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荊州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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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口大營的牛皮帳被江風吹得鼓脹起來,呂蒙攥著炭筆的手指在荊州地形圖上反複摩挲。燭火將等高線的影子投在帳布上,隨著夜風扭曲成無數蠕動的蚯蚓。案頭那壇未開封的米酒泛著釉光,紅布封口上歪歪扭扭刻著"雲長"二字,倒像是青龍偃月刀劈出來的痕跡。
    帳外突然傳來鐵甲相撞的脆響,呂蒙筆尖懸在秭歸城的位置。他伸手拍開封泥時,酒香混著江霧在帳內漫開,像極了當年在江夏與關羽對飲時船舷濺起的浪花。燭火"滋"地一聲熄滅在酒液裏,黑暗中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這酒得留著破城再飲。"
    "報——江陵守軍調往麥城!"探馬撞進帳門的瞬間,呂蒙已經扯下半邊戰袍。月光從掀開的帳簾漏進來,照見他內裏雪白的中衣下擺。他抓起案頭《孫子兵法》往炭盆裏一擲,火舌立刻吞沒了"兵者詭道"的竹簡:"傳令,把船帆全換成素絹,甲板下藏三十張連弩。"
    江風突然變得粘稠起來,裹著水腥味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呂蒙踩著跳板登上頭船時,看見艄公們正把戰旗卷進麻布包。有個新兵手抖打翻了桐油桶,他順手抄起木瓢舀起浮油,油麵倒映的素衣在波浪裏碎成殘雪:"克己複禮,靜待時機——這話在《三國殺》裏念了八百遍,今日倒要見見真章。"
    船隊剛要起錨,西北方突然炸開一聲悶雷。親衛攥住他袖口的手指泛白:"將軍,天象..."話未說完,呂蒙袖中寒光乍現。半截雲錦飄落在甲板上,很快被江水染成深褐色。他反手將短刀插回腰間皮鞘,刀柄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刻痕在閃電裏明滅:"當年在逍遙津被張遼八百破十萬,也沒見老天爺眨過眼。"
    浪頭開始撞擊船身時,呂蒙正蹲在貨艙檢查暗格。裝滿稻穀的麻袋下,五十具神臂弩的機簧泛著冷光。他抓起把穀粒任其從指縫流瀉,突然想起遊戲裏攢著十幾張"殺"牌不敢出的憋屈感。頭頂甲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混著將士們壓低嗓子的議論:"這扮商船的法子,跟遊戲裏"白衣渡江"技能簡直一模一樣..."
    狂風裹著雨點砸向江麵時,呂蒙已經立在船頭。素色船帆吃滿東南風,鼓脹得像要掙脫桅杆的韁繩。他眯眼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烽火台,手指無意識地在船舷敲擊——這是他在《三國殺》裏等"連弩"時的習慣動作。浪濤聲裏忽然傳來急促的梆子響,了望塔上的士卒扯著嗓子喊:"第三座烽火台!"
    船隊擦著烽火台陰影滑過的瞬間,呂蒙感覺後背滲出的冷汗被江風吹得發涼。他摸向腰間酒囊卻抓了個空,這才想起那壇米酒還供在陸口大營的案頭。貨艙突然傳來木箱碰撞的悶響,他反手按住劍柄,卻見隻灰鼠竄過纜繩——就像遊戲裏總在關鍵時刻彈出"無懈可擊"般惱人。
    雨幕漸密時,江麵上浮起層詭異的白霧。呂蒙攥著羅盤的手掌被雨水泡得發皺,表盤上"克己"兩個鎏金小字正在生鏽。他想起去年冬天在吳侯府邸,周瑜留下的《火攻秘要》被炭盆烘得卷邊,扉頁那句"待東風起時,切記要燒幹淨"的批注,此刻在雨聲中格外刺耳。
    船隊行至三江口時,霧裏突然晃出幾點漁火。呂蒙抬手示意降半帆,耳畔傳來老艄公壓低的驚呼:"是巡江的走舸!"他快步鑽進艙室抓起件蓑衣,粗麻纖維摩擦皮膚的刺痛讓他想起遊戲裏被"樂不思蜀"罰掉回合的憋屈。甲板下二十名精銳已經就位,藏在稻穀堆裏的弓弦繃緊聲,像極了卡牌翻轉前的細微響動。
    "官爺行個方便。"呂蒙彎腰捧出串五銖錢時,故意讓袖口沾滿米糠。走舸上跳過來的小校踢了踢麻袋,穀粒漏出的沙沙聲裏混著弩機卡榫的輕響。當對方的手伸向蓋著油布的連弩時,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是跟魯肅學的招數,遊戲裏用來打斷對手出牌節奏屢試不爽。
    江風突然轉向的瞬間,呂蒙嗅到了桐油燃燒的焦味。他猛然抬頭,看見上遊漂來數艘燃燒的艨艟,火光將霧靄撕成縷縷殘絮。走舸上的荊州兵慌忙掉頭,他趁機退到桅杆陰影裏,手指在背後比出三個彎曲的關節——這是他們在《三國殺》線下聚會時約定的突襲暗號。
    貨艙暗門悄無聲息地滑開時,呂蒙正盯著逐漸遠去的烽火台。二十名精銳像遊戲裏蓄滿的"殺"牌般傾瀉而出,牛皮靴底踩著船舷的聲響被浪濤吞沒。他解開纏在手腕的素綢,布條上墨跡斑駁的"兵貴神速"四字,還是去年張遼來江東比武時用槍尖劃下的。
    船隊貼著江岸陰影行進時,呂蒙摸出貼身攜帶的錦囊。絲絹上繡著諸葛亮北伐時的陣圖,邊角已經起了毛邊——這是他在《三國殺》線下賽贏來的彩頭。當第一滴雨穿透雲層砸在"街亭"二字上時,他突然笑出聲:"臥龍先生怕是沒算到,借東風的戲碼讓我們東吳先唱了。"
    夜雨滂沱時,江陵城輪廓終於在霧靄中顯現。呂蒙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指尖觸到唇角結痂的燎泡——這是連續三夜盯著沙盤推演落下的毛病。城牆上的火把在雨幕中暈成團團橙黃光暈,像極了遊戲裏敵方隻剩最後一點體力時跳動的提示。
    "上雲梯!"命令出口的刹那,二十艘商船同時掀開油布。包鐵木梯架在城牆的悶響裏,呂蒙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汝南爬桑樹偷蠶繭的光景。第一支火箭擦著他耳畔掠過時,他反手甩出腰間酒囊,烈酒在半空劃出的弧線,竟與《三國殺》裏"酒殺"的動畫軌跡重合。
    廝殺聲震天響時,呂蒙正踩著雲梯往城頭攀。左手盾牌被滾油燙得發軟,右手鋼刀砍進牆磚的豁口像極了遊戲裏卡死的出牌鍵。當他終於翻上垛口時,恰見守將揮來的長槍——這招"槍舞"他太熟悉了,每次在卡牌店跟人切磋,總有人愛用這招來破他的"克己"。
    刀鋒沒入鎧甲的瞬間,呂蒙嗅到了江米酒的香氣。他忽然想起陸口大營那壇未啟封的酒,此刻應該正在案頭承著漏進的月光。當城頭"關"字大旗緩緩傾倒時,他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輕聲呢喃:"雲長兄,這杯慶功酒...怕是喝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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