?”淩言偏頭瞪他,“你自己動手試試?怕是連火都生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