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河內寒窗:隱忍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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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殺》司馬懿傳:鬼謀者的血色
藏書閣的穿堂風裹著雪粒子,刮得人麵皮生疼。司馬懿縮在東北角的木架後頭,兩條腿早凍得沒了知覺。他弓著背,把抄滿批注的麻布塞進褲腰裏暖著——這是阿姊用嫁衣改的褲衩,針腳裏還留著去年上元節染的朱砂紅。
突然,廊簷下的冰棱被踩得咯吱作響。七八個錦衣少年推搡著湧進來,為首那個披著白狐裘的,正是潁川陳氏的小公子陳瑄。司馬懿認得他腰間那塊玉璜,前日祭酒講學時,這玉璜的穗子總在案幾邊晃悠,攪得人眼睛疼。
"呦,這不是咱們的"陰符先生"麽?"陳瑄故意把貂裘抖開,金線繡的雲紋晃得人眼花。他身後頓時炸開哄笑,有個胖子學舌道:"陰符~陰符~"尾音拖得老長,活像後廚宰鵝的動靜。
司馬懿攥著竹簡的指節發白。竹篾上的毛刺紮進掌心,倒讓他清醒三分。他盯著簡上那句"鷙鳥將擊,卑飛斂翼",喉嚨裏泛著黍米餅的酸澀。這些天他總把幹糧藏在袖袋裏,被世家子撞見時便說是在研習兵法。
"裝什麽大尾巴狼!"陳瑄突然抬腳踹翻旁邊的炭盆。火星子濺到司馬懿膝頭,在粗麻褲上燒出個焦黑的洞。少年們笑得東倒西歪,有人捏著鼻子喊:"溫縣黍米味都要醃入味嘍!"
突然,拐杖杵地的悶響穿透喧囂。胡昭老邁的身影從屏風後轉出,桃木杖頭在青磚上磕出火星。老爺子今兒披著件灰鼠皮大氅,領口油光發亮,怕是二十年前的舊物。他渾濁的右眼盯著陳瑄,左眼卻斜睨著司馬懿藏身的角落。
"陰符七術,可有人解得?"老頭子的破鑼嗓子像生鏽的刀在石板上磨。陳瑄剛要張嘴,那拐杖"咚"地杵在他兩腿之間:"豎子!老夫問的是能解《握奇經》之人!"
藏書閣霎時靜得能聽見雪落。司馬懿感覺後槽牙咬得發酸,舌尖嚐到鐵鏽味——方才竟把嘴唇咬破了。血珠子順著竹簡往下淌,正落在"其疾如風"四個字上。他突然想起上月偷聽父親與族老議事,說並州馬匪作亂時,血就是這樣滲進輿圖的溝壑裏。
胡昭的拐杖突然戳向他心窩。司馬懿本能地縮肩,卻聽"哢嗒"一聲,杖頭彈開暗格,掉出半片青銅虎符。"陰符者,不傳六耳。"老頭子彎腰時,後頸的老年斑在晨光裏格外刺目,"就像這虎符,合不上榫,便是廢銅爛鐵。"
當夜北風扯著嗓子嚎。司馬懿蹲在古槐下,十指插進凍土裏刨坑。前日埋的黍米餅早被野狗扒走,這會兒土渣子混著冰碴,抓一把能剌出血口子。他忽然聽見牆根有窸窣聲,轉頭正對上一雙綠瑩瑩的狼眼。
"你也餓?"他啞著嗓子問,從懷裏摸出半塊硬餅。那畜生卻躥上牆頭,尾巴掃落幾片殘雪。月光忽然大亮,照見樹根處盤虯的紋路,竟與虎符上的雲雷紋一模一樣。司馬懿突然發了狠,抓起凍土就往嘴裏塞。砂礫混著陳年腐葉的腥氣衝上鼻腔,激得他伏在地上幹嘔,卻死死攥著裹《六韜》的油布包。
雪地上忽然投下一道細長影子。胡昭拄著拐立在月洞門下,大氅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當年淮陰侯受胯下之辱..."老頭話沒說完,司馬懿突然抬頭,眼底閃著幽光:"學生隻記得合肥城頭的張遼將軍。"
"哦?"胡昭的獨眼眯成縫,"說來聽聽。"
"建安二十年的雪,比今歲還大。"司馬懿吐出嘴裏的土渣,手指在雪地上劃出合肥地形,"吳軍十麵埋伏,張文遠卻敢率八百死士..."雪屑隨著他的比劃飛揚,漸漸凝成排兵布陣的圖案。
老頭子突然大笑,震得枝頭積雪簌簌而落。"好個"剛勇"!"他跺著拐杖念起三國殺的詞令,"可惜"擅闖合肥者,必自損八百!""月光掠過他缺了門牙的嘴,竟透出幾分森然。
司馬懿盯著雪地上的陣圖漸漸融化,忽然抓起一把雪按在發燙的額頭上。冰水順著脖頸流進衣領,激得他打了個寒顫。這個動作,二十年後他在祁山對陣諸葛亮時,還會不自覺地做出來。
古槐的枯枝突然"哢嚓"折斷。司馬懿猛回頭,卻見陳瑄的白狐裘在牆頭一閃而過。油布包裏的《六韜》露出一角,血漬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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