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洛水河麵織成紗帳，司馬懿盤坐在青石上的雙腿已然發麻。蘆葦叢裏忽然竄出隻灰雀，驚得浮漂在水麵劃出漣漪。他捏著釣竿的指節泛白，任由第三十七片枯葉飄落在肩頭。
    "嘩啦——"
    魚線突然在水草間打了個旋，細若蛛絲的寒蠶絲竟自行扭成結扣，將三根蘆葦杆悄然纏在一處。這個動作讓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間七年未褪的淡青色藥漬——那是建安元年拒絕征辟時，親手調配的烏頭汁留下的疤痕。
    馬蹄聲像悶雷碾過河灘碎石。司馬懿數到第八聲時，背後蘆葦"哢嚓"折斷，冰涼的劍鋒貼著他跳動的頸脈。曹操的魚鱗甲還帶著霜氣，說話時嗬出的白霧撲在他耳後："仲達的魚簍空著，心倒是滿得很。"
    魚竿猛然下墜。司馬懿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勾起，原本鬆垮的絲線瞬間繃如琴弦。一尾赤鯉破水而出，金紅鱗片在晨光裏炸開血霧，魚尾"啪"地甩在他顴骨上。血珠順著下巴滴在曹操的劍刃，在霜刃上燙出青煙。
    "好個願者上鉤。"曹操收劍入鞘，鑲著孔雀石的劍格擦過司馬懿肩頭。他突然從懷中掏出玉帶鉤拋來，"聽聞你擅改《孟德新書》，不如替孤改改這釣具。"
    司馬懿接住玉帶鉤的瞬間，指腹摸到內側刻著的"求賢令"篆文。鉤尖刺入掌心時，他仿佛看見《三國殺》卡牌上"鬼才"技能的光暈——此刻現實與卡牌判定場重疊，空中浮現出"拒仕"與"效忠"兩張虛影牌。
    "改判。"他在心底默念，鮮血滲進玉帶鉤的螭龍紋。虛空中傳來熟悉的遊戲提示音："是否發動技能"鬼才"？"當他用染血的手指抹過"拒仕"牌麵，那張牌竟化作青煙，轉而凝成"蟄伏"二字。
    返程時馬車碾過官道的車轍印，張春華掀開車簾遞來汗巾。司馬懿擦拭著臉上的血痕，餘光瞥見隨行護衛鎧甲上的曹字徽記。玉帶鉤在袖中發燙，他忽然想起遊戲裏那句台詞："吾乃天命之子！"但現在，他分明聽見曹操馬鞭破空的聲響。
    暮色爬上窗欞時，書房裏的燭芯"劈啪"爆開燈花。張春華端著藥碗倚在門框，碗底與檀木案幾相碰的脆響，驚醒了梁上棲息的夜梟。
    "這玉帶鉤拴狗倒是合適。"她指尖劃過司馬懿頸間紅痕，突然攥緊他束發的帛帶，"曹阿瞞的狗鏈，可比七年前的烏頭汁夠勁？"
    司馬懿反手扣住藥碗，褐色的湯藥在晃動中映出兩人扭曲的倒影。他手腕翻轉，藥汁潑向搖曳的燭火。火焰"轟"地竄高半尺，將牆上懸掛的《河洛輿圖》燒出焦痕。在跳動的光影裏，他瞳孔泛起遊戲中發動"反饋"技能時的幽藍："獵犬亮齒，要在主人咳血之時。"
    張春華忽然輕笑，從袖中抖落半片龜甲。灼燒的紋路組成卦象，赫然是《三國殺》國戰模式中的"野心家"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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