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影突圍,臥底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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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炸裂的瞬間,顧承硯的瞳孔驟縮。
    他原本借著混亂摸到會議室側牆,正打算從後窗翻出,可那陣密集的點射突然從禮堂穹頂傾瀉而下——不是普通手槍的脆響,是湯姆遜衝鋒槍特有的悶吼。
    三個正用日語喊著"活捉顧承硯"的黑衣男子被掀翻在地,血漿濺在鎏金屏風上,將"鬆鶴延年"的刺繡染成觸目驚心的紅。
    "顧先生!"蘇若雪的尖叫混著玻璃碎裂聲刺進耳膜。
    他猛地回頭,正看見未婚妻被王大奎拽著撲向長條桌,發間那支珍珠簪子在硝煙裏閃了一下,像顆墜落的星。
    危險的直覺比子彈更快。
    顧承硯就地一滾,撞開雕花博古架,檀木擺件劈頭蓋臉砸下來。
    他摸到架底暗格——這是上午勘察會場時發現的逃生通道,通風管道入口藏在博古架後,縫隙剛好能容一人蜷縮。
    管道裏的黴味嗆得他咳嗽,卻正好掩住了呼吸聲。
    他貼著鐵皮壁側耳,聽見皮靴碾過碎瓷的脆響,三撥腳步聲在門外交匯:"確認目標不在主廳!" "排查所有暗室!" 還有個低沉的男聲用普通話喝止:"留活口,抓舌頭。"
    顧承硯眯起眼。
    通風口的鐵網蒙著灰,他用袖口蹭出條縫,正看見禮堂中央站著個穿藏青中山裝的男人。
    對方肩章上別著軍統鷹徽,可領扣係得極緊,連特勤處特有的銀線暗紋都沒露——這不合規矩,正規軍統執行任務時,識別標誌都是明晃晃的。
    更讓他警惕的是那人的動作。
    當兩個手下要踢開側門時,他突然抬手:"慢。" 指尖在門框上點了點,顧承硯順著看過去——門楣上掛著根極細的鋼絲,在硝煙裏泛著冷光。"日式觸發雷,三式引信。"男人輕笑一聲,從懷裏摸出鑷子,"去年在虹口倉庫拆過七八個。"
    拆彈的動作行雲流水,連鋼絲震動的幅度都控製得分毫不差。
    顧承硯喉結動了動。
    他在現代教過《戰爭經濟學》,對特工戰術略有研究,可眼前這人的手法比教材裏的示範還要精準——像把磨了十年的刀,出鞘時連風聲都不帶。
    "所有日諜已擊斃,現場清理完畢。"有手下小跑過來。
    中山裝男人摘下白手套,甩了甩上麵的灰:"找顧承硯。" 他的聲音突然放軟,"活的,別嚇著人家。"
    顧承硯後背沁出冷汗。
    他原以為這撥人是來滅口的,可從拆彈到控製現場,每個動作都像是......在保護什麽。
    通風管道突然一震。
    他猛地抬頭,正看見鐵網被人從外撬開,探進來半張臉——國字臉,左眉骨有道舊疤,是剛才扛湯姆遜的那個領頭。"顧先生,該下來了。"男人笑得憨,手裏的鉗子還滴著機油,"管道裏潮,您金貴身子受不住。"
    地下指揮所的黴味比通風管道更重。
    顧承硯被"請"進這間水泥澆築的屋子時,後頸還沾著管道裏的蛛網。
    牆上掛著重慶地圖,紅筆圈著碼頭、電廠、銀行;桌上擺著美式電台,發報鍵磨得發亮。
    "顧先生。"中山裝男人遞來茶,青瓷杯底刻著"忠恕"二字,"我是趙副官。" 他沒說姓,沒說職位,連軍階都沒提,隻推過個牛皮紙袋,"這是給您的。"
    牛皮紙泛著舊書的黃,封口處蓋著朱砂印,紋路是變形的"中統"二字——但顧承硯知道,那是軍統特勤處的密印,三年前他在《民國特務機關密檔》裏見過拓本。
    他翻開文件的手在抖。
    第一頁是張照片,泛黃的,上麵是個穿學生裝的青年,右耳後有顆紅痣——和他上周在舊報紙上看到的"失蹤進步學生"是同一人。
    第二頁是名單:日本橫濱商社"鬆本洋行"經理,南京偽政府財政司科長,武漢碼頭"順昌號"船主......每個名字後麵都標著"j.k.00712"、"j.k.00723"的編號。
    "j.k.007......"顧承硯的聲音發澀。
    這是他在穿越前研究過的絕密代號,抗戰初期軍統在日占區布下的情報網,1938年因叛徒出賣全滅,史書上隻留了半行字:"核心成員無一生還"。
    "我們一直在等你。"趙副官的聲音突然近了。
    顧承硯抬頭,正撞進對方深潭般的眼睛,"從您在上海改良絲綢工藝開始,從您聯合商盟抵製日紗開始,從您在碼頭發那封"山城有霧,心燈不滅"的電報開始。"
    文件紙頁在他指縫間沙沙作響。
    顧承硯突然想起蘇若雪在碼頭塞給他的銅鑰匙,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信裏那張模糊的重慶地圖,想起田主任辦公室裏那盞總比其他房間亮兩成的台燈——原來不是巧合。
    "趙副官。"他合上文件,指節抵著"j.k.007"的燙金字,"你們......"
    "我們是——"趙副官的話被門外腳步聲打斷。
    他迅速後退兩步,重新站回陰影裏,臉上又掛上那種恭敬卻疏離的笑,"顧先生,您該去看看蘇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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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隔壁包紮,剛才為了擋子彈,左手背劃了道口子。"
    顧承硯霍然起身。
    文件被他壓在桌角,"j.k.007"的"7"字剛好卡在水泥裂縫裏,像把即將出鞘的刀。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正看見趙副官低頭整理電台,手指在發報鍵上敲出短長短的節奏——那是摩斯電碼,翻譯過來是:"火種已接。"
    門在身後關上。
    顧承硯摸著發燙的文件袋,聽見走廊那頭傳來蘇若雪的輕笑,混著王大奎粗聲粗氣的"蘇小姐您歇著"。
    可他腦海裏反複盤旋的,是趙副官沒說完的那句話,和他領扣下若隱若現的,半枚鏽跡斑斑的帽徽。
    那帽徽的形狀,像極了......黃埔軍校的星芒。
    顧承硯的手指在門把上停頓了一下。
    隔壁傳來蘇若雪輕輕的吸氣聲,還混雜著酒精棉擦拭傷口的刺啦聲——她怕疼,小時候被繡花針戳破手指都要紅著眼眶忍好半天。
    可剛才為了替他擋子彈,那支珍珠簪子都斷成兩截,發梢沾著血還笑著說“不礙事”。
    “顧先生。”趙副官的聲音像一根細針,精準地紮進他翻騰的思緒裏。
    男人不知何時已走到桌前,帽徽在陰影裏閃了閃,“您想知道的,我都能說。”
    顧承硯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桌上的文件嘩嘩作響。
    “三年前j.k.007全員覆滅,報紙登過七具屍體掛在虹口碼頭。”他盯著趙副官領扣下若隱若現的星芒,“你們怎麽活下來的?”
    “因為我們根本沒上那艘船。”趙副官扯了扯領口,露出半枚銅製帽徽——黃埔六期的星芒被磨得發鈍,卻還嵌著半粒紅漆,“當時行動組接到密令,說要配合重慶和談。老站長拍著桌子罵‘和談個屁’,帶著我們把電台拆成零件塞進綢緞包,偽裝成商隊混去了漢口。”他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美式電台,“這機器還是去年從日商沉船上撈的。”
    顧承硯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穿越前看過的老照片:j.k.007的站長陳景明戴著金絲眼鏡,在記者會上說“實業與情報本是同根”。
    此刻趙副官眼裏的光,和照片裏那個男人簡直如出一轍。
    “重慶高層有人想和日本人‘劃江而治’。”趙副官突然壓低聲音,“他們默許親日派滲透商盟、控製碼頭,甚至……”他掃了眼顧承硯懷裏的文件袋,“動您這樣的人。”
    “所以你們盯上了我。”顧承硯突然笑了,指節抵著太陽穴,“從改良絲綢工藝開始,從抵製日紗開始——你們要找的,是能在商界紮根的‘活電台’。”
    趙副官沒有否認,反而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舊報紙。
    頭版是顧承硯在商盟大會上的演講,標題用紅筆圈著:“實業不亡,山河不滅”。
    “陳站長臨終前說,真正的情報網不該在暗室裏發報,該在紗廠的蒸汽裏、在貨輪的汽笛裏、在每個商人的算盤聲裏。”他把報紙推過去,“您做的那些,正好是我們缺的根基。”
    通風管道傳來老鼠竄過的響動。
    顧承硯盯著報紙上自己的照片,突然想起今早蘇若雪給他整理領結時說的話:“你眼裏有團火,比三年前亮多了。”原來那團火,早被另一雙眼睛看進了心裏。
    “我可以合作。”他突然開口,“但有個條件——優先鏟除沈仲明在東京的聯絡網。”
    趙副官的眉峰挑了挑:“沈仲明?那個投靠偽政府的紡織商?”
    “他上個月往長崎發了十二箱‘顧氏特供絲綢’。”顧承硯的指節捏得發白,“箱子夾層裏裝的不是絲綢,是德國產的高倍望遠鏡。”他想起三天前在倉庫抓到的內鬼,那小子哭著說沈仲明用蘇若雪的生辰八字威脅他,“更要緊的是,他手裏有份名單,能讓上海七成民族企業家在三個月內變成‘日商代理人’。”
    趙副官的鋼筆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需要我們配合什麽?”
    “給我東京商社的貨物清單。”顧承硯從口袋裏掏出半枚銅鑰匙——正是蘇若雪在碼頭塞給他的那把,“這鑰匙能打開橫濱‘鬆本洋行’的保險庫,裏麵有沈仲明和軍部的密信。”
    隔壁突然傳來蘇若雪的輕呼:“大奎哥,別碰那碗參湯,是顧先生特意……”
    顧承硯的耳尖動了動。
    他剛要起身,趙副官的電台突然發出“滴——”的長鳴聲。
    報務員從外間衝進來,額角掛著汗:“副座,東京站急電!”
    趙副官拆電報的動作極快,牛皮紙在指縫裏發出脆響。
    顧承硯看見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動了動,把電報往桌上一按:“顧先生,您的條件我們接受。但有個新情況——”
    “沈仲明聯係上了東京海軍部。”顧承硯盯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聲音突然低沉,“他們要啟動‘櫻花計劃’。”
    趙副官的手指頓在半空。
    報務員張了張嘴,被他用眼色壓了回去。
    “您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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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今早截獲的密電。”顧承硯拿出懷表,玻璃罩上還沾著通風管道的灰,“她現在應該在聯係英國通訊社,用商盟的密碼本發消息。”他想起蘇若雪教他認算盤珠時的模樣,“那丫頭最會藏話——上回她說‘這個月綢緞銷量漲三成’,實際是說‘日商在吳淞口增了三艘貨輪’。”
    電台又響了。
    這次是短而急的“滴滴”聲,像心跳漏了一拍。
    趙副官抓起耳機聽了片刻,突然把電報推給顧承硯。
    泛黃的紙頁上,墨痕還帶著濕氣:“林遠舟已在掌控之中”。
    顧承硯的手指驟然收緊。
    林遠舟是沈仲明的機要秘書,上個月在顧氏綢莊門口撞碎過他的茶盞,說“顧少東家還是多管管內宅”。
    現在這行字,分明是在說——
    “他們要拿林遠舟當誘餌。”趙副官的拇指摩挲著帽徽,“釣的是您。”
    顧承硯突然笑了,笑得胸腔發顫。
    他想起今早推開賬房門時,蘇若雪正對著鏡子別那支斷了的珍珠簪子,碎珠粘在發間像落了層雪。
    “告訴蘇小姐,讓她把‘櫻花計劃’四個字嵌進下批絲綢的貨單裏。”他扯鬆領口,露出鎖骨處的紅痣——那是原主被沈仲明灌酒時磕的,“再給我三天。三天後,沈仲明的東京聯絡網,和他的‘櫻花計劃’,都得埋進黃浦江。”
    電台再次響起。
    這次是長——短——長的摩斯碼,在寂靜的指揮所裏格外清晰。
    趙副官低頭譯電,鋼筆尖戳破了紙頁。
    “東京站說……”他抬頭時,眼裏燃著顧承硯從未見過的火,“沈仲明的船,今晚十點靠岸。”
    顧承硯摸向腰間的鋼筆。
    那支筆是蘇若雪送的,筆帽裏藏著半片刀片。
    “通知碼頭上的兄弟。”他轉身走向門口,腳步聲在水泥地上敲出脆響,“今晚,我們迎接他的‘櫻花’。”
    門被推開的瞬間,蘇若雪的聲音裹著藥香飄進來:“顧承硯!你又跑哪去了?手背上的傷還沒……”她的話卡在喉嚨裏,看著他發亮的眼睛,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眼裏那團火,要燒起來了。”
    顧承硯握住她纏著紗布的手。
    指尖觸到紗布下的溫度,像觸到了整座上海的心跳。
    趙副官的電台還在響,這次的電碼他聽懂了——是“行動準備”的信號。
    而在更遙遠的黃浦江麵,有艘掛著太陽旗的貨輪正劈開夜色,甲板下的木箱裏,沉睡著足以改變戰局的秘密。
    那秘密的名字,叫“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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