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列車轟隆隆地響著,新的暗局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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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正握著蘇若雪的手,這時候車廂裏的電燈“啪”地一下就滅了。
這黑來得太突然了,就連火車輪子和鐵軌碰撞發出的“哐當”聲,都好像突然被卡了一下似的。
他後脖子的汗毛一下子全豎起來了。
這趟列車可是滬寧線的頭等車廂,供電係統剛換上德國西門子的設備,上個月他還在報紙上看到鐵路局發通電表彰這個事兒了。
“這不是故障,是有人故意弄的。”他把嘴湊到蘇若雪的耳朵邊上,聲音壓得特別低,比那蒸汽火車排氣的聲音還低呢。
他的指尖碰到了她頭發上茉莉香包的流蘇,這香包是她昨天翻出舊手帕,連夜縫出來的,這時候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晃悠著。
蘇若雪的手指在他手心裏攥得更緊了,就像一片被風卷住的梧桐樹葉似的。
顧承硯摸到了她手腕上凸起的腕骨,一下子就想起昨天夜裏在船艙裏的事兒了。
當時她借著煤油燈的光縫裙擺上的暗袋,那針腳縫得歪歪扭扭的,可她把密件夾層的位置比劃了七遍,還說“得藏在最貼肉的地方”。
“咱們去中層臥鋪。”他拉著蘇若雪就往車廂角落走,火車晃悠的時候,他倆的肩膀都撞到一塊兒了。
“把檀木匣給我,你把密件夾到裙擺的布袋裏。”
“那你咋辦啊……”
“我去把他們引開。”顧承硯的手觸到了蘇若雪後頸的碎發,那裏還留著枕頭上壓出的印子。
他就說:“還記得上個月在霞飛路的時候,你說我‘顧先生的腦子比算盤珠子還精’。”說完,他扯出一絲笑來,這黑燈瞎火的,他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笑。
“現在啊,得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了。”
蘇若雪的呼吸輕輕掃過他的耳垂,小聲說:“你可得小心點,他們說不定帶著刀。”
她這話音還沒落呢,就聽到左側車廂那兒傳來“咯噔”一聲,像是皮鞋跟磕在金屬扶手上的聲音,可清脆了。
顧承硯的眼睛在黑暗裏慢慢適應了,他透過那蒙著一層白霧的車窗往外看,瞧見有三個黑影正沿著車廂外壁在移動。
這裏麵有一個人的肩線看著特別眼熟,他一下就想起來了,上個月在日商洋行的頂樓見過這人,是個“電報操作員”。
當時那家夥正對著密電碼本抄顧氏綢莊的運貨單。
“快縮進去。”顧承硯一邊說著,一邊把蘇若雪往臥鋪上推,手指尖還在她腰後麵輕輕按了一下,那裏可是暗袋的位置。
這時候,黑暗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顧承硯伸手摸到了腰間的手電筒,突然就想起來蘇若雪塞在這兒的桂花糖紙,那糖紙還帶著她的體溫。
他把糖紙拿出來,團成一個小團兒,朝著車廂盡頭的廁所門就扔了過去。
“啪嗒”一聲。
那金屬門被砸得晃悠了一下,在這安靜的車廂裏,就跟打雷似的。
嘿,還真有效。
離得最近的那個黑影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拎著個黑皮箱就往廁所那邊挪過去了。
顧承硯借著窗外透進來的那點微弱光線,看清了這人腰間鼓起來一塊,那是一把勃朗寧手槍。
好機會來了。
他貓著腰,貼著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火車晃來晃去的,他的影子在車窗上一會兒長一會兒短的。
特務後背剛貼上廁所門的時候,顧承硯一下子就猛撲了過去,手裏手電筒的金屬殼子“哐”的一下,重重砸在特務的後頸上。
那特務哼了一聲,勃朗寧手槍“當啷”就掉到地上了。
顧承硯用膝蓋抵住特務的後腰,借著火車晃悠顛簸的勁兒,把特務往牆上猛撞,一直撞到特務渾身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
“承硯!”蘇若雪在臥鋪那邊低聲喚著。
顧承硯麻溜兒地扯下自己月白色的護腕,把特務的手反著綁在水管上,這才抬起頭來。
借著對麵車廂透過來的那點微弱光線,他瞧見蘇若雪半個身子探了出來,眼睛死死盯著斜對角的一個“乘客”。
那個男的正低著頭擺弄車票,手指在車票印章的地方飛快地抹了一下。
顧承硯眼睛一眯,心想著,他上個月才教過蘇若雪怎麽辨認鐵路局的鋼印編號。
每趟列車車票上的印章邊緣都有那種細細的波浪紋,就跟蘇州緙絲的鎖邊特別像。
可這時候,那男的車票上的波浪紋平平整整的,太不正常了。
蘇若雪從口袋裏摸出口紅,在紙巾背麵快速地塗抹起來。
顧承硯看到她的手腕在微微發抖,不過還是寫出了一筆工整的小楷:“3號車廂左三排,鋼印偽造,南京經濟觀察員收”。
她把紙揉成一個小團兒,輕輕一彈,彈向鄰座。
有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在看《申報》呢,報紙突然被這個小紙團砸中了。
他一抬頭,鏡片上閃過一道微光,正好和蘇若雪的視線對上了。
這男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然後一聲不吭地撿起紙團,塞進了袖管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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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認出來了,這人他上個月在商會茶會上見過,是從南京來的,左耳垂那兒有顆朱砂痣。
“叮——”
車頭那兒傳來汽笛長長的鳴聲。
顧承硯扶著椅背站起身來,這時候,窗外的景物一下子暗下去不少。
前麵就是青龍山隧道了,火車馬上就要開進去了。
他伸手摸到自己腰間的檀木匣子,這裏麵裝著江浙十七家綢莊聯名寫的信,還有他連夜弄好的“戰時工業轉移方案”。
“若雪,往臥鋪裏邊靠靠。”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窗外,隧道口的陰影都已經蔓延過來了。
就在火車馬上要衝進黑暗裏的那一瞬間,他“嘩”的一下把窗戶推開了。
冷風呼呼地灌進來,還帶著煤渣,吹得他眼眶直發酸。
顧承硯探著身子往後麵看,在那越來越遠的晨曦裏,有兩點幽幽的光正沿著鐵軌追過來,看著就跟狼眼睛似的。
火車駛進青龍山隧道的那一刻,顧承硯的瞳孔在黑暗裏一下子縮得跟針尖似的。
他剛才扒著車窗瞧見的那點幽光,這時候在隧道內壁的反光下顯出輪廓來了。
在尾節車廂和主體車廂連接的地方,有兩個黑色的鐵匣子隨著火車的顛簸輕輕晃悠著,匣子身上嵌著的綠色小燈,每三秒就亮一下滅一下的,這模樣特別像日商特務機關常用的那種“龜甲”定時炸彈。
“若雪!”
他反手把窗戶扣上,手指尖在窗框上快速地敲出了急促的摩斯密碼。
臥鋪那邊傳來了兩下輕輕的響聲,這是蘇若雪在回應。
他的手朝著座椅下麵伸去,去摸那個牛皮工具包。
這包,是昨天在蘇州站外麵的時候,她硬是塞給他的,說是“應急物”。
有修表匠用的鑷子,牙醫使的探針,還有半卷絕緣膠布。
這包拿在手裏,感覺沉甸甸的,好像還有點發燙。
通風管道那邊,鐵柵發出一種很細微的摩擦聲,要是不仔細聽啊,都聽不見。
顧承硯一條腿跪了下去,就用鑷子去挑那個固定螺絲。
這一挑啊,鐵鏽和機油混在一起的那種氣味就直往鼻子裏鑽。
他的腦子就不由得想起昨天夜裏的事兒。
蘇若雪啊,蹲在油燈下麵擦這些工具。
她的手指頭都沾上黑漬了,可臉上笑得呀,就像那種偷著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樣。
她當時說:“聽周師傅講啊,這管子能通到餐車的後廚,要是萬一……”話還沒說完呢,就被他把她的手給握住了。
可誰能想到,現在這管子成了他能去到尾節車廂的唯一的路了。
“顧先生?”蘇若雪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了,那聲音裏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疑惑勁兒。
顧承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就看到她正站在斜對角的座位旁邊。
她穿的那個素色旗袍的下擺,就從那個可疑男人的皮箱上掃過去了。
那個男人的眼睛就跟著她的銀鐲子轉,都沒注意到她另外一隻手正拿著口紅,在那皮箱的鎖扣上畫了一道很細的痕跡。
這痕跡啊,可是他們倆事先說好的“危險標記”。
“蘇小姐?”那個可疑的男人一下子就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他那個皮箱在桌子沿上磕了一下,發出那種悶悶的響聲。
蘇若雪呢,她的手指頭輕輕地按在胸口那兒。
她胸口別著一枚銅製的徽章,這徽章啊,是顧承硯照著商會的樣式連夜雕出來的,那徽章的邊緣啊,還留著刻刀刻過的毛刺。
她說道:“我是核查員蘇若雪,是奉朱會長的命令,來查驗各個車廂貨物清單的。”她的聲音比平常高了那麽一點,就跟在賬房裏核對賬目時一樣認真,說道:“上個月顧氏綢莊運到杭州的三十匹素縐緞,單據上寫著‘已由貴行代收’?”
那男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顧承硯趴在通風管口那兒,能瞧見他後脖頸上冒出來的汗珠,這一看就是被人說到了關鍵的地方。
蘇若雪順勢就翻開隨身帶著的牛皮本子,鋼筆尖很用力地戳在某一頁上,說:“可是杭州分號那邊說,簽收人按的指印是……”突然,她就停住不說了,眼睛掃過那男的右手小指,那被煙火燒焦了的指甲,和上個月碼頭監控裏那個“代收人”的特征一模一樣。
“是……是吳淞口碼頭的臨時夥計。”那男的聲音都在發抖,“我們打算在……在丹陽站……”
隧道裏的汽笛聲震得車窗嗡嗡直響。
顧承硯就趁著這個機會滑進了通風管,金屬管壁把他的脊背刮得可疼了。
他數著枕木震動的聲音:七節車廂,八節,到第九節了——這就到尾節的位置了。
管道出口被一塊生鏽的鐵柵擋著,他拿探針挑開卡扣,一股黴味和著煤渣的氣味就直往鼻子裏鑽。
定時炸彈的綠光在黑暗裏特別刺眼。
顧承硯把領口的銀鏈扯下來,這是蘇若雪送給他的平安扣,這時候被他咬在牙齒中間。
鑷子剛夾住那根紅色導線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想起在現代課堂上放過的拆彈教學視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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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視頻裏說:“日商‘龜甲’用的是並聯電路,紅色的線主要是引爆的,藍色的線主要是管延時的……”就在導線被剪斷的那一瞬間,綠色的小燈“啪”地一下就滅了。
他腦門上的汗珠滴到炸彈的外殼上,還發出了“滋”的一聲輕響。
這時候,衣袋裏的糖紙突然硌到了肋骨,他一下就想起來,這是蘇若雪塞給他的桂花糖。
顧承硯就從身上摸出隨身帶著的便簽紙,用舌頭蘸了點唾液,在紙的背麵寫了幾個字:“鳳凰留。要是再敢動顧家,我就去拆了你們的老窩。”寫完之後,他把這團紙塞進了炸彈的引信槽裏。
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一個鐵盒子,從裏麵滾出來半打子彈,彈殼上的櫻花標記看著特別刺眼,讓他眼睛直發疼。
就聽見蘇若雪在喊他,那聲音還混著隧道出口透進來的微光。
顧承硯從通風管裏爬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蘇若雪正靠在門邊。
她頭發間的茉莉香包被風給吹起來了一個角,裏麵塞著的半張紙條就露出來了。
這紙條是那個中年觀察員剛剛遞過來的,上麵寫著:“列車長已經通知丹陽站了,憲兵提前去布防了。”
這時候,列車員的報站聲從擴音器裏傳了出來:“丹陽站到了。”
顧承硯伸手給蘇若雪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手指碰到她耳朵後麵那道淺淺的疤。
這疤是三年前蘇若雪為他擋茶盞的時候留下來的。
蘇若雪的手悄悄地伸了過來,手心裏還緊緊攥著從那個可疑男子皮箱裏偷偷拿來的車票呢,票根那裏偽造的鋼印在太陽光下麵閃著一種賊兮兮的光。
突然,車輪和鐵軌撞擊的聲音就變得緩慢了。
顧承硯透過車窗往外看,月台那邊的梧桐樹影下,有二十來個憲兵像扇子一樣散開站著。
領頭的那個男人個子高高的,腰間別著南部式手槍。
他的帽簷壓得特別低,可即便這樣,也還是遮不住左臉上從眉骨一直到下頜的那道刀疤。
嘿,這不就是上個月在虹口道場見過的“大島組”隊長嘛。
這時候列車慢慢停住了。
蘇若雪呢,手指在顧承硯的掌心輕輕掐了兩下,這可是他倆事先說好的“要準備戰鬥”的暗號。
顧承硯瞅著車門外那晃悠的刺刀尖兒,突然就笑了。
他就想起早上蘇若雪在茶裏撒的桂花了,那桂花可甜了,甜得人心裏暖乎乎的。
但是呢,在這甜味兒背後,藏著他連夜弄出來的“工業轉移清單”,還有十七家綢莊寫的血書,這裏麵可藏著整個上海民族工業的希望之火啊。
月台上的憲兵一下子就把槍舉起來了。
領頭的那個男人把帽子摘了下來,那道刀疤的臉看起來特別猙獰,他剛張開嘴好像要喊點什麽。
結尾懸念:列車還沒完全停穩呢,月台上就已經站滿了拿著槍的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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