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鎖定仇蹤,再踏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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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帶著硫磺與血腥鏽蝕氣息的空氣,是雲黯意識沉浮中唯一能抓住的實體。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像有無數燒紅的細針在脆弱的肺葉上穿刺。他感覺自己是一塊被徹底碾碎後又勉強拚湊起來的琉璃,每一道裂紋都在尖銳地叫囂著痛苦。
眼皮沉重如鉛,每一次試圖掀開都耗費著僅存的意誌。當視野終於從一片混沌的黑暗轉為模糊的、晃動扭曲的光影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條狹窄的、被某種巨大生物肋骨化石強行撐開的岩隙底部。頭頂是高聳嶙峋、犬牙交錯的黑色岩層,偶爾有散發著幽綠或慘白磷光的苔蘚依附其上,成為這深淵地獄裏唯一的光源,將周圍嶙峋的怪石和堆積的累累白骨映照得如同鬼域。空氣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油脂,飽含著濃烈的陰煞之氣和沉澱了萬載的絕望。
身體的狀況糟糕到了極點。丹田空蕩,經脈如同被烈焰焚燒後又凍裂的幹涸河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裂痕,每一次細微的靈力流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髒腑移位,肋骨至少斷了三根,尖銳的骨茬刺在血肉裏,每一次心跳都牽扯出鑽心的悶痛。左臂軟軟地垂在身側,肩胛骨碎裂。皮膚上遍布著被骨船爆炸碎片割裂的深痕、被噬魂幽主威壓灼傷的焦黑印記,還有強行催動陰影跳躍撕裂空間留下的、如同蛛網般的空間割痕,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銀灰色,絲絲縷縷的毀滅性能量頑固地侵蝕著生機。最深處,是強行融合九幽魂玉帶來的、深入骨髓與神魂的陰寒,以及那蠢蠢欲動、幾乎要衝破束縛的古老封印。
“嗬……”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混合著痛楚與慶幸的喘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活著。這簡單的兩個字,此刻重若千鈞。從骨船爆炸墜入這無盡深淵,在凶魂環伺下亡命奔逃,到封印鬆動、血仇記憶複蘇的錐心刺骨,再到遭遇噬魂幽主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最後是體內至寶碎片那一道混沌驚鴻帶來的轉瞬生機……每一幕都在腦海中瘋狂閃回,如同燒紅的烙鐵,反複灼燙著他的神經。
他微微側頭,視線艱難地掃過身處的環境。岩隙深處似乎有水滴聲傳來,滴答、滴答,落在岩石上,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陰森。遠處,隱約傳來幾聲非人的、充滿饑餓與暴戾的嘶吼,在扭曲的岩壁間回蕩,忽遠忽近,飄忽不定。危險,無處不在。
“不能死在這裏……” 雲黯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幹裂的唇瓣滲出暗紅的血絲。厲刑那張冷酷扭曲的臉,玄冥宗弟子獰笑著揮下屠刀的景象,家族院落裏衝天而起的火光和遍地的殘肢斷臂……這些剛剛從封印裂口湧出的、染著血與火的記憶碎片,此刻成了支撐他破碎身軀最熾熱、也最冰冷的燃料。仇恨的火焰在眼底深處點燃,驅散了深淵的陰寒,也壓下了肉體的劇痛。
他嚐試著集中精神,內視己身。丹田深處,那枚得自骨船的“九幽魂玉”碎片靜靜地懸浮著,散發著幽邃如深淵的光芒,絲絲縷縷精純至極的陰魂之力從中散逸出來,如同冰冷的溪流,緩慢地浸潤著他那些與陰影、陰寒屬性相關的受損經脈。每一次浸潤,都帶來刺骨的寒意,卻也帶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修複感。魂玉的力量霸道而危險,但此刻,它也是吊住他性命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更深處,那枚神秘的至寶碎片混沌元靈珠)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辰,沉寂著,唯有其存在本身,隱隱鎮壓著體內因空間穿梭而殘留的狂暴亂流和幾種異種能量的衝突。識海雖然依舊震蕩,但比之前徹底崩裂的狀態好了太多,一絲微弱但堅韌的神念可以勉強凝聚。
“影遁……” 他意念微動。身體沒有移動,但身下那片被幽綠苔蘚映照出的陰影,卻如同活物般輕輕搖曳了一下,將他的氣息、輪廓瞬間模糊、淡化,幾乎與身下的岩石、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這是他在上古戰場遺跡的生死絕境中領悟的升華——不僅融入陰影,更能短暫化身陰影,規避低層次的能量探查。雖然此刻隻能維持一瞬,且消耗巨大,但這無疑是他在這深淵中保命的最大依仗。至於新領悟的“陰影跳躍”,他連嚐試的念頭都不敢有。那需要瞬間爆發的龐大力量,足以將他此刻脆弱不堪的經脈徹底摧毀。
修複是漫長而痛苦的折磨。沒有丹藥,沒有安全的庇護所。他隻能像一頭重傷的孤狼,在黑暗的角落裏默默舔舐傷口,用最原始的方式汲取著這片死寂深淵中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陰煞靈氣,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魂玉散逸出的力量,一絲絲地修補著經脈的裂痕,鎮壓著體內衝突的能量。每一次靈力的微弱調動,都伴隨著劇烈的抽搐和冷汗。他強迫自己進入一種半休眠的狀態,精神高度集中在內視與修複上,對外界保持著最低限度的警戒。
時間在這不見天日的深淵底層失去了意義。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三天。當雲黯終於能勉強坐起身,依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而不是隻能癱軟在地時,他眼中的虛弱褪去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經劫波後的深邃與冰寒。雖然傷勢依舊沉重,距離痊愈遙遙無期,但最危險的崩潰期似乎已經熬了過去。體內衝突的能量在魂玉陰寒之力和至寶碎片的無形鎮壓下,暫時達成了脆弱的平衡。破碎的骨骼在魂玉力量潛移默化的滋養下,開始了極其緩慢的接續。更重要的是,那血海深仇的記憶,如同烙印般刻在靈魂深處,成了他此刻精神上最堅硬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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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攤開手掌,掌心向上。心念微動,識海中那點微弱的神念艱難地探出體外。
嗡……
眉心處,一道無形的豎紋悄然浮現,隨即緩緩張開。沒有炫目的光芒,隻有一片深邃、純粹、仿佛能洞穿萬物本源的虛無之眼——識寶之眼!
視野瞬間切換。不再是幽綠磷光下的嶙峋怪石和慘白枯骨,眼前的世界被剝離了表象,還原為最本質的能量流動與物質脈絡。岩壁不再是冰冷的石頭,而是無數細密、堅韌的土黃色地脈能量交織成的網格,其中夾雜著星星點點代表礦藏的微弱靈光。頭頂滴落的水滴,在識寶之眼下變成了一串串蘊含著微弱陰寒水氣的藍色光點。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陰煞死氣,則呈現為一種粘稠、汙濁、不斷翻滾的灰黑色霧靄,如同活物般試圖侵蝕靠近的一切生機。
他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岩層阻隔,投向深淵更幽暗的遠方。能量流變得混亂而狂暴,無數代表著強大凶戾魂體的、扭曲跳動的暗紅色或慘綠色的光團在灰黑霧靄中沉浮、遊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凶煞波動。其中一個方向,能量的混亂程度尤為劇烈,隱隱形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絕望的黑暗旋渦,僅僅是目光掃過,都讓雲黯的神魂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寒與拉扯感——那是噬魂幽主盤踞的方向!他立刻收回視線,不敢有絲毫停留。
識寶之眼緩緩轉動,掃向其他方向。他需要一個出口,一個能量相對平緩、能通往“生”之地的路徑。目光如同無形的觸手,在深淵錯綜複雜的能量脈絡中艱難地探索、分辨。大部分方向都被狂暴的能量流和強大的魂體氣息堵死。終於,在側後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他的“視線”捕捉到一絲微弱卻持續向上的能量牽引。
那並非純淨的天地靈氣,更像是某種龐大水係或地脈流動帶來的微弱“升騰”之力,混雜著淡淡的、屬於外部世界的草木生氣與……人氣?雖然極其稀薄,幾乎被深淵的陰煞死氣完全淹沒,但在識寶之眼洞悉本質的視野下,這一點點代表著“外界”與“生機”的氣息,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清晰無比!
“那裏!” 雲黯精神一振,眉心的豎紋緩緩閉合,深邃的虛無感褪去,眼前的景象又恢複了磷光下的陰森。他默默記下了那個方向——那是離開這片亡者之域的指引!
目標明確了:重返有人煙之地!深淵的折磨隻是開始,厲刑,玄冥宗……血債必須血償!
他艱難地扶著冰冷的岩壁站起身,身體各處立刻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咬緊牙關,硬生生挺住。目光掃過岩隙角落,那裏散落著幾塊在之前爆炸和奔逃中崩落的、邊緣相對鋒利的黑色岩石碎片。他走過去,彎腰撿起最大最鋒利的一塊,入手冰涼沉重。
沒有言語,隻有行動。他靠著岩壁坐下,將那鋒利的石片抵在左臂撕裂的傷口附近。那裏,一片嵌入血肉的、屬於骨船守衛的骨甲碎片清晰可見,邊緣還沾染著汙穢的死氣,不斷侵蝕著周圍的組織。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如寒潭般冰冷銳利。
嗤!
石片切入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岩隙中異常刺耳。鮮血瞬間湧出,順著蒼白的皮膚蜿蜒流下。雲黯的額頭瞬間布滿冷汗,牙關緊咬,發出咯咯的輕響,但持著石片的手卻穩如磐石。沒有麻醉,沒有猶豫,隻有最原始、最粗暴的剜割。鋒利的石尖精準地撬動著那塊被死氣汙染的骨片,與血肉骨骼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
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他的神經,幾乎要將他再次拖入昏迷的深淵。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但他心中那幅血火交織的滅門畫麵,厲刑那張冷酷的臉,如同最強烈的清醒劑,死死支撐著他。每一次下刀,每一次撬動,都是對過往軟弱的切割,是對複仇之路的奠基!
時間在劇痛中變得無比漫長。終於,“叮”的一聲輕響,那塊沾滿汙血的骨甲碎片被硬生生剜了出來,掉落在岩石上。傷口處血肉模糊,深可見骨,殘留的灰黑色死氣如同活物般扭動著。雲黯丟掉染血的石片,撕下身上早已破爛不堪、勉強還算幹淨的裏衣布條,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傷口緊緊勒住止血。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背靠著岩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撕裂的痛楚。
他閉上眼,開始運轉剛剛穩固一絲的影遁功法。這一次,不是為了潛行,而是為了療傷。他嚐試著主動引導魂玉散逸出的那股精純陰寒之力,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左臂猙獰的傷口上。如同冰封!刺骨的寒意瞬間壓製了灼熱的劇痛,更神奇的是,那股力量似乎對殘留的死氣有著天然的克製。在雲黯微弱神念的引導下,陰寒之力如同細密的冰針,一點點地刺入傷口深處,精準地捕捉、凍結、然後緩慢地消磨掉那些頑固的灰黑色死氣。過程依舊痛苦,如同無數冰錐在傷口裏攪動,但效果卻立竿見影。傷口邊緣的汙穢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那股持續的侵蝕感終於開始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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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信號。身體雖然殘破,但並非毫無希望。魂玉的力量,至寶碎片的存在,以及這深淵絕境中磨練出的意誌,是他重塑己身的基石。
短暫的休整後,雲黯再次起身。深淵沒有食物,隻有無處不在的危險和稀薄的能量。他必須移動,必須在殺戮與吞噬中獲取生存下去的養分,同時適應這具重傷之軀和剛剛獲得的新力量。
他像一道真正的陰影,貼著岩壁,在嶙峋的怪石和堆積的白骨間無聲滑行。影遁升華的狀態被他運用到了極致,每一步落下,身體都仿佛融入了幻境的暗影之中,氣息近乎斷絕。識寶之眼並未完全開啟,但那份洞悉能量流動的本能感知,如同無形的雷達,提前規避著能量狂暴的區域和那些代表著強大魂體的危險光團。
目標很快出現。在前方一條狹窄的、布滿濕滑苔蘚的岩石裂縫口,趴伏著一隻形似蜥蜴的怪物。它體型不大,約莫半人高,通體覆蓋著灰黑色的鱗甲,與周圍岩石幾乎融為一體。一條細長分叉的舌頭不時探出,捕捉著空氣中微弱的陰寒氣息。它的尾部末端,卻長著一顆拳頭大小、散發著微弱幽藍光芒的晶體,那是它力量的源泉——深淵寒蜥。
雲黯潛伏在距離它不到三丈的一塊巨骨陰影下,如同融化的蠟像。他觀察著,計算著。寒蜥的鱗甲防禦不弱,口中能噴吐凍氣,尾部晶體的能量波動顯示它至少有相當於築基初期的實力。若是平時,這種貨色彈指可滅。但此刻……他感受著體內依舊空蕩的丹田和隱隱作痛的經脈,這將是場硬仗。
沒有選擇。他眼神一厲。
動!
沒有破風聲,沒有靈力波動。雲黯的身體仿佛憑空從原地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個極淡、瞬間消散的殘影。下一刹那,他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寒蜥的側後方——正是它視覺的盲區!這正是陰影跳躍!雖然距離極短,消耗卻讓雲黯眼前一黑,經脈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但他強忍著,蓄勢待發的右手並指如刀,指尖縈繞著凝聚到極致的、源自魂玉的一絲陰寒銳氣,無聲無息,卻快如閃電,直刺寒蜥脖頸處鱗片相對細小的連接縫隙!千幻手!
噗嗤!
指尖如同燒紅的鐵釺刺入牛油,精準地破開了鱗甲防禦,深深沒入寒蜥的脖頸!陰寒銳氣瞬間爆發,凍結血液,破壞神經!
“嘶——!” 寒蜥猝然受襲,發出一聲尖銳痛苦的嘶鳴,身體猛地彈起、劇烈掙紮。尾部那顆幽藍晶體光芒大盛,一股刺骨的凍氣本能地向四周爆發!
雲黯在一擊得手的瞬間,強行催動影遁升華,身體再次變得虛幻,如同融入擴散的凍氣陰影之中。凍氣掃過他虛幻的身影,帶起一陣冰霜,卻未能完全凍結實體!他借著寒蜥掙紮甩動的力量,猛地抽出染血的手指,同時左手化掌,狠狠拍在寒蜥因為劇痛而微微揚起的、相對柔軟的腹部!
砰!
蘊含著他此刻能調動的所有肉身力量的一掌!寒蜥腹部鱗片碎裂,發出沉悶的骨裂聲,整個身體被拍得橫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掙紮了幾下,便沒了聲息,隻有尾部那顆晶體還在幽幽發光。
雲黯踉蹌落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剛才強行催動陰影跳躍和硬抗凍氣餘波,讓他的內腑傷上加傷。但他顧不上這些,立刻上前,用撿來的鋒利石片,熟練地剖開寒蜥的頭部和尾部,取出一顆鴿蛋大小、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灰白色獸核,以及那顆幽藍色的尾晶。他沒有絲毫猶豫,將獸核在破爛的衣襟上擦了擦,直接塞入口中,用力咀嚼!
一股腥膻、冰冷、夾雜著狂暴雜質的能量洪流瞬間衝入喉管!雲黯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他立刻盤膝坐下,全力運轉功法,引導這股野蠻的能量衝擊受損的經脈。劇痛!如同無數冰刀在體內刮過!但魂玉的力量也隨之被引動,如同濾網,貪婪地吸收著其中精純的陰寒部分,同時鎮壓、消磨著那些狂暴的雜質。獸核的能量雖然駁雜,卻像一股強心劑,強行注入他幹涸的丹田和枯竭的肉身。
破損的經脈在狂暴能量的衝刷下,如同被粗暴拓寬的河道,帶來撕裂的痛苦,卻也帶來一絲新生的韌性。骨骼深處傳來細微的麻癢感,斷裂處的新生正在加速。肌肉纖維在能量的滋養下,微弱地跳動著,變得更加凝實。整個身體,仿佛一塊被投入煉獄熔爐的粗胚,在毀滅性的痛苦中,被反複捶打、淬煉,緩慢地蛻變、新生。
不知過了多久,雲黯緩緩睜開眼。眼中的疲憊依舊深重,但深處卻多了一絲磐石般的堅韌。他吐出一口帶著冰渣的濁氣,感受著體內雖然微弱卻真實增長了一絲的力量。他拿起那顆幽藍色的尾晶,入手冰涼,蘊含著精純的寒冰能量。
“太陽精金……” 他低聲念出這個至關重要的名字,目光落在尾晶上。識寶之眼賦予他辨別萬物的能力,這塊尾晶本身價值有限,但它的存在卻像一把鑰匙,激活了他腦海中關於“太陽精金”特性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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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陽至烈,熾熱如昊日熔爐!其性剛猛無儔,專克一切陰邪穢物,亦是煉製至陽法寶、穩固神魂的無上神材。與這深淵的陰寒死寂,與他體內九幽魂玉的至陰之力,乃是天生的兩極對立!尋找它,不僅是為了修複封印,更可能成為平衡體內陰陽、調和魂玉之力的關鍵!
這個念頭一起,識寶之眼似乎與之產生了某種玄妙的共鳴。他下意識地再次凝神,眉心豎紋微開,將感知提升到極致,並非看向深淵,而是投向那冥冥之中、遙不可知的遠方。
刹那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灼熱”感,如同黑夜中的燭火,極其遙遠地從識寶之眼感知的某個方向傳來!那感覺並非溫度,而是一種純粹的能量特性——煌煌、熾盛、光明正大,與這片陰死深淵格格不入!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但在識寶之眼洞悉能量本質的視野中,卻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方向!太陽精金可能存在的方向!與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一絲微弱“升騰”之氣指引的、離開深淵的路徑,竟然隱隱重合!
希望!冰冷的複仇之火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絲名為希望的光點。
深淵的旅程注定無法平靜。雲黯拖著依舊沉重的傷體,朝著識寶之眼鎖定的方向艱難跋涉。他避開強大的魂體,利用影遁在陰影中穿行,如同最狡猾的幽靈。識寶之眼成了他探索的眼睛和預警的雷達。他發現了更多可以利用的東西:一種生長在骸骨堆裏、能微弱吸收死氣轉化為自身毒性的暗紫色荊棘,其尖刺被他小心取下;一種流淌在岩縫中、蘊含微弱空間波動的銀色粘稠液體,他用撿到的不知名獸骨容器小心收集了一些;幾塊蘊含著微弱陰雷之力的奇特黑色礦石碎片……這些東西或許粗糙低級,但在一個煉器大師和用毒宗師手中,都可能成為關鍵時刻的奇兵。
途中,危險如影隨形。一次,他試圖穿越一片布滿巨大、空洞眼窩的獸類頭骨區域時,驚動了棲息其中的一群“蝕魂飛蟻”。這些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的飛蟲,單個氣息微弱,但匯聚成雲,振翅發出的高頻嗡鳴能直接撼動神魂!黑色的蟲雲如同死亡的潮水般湧來!
雲黯瞳孔驟縮。硬抗?以他現在的狀態,神魂一旦被蝕魂音波衝擊,後果不堪設想!他毫不猶豫,身形猛地一晃,影遁升華催動到極致,整個人瞬間化作一道幾乎融入環境光暗變化的淡薄虛影。同時,他反手將剛剛收集到的一點蘊含空間波動的銀色液體甩向蟲群!
液體在空中炸開,形成一片不穩定的、微微扭曲的空間漣漪。衝在最前麵的蝕魂飛蟻撞入這片漣漪,瞬間被紊亂的空間之力撕扯得粉碎!蟲群的攻勢為之一滯。雲黯抓住這千鈞一發的空隙,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煙絮,貼著地麵,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和速度,從幾塊巨大頭骨的眼窩縫隙中閃電般鑽了出去!蟲雲撞在頭骨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啃噬聲,卻失去了目標。
有一次,他經過一片看似平靜的、泛著詭異油光的黑色水潭。識寶之眼卻瘋狂預警!水潭下方,潛伏著一個散發著強烈吞噬欲望的龐大能量體!他屏住呼吸,將影遁運用到毫巔,每一步都落在潭邊岩石最細微的陰影褶皺裏,如同行走在刀鋒之上,不敢帶起一絲漣漪。就在他即將安全通過時,潭水中心猛地鼓起一個巨大的氣泡!
嘩啦!
一條布滿吸盤、滑膩無比的慘白色巨大觸手破水而出,帶著腥風,朝著雲黯剛剛經過的位置狠狠拍下!巨大的力量將堅硬的岩石都拍得粉碎!濺起的黑色水珠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嗤嗤作響。
雲黯在觸手破水的瞬間,已經如同受驚的狸貓,猛地向前撲出,身體在落地的瞬間再次融入一片凸起岩石的陰影之中。觸手拍空,狂亂地揮舞了幾下,攪得潭水翻騰,最終帶著不甘緩緩沉入漆黑的潭底。陰影中,雲黯的心跳如同擂鼓,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剛才慢上零點一瞬,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步步殺機,處處絕地。但每一次險死還生,都讓他的影遁運用更加精妙,對識寶之眼的依賴和理解更深一分,身體在極限壓榨和魂玉滋養下,也頑強地恢複著一絲力量。他的眼神愈發沉靜,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緒都被壓縮、凝練,隻剩下最純粹的生存本能和刻骨的恨意。
終於,前方的景象開始有了變化。令人窒息的濃鬱陰煞死氣開始變得稀薄,空氣中那股混雜著硫磺和腐朽的味道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帶著泥土腥氣和微弱水汽的、屬於“外界”的氣息!頭頂不再是無窮無盡、壓迫感十足的厚重岩層,岩壁開始向上延伸,出現了一些巨大的、不知通往何處的裂縫和孔洞,隱約有微弱的天光從極高處透下,雖然依舊昏暗,卻不再是純粹的黑暗!
識寶之眼感知中,那股代表著“升騰”之力的牽引,以及那絲太陽精金的“灼熱”感,都指向其中一個最大的、斜斜向上的裂縫。裂縫深處,傳來微弱的風聲,不再是死寂深淵裏那種陰冷的、帶著嗚咽的風,而是……流動的、帶著生機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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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
雲黯精神大振,疲憊不堪的身體仿佛又注入了一絲力氣。他加快腳步,身影在嶙峋的亂石間快速穿梭,向著那道裂縫掠去。
裂縫入口比想象中更寬闊,像一個傾斜的巨大漏鬥。洞壁濕滑,布滿深綠色的苔蘚。越往裏走,光線越亮,風也越大,帶著清新的水汽和草木的芬芳,衝淡了深淵的腐朽,如同甘泉般湧入雲黯的肺腑。他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生”的氣息讓他幾乎落淚。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裂縫深處那相對明亮的區域時,異變陡生!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從裂縫上方幾塊突出的岩石陰影中滑落,呈品字形,恰好堵住了他前進和後退的最佳路線。他們穿著統一的灰黑色勁裝,胸口繡著一個猙獰的鬼爪圖案,眼神陰鷙,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殺意。為首一人,是個臉上帶著一道蜈蚣般刀疤的漢子,氣息在築基後期左右,另外兩人則是築基中期。
“嘿嘿,等了三天,總算等到個活物從這鬼地方爬出來!”刀疤臉獰笑著,貪婪的目光在雲黯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他腰間那個用獸皮簡單係著的、微微鼓起的包裹上停留,“小子,命挺硬啊?能從下麵爬上來。把身上的東西,還有你是怎麽活著出來的秘密,都交出來!大爺們給你個痛快!”
顯然,這是一夥盤踞在深淵出口附近,專門打劫從深淵僥幸逃生之人的匪徒。雲黯重傷未愈、氣息萎靡他刻意壓製)、衣著破爛的樣子,在他們眼中就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雲黯停下腳步,身體依舊籠罩在入口處岩石投下的陰影裏。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緩緩抬起頭。額前淩亂的碎發下,那雙眼睛抬了起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冰冷,死寂,深邃得如同萬載寒冰下的深淵。沒有恐懼,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透生死的漠然,以及那漠然之下,壓抑到極致、仿佛隨時會爆發的、焚盡一切的滔天恨意與殺機!僅僅是被這雙眼睛掃過,三個劫匪囂張的氣焰都不由自主地一滯,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東西?” 雲黯開口了,聲音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這幽靜的裂縫中回蕩,“有。”
他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空空如也。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間,他整個人的氣息驟然變了!不再是那個氣息奄奄的傷者,一股淩厲到極致的、仿佛能割裂靈魂的陰寒殺意,如同沉睡的凶獸驟然蘇醒,轟然爆發!
“命,要嗎?”
話音未落,堵在雲黯左側的那個築基中期的劫匪,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轉化成驚愕,他腳下的那片陰影突然如同活物般向上“卷”了起來!如同黑色的、冰冷的綢緞,瞬間纏繞住他的腳踝、小腿,並急速向上蔓延!
“啊!” 劫匪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那陰影已然蔓延至他的脖頸!沒有骨骼碎裂的聲音,沒有鮮血噴濺。陰影卷過之處,他的身體如同被投入濃硫酸的蠟像,瞬間“融化”、塌陷、消解!皮膚、血肉、骨骼……都在無聲無息中被那純粹的陰影之力侵蝕、湮滅!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甚至連他臉上的表情都凝固在驚愕與恐懼之中。
不到一息!
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連同他身上的護體靈光,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消失在原地,隻留下地上一灘迅速滲入岩石的、散發著淡淡黑氣的汙跡。
影遁升華——陰影湮蝕!
刀疤臉和另一個劫匪臉上的貪婪和凶狠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他們如同見了鬼魅,瞳孔縮成了針尖,渾身汗毛倒豎!
“邪…邪修!他是邪修!” 剩下的那個築基中期劫匪崩潰了,尖叫著轉身就想跑。
雲黯的目光甚至沒有看他,隻是對著他逃跑的方向,左手食指極其隨意地、如同撣去灰塵般淩空一劃。
嗤!
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由純粹陰寒魂力凝聚成的無形氣刃,如同劃破薄紙般,瞬間掠過那劫匪的後頸。
奔跑的身影猛地僵住。他的頭顱保持著向前奔跑的慣性,無聲無息地從脖頸上滑落,斷口處光滑如鏡,沒有一滴鮮血流出,瞬間被極致的陰寒凍結成灰白色。無頭的屍體又向前衝了兩步,才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刀疤臉渾身劇震,臉上的刀疤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抽動。他亡魂皆冒,怪叫一聲,手中瞬間出現一把鬼氣森森的黑色短刃,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朝著雲黯猛撲過來!他知道,不拚命,下一個無聲無息消失的就是自己!
麵對這築基後期修士的搏命一擊,雲黯的眼神依舊古井無波。他甚至沒有閃避,隻是在那黑色短刃帶著淒厲鬼嘯刺到胸前的刹那,身體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極其詭異地“晃動”了一下。
噗!
短刃刺穿了雲黯留在原地的殘影,狠狠紮進了他身後的岩壁,碎石飛濺。
刀疤臉心中警兆狂鳴!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附骨之蛆,瞬間出現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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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來不及回頭,就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掌,如同陰影凝聚而成,輕輕按在了他的後心命門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股陰寒到極致、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力量,瞬間透體而入!刀疤臉全身的血液、靈力,乃至思維,都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凝固。他臉上的驚恐表情永遠定格,身體僵硬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皮膚上迅速蔓延開一片死寂的灰敗之色。
雲黯的身影,如同從刀疤臉身後的陰影中無聲無息地“浮”了出來。他收回手掌,看都沒看那具迅速失去生機的“冰雕”。
三息。三個築基修士,盡歿。
他微微喘息了一下,連續催動新領悟的能力,對身體的負擔依舊不小。他俯身,動作麻利地在三具屍體或者說一灘汙跡、一具無頭屍、一具冰雕)上快速搜刮。幾瓶低劣的療傷丹藥,一小袋下品靈石,一張繪製著附近區域地形的簡陋獸皮地圖,還有那刀疤臉的黑色短刃和一些零碎雜物。東西不多,但聊勝於無。
他拿起那張獸皮地圖,目光落在上麵標注的一個離此地不算太遠的大型修士聚集地的名字——黑水城。
“黑水城……” 他低聲重複了一遍,將地圖和有用的東西塞進包裹。然後,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裂縫出口的光亮,投向那未知的、廣闊而危險的外界。深淵的陰寒在他眼底沉澱,血仇的記憶在靈魂深處燃燒,而識寶之眼感知中,那絲“太陽精金”的灼熱指引,則指向更遠的、名為“離火宮”的方向。
他最後回望了一眼身後那片吞噬了無數生命、也淬煉了他一切的深淵地獄。那裏有他失去的至親,有他背負的血債,有他幾乎葬身的絕望,也有他獲得新生的力量。
再轉身時,所有的情緒都被收斂,隻剩下絕對的冰冷與堅定。破爛的衣衫在微風中拂動,勾勒出他依舊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脊梁。滿身的傷痕是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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