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睽,我有禮物要給送你希望大家留言打打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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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哥在院門前停好車,推開車門長腿一邁,露出腳下束到小腿位置的黑色作戰靴。幾個孩子在院子裏嘰嘰喳喳玩耍打鬧著,文哥坐在石凳上,手上把玩著徐哥的那把蝴蝶刀,手腕翻飛寒光閃爍,顯然不是第一次接觸。劉新成仍舊躺在屋裏,懶洋洋的,旁邊放著一本翻了一多半的書,很久才翻開下一頁。
    相澤燃搖頭晃腦在前麵跑著,手裏高高揚著用鉛筆和紙條做成的三葉小風車,後麵是追得額頭冒汗的田欣彤。竹劍揚在兩人中間笑嘻嘻起著哄,看似是在幫忙,實則阻礙著田欣彤抓到相澤燃。氣得田欣彤貝齒一咬,一把推開竹劍揚,竹劍揚猝不及防直接摔了個屁墩兒,跌坐在小院中央。文哥抬了抬眼皮,抬起嘴角笑了笑,正好瞥到徐哥單手拎了幾大塑料袋的食材,大步流星往院裏走來,那笑容便快速消失在臉上。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還給你還不行嗎?”相澤燃被田欣彤抓住了衣領,眼珠一轉嬉笑著求饒起來。說著要把風車還給田欣彤,卻快速將紙條收進褲兜,隻把光禿禿的半根鉛筆遞了上去。
    “叫女俠!”
    田欣彤手上一用勁,扭住相澤燃的胳膊,相澤燃翻了個身,順勢滾到竹劍揚的身邊,兩個男孩兒疊在一起誰也不肯讓對方先起來。
    “髒死了。”田欣彤蹙眉,看著手裏光禿禿的鉛筆頭,氣呼呼坐到了文哥旁邊。
    文哥默不作聲,手掌一推,將茶杯推了過來,田欣彤看也不看,端起便一口喝光。
    “文哥,幫我收拾他倆!”田欣彤翻了個大大地白眼。
    文哥快速收起手中的刀,對著地上的兩個男生抬腿一人一腳,踹在屁股蛋兒上:“鬧什麽鬧,滾起來洗菜去。”
    竹劍揚趕緊扶起相澤燃,對著田欣彤“嘿嘿”傻笑。相澤燃癟嘴,揉著屁股“哎喲”“哎喲”緩緩靠近田欣彤,趁著對方不注意,快速拿走了扔在石桌上的鉛筆。
    田欣彤啞然失笑,倒也不搭理他。看著遠處台階上的鍋碗瓢盆,站起身來:“那我就把它們洗一下。”
    “別啊,我來!”竹劍揚一個跨步越過田欣彤,仰著臉看向徐哥文哥,“給我,我來我來。”
    徐哥將手裏的塑料袋遞給竹劍揚,邁步上了台階,眼神瞟向文哥:“蔥花剁碎點,我去調麻醬。”
    幾個人分工完畢,誰都沒有提到屋裏躺著的劉新成,仿佛是下意識達成的默契。而劉新成聽著屋外這一下午的吵鬧聲,輕輕打了個哈欠,一翻身伸了伸懶腰,抬腳拎起床邊的薄被蓋在腿上,枕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了。
    竹劍揚拎著塑料袋走進屋裏,擰開水龍頭,看了一眼相澤燃手心上的創可貼,賊賊一笑,嘴巴又大又長的咧開:“得了吧,你這手也別沾水了。你就把蒿子稈的壞葉子擇了,我來洗!”
    相澤燃冷哼一聲,眼珠一轉,指尖撩起自來水彈向竹劍揚。竹劍揚“嘿嘿”一躲,正好彈到了田欣彤的臉上。
    “相澤燃!”田欣彤一跺腳,沒清洗的鏟子直接甩了過來。兩人再次鬧作一團,你追我趕起來。
    他們都是第一次脫離了有家長的環境,在一個足夠自由的房子裏當家做主,任意活動,新鮮刺激之餘免不了玩鬧一通。
    徐哥雖然覺得吵鬧,但並未阻攔。用田欣彤洗出來的大碗,手腳麻利的調出了一大盆蘸料。
    一直住在農村養老的相老爺子怎麽也沒有想到,兒子家附近能夠這麽大的公園。不走不知道,相老爺子用腳丈量一圈,粗略估算這地方差不多得300多畝地,光中心區域的水域就得有60多畝地大小。大大小小的昏暗樹林加上陰森古建築,相老爺子拄著拐杖顫悠悠地走著,偶爾聽到人聲便探頭望去,眯著老花眼仔細查看著。
    差不多走了倆仨小時,仍舊沒有找到小兒子的下落。
    起初相老爺子是憤懣,恨不得抓住相世安便立刻來一套拐棍療法,狠狠揍上一頓!然而隨著天氣越來越冷,晚風越吹越涼,自己走得越來越慢,支撐他一路走來的那股心氣兒已然散了個幹幹淨淨,仿佛天地間緩步蹣跚著的那個老人,隻剩下了一具幹癟的空殼。
    此刻,他反而是越走越害怕。他既害怕相世安真的淪落到以賭博為生的境地,又害怕他從此失去了小兒子的消息,即便再怎麽努力尋找,相世安也不會再回歸到家庭中去。
    天空中一輪殘月,慘白的發出幽光。一棵獨自生長的古樹上,響起幾聲淒厲的鳥叫。
    “酉時烏鴉叫……酉時烏鴉叫……”相老爺子猛然將拐杖杵向地麵,仰頭喃喃自語道。
    還未等他說完,撲簌簌從陰影裏飛出一隻烏鴉,發出粗獷低沉的“嘎嘎”叫聲,撕裂了夜晚的寂靜。
    相老爺子冷不丁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他心底忽然萌生出回去的想法,轉身想要離開時,聽到一聲熟悉的咒罵。
    “抄!這死鳥,晦氣!”
    “嘁!打得臭就說打得臭,怪他媽什麽鳥啊。就你這牌,神仙來了都輸得底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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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棋不語懂不懂啊你,滾蛋!你們不知道,我家老爺子會看卦,小時候他常說什麽‘父母爻臨月破’什麽‘烏鴉叫官鬼動’,唉我聽得耳朵起繭子。不玩了不玩了,贏的請吃飯啊,媽的老子一天沒吃飯了……”
    相老爺子佝僂幹癟的身影幾乎融化於竹影攢動裏,幽幽抖動和鬼影沒什麽差別。
    他看著遠處碑林庭院最深處的破敗石桌上,或站或坐人影幢幢,不住嘴議論著。而其中背對著他的那個幹瘦身影,翹著二郎腿快速抖著身體歪歪斜斜幾乎趴在石桌前,動作誇張的叫嚷起來。
    相老爺子緊抿雙唇,顫顫巍巍留下一行濁淚……
    那是他的兒子——他走遍半個城市找尋了十幾個小時;那個小時候肉嘟嘟、愛撒嬌、被全家人無限縱容的,他最最疼愛的小兒子。
    相老爺子一口氣上不了差點昏死過去,雙掌死死摁在拐杖上,這才勉強沒有倒下。遠處相世安逼逼賴賴高嚷著讓其他人請客,眾人警覺地四下看去,生怕相世安驚動了周圍遛彎的路人。
    “你丫趕緊閉嘴吧!這他媽是兄弟們最後能打牌的地方了,媽的喊來了人,你自己也甭想好過!”
    相世安輕蔑一笑,眉毛高高挑起,啐了口唾沫在那人腳邊:“我呸!慫蛋包怕個屁!趕緊請客,老子前行貼後背了快!”
    幾個人快速對了眼神,贏錢的人努努嘴,示意說話那人趕緊結束牌局。
    “好好好,要不是他媽的一開始我們缺人手,誰會找你玩牌啊。相賴子,給你10塊錢趕緊滾!”
    相世安不以為意,眼珠一轉“嘿嘿”滲笑,伸出兩根手指頭:“20!老子明兒還得吃飯呢!”
    “你丫那出息!”
    剛要數錢,一股勁風忽然朝著手裏的錢襲來。眾人快速四散,隻看見拐杖的虛影,一抬眼,便看見一個老頭氣喘如牛拚了老命舉起拐杖,又是砸了過來。
    “王八犢子!老子真他媽後悔生你!”
    相世安一貓腰輕鬆躲過,細長胳膊一撈,撿起地上散落的零錢便跑。
    公園裏零星燈光,雖然昏暗,但那根拐杖他卻無比熟悉——在他的記憶裏,小時候那根拐杖經常落到他哥哥的身上。如今,終於是朝著他自己揮來了。
    可惜的是,那個揮舞拐杖的人,已經鶴骨雞膚,再也無法震懾什麽了。
    “老頭子別鬧啦,趕緊回老家吧。等我賺了大錢回去孝敬您!”
    相世安的話像陣夜風,輕飄飄跌落在地上。眾人看著他一溜煙兒跑遠,還在驚愕時,隻聽“撲通”一聲,相老爺子直挺挺向後倒去。手裏,還死死握著他那根舊拐杖。
    “臥槽!老爺子?”
    “老爺子?!老爺子!”
    這是今天這座公園裏,最熱鬧的一場鬧劇。
    夜風清涼,在學校下坡和眾人揮手告別,相澤燃屁顛屁顛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有好多好多事兒想要跟不在場的周數分享。比如竹劍揚把自己吃吐了,比如田欣彤嘴角沾了麻醬還嘰嘰喳喳說著話,比如徐哥要喝酒,劉新成卻讓他吃完飯開車滾蛋,比如文哥,一晚上幾乎沒說過什麽話。
    竹劍揚後來偷偷跟他們說,感覺文哥和劉新成鬧別扭了。田欣彤則不以為然,擺擺手說根本不可能。
    “文哥他倆關係好著呢,你呀,想多啦。根本不可能吵架。”
    “那他倆怎麽一句話都不說?”竹劍揚擠了擠眼睛,語速極快。
    “你懂什麽,你以為,喔,都像你跟相澤燃這麽鬧騰啊?人家比你們成熟多啦!”
    竹劍揚別過臉去,不服氣田欣彤的反駁,又把胳膊搭在相澤燃肩上,貼著耳朵說起了小話。
    “她才不懂呢,小丫頭。哥們兒之間哪有不鬧別扭的,對吧對吧,老大你說呢。”
    相澤燃回味著這一切,身體暗暗發燙。精彩,太精彩了,他一定要和周數大講特講,不放過每一處細節!
    眼瞅著經過下一個路口,相澤燃拎著手裏的半瓶汽水,溜溜達達很快走到了劉佳家裏的小菜鋪前麵。
    外麵看是已經收攤了,門口零星幾個破筐,裝著失了水分的爛菜葉。那盞明晃晃的三角燈已經滅了,然而仔細看,還能看到屋裏露出昏暗的光。
    相澤燃探頭往裏麵瞅了瞅,看到劉佳縮在簡易廚房裏,就著半根白蠟燭低頭寫著什麽。
    他張了張嘴,剛想推門叫她的名字。然而就在此時,相澤燃的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念頭: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有和劉佳單獨相處的機會?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從前那些第一時間“大講特講、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的傾訴,從劉佳,默認換成了周數?
    想到這裏,相澤燃的那條腿,怎麽也沒辦法邁出去了。他忽然就膽怯起來,害怕單獨麵對劉佳,害怕劉佳也察覺到改變,害怕劉佳看向他時,失落的眼神。
    相澤燃猛然跑了起來,說不清是逃跑還是奔跑,他快速轉身,想也不想,幾乎本能般的,奔向了通往周數家的那條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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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邊上的月季花,五顏六色的綻放著。月色如水,而相澤燃原本躁動發燙的身體,忽然就冷了下去。
    “數哥,數哥,數哥……”
    相澤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遠處周家院子裏透出來的燈,暖橙色的逐漸暖著他的心。他的腿快速倒騰著,卻忽然被人攔腰拽進陰影裏。
    “撲通”“撲通”“撲通”。相澤燃的心髒幾乎快要跳出他幼小的胸膛,下意識叫出了聲。
    “鬼啊!”
    下一秒,耳邊傳來細不可聞的輕笑。周數安撫似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將他一整個攬進自己懷裏。
    “笨死了。居然怕鬼。”
    相澤燃猛然抬起頭來,眼睛又大又黑,亮晶晶的笑了起來:“數哥?數哥!怎麽是你啊?嚇我一跳!你,在等我?”
    周數不置可否,攬著他的肩膀走在胡同的陰影裏。
    好半天,相澤燃頭頂傳來悶悶地回應:“對啊,在等著嚇你。”
    相澤燃“嘿嘿”一笑,跳起來將胳膊搭在周數肩上,亂糟糟的腦袋蹭著周數。兩人輕手輕腳回到了周家,周家父母屋裏的燈已經暗了,周數拉著相澤燃徑直走向了廚房。
    相澤燃開了一盞小燈剛要落座,卻看見周數站在廚房門口,手指一摁,頭頂瞬間灑下明亮的燈光。
    “又不是做賊。”說完,周數從冰箱裏拿出劉琦專門留給相澤燃的那份飯菜,在微波爐裏很快熱好,端到了相澤燃的麵前。
    “給我留的?”相澤燃早就聞到了香味兒,不住吞咽口水。
    周數眼神上下一瞥,仿佛在看笨蛋:“你在說廢話。”
    相澤燃高呼萬歲,呲著大牙吃了起來。本來他們吃火鍋時就是以玩鬧為主,根本沒怎麽正經吃東西。相澤燃正值生長期,沒走幾步就已經肚裏空空了。
    看著相澤燃狼吞虎咽,周數叮囑幾句:“碗筷放進水槽就好,明天我來處理,吃完記得漱口。”
    相澤燃一抬頭:“數哥你不吃嗎?你幹嘛去。”
    周數的手在門把上頓了頓,轉頭看向相澤燃:“小睽,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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