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遺照密語,真相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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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背靠著密室斑駁的磚牆,照片在他掌心被捂得發燙。
他借著牆縫透進來的微光,指尖沿著照片背麵的字跡反複摩挲——鋼筆尖壓出的紋路深淺分明,起筆時的頓點,收筆時的回鋒,和工作筆記裏"若雪今天周歲"那行字如出一轍。
"是他的字。"他聲音發啞,喉結滾動兩下,"當年在聖約翰大學,林叔替我代考過微積分,試卷上的字跡我認得出。"
蘇若雪正用袖口擦著臉上的淚,聞言猛地抬頭。
她發梢沾著密室裏的蛛網,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卻突然抓住顧承硯的手腕:"他教過我摩斯電碼!"她的手指在他手背快速敲打,"那年我十二歲,說想學點"大人的本事",他就在我生辰夜,用茶盞敲著桌子教。"
顧承硯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著蘇若雪從頸間摘下玉墜,用繩結解開墜子底部的暗扣,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銅片——上麵密密麻麻刻著字母與符號,是林澤遠親手繪製的加密對照表。
"當年他說這是"給小若雪的護身符"。"蘇若雪的指尖撫過銅片上的劃痕,聲音輕得像歎息,"原來不是護身符,是解碼器。"
密室外頭的警笛聲更近了,隱約能聽見皮鞋踏過青石板的"哢嗒"聲。
顧承硯攥緊照片,另一隻手將蘇若雪護在身後:"快。"
蘇若雪深吸一口氣,將照片背麵的字跡逐字對照銅片。
她的手指在磚牆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每對出一個字母就顫抖一下。
當最後一個符號被破譯時,她突然屏住呼吸,指甲掐進顧承硯的胳膊:"坐標!
北緯30°37",東經114°17"。
還有一句話——"櫻花之心,在於糧倉"。"
顧承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這三個月來搜集的情報:"櫻花計劃"是日商以紡織業為幌子,實則在整合華東資源;林澤遠失蹤前最後接觸的線人,曾提到"要斷他們的根"。
原來這"根"不在綢緞莊,不在碼頭上,在糧食裏。
他摸出懷裏的懷表看了眼時間,立刻拽著蘇若雪往暗門外走:"去福興裏的電話亭。"
暗門剛合上,外頭就傳來踹門聲。
顧承硯護著蘇若雪穿過兩條巷弄,在福興裏口的梧桐樹下停住。
老周頭的修鞋攤還亮著燈,他衝顧承硯使了個眼色,便低頭用錐子敲打鞋底——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
電話亭的玻璃蒙著層灰,顧承硯擦了兩下,撥通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話筒裏傳來電流雜音,片刻後響起趙副官低沉的嗓音:"顧先生?"
"查北緯30°37",東經114°17"。"顧承硯壓著聲音,"越快越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五秒,紙張翻動聲清晰可聞:"漢口北郊,原國軍27師糧倉。
淞滬會戰後被偽政府接管,對外宣稱存糧已轉運,實則..."趙副官突然頓住,"顧先生,您怎麽知道這個地方?"
"林澤遠留的線索。"顧承硯望著蘇若雪,她正站在路燈下,借著燈光反複看那張照片,發梢被風掀起,露出頸間發燙的玉墜,"他說"櫻花之心,在於糧倉"。"
電話裏傳來鋼筆尖戳破紙頁的脆響:"我立刻調漢口站的人查。
半小時後回電。"
等待的半小時裏,顧承硯在電話亭外來回踱步。
蘇若雪沒說話,隻是把照片貼在胸口,像在貼住某種即將消散的溫度。
老周頭的修鞋攤不知何時收了,巷口隻餘梧桐葉沙沙作響,遠處傳來巡捕房的狼狗吠聲。
當電話鈴再次響起時,顧承硯的手在話筒上按了三秒才接起。
趙副官的聲音帶著緊迫感:"顧先生,那糧倉地下有暗室。
偽政府每月十五用篷布車往裏頭運東西——不是糧食,是成箱的軍糧票。"他壓低聲音,"更要緊的是,我們的人查到,這些糧票能兌換日占區的"儲備米",而總兌換點..."
"在上海日商株式會社總部。"顧承硯接口,他想起前幾日在碼頭截獲的貨單,"他們用紡織業洗錢,用糧票控製百姓——林澤遠要斷的,是這條命脈。"
蘇若雪走過來,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顧承硯轉頭看她,她眼睛亮得驚人,像黑夜裏突然燃起的燈:"他沒白犧牲。"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聲:"顧先生,重慶方麵建議您不要輕舉妄動——"
"我要親自去漢口。"顧承硯打斷他,"商隊偽裝,三日後出發。"他望著蘇若雪,她已經開始解盤在腦後的發髻,將銅片重新藏進玉墜,"有些事,必須當麵確認。"
趙副官歎了口氣:"我讓漢口站的同誌配合。但顧先生..."
"我知道輕重。"顧承硯掛斷電話,掏出懷表看了眼,"去碼頭,找陳阿福調三輛帶夾層的貨車。
若雪,你回綢莊,把賬房裏那批四川絲綢的貨單整理出來——商隊需要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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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雪點頭,轉身時又回頭:"承硯,你看。"她指著天上,月亮不知何時爬了上來,清輝落在她發間,"林叔說過,月亮是最亮的燈。"
顧承硯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頭摸了摸內袋裏的照片。
照片背麵的字跡被體溫焐得更軟了,像一句藏了十年的話,終於要在月光下說出口。
他抬頭看向北方,漢口的方向。
風裏飄來黃浦江的鹹濕味,混著遠處紗廠的機器轟鳴。
有什麽東西在他心裏破土而出——不是恐懼,不是憤怒,是十年前在課堂上讀到"實業救國"時,那種滾燙的、想要燃燒的衝動。
"櫻花之心,在於糧倉。"他低聲重複,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懷表後蓋,"那我們就燒了這顆心。"
三日後的清晨,十六鋪碼頭停著三輛蒙著油布的貨車。
顧承硯戴著舊氈帽,站在車頭檢查夾層暗鎖。
蘇若雪提著個藍布包裹走過來,包裹裏是他常穿的月白長衫,還有半塊芝麻糖——和林澤遠筆記裏"往我嘴裏塞糖"的那種,一個味。
"路上小心。"她把包裹遞給他,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按,"我等你回來,說給我聽。"
顧承硯接過包裹,轉身時瞥見江麵上的朝陽。
貨輪的汽笛響了,悠長的聲音掠過碼頭,驚起一群白鴿。
他望著鴿群飛向天際,想起林澤遠筆記裏的話:"這樣的甜,不該被戰火碾碎。"
他戴上手套,跳上駕駛座。
貨車發動的轟鳴中,他聽見蘇若雪在身後喊:"承硯!"
他回頭,她站在碼頭上,晨光照得她整個人發亮。
她舉起手,做了個摩斯電碼的手勢——是"等"。
顧承硯笑了,踩下油門。
貨車緩緩駛離碼頭,朝著漢口方向而去。
風掀起油布一角,露出夾層裏的賬本,封皮上"林澤遠工作筆記"幾個字,在陽光下泛著暖黃的光。
有些秘密,該見天日了。
三輛蒙著油布的貨車碾過漢口北郊的碎石路時,顧承硯的指節在方向盤上叩出輕響。
他掀開車簾一角,目光掃過路邊歪斜的"軍事禁區"木牌——與趙副官傳來的地圖分毫不差。
副駕上的老陳搓了搓凍紅的手:"顧先生,前頭就是糧倉正門,守著兩個偽軍,槍都掛在肩上。"
"按計劃來。"顧承硯扯了扯圍脖,將帽簷壓得更低。
三天前在碼頭裝貨時,他特意讓蘇若雪往夾層裏塞了半車蜀錦——此刻油布下飄出的織錦香,正隨著冷風鑽進偽軍的鼻腔。
貨車在鐵門前刹住,顧承硯跳下車,從懷裏摸出包哈德門香煙:"老總,我們是重慶來的布商,給張處長送點川蜀新緞子。"他指尖在煙盒上點了兩下,這是與漢口站同誌約定的暗號。
門崗偽軍眯眼嗅了嗅空氣裏的絲香,伸手拍了拍貨車:"張處長前兒還念叨要換床帳子。"他扯了扯同伴的衣袖,"老吳,給開個門。"
鐵門"吱呀"打開的瞬間,顧承硯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
他望著院內堆得齊人高的草垛,表麵曬得金黃,縫隙裏卻透出幾縷不自然的灰——那是軍糧票特有的麻紙纖維。
他衝老陳使了個眼色,貨車剛駛進院子,就聽見後方傳來輪胎碾過碎石的脆響。
"顧先生!"藏在草垛後的青年壓低聲音,是漢口站的聯絡人小周,"暗室在最西邊倉庫地下。
半小時前有輛篷布車剛卸完貨,守衛換班要等正午。"
顧承硯解下圍脖係在腰間,這是行動開始的信號。
十二名商隊夥計瞬間散開,有的裝作搬運蜀錦,有的蹲在草垛邊"檢查貨物",實則用隨身攜帶的洛陽鏟探地。
當第三把鏟子傳來空洞的回響時,顧承硯的太陽穴猛地一跳——和林澤遠筆記裏"地下三丈有鋼筋"的記載完全吻合。
"搬開草垛!"他扯開嗓子喊,順手抓起一捆蜀錦甩在地上,"老總們幫個手?
這緞子金貴,壓壞了張處長要罵人!"偽軍們罵罵咧咧上前搭手,草垛被掀開的刹那,顧承硯的瞳孔驟然收縮——水泥地麵上,三枚櫻花狀的金屬凸起正泛著冷光。
"毒氣閥!"他吼了一嗓子,拽著最近的老陳撲向牆角。
幾乎同時,小周的槍響了——他用槍托砸碎了牆上的警報器。
顧承硯摸到後腰的勃朗寧,對著櫻花標記連開三槍,金屬碎片飛濺的瞬間,通風口傳來"嘶嘶"的泄氣聲。
"封鎖所有出口!"顧承硯擦了擦臉上的水泥灰,"小周,聯係趙副官,讓駐軍半小時內到!"他蹲下身,用匕首撬開毒氣閥底座,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電線——紅線上纏著日文標簽,寫著"遠程引爆"。
同一時刻的上海,蘇若雪將最後一份電報稿塞進碎紙機。
她望著商會頂樓的電報室,窗外的法租界巡捕房正飄起炊煙——這是山田隆一每日午膳的信號。"王姐,"她轉頭對守在門口的女幹事,"去福興裏找老周頭,讓他把"貨已到"的消息傳給碼頭的陳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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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點頭欲走,又回頭瞥了眼桌上的密碼本:"蘇小姐,山田今天上午往東京發了七封電報,最後一封用了新密匙。"
"我知道。"蘇若雪將碎紙機裏的紙屑倒進銅盆,劃亮火柴。
火光映得她眼尾發紅,"他發現糧倉暴露了。"她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現在該急著跑路了。"
黃浦江畔的日商株式會社頂樓,山田隆一的手在電話上懸了半分鍾。
聽筒裏傳來的忙音像重錘,敲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漢口的聯絡人已經三天沒回電。
他扯下西裝扔在地上,從保險櫃裏抓出兩遝美鈔塞進皮箱,剛走到樓梯口就被人卡住了後頸。
"山田先生這是要去哪?"陳阿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的手下已經封住了所有出口。
山田轉頭時撞翻了花瓶,碎瓷片紮進掌心,卻顧不上疼——樓梯拐角、電梯口、甚至窗外的消防梯,都站著戴鴨舌帽的商會夥計,帽簷下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
"你們...違反租界條例!"山田的日語帶著顫音。
陳阿福笑了,用刀尖挑起他的領帶:"顧先生說過,對付豺狼,要用豺狼的規矩。"他打了個響指,樓下傳來汽車鳴笛——是蘇若雪派來的囚車。
山田突然癲狂地大笑,血從指縫滴在大理石地麵:"櫻花雖落,仍有火種!
你們燒不盡大日本的野心——"話音未落,陳阿福的槍托已經砸在他後頸。
漢口糧倉內,顧承硯將最後一根引爆線剪斷時,遠處傳來軍號聲。
他望著湧進院子的國軍士兵,摸出內袋裏的照片——林澤遠穿著聖約翰大學的校服,站在櫻花樹下笑。"林叔,"他對著照片輕聲說,"我們燒了它的根。"
日頭偏西時,顧承硯在臨時指揮點擦著槍。
小周舉著電報衝進來,紙頁被風掀起一角:"蘇小姐的急電!"
顧承硯撕開信封,熟悉的簪花小楷躍入眼簾:"林澤遠的密信還有一段未讀完的內容......"
他的手指在"未讀完"三個字上頓住,窗外的夕陽突然刺得人睜不開眼。
遠處傳來駐軍搬運糧票的吆喝,混著風裏若有若無的絲香——像極了蘇若雪整理賬本時,袖口飄出的茉莉香。
"小周,"他將電報折好收進懷表夾層,"讓駐軍再加派二十人守外圍。"他望著糧倉方向,那裏的天空正飄起細雪,"我等蘇小姐的下一封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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