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樓梯發出吱呀聲，說書人老徐端著茶碗往二樓包廂張望。底下玩《三國殺》的少年們早已殺紅了眼，塑料卡牌在ed燈下泛著油光。
    "反間猜紅桃！他上回合出過【閃】！"染黃頭發的阿飛把界周瑜角色卡拍得啪啪響。新手小陸攥著"英姿"多摸的三張牌，指尖在【殺】和【閃】之間來回摩挲。茶樓特製的仿古木桌沁著涼意，他後頸卻滲出汗來。
    突然對座的眼鏡男甩出張【鐵索連環】，金屬鎖鏈圖案在卡牌上泛起微光。"連你和主公！"眼鏡推了推鏡架，小陸眼睜睜看著自己角色和主公頭像被火焰紋路串在一起。窗外江風穿堂，卷起他手邊那張遲遲不敢打出的【火攻】。
    "公瑾當年火燒赤壁，今日且看我這把火！"老徐在樓下猛地拍響醒木，驚得小陸一哆嗦。牌堆頂的【桃】牌被風掀起半角，恍惚間似有馬蹄聲掠過耳際。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界周瑜卡麵在輕微震顫，英姿颯爽的白袍將軍仿佛要破卡而出。
    "磨蹭啥呢！"阿飛屈指彈飛煙灰，他的界黃蓋已經壓到1血，角色卡上的血漬特效觸目驚心。小陸瞥見對方藏在掌心的【酒】，突然想起上周看的攻略視頻——"黃蓋賣血蓄爆，關鍵要看住他的紅桃"。
    下一秒小陸咬牙打出【火攻】，卡牌脫手瞬間，包廂頂燈突然爆出電火花。所有人都看見火焰紋路順著卡牌蔓延到木桌，真實的熱浪撲麵而來。眼鏡男尖叫著後仰，他的金屬鏡框竟然開始發燙。
    "展示紅桃！"阿飛的聲音有些變調。小陸顫抖著翻開最後那張手牌，紅桃三的【桃】在火光中鮮豔欲滴。火舌舔舐過黃蓋卡麵，阿飛麵前的武將牌轟然倒地，係統語音突然變成渾厚的男聲："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茶碗裏的碧螺春泛起漣漪，老徐的醒木還懸在半空。樓下聽客們仰著脖子，看二樓包廂忽明忽暗，竟與說書人口中的赤壁火光重疊。穿堂風裹著江水腥氣，將小陸的劉海吹得亂舞。他摸到那張關鍵的【鐵索】，突然發現卡麵紋路變成了真實的青銅鎖鏈。
    "接著連！"觀戰的馬尾姑娘突然出聲。小陸這才注意到【鐵索】可以傳導屬性傷害，他學著高手視頻裏的操作，將主公和剩下反賊連成一線。指尖劃過卡麵時，隱約觸到甲胄的冰冷質感。
    突然阿飛掀開底牌亮出【白銀獅子】，狂笑著往喉嚨裏灌冰可樂："沒想到吧！"小陸心頭一緊，卻見係統提示黃蓋已陣亡，那件銀色盔甲正在牌堆上方緩緩消散。老徐的說書聲幽幽飄上來："卻說那苦肉計..."
    包廂溫度陡然降低，小陸的界周瑜卡麵泛起霜花。他摸牌階段發動"英姿"，三張卡牌破空而來的刹那，江風卷著水霧在牌桌上方凝成半透明的人形。所有人都看見白袍將軍虛按長劍，目光灼灼望向對岸。
    "東南風...起矣。"虛影低語消散，小陸手中赫然多了張【諸葛連弩】。阿飛罵了句髒話，他的張角還掛著閃電判定。突然樓下傳來琵琶掃弦聲，說書人不知何時換了《十麵埋伏》的調子。
    小陸的掌心全是汗，【諸葛連弩】卡邊有些打滑。他數著對方還剩的【閃】，突然發現牌堆剩餘數目不對。正要開口，馬尾姑娘突然指著窗外："你們看江麵！"
    濃霧不知何時漫過江岸，霧中隱約有樓船輪廓。小陸分明看見某艘戰船首站著白袍武將，東風卷起他猩紅的披風。手中卡牌突然發燙，係統提示音變成清越的男聲："願以火攻，大破曹軍！"
    "業炎！是業炎！"眼鏡男突然蹦起來。小陸手牌裏不知何時多了張金色邊框的限定技卡，火焰紋路中嵌著"焚天滅地"四個篆字。他想起這是界周瑜覺醒技，卻不知該如何觸發。
    突然阿飛的手機響起《曹操》的副歌，張角卡麵躥起電光。小陸福至心靈，將【火攻】【鐵索】和【業炎】同時拍在桌上。整張木桌轟然騰起半米高的虛擬火焰，三個敵方角色卡在烈焰中扭曲變形，卡牌語音此起彼伏："不可能！竟被看穿了...天要亡我！"
    江風突然變得暴烈，吹得包廂紙燈籠瘋狂搖晃。小陸的界周瑜卡麵浮現完整戰甲，虛擬火焰在他周身流轉。霧中樓船傳來戰鼓聲，與茶樓老掛鍾的滴答聲詭異重合。當最後一張魏國角色卡化作灰燼，江麵傳來清晰的戰艦解體聲。
    "東風夜放花千樹..."老徐的說書聲突然卡住。二樓包廂裏，小陸的"吳"字旗完好無損，其餘勢力標誌早已化作齏粉。觀戰者們如夢初醒，發現各自手機裏的錄像全是雪花噪點。
    阿飛捏扁可樂罐往窗外扔，鋁罐卻在霧氣中消失無蹤。江心傳來悠遠的號角聲，似在回應這場跨越千年的火攻。說書人顫抖著翻開泛黃的《三國誌》，建安十三年的字跡正在緩緩滲出血色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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