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血色家宴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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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正廳裏,那紫檀圓桌擦得那叫一個鋥光瓦亮啊。八盞羊角燈呢,把暖乎乎的黃光照在青瓷碗碟上頭。
顧承硯就站在廳門口,瞅著他爹拄著湘妃竹杖邁過高高的門檻。那青灰色團花馬褂的下擺掃過鎏金的門檻,就跟一片被風撩起來的老荷葉似的。
“承硯這小子啊,可算是懂得顧家的體麵嘍。”三伯公捏著翡翠煙嘴樂嗬著。他身後跟著的堂兄顧明遠拎著兩壇花雕酒呢,酒壇上的紅綢子在風裏晃悠,晃得顧承硯心裏直發緊。為啥呢?他今兒早上專門讓廚房準備了他爹最愛吃的蟹粉獅子頭,可這時候聞到蒸籠裏飄出來的鮮香,他就隻覺得胃裏直冒酸水。
顧老爺在主位上坐好了,剛把茶盞捧到手裏就咳嗽起來了。
蘇若雪端著痰盂走過去的時候,顧承硯瞧見他爹指節上的老年斑了,就跟賬本上那些墨水印子似的,深深淺淺地滲到皮膚裏去了。“都坐下吧。”顧老爺擺了擺手,目光掃到顧承硯的時候停了一下,“阿硯今天穿得規規矩矩的,倒像是……像是當年你娘給你做的那身滿月服呢。”
這話就像一根小細針似的,紮得顧承硯的鼻尖直發酸。
他就想起他媽臨死前攥著他的手,說“顧家的綢子得織進半個江南”呢。可昨兒夜裏在密室裏看到的那行字“顧老爺 綢緞押款 日元五萬”,就藏在西裝內袋裏,緊挨著他的心跳呢。“先敬父親。”顧承硯端起酒盞,手指不自覺地在杯沿摩挲著。
酒晃出了半滴,滴在桌布上,暈出一個深褐色的圓,他說道:“商會和榮盛布行談妥了三船生絲呢,父親以前教我的‘貨如輪轉’,可真是沒白學。”
顧老爺剛把酒杯碰到嘴邊,指節突然顫了顫。
酒濺到了馬褂的前襟上,他趕忙掏出手帕去擦,動作卻比平常慢了不少:“好……好啊,你有出息了,為父很是欣慰。”
三伯公夾起一筷子獅子頭,說道:“聽說杜三爺前幾天在碼頭掉進河裏了?
那老家夥一向愛占小便宜,該不會是……”
“杜三爺死了。”顧承硯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冷得像塊鐵。
滿桌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
顧老爺把手帕攥成了一團,手背上青筋都鼓起來了,就連茶盞碰到桌子發出的脆響,都蓋不住他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
蘇若雪坐在顧承硯的右手邊,在桌子下麵輕輕按了按他的手背——這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意思是“穩住”。
“昨晚我去了杜家的老宅子。”顧承硯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了父親已經發白的鬢角上,“他藏了一本賬,上麵記著這兩年收的‘好處費’。”“李會長的煙土錢,王巡長那邊的碼頭保護費,還有……”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從懷裏拿出個牛皮紙包,“顧老爺的綢緞押款,五萬日元呢,擔保人是鬆本正雄。”
在紙頁展開發出沙沙聲的時候,顧明遠“哐當”一聲弄倒了酒壇。
三伯公的翡翠煙嘴“啪”地就掉到地上,一下子裂成了兩半。
顧老爺的背緩緩地彎了下去,就好像一棵被抽掉了主幹的老鬆樹。
他眼睛盯著那行字看了好長時間,突然把頭抬起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聲音有點顫抖地問:“你……你是不是翻了杜家的東西?”
“這是杜三爺臨死之前讓人送到我這兒來的。”蘇若雪說話了,她的聲音就像是泡了水的琴弦,有點發悶,“他說‘顧家的孩子應該知道真相’。”說完,她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銅鎖,“這個鎖是鬆本商會的標誌,押給杜三爺的,說是等綢緞運到橫濱的時候,就來贖回。”
顧承硯看到父親的手指緊緊地摳著桌沿,手指頭肚都變得青白了。
在他的記憶裏,父親可是能把一整匹杭綢拋到房梁上,然後還能穩穩接住的人啊,可是現在呢,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父親老是說‘顧家的綢子那可是江南的骨氣所在’。”他聲音打著顫兒,“可您拿著綢莊的貨去換日元啊。鬆本正雄惦記的是咱們的織機,還有咱們的手藝,是……”
“夠了!”顧老爺猛地一拍桌子,茶盞被震得跳起來又摔落下去,瓷片紮進他的手背,血珠子順著手上的紋路就流進了袖口,“你以為我樂意啊?”他大口喘著粗氣,目光從滿桌一臉震驚的叔伯們身上掃過,最後又落到顧承硯的臉上,“上個月鬆本說要收咱們的染坊,還說……說你娘的忌日,他手裏有當年的船票……”
燭火“劈啪”地炸了一下,火星子濺到賬本的邊緣,燒出了一個小角。
顧承硯瞅著父親鬢角的白發被火光映得紅紅的,突然就想起昨夜四更天的時候,老宅正廳的燈還亮著呢——原來這麽多年,父親等的不隻是他這個“浪蕩兒子”,還有藏在黑暗裏的催命鬼呢。
“鬆本拿啥威脅您呢?”他的聲音輕得就跟歎氣似的。
顧老爺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月光透過糊著米紙的窗欞,在他臉上弄出了深淺不同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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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喉結上下動了動,就像條擱了淺的魚。
蘇若雪偷偷拿了張手帕,把顧承硯手背上的酒漬給擦掉了——他居然都沒發現自己剛剛捏碎了半塊桂花糕,碎屑紮進了掌心,血珠子混著糖霜,甜得讓人覺得苦。
“阿硯。”顧老爺冷不丁地伸出手來,想摸一摸他的臉,可手伸到半空卻又停住了。“有些事兒啊,不是你心裏想的那樣。”
這時候,廳外麵傳來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已經是二更天嘍。
顧承硯瞅著父親那顫抖的手,猛地就想起母親臨死之前說過的另外一句話:“得護著顧家,更得護著這片土地。”他把西裝內袋裏的賬本攥得緊緊的,賬本上“顧老爺”那幾個字就好像在發燙似的,燙得他眼睛直發酸。
“爹。”他使勁兒吸了一口氣,說道,“鬆本要的可不是五萬日元的押款啊,他要的是咱們顧家,是整個上海的綢莊啊。
您今天要是不說,明天鬆本的人就會拿著借據上門來要賬,到那個時候……”
顧老爺的眼神突然就定在了他的身後。
蘇若雪也順著望過去,就瞧見小李在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個“三”的手勢,這是暗衛在匯報呢,說府外麵停了三輛黑色轎車,都已經停了半個時辰了。
顧承硯轉頭的當兒,瞅見父親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被疲憊給取代了。
老人摸出了懷表,那銅殼子在燈光下麵泛著冷冷的光。“時間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三伯公撿起煙嘴的碎片,站起身來,堂兄顧明遠扶著他往外麵走,那腳步亂得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慢慢地,廳裏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顧承硯、蘇若雪還有顧老爺,再就是桌子上那頁被燭火烤得卷了邊兒的賬本了。“阿硯。”顧老爺的聲音低沉沉的,就跟一聲歎息似的,“有些債啊,可不是光用錢就能還上的。”
顧承硯瞅著父親手背上的血珠子,冷不丁就想起杜三爺賬本最後一頁寫的批注:“鬆本正雄,大日本紡織株式會社,目標是壟斷華中絲綢貿易呢。”
他伸手摁在父親的手背上,那溫度透過帕子傳過來,熱得他心裏頭直打顫,就問:“那您倒是跟我說說,得咋還呢?”
顧老爺眼睛瞅著窗外的月亮,老半天都不吭聲。
蘇若雪都等得以為他不會說話了,這才聽到他嗓子啞啞地說:“你以為我想……”
後麵的話被那穿堂風給刮跑了。
顧承硯看著父親那有些佝僂的後背,一下子就懂了,有些事兒的真相啊,可不是靠著賬本就能弄明白的。
他把懷表掏出來,那玻璃罩子裏蘇若雪十五歲時候的照片被他的體溫捂得熱乎乎的。照片裏的姑娘抱著團扇笑得可甜了,可這時候呢,他懷裏的賬本上,“鬆本正雄”這四個字隨著燭火晃悠,就像一把刀懸在腦袋頂上似的。
廳外麵傳來小李的腳步聲,小李壓著嗓子說:“少東家,那黑轎車裏有人下來了,穿的是……”
“我知道了。”顧承硯直接打斷他,把懷表又塞回懷裏。
他看看父親的後背,又瞧瞧蘇若雪,蘇若雪正在給他整理被弄皺的衣領呢,那指尖暖乎乎的,就像一小團火。“小李,去把織機坊的鑰匙拿來。”他對小李說道,那聲音裏透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堅決,“打今兒個起,顧家織的綢子,得把半片江南的精氣神兒給織進去。”
顧老爺的腳步稍稍停了一下,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著。
月光灑在他的肩膀上,影子被拉得老長,就像一根已經拉到極限的琴弦,說不準啥時候就斷了,可也說不定啥時候就彈出最響亮的音兒。
顧老爺的話就像一悶棍,直直地砸在了顧承硯的心上。
他瞅著父親那泛紅的眼角,冷不丁就想起母親臨死前,床頭放著的那瓶貼著藍白標簽的西藥。在原主的記憶裏,這事兒一直透著古怪呢,那洋行裏斷貨半年的盤尼西林,咋就突然出現在顧家了呢?
這時候,所有的零碎事兒在他腦袋裏“轟”的一下就拚到一塊兒了。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幹巴巴的:“這麽說,您是拿綢莊的貨去換鬆本的藥了?”
顧老爺的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掌心,掌紋裏都滲出血珠子了:“你娘咳得一整晚一整晚都睡不著覺啊,吐出來的痰裏全是血……山本說隻要押上三批杭綢,就能再續三個月的藥。我尋思著等你長大了,總能把貨給補上……”他突然一把抓住顧承硯的手腕,那力氣大得嚇人,“你娘走的時候,手裏還攥著半塊綢子呢,說是要給你裁件新衣裳……”
顧承硯感覺手腕被掐得鑽心地疼。他看著父親眼底那渾濁之中翻湧著的痛楚,腦海裏就浮現出昨夜在杜家舊宅瞅見的另一頁賬。那上麵鬆本正雄的批注寫著“顧氏綢莊 情感缺口:亡妻”。
嘿,這才明白啊,最厲害的傷人玩意兒,從來就不是明著來的威脅,而是那種能直直紮進人心裏最柔軟地方的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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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知道啊?”他反手把住父親顫抖的手,“鬆本要的可不是那三批綢子,他是想讓顧家染上依賴‘日商供血’的毛病。今年押染坊,明年押織機,後年呢?後年整個江南的綢莊都得給他當佃戶啊!”他這聲音一下子就高了起來,震得那燭火都晃悠了幾下,“您想保住的是顧家這宅子,可鬆本他想拆的,那可是整個江南的脊梁骨啊!”
顧老爺的手緩緩地垂了下去。
窗外那穿堂風呼呼地吹起來,把他馬褂的下擺給掀起來了,露出裏麵洗得都發白的中衣。在原主的記憶裏,父親以前可老是穿著嶄新的團花緞子呢,現在竟然連裏衣都舊得發灰了。
鬧了半天,這些年啊,他不是在享受日商給的好處,而是在用最笨的法子,想把顧家的體麵給拉回來呢。
“小李啊。”顧承硯突然就轉過身子,聲音冷得就跟結冰的河水似的,“把張叔他們帶過來。”
他這話音剛一落,門外就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六個護院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來,領頭的張叔腰上掛著顧府的鎏金腰牌呢。這鎏金腰牌可有來頭,顧承硯上個月偷偷地把護院隊整頓了一番,把那三個吃日商回扣的老滑頭給換掉了,這腰牌就像是新護院隊的一個標誌。
顧承硯瞧見張叔朝著自己點了點頭,他喉嚨那兒動了動,說道:“把老爺送到東廂的書房去歇著,要是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放進去。”
顧老爺的背一下子就僵住了。他看著這些跟著自己都有二十年的護院,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那眼角的淚都順著皺紋流下來了:“好啊,好啊……你總算願意管顧家的事兒了。”他扶著桌子邊兒慢慢站起來,那馬褂的前襟上還沾著早上喂鳥時掉的小米粒呢。“阿硯啊,書房裏第三個抽屜,放著你娘的陪嫁金簪呢,你幫我收著吧。”
張叔走上前去想扶一把顧老爺,結果被顧老爺抬手給推開了。
老人就這麽扶著椅子背,一步一步地往外挪,那腳步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酸。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回頭瞅了一眼牆上掛著的“經綸世務”的匾額。這匾額可是顧承硯的祖父親手寫的呢。那“經綸”兩個字的墨色啊,比其他地方都要深一些。當年祖父織出了第一匹貢綢的時候,高興得手都不穩了,不小心潑了半盞墨在上麵,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匾啊……擦幹淨點兒。”他說話的聲音特別輕,就跟一聲歎息似的,說完這話,他的背影就漸漸被夜色給淹沒了。
顧承硯看著空出來的主位,突然就感覺這屋子變得好大,大得讓人心裏發慌。蘇若雪把手從身後伸過來,手上帶著繡樓裏那種常見的檀香味道,她輕聲說道:“他走的時候啊,鞋跟在門檻上蹭了一下呢。”她聲音輕輕的,又接著說,“以前他老是念叨‘顧家的門檻那可是體麵的象征’,每次跨過門檻的時候,那腰板挺得就跟標槍似的。”
顧承硯呢,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指尖啊,還留著剛剛給他擦桂花糕碎屑時的溫度呢,手掌心裏呢,有因為常年打算盤磨出來的薄繭子。
顧承硯看著窗外被雲彩遮住的月亮,就想起母親臨死之前說的話,“顧家的綢子啊,得把半片江南都織進去”,現在才明白,這不是要讓顧家一家獨大,而是要讓江南的織機啊,永遠都不被外人掌控著轉起來。
“若雪啊。”顧承硯轉身就把她緊緊地摟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我剛剛就在想呢,鬆本想要咱們的織機,可是他不知道啊……江南的織機,那可是長在匠人們的心尖尖上的啊。”他的聲音在她的頭發裏悶悶地傳出來,“明天啊,我得把所有的管事、掌櫃的都叫過來,把鬆本的借據往桌子上一攤,然後呢……然後就告訴他們,顧家的綢莊啊,要在這個亂世裏成為那星星之火呢。”
蘇若雪的手指輕輕地揪住他後頸那兒的衣領。
她看著從他西裝內袋裏露出一角的賬本,那賬本上“鬆本正雄”四個字,被體溫弄得都有點發皺了,突然就冒出一句:“你看似贏了,可實際上也輸了。”
顧承硯一下子愣住了,低下頭看著她。
月光從窗欞的縫隙裏透進來,在她的眼尾灑上了一層銀色的光。她伸手幫他把揉皺的領結整理好,手指肚擦過他那緊繃著的下頜線,說道:“你把顧家的掌舵權給爭到手了,也在民族大義上贏了……可你和父親這二十年的時光就這麽沒了。”她的聲音就像泡了水的棉花似的,“有些虧欠啊,不是花錢就能彌補的。”
顧承硯的喉結微微一動。
他就想起剛才父親摸懷表的那個動作了。那銅殼的懷表可是母親的陪嫁呢,表蓋裏麵還刻著“承硯周歲”這四個字。
鬧了半天,這些年父親不是在等著鬆本派來索命的人,而是在等他這個兒子長大,能挑起這副擔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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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啊,勝利可比失敗讓人覺得更沉重呢。”他說道,聲音沙啞得很。
遠處傳來更夫打梆子的聲音,都五更天了。
蘇若雪抬頭看了看天色,東邊的雲彩已經有點魚肚白的樣子了:“該睡覺了,明天……可有不少事兒要忙呢。”
顧承硯看著她眼底的黑眼圈,突然就想起來她昨天夜裏在杜家的舊宅子蹲守了大半宿呢,就為了等杜三爺的義子送來賬本。
他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鬢發整理了一下,輕聲說:“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到書房去看看。”
蘇若雪點了點頭,轉身的時候裙角掃過桌子沿兒,把茶盞碰得叮當直響。
顧承硯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麵,低下頭把懷表掏了出來。表蓋裏頭的照片都有點發黃了。照片上十五歲的蘇若雪抱著團扇在笑呢,她身後就是顧家繡樓那雕著花的木窗。想當初啊,他們哪能明白啥家國大義呀,就尋思著等他把綢莊接過來,她就管管賬,日子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過唄。
可是現在呢,他瞅著窗外慢慢變亮的天,腦子裏就浮現出鬆本商會倉庫裏堆著的顧家那些綢匹,還有碼頭上等著裝船的織機,再就是杜三爺死的時候緊緊攥在手裏的那半塊染了花的綢子。他把懷表緊緊貼在胸口,那裏還藏著母親臨死前塞給他的絲帕呢,絲帕的角上繡著“守正”兩個字。
“守正。”他輕輕念叨著,就轉身往書房那邊走。
東廂書房的窗戶紙透出了一點光亮。顧承硯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像是他父親在翻找啥東西呢。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推門進去,就對著門輕聲說:“明早八點,在大堂開會。”
門裏頭的動靜停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一個特別輕的“好”字。
顧承硯看著天邊泛起的晨光,突然就想起小時候跟著父親去織機坊的事兒了。那時候看著工匠們把蠶繭抽成絲,再織成一匹一匹的綢子。
當時父親就說:“這綢子啊,最值錢的可不是顏色,而是經絲和緯絲纏在一起的那個勁兒。太鬆了呢,就散了;太緊了呢,就斷了,得找到那個剛剛好的分寸。”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在這個亂世裏,要把握的分寸可不是隻保住自己一家,而是要護住一方的希望啊。東邊的雲彩全都亮堂堂的了。
顧承硯伸手摸了摸裏袋中的賬本,然後就轉身朝著自家院子走去。
早晨的風呼呼地吹過來,裹挾著蘇州河那濕漉漉的潮氣呢,還摻和著從遠處織機坊傳過來的“哢嗒”聲響——這說明啊,那些早起的工匠們都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
他冷不丁就笑了起來。
明天啊,肯定是個不錯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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