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信心之戰,無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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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捕房的警笛聲刺破晚霞時,顧承硯的掌心還殘留著蘇若雪指尖的涼意。
    她那句"他們是想讓我們自己放棄信心"像根細針紮進他太陽穴,疼得他想起三天前在怡和洋行看到的那份偽造報告——所謂"上海民族工業倒閉率百分之六十"的結論,數據來源竟是碼頭搬運工的道聽途說。
    "若雪。"他握緊她的手,指節因用力發白,"你說得對。"他的喉結滾動兩下,三年前在後巷看她算算盤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那時她為了證明顧家綢莊的存貨足夠,熬夜核對了七本賬本,"他們比我們更清楚,摧毀工廠需要炸彈,摧毀信心隻需要一張紙。"
    蘇若雪轉頭時,眼尾還沾著台燈的暖光:"可我們要怎麽......"
    "反擊。"顧承硯打斷她,從西裝內袋摸出懷表,秒針正撞在"12"上——這是他定下的"破局時刻"。
    他抓起桌上的偽造樣本,紙張邊緣被他捏出褶皺:"用他們的武器,打他們的臉。"
    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商會幹事老陳撞開門,額頭滲著汗:"顧先生,錢會長帶著紡織同業會的人來了,說要商量......"
    "正好。"顧承硯將樣本塞進老陳懷裏,"把所有商會理事、各行業代表都叫到頂樓會議室,十分鍾後必須到齊。"他轉身看向蘇若雪,目光像淬了火的鋼,"若雪,你跟我一起去——你比誰都清楚,我們的賬冊裏藏著最鋒利的刀。"
    頂樓會議室的吊燈晃得人眼暈。
    顧承硯推開虛掩的門時,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掃過來。
    錢會長撚著胡須先開了口:"承硯啊,我剛聽說巡捕房查了日商的倉庫,可這時候鬧得太凶......"
    "錢叔。"顧承硯將偽造的信心指數拍在桌上,紙張發出脆響,"您看看這上麵寫的"絲織業半年倒閉率五成"——顧家綢莊上個月剛接了南洋三筆訂單,蘇小姐的賬冊裏記著,全市三十三家綢莊,隻有兩家因為老板抽大煙關了門。"他抽出鋼筆,在"五成"上重重劃了道斜線,"他們不是要搶生意,是要讓我們自己嚇破膽,主動把市場拱手讓人!"
    會議室炸開一片議論。
    米行的周老板拍著桌子:"難怪我家櫃台上月突然少了三成訂單,客人們都說"米行要倒了快囤貨",合著是有人造謠!"
    "所以我們要做一份《民族資本信心白皮書》。"顧承硯壓了壓手,目光掃過每一張臉,"把各行業的真實數據、訂單合同、銀行流水都擺出來,讓全上海的人看看——我們的工廠在冒煙,貨輪在進港,賬上的銀子比他們的謠言更實在。"
    蘇若雪從隨身的檀木匣裏取出一疊賬冊,封皮還帶著油墨香:"我和審計組核對了三天,絲織、米糧、航運三個行業的核心數據都在這裏。
    顧先生說要"用數據砸穿謊言",我把各廠的庫存周轉率、利潤率都做成了圖表。"她翻開其中一本,指尖停在"顧氏綢莊第二季度利潤率18"那行字上,"就像當年您教我對賬,每筆數目都要經得起推敲。"
    錢會長扶了扶眼鏡,湊近看了眼圖表:"這......這比洋行的審計報告還詳細。"
    "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底氣。"顧承硯的聲音裏帶著熱,"今晚十點前,我要看到《白皮書》的樣稿。
    蘇小姐負責數據審核,老陳帶宣傳組跑報社,周老板麻煩您聯係電台——明天天亮,全上海的報童都要喊著"看信心白皮書",銀行的櫃台要擺著我們的報告,連黃包車夫都得知道,民族企業的根基比外灘的海關大樓還穩!"
    淩晨兩點,商會後廳的燈還亮著。
    蘇若雪伏在案前,鼻尖沾了點墨漬,正逐行核對航運業的船舶數據。
    顧承硯端著茶盞走近,見她在"順昌號貨輪月均航次"旁批注:"與吳淞口碼頭日誌核對無誤",字跡小而工整,像排著隊的兵。
    "若雪,歇會兒吧。"他將茶盞推過去,"你已經熬了兩晚。"
    她抬頭時,眼尾泛著紅:"當年我娘病得最重那月,是顧老爺讓人送了三個月的米糧。"她用指節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現在顧家需要我,民族工業需要我......"她低頭又圈出一個數字,"這個吞吐量,得再和招商局確認一遍。"
    顧承硯望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忽然想起穿越前在課堂上教過的"信心指數模型"——那時他對著ppt說"信心是經濟的軟黃金",如今才懂,這軟黃金是眼前人逐字核對的賬冊,是老陳跑爛的皮鞋底,是周老板拍著胸脯說"我米行的倉單全給你"的底氣。
    天剛蒙蒙亮,老陳撞開後廳的門,手裏舉著剛印好的《白皮書》:"顧先生!
    申報、新聞報、時事新報都同意頭版連載,電台說八點整播特別節目,連匯豐銀行的經理都派人來要樣刊!"
    蘇若雪站起身,將最後一頁賬冊合上:"數據沒問題。"她的聲音裏帶著疲意,卻亮得像星星,"他們用謠言織網,我們就用真相做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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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承硯接過《白皮書》,封皮上"民族資本信心白皮書"八個字還帶著墨香。
    他望向窗外,街頭已經有人舉著告示欄在張貼,報童的吆喝聲遠遠傳來:"看嘞!
    民族企業真實數據大公開——"
    電話鈴突然響起。
    老陳接起,捂住話筒衝顧承硯喊:"顧先生,《東方日報》的記者說要專訪您,問什麽時候方便......"
    顧承硯摸出懷表,秒針正指向"8"。
    他望著蘇若雪,她眼裏的光比三年前更亮,像團燒得更旺的火。
    "告訴他們。"他整理好西裝領口,"我隨時都在。"
    《東方日報》的采訪車停在商會樓下時,顧承硯正對著穿衣鏡調整領結。
    蘇若雪站在他身側,指尖替他理平西裝前襟的褶皺:"方才老陳說記者帶了速記員,你說的每句話都會見報。"
    "正該如此。"顧承硯望著鏡中兩人重疊的影子,喉結動了動,"三年前我在課堂上教學生"輿論是經濟的杠杆",今天要讓全上海看看——這杠杆握在我們自己手裏。"他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吹得蘇若雪鬢角的碎發輕顫,"若雪,你去接待室等我。
    等會兒記者若問起數據,你就把航運業那組周轉率的圖表遞過去。"
    接待室的百葉窗漏進細碎晨光,照得記者的鋼筆尖發亮。
    《東方日報》主筆張實秋推了推金絲眼鏡,第一問便直戳要害:"顧先生,有日商代表稱"民族企業依賴政策庇護,難與國際標準接軌",您如何回應?"
    顧承硯的指節在藤椅扶手上輕點兩下。
    他想起昨夜與蘇若雪逐字推敲的答詞,想起賬冊裏那串被紅筆圈出的"南洋訂單增長率37",喉間突然漫上股熱:"外資可以進來,但必須透明。"他身體前傾,目光灼灼,"就像我們的《信心白皮書》攤開在報館案頭——庫存、訂單、利潤,每筆數字都經得起審計。
    競爭可以存在,但必須公平。"他抓起桌上的白皮書拍在茶幾上,紙張震得茶杯叮當響,"我們不怕挑戰,隻怕欺騙。
    用謠言唱衰市場,用假數據動搖人心——這不是商業競爭,是強盜邏輯。"
    速記員的鉛筆在本子上飛轉,張實秋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注意到顧承硯說"欺騙"二字時,坐在角落的蘇若雪輕輕攥緊了手中的圖表夾,指節泛白卻沒發一言——這比任何表態都有力。
    采訪結束時,蘇若雪將整理好的航運數據遞給張實秋:"這是招商局剛送來的最新航次記錄。"她的聲音溫溫柔柔,卻帶著釘子般的分量,"您若去吳淞口碼頭看看,會發現順昌號貨輪今天裝的,是運往新加坡的三十箱顧氏綢緞。"
    午後的霞飛路,報童的吆喝聲比往日更響:"看東方日報頭版!
    顧承硯放話:外資要透明,競爭須公平——"顧承硯站在商會二樓窗前,望著報攤前圍攏的人群。
    穿竹布衫的米行夥計拍著報紙喊"說得痛快",戴金絲眼鏡的銀行職員捏著報紙點頭,連黃包車夫都湊過去看,車把上的銅鈴被碰得叮當響。
    "顧先生!"老陳撞開玻璃門,額角的汗滴在西裝前襟,"四明銀行的王經理來電話,說民營銀行聯合會想跟咱們談"信心債券"。"他喘著氣把電報拍在桌上,"他們說您在專訪裏提的"用民間資本築信心"正合心意,願意以三厘五的年化利率承銷。"
    顧承硯的手指在電報上劃過"三厘五"三個數字,心跳突然加快。
    這比他預期的利率還低半厘——銀行家們在用真金白銀表態。
    他抓起電話筒:"接四明銀行王經理。"聽筒裏傳來忙音,他轉頭對蘇若雪笑:"若雪,你記不記得上個月在匯豐銀行碰的釘子?
    他們說"民族企業信用不足",現在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信用不足。"
    蘇若雪翻開賬冊,指尖停在"顧氏綢莊不動產估值"那頁:"我讓人重新核算了抵押資產,加上各廠的機器設備......"她抬眼時,眼底有光在跳,"足夠覆蓋債券總額的百分之一百五十。"
    債券認購首日,寧波路的四明銀行門前排起了長隊。
    穿月白旗袍的太太攥著金鐲子來換債券,戴瓜皮帽的老掌櫃抱著紅木匣,連弄堂裏賣油豆腐的阿婆都攥著皺巴巴的法幣——他們舉著報紙說:"顧先生說這錢是給民族企業輸血,我們信他。"
    老陳第三天衝進商會時,手裏的賬本紙頁都卷了邊:"顧先生!
    認購總額破千萬了!"他把賬本拍在顧承硯麵前,"米行周老板買了五萬,航運的吳經理押了整條貨輪,連住在霞飛路的猶太商人都買了兩萬——"他突然壓低聲音,"王經理說,日商在匯豐的賬戶這兩天動了三筆大款,像是要......"
    "收網。"顧承硯打斷他,從抽屜裏取出封著軍統火漆的密信,"昨天夜裏,軍統放了三個"歐亞貿易聯盟"的馬仔。"他抽出張偽造的商會會議記錄,上麵用紅筆圈著"資金鏈斷裂內鬥激化","他們以為撿到寶,今天早上已經把剩餘資金從租界銀行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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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她的手還帶著算盤珠子的涼意:"你讓軍統截獲的時候,會不會......"
    "不會傷著平民。"顧承硯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指節上的薄繭——那是多年撥算盤留下的,"截的是他們走私鴉片的貨輪,藏在底艙的債券認購單就是證據。"他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等明天報紙登出貨輪被扣的消息,全上海都會明白——誰在破壞秩序,誰在守護信心。"
    夜幕降臨的時候,顧承硯和蘇若雪並肩站在商會樓頂。
    夜風卷起他的西裝下擺,遠處的租界燈火輝煌,像撒了把碎金在黑絲絨上。
    鍾樓的十二聲鍾響傳來時,蘇若雪輕聲說:"今天老陳說,有個阿婆把棺材本都買了債券,她說"顧先生比我兒子還靠得住"。"
    顧承硯望著燈火裏穿梭的黃包車,望著百貨公司樓頂新掛的"支持民族工業"霓虹燈,喉間突然發緊。
    他想起穿越那天,原主在賭場輸光最後一張期票時的絕望;想起蘇若雪熬夜對賬時,油燈在她臉上投下的暖影;想起《信心白皮書》印刷機轉動時,油墨香混著希望的味道。
    "若雪。"他轉頭時,看見她發梢沾著星光,"他們以為摧毀信心就能摧毀我們,可他們不知道......"他望著遠處越發明亮的燈火,聲音輕得像歎息,"信心從來不是天上掉的。
    是阿婆的棺材本,是周老板的倉單,是你逐字核對的賬冊——是每一個相信的人,把信心種進了土地裏。"
    鍾樓的最後一聲餘韻消散在風裏。
    蘇若雪望著他被燈火映亮的側臉,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樓下傳來報童的最後一聲吆喝:"號外!
    歐亞貿易聯盟走私船被扣——"
    夜色漸深,商會樓頂的風裏,飄來若有若無的茉莉香。
    那是蘇若雪常用的香粉味,混著遠處黃浦江的潮腥,混著這座城市正在蘇醒的心跳。
    顧承硯望著租界區那片過於明亮的燈火,瞳孔裏映著未熄的光——他知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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