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獵影追蹤,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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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捏著海關記錄的手指微微發緊,煤油燈在賬房裏投下搖晃的影子。
蘇若雪說“鳶尾花號”貨主欄寫著“蘭記商行”時,他腦中瞬間串起沈佩蘭今早發瘋般收拾生絲提單、兌換美鈔的動靜——那女人要跑,而且選的是法國人代管的碼頭,借租界船運避過華界稽查。
“幾點開船?”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
蘇若雪翻出另一本航運日誌,指尖在紙頁上快速劃動:“船期寫著明早五點三刻,吳淞口漲潮時。”她抬頭時,眼底映著燈火星子,“我查過,蘭記商行在十六鋪有三個倉庫,正好對著‘鳶尾花號’的卸貨區——她要把生絲提單當投名狀,換船票。”
顧承硯扯鬆領口,後頸沁出薄汗。
他想起今早那封匿名信,“你已被盯上”的紅字像根細針,此刻突然紮進神經。
沈佩蘭能在《申報》見報半小時內就聯係到法商貨輪,說明她背後的線比想象中深——或許從查爾斯決定抽身時,這女人就啟動了備用計劃。
“我去聯係軍統上海站。”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舊工裝,藍布袖口磨得發亮,“他們在碼頭有眼線,能封港。但得快——”他轉身時,瞥見蘇若雪還攥著海關記錄,月白夾襖的墨點在燈影裏像片小烏雲,“你跟我一起。”
蘇若雪沒問為什麽,隻把算盤推到桌角,從抽屜最底層摸出塊靛青頭巾。
她裹頭發時,發尾掃過顧承硯手背,帶著點桂花頭油的香氣:“碼頭稽查嚴,我扮成搬貨的小工,比你像。”
夜十點的十六鋪碼頭像口煮沸的大鍋。
柴油味混著鹹腥海風灌進領口,顧承硯低頭抹了把煤灰在臉上,餘光瞥見蘇若雪正把微型錄音設備塞進褲腰——那是他托洋行朋友從德國帶的,巴掌大的鐵盒子,能錄兩小時對話。
“跟緊我。”他壓低聲音,工裝褲袋裏的懷表硌著大腿,“我們守在3號集裝箱區,那是她從倉庫到船舷的必經之路。”
蘇若雪點頭,目光掃過不遠處堆成山的木箱。
月光漏下來,在她鼻尖投下陰影:“那邊有個戴鴨舌帽的,半小時裏來回走了三趟。”她指的方向,一個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彎腰搬貨,可搬起半人高的木箱時,手腕卻穩得反常——像常年摸槍的。
顧承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突然想起匿名信上歪扭的字跡,或許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退到集裝箱夾縫裏。”他拽著蘇若雪往陰影裏縮,後背貼上冰涼的鐵皮,“不管等下發生什麽,先保住設備。”
淩晨三點,碼頭的汽笛聲像根生鏽的針,刺破夜幕。
沈佩蘭出現時,裹著件黑呢子大衣,帽簷壓得極低。
老吳提著兩個鱷魚皮箱跟在身後,皮箱邊角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顧承硯認出那是沈佩蘭上周在匯豐銀行定做的密碼箱——裝的該是生絲提單和換好的美鈔。
“小姐,船舷梯在前麵。”老吳的聲音帶著顫,“再走五十步就到——”
“砰!”
槍聲炸響的瞬間,顧承硯的瞳孔驟縮。
七八個穿灰布衫的男人從集裝箱頂躍下,手裏的駁殼槍噴著火舌——目標不是沈佩蘭,是他們右側五十米外的草垛!
那裏埋伏著兩個穿碼頭工服的人,此刻正舉槍還擊,其中一個肩上的徽章在月光下閃了閃——是軍統的鷹徽。
“有內鬼!”蘇若雪的指甲掐進顧承硯掌心,“他們早知道軍統的位置!”
顧承硯反手護住她的頭,拉著人往集裝箱夾縫裏鑽。
子彈擦著耳際飛過,在鐵皮上鑿出拇指大的洞。
沈佩蘭的尖叫混著老吳的驚呼,隱約傳來“快走!”的嘶吼——那女人趁機往船舷方向衝,兩個便衣護著她,皮箱在地上拖出火星。
“設備!”蘇若雪突然低喊。
顧承硯摸向褲腰,鐵盒子還在,隻是邊角撞出了凹痕。
他貼著集裝箱縫隙往外看,隻見沈佩蘭已經踏上舷梯,老吳正把皮箱往甲板上遞,而那些武裝便衣還在和軍統交火,子彈掃過堆貨區,木箱劈裏啪啦碎成木片。
“他們不是衝沈佩蘭來的。”顧承硯的聲音像浸在冰裏,“是要借混亂讓她跑,順便除掉軍統的人。”他想起今早匿名信的“盯上”二字,喉結動了動,“有人在兩邊下注——”
“承硯!”蘇若雪突然拽他的衣袖。
順著她的目光,顧承硯看見二十米外的陰影裏,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裏舉著個黑黢黢的東西——不是槍,是望遠鏡。
男人轉身時,帽簷滑落半寸,露出左眼一道猙獰的刀疤。
那是...上周在法租界見過的,日本黑龍會的“刀疤三”。
顧承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終於明白沈佩蘭的底氣從何而來——日商沒放棄打壓顧家,反而借這女人做棋子,既轉移視線,又能在碼頭除掉軍統的耳目。
貨輪的汽笛再次響起,悠長的鳴響裏,沈佩蘭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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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摸出懷表,裏麵的信紙被體溫焐得溫熱。
他望著逐漸離岸的“鳶尾花號”,眼底的光比藍寶石更冷:“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他轉頭看向蘇若雪,她鬢角的頭巾散了,幾縷碎發粘著血——是剛才擦過集裝箱時劃的,“但有些賬,該算清了。”
混亂中,不知誰碰倒了油桶。
火舌“轟”地竄起來,映得碼頭一片通紅。
顧承硯盯著那團火,突然聽見蘇若雪輕聲說:“設備還在錄。”
他低頭,鐵盒子的小紅燈還在閃。
裏麵除了槍聲,或許還錄下了老吳剛才的話——“刀疤三說,隻要小姐上了船,東京那邊的款子就到賬。”
火光照亮他緊抿的嘴角。這把火,才剛燒起來。
火舌舔著油桶的爆裂聲裏,顧承硯的瞳孔突然縮成針尖。
那個正端著駁殼槍往草垛方向掃射的槍手,後頸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分明是上周軍統上海站陳站長親自給他看的照片裏,被關押在提籃橋監獄的日偽特務"癩頭阿四"。
當時陳站長拍著胸脯說"已用辣椒水灌得他連親媽都認不出",可此刻這人舉槍的姿勢比特訓營的新兵還穩當,哪有半分受刑後的踉蹌?
"若雪,看三號槍手的後頸!"他壓著蘇若雪的肩膀往鐵皮箱更深處擠,子彈在兩人頭頂織成密網,"阿四根本沒招,他們...他們早把人換出來了!"
蘇若雪順著他的目光瞥去,睫毛猛地顫了顫。
她想起今早去軍統聯絡點時,給他們送茶的小丫頭突然打翻茶盞——那丫頭袖口露出的靛藍滾邊,和剛才沈佩蘭老吳的皮箱鎖扣顏色一模一樣。"是內鬼泄的密!"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顧承硯手背,"他們知道軍統會埋伏,故意引過來清場!"
顧承硯摸向褲袋裏的黃銅哨子,那是軍統專用的密語信號器。
他拇指按在哨口,喉結動了動:"我吹三聲長哨,他們必須撤。"話音未落,草垛後的軍統人員突然發出悶哼——其中一人的右肩炸開血花,鷹徽徽章被血浸透,像朵蔫了的黑牡丹。
"吹!"蘇若雪攥緊他手腕,"再晚就來不及了!"
哨聲刺破硝煙的瞬間,顧承硯看見草垛後的人影猛地矮了半截。
兩個軍統特工架著傷員往碼頭外撤,而那些灰布衫槍手竟沒追,隻調轉槍口對著沈佩蘭的方向虛放兩槍——分明是做戲。
沈佩蘭的黑呢大衣角已經掃過舷梯,老吳正把最後一隻皮箱推給甲板上的水手,刀疤三站在陰影裏衝她點頭,月光照亮他嘴角的冷笑。
"追不上船了。"顧承硯的聲音像碎冰,"但得留個尾巴。"他轉頭看向蘇若雪,後者鬢角的碎發粘著血珠,月白夾襖被火星燒出個小洞,"你去。"
蘇若雪立刻明白。
她扯下靛青頭巾包住半張臉,抄起腳邊一根斷了的扁擔,混進往船舷跑的搬運工裏。
沈佩蘭的皮箱卡在舷梯縫隙,老吳正罵罵咧咧地踹箱子,蘇若雪彎腰"幫忙"時,指尖快速在皮箱夾層裏一按——德國產的微型追蹤器貼著箱底,涼得像塊小冰。
"小姐,這箱子沉得邪乎。"她故意用浦東口音嘟囔,"要不再加個人抬?"
沈佩蘭不耐煩地甩了下手套:"少廢話,快——"
"顧先生托我轉告您。"蘇若雪突然壓低聲音,溫熱的吐息掃過沈佩蘭耳垂,"棋子太多,終有一敗。"
沈佩蘭的瞳孔驟縮,剛要抓她手腕,蘇若雪已混進人群裏。
她望著那道消失在貨堆後的背影,喉間泛起腥甜——這是顧承硯第一次正麵宣戰。
碼頭上的火越燒越旺,巡捕房的警笛由遠及近。
顧承硯拽著蘇若雪躲進裝鹹魚的木箱堆,鹹腥氣嗆得人睜不開眼。
他摸出懷裏的收音機,調到短波頻率:"青杏熟了,青杏熟了。"這是軍統撤退的密語,頻道裏很快傳來陳站長的破音:"明白!
老地方埋的東西,燒幹淨!"
"走。"顧承硯扯起蘇若雪的手,"去教堂。"
廢棄的聖瑪利亞教堂藏在法租界最北邊,彩色玻璃早被戰火炸成碎片,隻剩幾尊缺了胳膊的聖母像立在牆角。
顧承硯劃亮火柴,燭光映出他眼下的青影——沈佩蘭的追蹤信號在收音機裏"滴滴"響著,正往公和祥碼頭方向移動。
"她沒真走。"他把收音機放在斷了腿的聖餐台上,"鳶尾花號是幌子,刀疤三要的是把生絲提單送到真正的買家手裏。"
蘇若雪蹲在他腳邊調試追蹤器,發頂的桂花香氣混著黴味:"買家會是誰?"
"可能是三井洋行的山田,也可能是..."顧承硯的話突然卡住。
教堂鍾樓傳來一聲極輕的腳步聲,像貓爪撓過朽木。
他的手瞬間按在腰間的勃朗寧上——這把槍是陳站長送的,槍柄還帶著昨夜擦槍油的味道。
燭光忽明忽暗。
顧承硯緩緩轉身,看見門口站著個模糊的身影。
那人穿著藏青長衫,領口扣得嚴嚴實實,月光從破窗漏進來,照出他手背一道蜈蚣似的疤痕——和今早匿名信上的郵戳,同一個位置。
"承硯?"蘇若雪輕聲喚他,手心裏還攥著追蹤器。
顧承硯沒回答。
他盯著那道影子,喉結動了動,慢慢抬起手,將燭火掐滅。
黑暗裏,追蹤器的"滴滴"聲突然變得刺耳,像心跳,又像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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