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度總結會的長桌擦得能映出人影，陳默指尖的鋼筆在拋光胡桃木桌麵上敲出急促的鼓點。當林紓將"智能供應鏈預測係統"的方案冊推到他麵前時，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被這疊紙壓得傾斜——第三排的市場總監下意識往前挪了挪椅子，技術部新來的實習生把錄音筆偷偷調至高清模式。
    "這裏的需求預測模型，"陳默用鋼筆尖戳著方案第27頁，墨水在紙上洇出細小的暈圈，"你用了st神經網絡？知道公司服務器的算力跑這個模型要多久嗎？"
    林紓站在投影幕布前，白色光束從他肩頭斜切而過，在身後投下棱角分明的影子。"陳總，我申請了阿裏雲的彈性算力，"他調出成本對比表，紅色標注的數字在屏幕上跳躍，"按小時計費的成本，比我們采購新服務器低43，而運算速度能提升6倍。"
    陳默的鋼筆停在"6倍"兩個字上，筆杆在指縫間轉了半圈。他想起上周技術總監匯報時還在為服務器擴容扯皮，而眼前這個三個月前還在被他罵"廢物"的林紓，已經用雲計算撬開了技術部的天花板。會議室裏響起此起彼伏的翻頁聲，有人開始用手機計算成本，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像某種無聲的臣服。
    "這個項目，"陳默合上方案冊，聲音比空調風更冷，"交給你牽頭。"他沒看林紓，而是盯著窗外的玻璃幕牆，自己的倒影在摩天大樓間顯得有些扭曲。當林紓彎腰接過授權書時，他注意到對方袖口露出的疤痕——那道淺粉色的月牙形痕跡，讓他莫名想起五年前破產清算會上，自己摔碎鋼筆時濺在袖口的墨水。
    數字貨幣錢包項目的啟動會開得像場葬禮。陳默把一摞加密算法文獻推到林紓麵前，鍍金鋼筆擱在最上麵，像塊墓碑。"央行數字貨幣試點剛公布，"他點燃雪茄，煙霧在兩人之間築起屏障，"我們要做的是全匿名錢包，技術難度你清楚。"
    林紓翻開文獻，指尖停在"零知識證明"章節。他知道這是個死局——五年前陳默曾讓技術部嚐試過，最終因政策風險和技術瓶頸不了了之，如今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分明是要借競品的刀來砍他的頭。
    "我需要三個區塊鏈工程師，"林紓合上文獻，直視陳默的眼睛，"還要老張負責安全審計。"
    陳默夾雪茄的手指顫了顫，煙灰落在鋥亮的皮鞋上。老張是他安插的眼線，林紓居然主動要這個人？"老張最近手頭有別的項目。"
    "隻有老張熟悉我們的加密協議，"林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否則這個項目，我不敢接。"
    會議室的掛鍾敲了三下，陳默看著林紓年輕的臉，忽然想起自己三十歲時第一次拿到天使投資的場景——那時他也是這樣，用孤注一擲的姿態逼投資方讓步。"好，"他掐滅雪茄，"老張歸你調遣。"
    當晚十一點，辦公室隻剩林紓工位的燈亮著。小王端來冷掉的咖啡，看著屏幕上滾動的代碼皺起眉："紓哥，你真讓老張負責安全？他昨天還在跟競品的人打電話。"
    林紓沒抬頭，光標在"數字簽名算法"那行代碼上閃爍。"你還記得上個月智慧城市項目招標嗎？"他調出老張的考勤記錄，"開標前三天，他請了病假，而競品的技術總監那天出現在我們公司樓下的咖啡館。"
    小王倒吸一口冷氣。林紓點開一個隱藏文件夾，裏麵是老張電腦的屏幕截圖——他正在拷貝數字貨幣項目的核心算法，聊天窗口裏競品cto發來消息："陳總說事成之後，給你雙倍獎金。"
    "陳默以為借老張的手能搞垮我，"林紓將截圖拖進加密壓縮包，"但他忘了，老張這種人，眼裏隻有錢。"他想起原主筆記本裏夾著的醫院繳費單，母親的藥費單上還有兩筆欠款沒劃掉，"而我，知道怎麽讓錢說話。"
    淩晨兩點，林紓在代碼裏敲下"for in shu"的注釋。月光透過百葉窗，在鍵盤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出租屋裏母親照片上的裂紋。他想起第一次翻開原主的錢包，裏麵除了公交卡和幾張皺巴巴的零錢，還有張揉爛的便利店收據——上麵用鉛筆寫著"媽，藥錢夠了"，背麵是原主畫的笑臉，嘴角卻向下彎著。
    "人總是會變的。"他對著空蕩蕩的辦公室低語，指尖在鍵盤上懸停。五年前的陳默絕不會理解，為什麽有人會為了給母親買藥，在深夜的便利店打工；為什麽有人會把"不能讓媽知道"寫在筆記本每一頁的角落，像某種自我懲罰的咒語。
    老張推門進來時，林紓正在打包項目資料。"小林，陳總讓我來拿安全審計報告。"他眼神閃爍，手不自覺地摸向口袋裏的u盤。
    "報告在這裏，"林紓遞過一個密封袋，同時按下了手機錄音鍵，"不過老張，有件事我覺得你該知道。"他調出銀行轉賬記錄，"競品答應你的獎金，其實是陳默出的錢。他讓你背鍋，事成之後會把你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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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的臉瞬間煞白。林紓看著他顫抖的指尖，想起自己當年如何用同樣的手段鏟除異己——先給予希望，再親手捏碎。但此刻他心裏沒有快意，隻有種鈍痛，像原主的疤痕在隱隱作痛。
    "這份報告裏，"林紓敲了敲密封袋，"我加了個防篡改的時間戳。如果你現在把競品的後門程序放進去，半小時內就會被區塊鏈存證。"
    老張猛地後退一步，u盤從口袋裏掉出來，在地板上滾出清脆的響聲。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林紓看著老張倉皇逃離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場獵手與獵物的遊戲如此荒誕——他用陳默的方式對抗陳默，卻在每一次出招時，都感受到原主靈魂的重量。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辦公桌麵時，林紓按下了發送鍵。加密郵件同時發給了陳默和法務部，附件裏不僅有老張泄露機密的證據，還有一份他重新設計的數字貨幣錢包方案——去掉了所有高風險的匿名功能，改成符合監管要求的合規版本。
    他知道陳默看到方案時會是什麽表情——那種被獵物反咬一口的錯愕，和五年前他在破產通知上簽字時如出一轍。但這一次，他不再是那個站在雲端的陳默，而是背負著"林紓"名字的複仇者。
    電腦屏幕上，"for in shu"的注釋在晨光中閃著微光。他不僅要奪回屬於陳默的商業帝國，更要讓那個曾被踐踏的靈魂，在陽光下堂堂正正地活一次。而窗外漸亮的城市，正等著見證這場鏡像迷局的下一章——當獵手與獵物的身份徹底顛倒，誰才是最終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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