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暴風雨前最後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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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在冰冷夜空的餘音還沒散幹淨,租界巡捕的哨聲就尖厲地把長街的死寂給劃破了。
    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沒一會兒就把出事兒的街區圍了個嚴嚴實實,還拉上了戒嚴線。
    這燈火管製下的街巷啊,黑咕隆咚的,就巡捕手裏晃悠的馬燈,照出一堆奇奇怪怪的人影來。
    顧承硯,眼睛就像鷹一樣,透過綢莊二樓窗欞的縫兒,冷冰冰地瞅著樓下巡捕忙來忙去的樣子。
    他那眼睛深得很,一點慌亂都沒有,反倒像是心裏有數,閃過那麽一絲明白勁兒。
    “哼,小動靜,就是來試探試探的。”他小聲嘀咕著,嘴角還往上挑了挑,帶著嘲諷的意思。
    就這點事兒,還想把他在上海灘的根基給動搖了?
    簡直是做白日夢!
    對方明顯還不知道,他們碰上的是個多厲害的主兒。
    “趕緊去傳令。”顧承硯一轉身,聲音穩穩當當、斬釘截鐵的,容不得別人有二話,“把綢莊地下金庫裏那些裝滿銀元的箱子,全都重新貼上封條,要貼得嚴嚴實實的,一定得弄出資金還在、啥事兒都沒有的樣子。”他停了一下,又接著說,“封條得用最新的,不能讓人看出毛病來。”
    旁邊的親信聽了命令就趕緊走了,腳步匆匆忙忙的。
    顧承硯的眼神變得更深沉了,他得趕在敵人再有動作之前,把最重要的安排給做好。
    “老傅。”他把另一個心腹叫了過來,這老傅可是顧家精心栽培了好些年的死士,那對顧家是忠心不二,做事也特別讓人放心。
    “老傅,你自個兒帶著人,今天晚上一定得把金庫裏那些真的金條和銀元,分成好幾批,偷偷地運到商會那個最隱蔽的倉庫去。可千萬得記住嘍,動靜要小一點,走的路線得避開所有巡邏的地方,天亮之前,必須得弄完!”
    “行嘞,大少爺!”老傅很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睛裏透著一股子堅定勁兒,說完就轉身去安排這事兒了。
    這天晚上啊,黑得像墨汁似的。
    有幾輛毫不起眼的騾車,趁著巡捕換班的空當兒,靜悄悄地就從綢莊後麵的小巷子裏出來了。
    那車輪子上裹著厚厚的布,在青石板路上走的時候,幾乎都聽不到聲音,就像幽靈一樣,一下子就沒入了那漆黑的夜色裏,朝著預定的地方飛奔而去。
    就在這個時候,綢莊的賬房裏亮堂堂的。
    蘇若雪穿著一件特別素雅的旗袍,把她那白白的皮膚襯得更加光滑細膩了。
    她那一頭烏黑的頭發整整齊齊地盤在腦後,光溜溜的額頭露了出來,五官看起來精致得很。
    這時候她正趴在桌子上,飛快地寫著什麽。
    她那細細的手指頭拿著鋼筆,筆尖在紙上寫字的時候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空氣裏,有墨水的香味兒,還混著她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麵前攤開的可不是普通的賬本,而是一份專門精心製作的“顧氏綢莊馬上要收購英資紡織廠”的商業計劃書。
    這裏麵不管是市場的分析,還是資金的預算,又或者是預期能賺多少錢,每一個數據都是她反複琢磨過的,每一句話都寫得特別有雄心壯誌,還特別合理,簡直能把人給騙過去。
    蘇若雪寫完最後一筆,輕輕舒了口氣。
    仔仔細細地審閱了一遍,覺得沒什麽問題了,嘴角就往上一翹,露出個特別自信的笑。
    她把計劃書隨隨便便地擱在一堆普通文件裏,然後站起身來,裝作很不經意的樣子,朝著角落裏一個正打瞌睡的賬房學徒喊了句:“小六啊,把這些文件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要用。”
    那個叫小六的學徒啊,眼睛裏頭藏著那麽一絲貪心和不安,一般人還真不容易看出來。
    其實啊,他早就被對手用大價錢收買了,就是個內應。
    可蘇若雪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啥都知道,但是表麵上一點都沒顯露出來,還挺巧妙地將計就計。
    她心裏明白得很,這份看著很“機密”的文件,明天早上一準兒會出現在敵方情報人員的辦公桌上。
    早上的陽光穿過雲層,把上海灘的薄霧都給趕跑了。
    昨天晚上的槍聲和那些亂糟糟的動靜,就好像是一場虛驚似的。
    顧承硯呢,已經換上了一身特別筆挺的黑色西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這人看起來可精神了,渾身透著一股銳氣。
    他以商會副會長的身份,在商會大廈裏最氣派的會議廳召集了上海各個行業的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開一個緊急會議。
    會議廳裏滿滿當當的,一個空位都沒有,氣氛那叫一個沉重。
    外資銀行突然就收緊銀根了,洋行的貨物都積壓在那兒,好多華商的資金鏈都快斷了,每個人都擔心得不行,心裏慌慌的。
    顧承硯邁著穩穩當當的步子走上了發言台,眼神特別銳利,一下子就把在場所有人臉上的那種焦慮和迷茫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各位朋友啊,上海灘的商界現在可是遇到天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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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資銀行在背後使壞,那些洋商也一個勁地逼過來,這是想把咱們民族工商業的活路給斷了!
    咱們難道就幹等著,瞅著外資撤了,把咱們辛辛苦苦弄起來的家業就這麽白白送給人家,讓他們把上海的錢都搶光嗎?
    他說話的時候特別有勁兒,每個字都像砸在大家心窩子上一樣。
    “不行!咱們可不能就這麽幹等著被欺負!”顧承硯使勁一揮手,說得那叫一個幹脆,“咱們得主動點,把自己的命運抓在手裏!”
    這時候,屋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盯著他看,就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我有個想法,”顧承硯越說越激動,“咱們馬上搞一個‘民族資本聯合體’!把咱們這些華商的力量都聚到一塊,大家互相幫襯著,一起去抵抗外資的打壓,把咱們自己民族的實業給扶持起來。我顧承硯沒多大本事,就先帶個頭,簽第一個注資協議,給這個聯合體弄點啟動資金!”
    說完,他就從助手那兒拿過來一份早就寫好的協議,就在大家都驚住的時候,他大筆一揮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還蓋上了顧氏集團的章。
    他這舉動就像一道閃電把烏雲劈開了一樣,一下子就把在場所有人的熱血和希望都給點燃了!
    稍微安靜了一會兒後,像打雷一樣的掌聲就響起來了。
    “我福昌煙草跟緊這事兒!”
    “華生紡織也來湊一份子!”
    “大華麵粉廠可不能落下我啊!”
    就這麽會兒工夫,響應的人烏央烏央的。
    上海那些有名兒的民族企業家們一個個都特大方,搶著簽注資協議。
    在顧承硯精心謀劃、使勁兒推動下,一場特浩大的民族資本自救行動,一下子就跟燒著了的大草原似的,火勢蔓延得可快了。
    那些報社的記者消息可靈通了,早早就跑過來了。
    閃光燈“哢哢”地閃個不停。
    “民族資本聯合體成立,顧副會長可真是力挽狂瀾!”“華商們手拉手,一塊兒克服困難!”這樣醒目的標題,眨眼間就在上海灘各個角落傳開了,一下子就掀起了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輿論熱乎勁兒,把市民們的信心提得高高的。
    顧承硯站在商會大樓的露台上,往下瞅著那些因為這個消息高興得不行的人群,嘴角帶著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笑。
    他的計劃就像一串環兒,一個套一個的,這事兒隻是其中一環。
    他的眼神越過眼前熱熱鬧鬧的街景,朝著黃浦江那邊看過去。
    江麵上霧蒙蒙的,碼頭的樣子在早晨的陽光裏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啥不被人知道的東西,正在那兒悄悄地積攢力量呢,就等著一個合適的時候冒出來。
    電話鈴聲突然就響起來了,就像一道特別尖的閃電,一下子就把顧公館書房裏那種沉悶的安靜給劃開了。
    顧承硯那深深的眼睛裏,平靜得很,就有那麽一絲冷光閃了一下,就像黑夜裏突然冒出來的星星似的,又冷又利。
    他伸手就穩穩地把電話接起來了,看都沒看旁邊同樣被驚到的蘇若雪一眼。
    “說。”他就隻蹦出這麽一個字,聲音平靜得就像那種老古井似的,可又有著那種讓人沒法反駁的威嚴。
    電話那頭呢,接線員的聲音緊張得都變調了:“顧……顧先生!是趙老板打來的緊急專線,他說……他說小日本開始行動了!!”
    “小日本行動了……”顧承硯跟著重複了一遍,最後那個音稍稍往上揚了揚,也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生氣。
    他瞅了一眼牆上的西洋鍾,時針正好指著午夜呢。
    這大半夜的,不管有啥動靜,那肯定都是一場精心謀劃好的陰謀。
    蘇若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下意識地把手裏的賬簿攥得緊緊的,手指頭因為用力都有點泛白了。
    她心裏可明白得很呢,“小日本行動了”這幾個字背後可能藏著多少血雨腥風啊。
    難道是碼頭那個“佯裝出口”的計劃被發現了?
    還是南京那個經濟專員那邊出問題了?
    顧承硯把電話一放,書房裏又變得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
    窗外的夜色黑得就像墨汁一樣濃稠,感覺都要把整個上海灘給吞掉了。
    “承硯……”蘇若雪輕輕叫了一聲,帶著那麽一點點不太容易發現的擔憂。
    顧承硯轉過身來,臉上還是那種哪怕天塌下來都不慌的沉穩樣兒。
    他走到窗戶邊上,眼睛朝著遠處黃浦江畔模模糊糊能看到的燈火看過去,那兒啊,有他設下的局,也有對手在那兒虎視眈眈地盯著。
    “趙老板還說了啥?”他好像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不過蘇若雪心裏清楚,他每個字那都是在心裏仔細琢磨著。
    “他講……日本人這次的行動特別鬼鬼祟祟的,具體想幹啥還不清楚,不過這陣仗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好像……好像就是衝著咱們最要緊的利益來的。”蘇若雪一邊回想接線員轉達的話,一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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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硯的嘴角微微上揚,帶出一抹冷冷的弧度:“最要緊的利益?他們還以為,華通銀行和那些絲綢棉紗就是我全部的家底兒了?”他說話的聲音裏有那麽一絲瞧不上的感覺,更多的卻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那……咱們現在該咋辦?是不是得馬上啟用備用方案啊?碼頭那邊……”蘇若雪有點著急了。
    她心裏明白顧承硯做事向來是先計劃好了才行動的,可這個時候,她沒法不緊張啊。
    “別著急。”顧承硯擺了擺手,讓她先別慌,“若雪,你得記住,越是這種時候,越得沉得住氣。日本人既然有動作了,那就說明咱們下的這盤棋,已經走到讓他們不得不接招的地步了。”
    他停了一下,眼神變得更深沉了:“我讓趙老板緊緊盯著他們在金融和輿論方麵的動靜。碼頭那邊搞的‘假裝出口’,那就是個迷惑人的把戲,真正厲害的手段,還在後頭。”
    蘇若雪眼睛盯著顧承硯那堅毅的側臉,心裏的不安慢慢地被一種說不出的信任感給替代了。
    這個男人,每次到了最危險的時候,都能表現出比平常人厲害得多的冷靜和膽量。
    “他們想拚了老本兒賭一把,”顧承硯慢悠悠地說,“那咱們就跟他們玩一把大的。南京那個經濟專員手裏的材料,不過就是個開胃小菜罷了。”“真正的大戲啊,得等到天亮了才開演。”
    他慢悠悠地走回書桌跟前,拿起蘇若雪剛剛整理好的那本賬簿,慢悠悠地翻著,就好像這上頭記著的不是能決定好多人生死的數字,倒像是一本閑的時候看的詩集似的。
    “若雪,你先去歇著吧。”顧承硯的聲音又變得像平常一樣溫和了,“接下來的這幾個小時可太重要了。你把精神養足了,明天還有一場難打的仗要打。”
    蘇若雪點了點頭,她心裏明白,自己在這兒也幫不上啥大忙,做決策這種事兒自己插不上手,說不定還會讓他分心呢。
    她深深地看了顧承硯一眼,小聲說:“那你也早點休息。”
    “嗯。”顧承硯應了一聲,眼睛可還盯著賬簿沒挪開。
    蘇若雪輕輕地關上書房的門,走廊裏的燈光有點暗,照在她臉上,她看著有點累,可還是那麽好看。
    她心裏清楚,今天晚上的上海灘啊,肯定是沒法平靜。
    有一股特別大的暗流,正在這城市的每個角落裏湧動著。
    書房裏頭,顧承硯把賬簿放下了。
    他走到酒櫃那兒,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蘭地,琥珀色的酒在水晶杯裏晃晃悠悠的,把他眼底的那股子冷光都給映出來了。
    “日本人動手了……”他又小聲地自己念叨起來,這次啊,聲音裏還帶了點玩味的感覺,“他們到底會從哪兒開始呢?”
    他一口就把杯裏的酒喝光了,那辣辣的酒順著喉嚨流下去,還帶來了一點熱乎乎的暖意。
    他心裏明鏡兒似的,對手肯定不會幹等著被收拾,特別是他把華通銀行和日商勾結的證據交上去之後。
    這時候,對手的反擊肯定又快又狠,還特別陰毒。
    他走到電話邊上,撥了一個就沒幾個人知道的號碼。
    電話一通,他就壓低聲音說:“是我。”然後接著道,“把‘驚蟄’計劃給我啟動起來。記著啊,咱可不是光防守,咱得反過來咬他們一口。”
    電話那頭馬上傳來一個又恭敬又幹脆的聲音:“知道了,老板!包在我身上!”
    掛了電話,顧承硯又往窗外看去。
    也不知道啥時候起,夜空中的烏雲都悄悄聚一塊兒了,把星星的光全給擋住了,就遠處有那麽幾個小亮點兒,在黑暗裏還硬撐著閃呢。
    “暴風雨就要來嘍。”他小聲嘟囔著,嘴角還帶著一抹別人都沒發現的冷笑。
    他這網都撒出去了,現在就等著獵物自己往裏頭鑽。
    對手反擊得越凶,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他顧承硯,最拿手的就是在這種大風大浪裏頭,一下子抓住那稍縱即逝的贏的機會。
    淩晨三點,整個上海灘就跟睡著了似的。
    但是呢,在那些沒人注意的旮旯裏,數不清的電波在空中攪和在一起,好多人在黑暗裏來來回回地跑。
    一場沒有動靜的戰鬥,就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地開始了。
    顧承硯就站在窗戶跟前,安安靜靜地等著。
    他在等一個信號,等敵人先開第一槍的信號。
    他心裏明白,這一槍啊,肯定是衝著他最得意的地方去的,也是敵人最想搞垮的地方。
    天快亮的時候,那黑暗是最濃最深的。
    你說,馬上就要來的那第一縷陽光,會拉開一個多麽讓人意想不到的大幕?
    顧承硯的眼睛裏,有那麽一瞬間,閃過了一種很冷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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