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幫派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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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在幽墟暗巷的青石板上蜿蜒,像一條條貪婪的赤蛇,鑽入磚縫,滲進泥土。空氣裏濃稠的鐵鏽味,混雜著汗臭、劣質酒氣和某種東西燒焦的糊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還在喘氣的活物胸口。
    “殺!宰了黑蛟幫的狗崽子!”一個滿臉橫肉、胸口紋著滴血狼頭的壯漢嘶吼著,手中豁了口的鬼頭刀狠狠劈下。對麵穿著黑底蛟紋短褂的漢子慌忙舉臂格擋,“當”的一聲脆響,臂甲崩裂,小臂以一個怪異的角度彎折下去,慘叫聲剛衝出口就被斜刺裏捅來的一柄短矛截斷,變成喉嚨裏“嗬嗬”的漏氣聲。
    “血狼會的雜碎!敢動老子的人!”巷子深處炸雷般一聲暴喝,一個黑蛟幫小頭目揮舞著沉重的鏈子錘衝了出來,錘頭帶著淒厲的風聲,砸在先前揮矛的血狼會幫眾後心。骨頭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那人像個破布袋一樣飛出去,撞塌了半堵搖搖欲墜的土牆。
    戰鬥在幾條相連的巷子裏徹底爆發,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刀光劍影、符籙爆開的火光、拳腳交加的悶響、瀕死的慘嚎、瘋狂的叫罵……構成了一曲混亂而血腥的死亡交響。雙方都殺紅了眼,最初的幾十人衝突如同投入水塘的石子,迅速激起了更凶猛的連鎖反應。不斷有新的身影從陰暗的角落裏、破敗的窗戶後、甚至屋頂上加入戰團。血狼會的援兵嘶吼著“狼群撕碎他們!”,黑蛟幫則咆哮“剁碎了喂狗!”。
    原本在附近遊蕩的零散修士、擺攤的小販、甚至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亡命徒,此刻都如同受驚的老鼠,尖叫著四散奔逃。一個賣劣質辟穀丹的老修士腿腳慢了些,被不知哪裏飛來的一道微弱劍氣掃過小腿,撲倒在地,辛苦攢下的丹藥滾落一地,立刻被混亂的腳步踩成粉末。他隻能蜷縮在牆角,抱著頭瑟瑟發抖,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絕望。
    “打!使勁打!打死這幫狗娘養的!”不遠處一個廢棄酒館的二樓破窗後,幾個明顯不屬於兩幫的凶悍漢子探出頭,興奮地拍著窗框,手裏還拎著酒壇,如同在看一場血腥的角鬥戲。他們是禿鷲,隻等著塵埃落定,下去啄食屍體上的“腐肉”。
    混亂,是滋生貪婪與機遇的溫床。
    一道比陰影更淡薄的身影,無聲地貼附在一麵被血汙了大半的土牆後,幾乎與牆角的黑暗融為一體。雲黯的呼吸壓得極低,胸口幾乎沒有起伏,唯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冷靜而銳利的光,如同潛伏在叢林深處的夜梟,精準地掃描著這片沸騰的殺戮場。
    他看到了機會。幾個黑蛟幫的幫眾剛剛合力砍翻了一個血狼會的小頭目,正亢奮地彎腰去扒對方身上那件明顯防禦力不錯的皮甲和腰間的儲物袋。他們背對著巷子深處,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戰利品”吸引。
    就是現在!
    雲黯動了。他的身影沒有帶起一絲風聲,像一縷被風吹動的薄煙,貼著地麵疾掠而出,目標明確——巷子另一頭,一個穿著血狼會服飾、卻在混戰中刻意遠離核心戰圈、正偷偷摸摸往自己懷裏塞東西的瘦高個。
    那瘦高個剛把從一具黑蛟幫屍體上摸來的幾塊靈石塞進懷裏,臉上還殘留著竊喜,眼角餘光猛地瞥見一道模糊的黑影鬼魅般撲近!他甚至來不及驚呼,隻覺得一股冰冷的勁風擦著脖頸掠過,腰間驟然一輕!
    他下意識地低頭,隻見原本掛在腰帶上、繡著血狼標記的儲物袋已經不翼而飛!再猛地抬頭,那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旁邊一棟塌了半邊的房屋陰影裏,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的……袋子!”瘦高個驚駭欲絕,剛要叫喊,一柄從側麵劈來的黑蛟幫長刀已經帶著惡風砍到!他倉促格擋,再顧不上丟失的儲物袋,陷入新的生死搏殺。
    雲黯早已遠離那片區域。他蜷縮在一個被雜物半堵住的窄巷深處,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石壁。指尖傳來輕微的法力波動,如同最靈巧的鑰匙探入鎖芯,無聲地破開了那個血狼會儲物袋上簡陋的禁製。意識探入其中——十幾塊下品靈石,幾瓶劣質的療傷藥和恢複法力的回氣散,還有兩件帶著淡淡血腥味的低階法器一把淬毒匕首,一麵小圓鐵盾)。蚊子腿也是肉。他飛快地將靈石和丹藥轉移進自己貼身的儲物袋,將那兩件明顯帶著血狼會標記的法器和空儲物袋隨意塞進旁邊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深處。
    目光再次投向混亂的戰場中心。那裏是絞肉機,也是財富的臨時聚集地。他看到一名黑蛟幫的悍勇修士,揮舞著一柄門板寬的巨劍,周身黑氣繚繞,顯然修煉了某種煞氣功法。他剛剛劈飛了兩個血狼會成員,正喘著粗氣,警惕地掃視四周。他腰間掛著一個明顯高級許多的儲物袋,鼓鼓囊囊。
    雲黯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快速掃描著那修士周圍的環境:左側是燃燒的雜物堆,火光搖曳,製造出濃煙和閃爍的光影;右側是一堵高牆,陰影濃重;正麵是混亂的人群;後麵則是相對開闊但不斷有流矢飛過的區域。守衛最嚴密的方向是正麵和側麵,他自身強大的煞氣也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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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破口在什後?不,太開闊。雲黯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悍勇修士頭頂上方——一根被之前戰鬥波及、燒得隻剩半截、搖搖欲墜的木質橫梁。橫梁上還掛著幾縷燃燒的破布,火星點點飄落。
    雲黯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一粒從之前某個倒黴鬼身上順來的、黃豆大小的黑色彈丸無聲射出,精準地撞在橫梁根部一個焦黑的承重點上。“噗”的一聲輕響,如同朽木碎裂。那半截燃燒的橫梁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下傾斜、斷裂!帶著燃燒的破布和火星,如同一條垂死的火龍,轟然砸向下方那名悍勇修士的後背!
    “嗯?!”悍勇修士反應極快,巨劍反手向上格擋,煞氣狂湧!沉重的燃燒木料砸在劍身上,火星四濺,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和木頭碎裂聲。巨大的衝擊力讓他高大的身軀也禁不住向前踉蹌一步,濃煙和火星瞬間遮蔽了他的視線和感知。
    就在這木梁砸落、煙塵火星彌漫的刹那!一道模糊的影子,如同從燃燒的陰影本身中分離出來,緊貼著地麵,以一種超越常理的柔韌和速度,從悍勇修士因踉蹌而張開的雙腿間滑了過去!那影子掠過時,一隻包裹在黯淡布料中的手,快得隻剩下一道殘影,精準無比地拂過悍勇修士腰間的儲物袋!
    觸感冰涼!係帶瞬間斷開!
    悍勇修士剛剛隔開燃燒的木梁,濃煙嗆得他一陣咳嗽,怒火中燒。他猛地察覺腰間一輕,驚怒交加地低頭一看——空空如也!
    “誰?!哪個狗賊!!”他暴怒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野獸,巨劍瘋狂地橫掃四周,將煙塵和火星攪得更亂。然而,除了幾個被波及而破口大罵的同伴和敵人,哪還有那“狗賊”的影子?他氣得幾乎吐血,瘋狂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可能的方向,卻隻看到混亂的廝殺和飄散的灰燼。
    雲黯早已滑出數丈,蜷縮在一處斷牆後。指尖再次傳來熟悉的法力波動,輕易破開儲物袋上更複雜些的禁製。意識沉入——收獲頗豐!數十塊下品靈石,幾塊品質明顯更好的中品靈石閃爍著誘人的光澤!還有兩瓶貼著“小還丹”標簽的瓷瓶真正的療傷丹藥),一張繪製著複雜紋路的土黃色符籙觸手沉重,蘊含厚土之力,像是防禦性的“岩甲符”),以及一小袋散發著辛辣氣息的赤紅色金屬砂礫炎鐵砂?煉器材料或一次性火係攻擊品)。
    他迅速將靈石、丹藥、符籙和那袋炎鐵砂轉移,將這個價值不菲的儲物袋也塞進了另一個更隱蔽的垃圾堆縫隙。兩次出手,行雲流水,如同在刀尖上跳完了一支無聲的死亡之舞。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微弱、冰冷而熟悉的觸感,如同細小的冰針,悄然刺入雲黯的感知。他心頭猛地一跳!那感覺……來自之前被他“遺落”在血狼會據點附近的那塊黑蛟令仿品碎片!此刻,它正被某種強大的力量接觸著!
    雲黯立刻收斂全部氣息,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如同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冰冷觸感的源頭。視野仿佛被瞬間拉近、穿透混亂的戰場——隻見在一條稍顯安靜的巷口陰影裏,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異常,穿著黑蛟幫高級頭目特有的精鐵護甲,護心鏡上刻著猙獰的獨角蛟龍。他麵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手裏正捏著雲黯丟棄的那塊黑蛟令仿品碎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正是黑蛟幫負責外城區域的“鐵臂”趙莽!他身邊,則是一個穿著灰色長袍、麵容枯槁的老者,眼睛渾濁卻透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精明,雙手攏在袖中,指尖殘留著淡淡的法力波動——顯然是他用某種秘術探查了碎片。
    “假的!”趙莽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鐵在摩擦,壓抑著滔天的怒火,“做工倒他娘的精細!幾乎能以假亂真!但分量不對,裏麵的‘蛟息’也淡得幾乎沒有!”他猛地攥緊碎片,鋒利的邊緣刺破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也渾然不覺。“血狼會那群瘋狗,真以為拿個假玩意兒就能栽贓老子?還是想激怒老子,背後另有圖謀?”他眼中凶光暴射,死死盯著遠處血狼會成員最密集的戰團。
    “趙頭領息怒,”枯槁老者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此物雖假,但來曆蹊蹺。這仿造手法……老朽倒覺得,有幾分‘千麵狐’黎九的味道。那老狐狸銷聲匿跡好幾年了,難道又接了活兒?”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血狼會那群莽夫,怕是想不出這等陰損的主意。背後,怕是有人想渾水摸魚,借刀殺人啊。”
    趙莽聞言,凶戾的眼神微微一凝,如同暴怒的毒蛇暫時收起了毒牙,變得更加危險。“渾水摸魚?借刀殺人?”他咀嚼著這幾個字,目光掃過混亂血腥的戰場,又低頭看了看掌心的假碎片和鮮血,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不管是誰……敢把老子當刀使……”他猛地將假碎片狠狠摔在地上,一腳踏得粉碎!“等老子先撕了血狼會這群瘋狗,再把他揪出來,剝皮抽筋!”
    他猛地抬頭,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厲嘯:“黑蛟幫的兒郎們!給老子聽著!血狼會的雜種用假令栽贓,想害死咱們!今天,不是他們死絕,就是我們埋骨!殺!一個不留!!”嘯聲中灌注了狂暴的法力,瞬間壓過了戰場的喧囂,清晰地傳入每一個黑蛟幫成員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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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殺!殺!”黑蛟幫的幫眾如同打了雞血,攻勢瞬間變得更加瘋狂和不要命。原本就慘烈無比的戰局,因為趙莽的出現和這道充滿殺意的命令,徹底升級為不死不休的殲滅戰!慘叫聲瞬間拔高了數個層級,斷肢殘骸在更加密集的刀光劍影中飛起。
    雲黯的瞳孔在陰影中微微收縮。趙莽的暴怒在他的預料之中,但那個枯槁老者提到的“千麵狐”黎九,卻是個意外。這個名字他有點模糊的印象,似乎是幽墟曾經一個以造假和易容出名的獨行大盜,後來據說得罪了大人物銷聲匿跡了。看來自己隨手而為的栽贓,竟然歪打正著地“契合”了某個消失人物的風格,反而讓疑雲更深,將黑蛟幫的怒火徹底引爆。這潭水,比他預想的攪得更渾了!
    這混亂,正是他需要的屏障。
    他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無聲息地順著牆根最濃重的陰影移動。目標:戰場邊緣那些暫時無人看顧的“遺落品”,以及……被戰鬥波及、受損的店鋪。
    一家售賣低階符籙的“百符齋”首當其衝。它的門麵被一道失控的火焰符籙燎過,焦黑一片,門板歪斜,裏麵的貨架東倒西歪,各種符紙散落一地,混雜著血跡和塵土。一個穿著夥計服飾的年輕人倒在血泊裏,生死不知。
    雲黯如同鬼魅般閃入。他無視了那些散落在地、大多已被汙損的低階符籙火球符、冰錐符、輕身符等),目光銳利地掃過狼藉的櫃台後麵。倒塌的貨架下,壓著一個半開的鐵皮箱子。他迅速挪開壓在上麵的雜物,打開箱子——裏麵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數十遝空白符紙黃、藍、紫三種品質),以及十幾盒封裝完好的各色符墨朱砂、獸血、靈植汁液等),還有幾支品相不錯的狼毫符筆!這些東西在混亂中看似不起眼,卻是符師的基礎,對雲黯而言價值遠超那些成品低階符!
    他毫不猶豫,揮手間將整個鐵皮箱子連同裏麵的材料全部收入自己的儲物袋。動作幹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
    緊接著,隔壁一家專賣低階法器的“金石坊”也遭了殃。門被撞破,幾個展示武器的架子倒在地上,幾把刀劍散落著,有的還沾著血。雲黯閃身而入。店鋪裏一片狼藉,一個試圖保護貨物的老掌櫃倒在櫃台後,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早已氣絕。
    雲黯的目光迅速掠過地上那些普通的刀劍,落在牆角一個傾倒的、打開了一半的厚重鐵櫃上。櫃子裏散落出一些礦石和未完成的粗胚。他的“識寶之眼”天賦在黑暗中微微發熱,視線穿透雜亂的遮擋,鎖定在鐵櫃最底層一個不起眼的、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上。
    他撥開上麵的礦石,取出油布包。入手沉重,帶著金屬特有的冰冷。揭開層層油布——裏麵赫然是三塊約莫半尺長、兩指寬、通體呈現深邃暗銀色、表麵天然布滿細密星辰般光點的奇異金屬!
    星辰砂!
    雖然隻是品質最普通的下品星辰砂,數量也不多,但這正是強化影遁、煉製特殊法器的關鍵輔材!也是他計劃中未來提升實力不可或缺的資源!意外的驚喜!
    他立刻將這三塊星辰砂貼身收好。又在鐵櫃裏快速翻找了一下,找到幾塊拳頭大小、適合用來練習鍛造和製作簡易陷阱的精鐵錠,也一並收走。
    當他準備離開時,眼角餘光瞥見櫃台下老掌櫃屍體旁,掉落著一個扁平的獸皮口袋。他撿起打開,裏麵是幾十塊下品靈石和一些零碎的銀錢。雲黯沉默了一瞬,將靈石取出,銀錢則放回老掌櫃冰冷的掌心。然後,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家彌漫著死亡氣息的店鋪。
    夜梟的“漁利”,帶著血腥與死亡的氣息。
    收獲頗豐,但此地已不宜久留。趙莽的咆哮和驟然升級的瘋狂殺戮,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可能隨時降臨。雲黯如同滑溜的泥鰍,在混亂戰場的邊緣陰影中急速穿行,目標明確地朝著自己那位於幽墟最外圍破敗區域的簡陋居所潛去。
    他的速度極快,身形在斷壁殘垣間時隱時現,巧妙地避開了一波波如同沒頭蒼蠅般亂竄的潰兵和追殺的隊伍。就在他即將拐入一條相對僻靜、通往居所的小巷時,一股極其隱晦但異常強大的神識,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悄無聲息地從戰場核心區域彌漫開來,迅速掃過這片區域!
    雲黯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體內沉寂的封印似乎也受到刺激,深處傳來一絲極其細微、卻足以讓他靈魂顫栗的悸動!他幾乎是本能地,將剛剛領悟到的、與環境陰影更深層次融合的影遁技巧催發到極致!身體仿佛真的化作了巷子角落裏一團最不起眼、最汙濁的陰影,連自身微弱的氣息和體溫都徹底收斂、模擬成周圍冰冷石壁的狀態。
    那股強大的神識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在雲黯藏身的陰影處似乎微微停頓了萬分之一刹那。那瞬間,雲黯感覺自己仿佛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被那無形的目光看得通體透涼!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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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那神識的主人似乎正被更激烈的戰鬥牽製,或者並未將這個角落的“陰影”視為威脅。那股冰冷粘稠的感知潮水,如同它出現時一樣,毫無征兆地退去了,轉向了戰場中幾個爆發著強烈法力波動的地方。
    雲黯在陰影中一動不動,足足過了十幾個呼吸,確認那股可怕的神識確實遠離,才緩緩地、極其輕微地吐出一口濁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內衫,緊貼在背上,一片冰涼。剛才那一瞬間的危機感,遠超麵對王虎或者任何青嵐宗執法弟子!
    是誰?趙莽身邊那個枯槁老者?還是……黑蛟幫裏隱藏的更強存在?這幽墟的水,深不可測!
    他更加謹慎,如同最耐心的壁虎,貼著牆根最深的陰影,花了比來時多一倍的時間,才悄無聲息地潛回了自己那間搖搖欲墜、僅用幾塊破木板和油氈布勉強遮擋的“家”——一個廢棄地窖的入口。
    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異常的氣息和窺探的法力痕跡後,他才如同水滴滲入沙地般滑了進去。
    地窖內狹窄、潮濕、彌漫著塵土和黴味。唯一的光源是角落幾塊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苔蘚。雲黯背靠著冰冷的土壁坐下,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他先仔細傾聽外麵的動靜。遠處,喊殺聲、爆炸聲、慘叫聲依舊此起彼伏,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但似乎比剛才遠離了些。
    安全。
    他這才開始檢視此行的收獲。意念沉入儲物袋:靈石堆了一小堆,下品為主,夾雜著幾塊珍貴的中品;療傷和回氣的丹藥若幹瓶;一張沉重的土黃色岩甲符;一小袋辛辣的炎鐵砂;一整箱空白符紙和各色符墨符筆;三塊沉甸甸、閃爍著星芒的下品星辰砂;幾塊精鐵錠;還有之前順手牽羊的一些零碎雜物。
    價值不菲。尤其是星辰砂和那一箱符籙材料,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這些資源,足夠支撐他進行一段時間的療傷、修煉和準備。
    他拿起一塊星辰砂,指尖傳來冰冷堅硬和細微能量脈動的觸感。幽暗的地窖裏,那砂石表麵細密的星點仿佛活了過來,隨著他指尖的摩挲,散發出極其微弱、卻穩定而神秘的銀色輝光,如同將一片微縮的星空握在了掌心。這光芒並不明亮,卻奇異地穿透了地窖的黑暗,在他沾著血汙和塵土的指間流淌,映亮了他沉靜眼眸深處的一絲灼熱。
    有了它,影遁之術當能更進一步。那骨船拍賣會……似乎不再遙不可及。
    然而,當他準備將星辰砂收起時,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之前貼身存放、那塊來自青嵐宗的神秘鎖魂釘碎片。冰冷的釘尖與溫熱的星辰砂表麵輕輕一觸!
    嗡——!
    異變陡生!
    星辰砂表麵的星芒驟然變得刺目!一股冰冷、銳利、帶著強烈穿刺意念的奇異能量,如同被驚醒的毒蛇,猛地從鎖魂釘碎片中竄出,狠狠紮向星辰砂!而星辰砂蘊含的、浩瀚而包容的星辰之力也本能地湧動起來,形成一層柔韌的銀色光膜,試圖抵禦和消融這股入侵的穿刺之力!
    兩股性質截然相反的能量在雲黯的指尖狹小空間內猛烈對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高頻的“滋滋”聲,如同燒紅的烙鐵淬入冰水!細碎的電火花在砂石和釘尖之間爆開,瞬間照亮了雲黯驚愕的臉龐!
    劇烈的能量衝突帶來的刺痛感,順著手臂經脈猛地竄入!雲黯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想甩開。但就在這刺痛襲來的瞬間,他體內那道沉寂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古老封印,其最表層的邊緣,竟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仿佛冰封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熾熱的石子,雖然微不足道,卻真切地蕩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微弱的“鬆動”感,伴隨著深入骨髓的、被無數鋼針攢刺般的劇痛,閃電般掠過雲黯的四肢百骸!
    “呃啊!”劇痛讓他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了一下,手中的星辰砂和鎖魂釘碎片差點脫手掉落。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封印異動,遠超他融合白虎密匙時的感受!怎麽回事?鎖魂釘對封印的克製,與星辰砂的強化之力,竟然在接觸時產生了如此激烈的衝突?而這種衝突的能量……似乎能撼動那堅不可摧的封印壁壘?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劈入雲黯的腦海!
    地窖外,幽墟的混亂廝殺仍在繼續,血腥味濃得化不開。而在更遠、更深邃的黑暗盡頭,那片終年被陰煞霧氣籠罩的鬼哭淵方向,一點慘綠色的幽光,正穿透重重迷霧,若隱若現,如同巨獸緩緩睜開的、充滿惡意的眼睛。
    幽冥骨船,已悄然駛入了淵口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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