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墜星湖畔,聖女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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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墜星湖,絕非黑沼域這片汙濁大地該有的造物。它像一塊被上古星辰硬生生砸落、嵌進腐爛泥沼深處的巨大琉璃碎片,又似天神遺落人間的一滴淚珠,倒映著九天之上永恒流淌、冰冷璀璨的星河。湖水是凝固的深藍,深不見底,表麵卻因某種奇異的力量,蕩漾著億萬點細碎的、不斷生滅的銀白光斑。每一縷夜風吹過,便掀起一片流動的光之漣漪,將整個湖麵化作一片夢幻迷離、不斷變幻的光之海洋,美得令人窒息,卻也散發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非塵世的孤寂與寒意。
    空氣粘稠濕潤,帶著濃重的水腥氣和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膩,仿佛某種劇毒花卉在暗處盛放。這甜腥氣鑽入鼻腔,初時微醺,繼而便隱隱攪動神魂,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與恍惚。這便是墜星湖的第一重殺機——無處不在、潛移默化的精神侵蝕。湖岸並非沃土,而是嶙峋的黑色怪石,犬牙交錯,仿佛巨獸的骸骨化石,上麵覆蓋著濕滑的深綠色苔蘚,間或有幾株散發著微弱磷光、形似鬼爪的奇異植物在石縫間搖曳生姿。
    雲黯的身影,便嵌在一塊最為巨大、向湖麵凸出的鷹嘴狀黑岩投下的最濃重陰影裏。這陰影並非靜止,而是隨著湖麵星光的波動而微微搖曳、流淌。他整個人仿佛化作了這流動暗影的一部分,氣息內斂到了極致,心髒的搏動被強大的意誌力壓製到微不可聞,血液的流動近乎停滯,體溫也降到了與周圍岩石無異的冰涼。唯有那雙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燃燒著幽邃冷靜的光,如同深淵本身睜開的眼眸。識寶之眼無聲運轉,視野穿透數百丈的距離與迷離的光霧,將湖心那場激烈絕倫的搏殺纖毫畢現地納入眼底。
    那裏,是毀滅與神聖交織的舞台,是光與影碰撞的核心。
    離火宮聖女,蘇璿。
    她卓然立於動蕩不安的湖心水麵之上,素白如雪的宮裝長裙不染纖塵,裙裾在激蕩的能量流中紋絲不動,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格。夜風拂過她如墨的長發,幾縷發絲貼在白玉般清冷絕豔的臉頰旁,更添一分驚心動魄的冷寂。她的神情淡漠,眼神空靈,仿佛眼前這場與深淵巨獸的生死搏殺,不過是山間觀瀑、月下撫琴般尋常。這份超然物外的姿態,本身便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然而,環繞她周身的那層近乎透明、流淌著淡金色澤的護體光暈,卻昭示著她絕非不設防。這光暈神聖而威嚴,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淨化與守護之力,不僅將湖水與濕氣徹底隔絕,更將那無處不在、試圖鑽入骨髓的甜腥精神侵蝕牢牢擋在三尺之外。元嬰中期修士的磅礴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汐,以她為中心一波波擴散開來,沉重地覆蓋著整片水域。在這威壓之下,深水中那些窺伺的、長滿利齒的陰影,那些扭曲滑膩的觸手,都本能地瑟縮、退避,將這片湖心區域暫時讓給了真正的霸主。
    此刻,這霸主正陷入狂怒!
    幻星水母,墜星湖的噩夢主宰。它龐大的傘蓋狀軀體大半隱沒於幽暗的湖水中,僅有一部分浮出水麵,直徑便已超過二十丈,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變幻莫測的幽藍,仿佛將一小片濃縮的、正在劇烈活動的星空封印在了它半透明的血肉之內。無數或明或暗、大小不一的光點在它體內瘋狂流轉、碰撞、明滅,每一次光芒的盛放與熄滅,都牽動著周圍空間的微妙漣漪。
    最令人心悸的武器,是它那數十條長達十數丈、近乎完全透明的精神能量觸須!它們並非血肉構成,而是由高度凝聚、飽含惡念的精神力與湖中汲取的星光精華融合而成。這些觸須如同活著的、無形的毒鞭,每一次揮動,都在空氣中留下肉眼可見的扭曲軌跡,伴隨著一種無聲無息、卻直刺神魂深處的尖利嘶鳴!這嘶鳴並非聲音,而是純粹的精神衝擊波,足以瞬間撕裂低階修士的識海。
    此刻,這些致命的觸須正從四麵八方,以超越凡人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瘋狂地攢刺、纏繞、抽打!它們時而如暴雨傾盆,覆蓋蘇璿周身所有空間;時而如毒蛇吐信,刁鑽狠辣地直取要害;時而交織成網,試圖將她束縛、拖入冰冷的湖底深淵。整個湖心區域,都被這張狂暴的精神羅網所籠罩,空氣扭曲,星光紊亂。
    麵對這足以讓元嬰初期修士瞬間崩潰的恐怖攻勢,蘇璿的身形卻如風中勁竹,雖搖曳卻根深蒂固。她玉指翻飛,法訣變幻莫測,帶著一種古老而玄奧的韻律。
    “淨世白蓮,開!”
    清冷的叱音落下,她身前虛空之中,一朵朵純淨無瑕、形如蓮苞的熾白色火焰憑空綻放!火焰並非狂暴灼燒,而是呈現出一種近乎固態的琉璃質感,花瓣邊緣流淌著淡淡的金紋。白蓮出現的瞬間,周圍那無形的精神尖嘯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扼住,變得滯澀扭曲。
    噗!噗!噗!
    數條最先襲至的精神觸須狠狠撞上盛放的白蓮。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劇烈“嗤嗤”聲。那看似無形的精神觸須,在接觸到白蓮火焰的刹那,竟如同實體般被點燃、灼燒!大段大段的精神能量在至陽至剛、淨化萬物的白蓮聖焰中痛苦掙紮、扭曲,最終化作縷縷帶著惡臭的青煙,徹底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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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星水母龐大的傘蓋猛地向內收縮,體表流轉的星光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顯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然而,它體內那無數光點以更加瘋狂的速度流轉起來,如同一個超負荷運轉的星核。潰散的觸須斷口處,濃鬱的星光能量如同粘稠的液體般湧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聚、拉伸,數息之間,新的、散發著更危險氣息的精神觸須便再次成型,攻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狂暴、刁鑽,甚至帶上了絲絲吸取神魂的詭異吸力!
    “冥頑不靈!”蘇璿眸光更冷,雙手法訣再變。環繞周身的白蓮火焰驟然旋轉起來,花瓣片片張開,形成一片高速旋轉的熾白火焰蓮陣,將她牢牢護在中心。無數精神觸須撞擊在蓮陣之上,爆開團團青煙,發出連綿不絕的“嗤嗤”聲,如同無數毒蛇在烈焰中掙紮嘶鳴。湖麵上空,青煙與熾白火光交織,形成一片詭譎的光影地獄。
    在距離核心戰場約百丈外的湖麵上,如同兩座礁石般屹立著蘇璿的護衛。
    陸坤,人如其名,身形壯碩如山嶽,皮膚呈現出一種曆經風霜的灰褐色澤,肌肉虯結,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他雙臂環抱於胸前,雙腳看似隨意地踏在波光粼粼的水麵,實則穩如磐石,一圈圈極其隱晦的土黃色靈光漣漪以他雙腳為中心,不斷擴散至湖水深處,仿佛與整片水域的大地之力隱隱相連。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法器,不放過戰場外圍任何一絲異常的靈力波動、空間漣漪,甚至是水底淤泥的微弱翻湧。任何企圖從水下或遠處接近的威脅,都會第一時間被他那元嬰初期的強大神識鎖定。他周身散發的氣息,厚重、沉穩、不動如山,是守護者最堅實的後盾。
    另一側的林風,則顯得年輕許多,麵容尚帶青澀,眼神中混雜著對聖女的無限敬畏與對眼前激戰的緊張。他雙手在身前結著一個引而不發的雷印,指尖跳躍著細密的藍色電弧,發出微弱的“劈啪”聲,顯示出其精純的雷法修為。然而,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牢牢鎖定在蘇璿身上,看著她在那狂暴的觸須風暴中輾轉騰挪,每一次白蓮綻放、每一次觸須崩滅都牽動著他緊繃的神經。對更外圍環境的警惕性,明顯弱於經驗老道的陸坤,神識的覆蓋範圍也相對狹窄,更多是集中在聖女周圍數十丈的警戒圈。
    湖心,僵持仍在繼續。白蓮蓮陣固若金湯,但幻星水母的觸須重生仿佛無窮無盡,消耗戰對雙方都是巨大的負擔。
    蘇璿眼神一凝,決定打破僵局。她雙手陡然在胸前合十,十指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變幻,結出一個繁複異常、仿佛由無數微型火焰符文組成的古老法印。隨著法印的成型,一股遠比“淨世白蓮”更加狂暴、更加凝練、仿佛能焚盡八荒的恐怖熱力從她體內轟然爆發!
    “離火聚形,誅魔戮邪!破!”
    她合十的雙手猛然向兩側一分,如同撕開天幕!
    嗤啦——!
    一道僅有拇指粗細,卻凝練到極致、散發出刺目欲芒的赤金色火線,如同撕裂黑暗的審判之光,自她雙掌之間激射而出!火線出現的瞬間,周圍的空間仿佛承受不住其蘊含的恐怖高溫和毀滅性能量,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卻令人心悸的“嗡嗡”呻吟聲。火線所過之處,空氣被瞬間蒸發殆盡,留下一條筆直的、真空般的熾白軌跡,軌跡邊緣的空氣劇烈扭曲翻騰。這正是離火宮威震四方的核心殺伐秘術之一——“離火誅魔線”!其特性便是將焚滅萬物的離火之力壓縮到極致,形成無堅不摧、穿透一切的毀滅射線,專破各種邪魔外道、能量護盾!
    致命的威脅感讓幻星水母發出無聲的尖利嘶嚎!它龐大的傘蓋驟然膨脹到極限,體內所有流動的星光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向著傘蓋中央匯聚!刹那間,一麵直徑數丈、由無數璀璨星辰虛影構成、中心處如同旋渦般急速旋轉的巨大星光盾牌凝聚成形!盾牌之上,星辰明滅,軌跡玄奧,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扭曲與折射之力,仿佛在它前方布下了一片錯亂折疊的微型星域!
    赤金色的誅魔火線,帶著焚滅一切的決絕意誌,狠狠撞在了那麵急速旋轉的星辰巨盾中心!
    轟——!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的湮滅,而是爆發出一聲沉悶如雷、卻又仿佛在靈魂深處炸響的恐怖轟鳴!沒有四散的火焰與星光,碰撞的核心點爆發出一個極度耀眼、如同微型太陽般的熾白光球!光球內部,是極致的能量湮滅與對抗!赤金火線如同鑽頭,瘋狂地鑽磨、焚化著構成盾牌的星辰能量;而星辰巨盾則憑借高速旋轉和空間扭曲之力,不斷偏折、削弱著火線那焚滅萬物的鋒芒!無數細如微塵、卻蘊含著恐怖能量的赤金色火星與潰散的星屑光點,如同億萬隻狂暴的火螢與星蝶,從碰撞點瘋狂濺射而出!它們落在湖麵上,瞬間蒸發出臉盆大小的窟窿,滋滋作響,騰起濃密的白煙;落在稍遠處的岩石上,堅硬的岩石如同蠟油般被熔蝕出深淺不一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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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墜星湖仿佛都在這恐怖的碰撞中顫抖!以碰撞點為中心,湖水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強行排開,形成一個直徑不斷擴大、深達數丈的巨大凹坑!渾濁的湖水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滾,露出下方漆黑腥臭的淤泥。凹坑的邊緣,湖水形成高達數丈的環形巨浪,裹挾著濺射的能量餘波,向著四麵八方洶湧拍去!
    就在這能量碰撞達到最頂峰、光芒刺目、聲響震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在正麵對抗的瞬間,幻星水母那龐大軀體深處,兩點幽邃如黑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狡詐與殘忍!
    兩條之前被蘇璿“淨世白蓮”焚毀、剛剛重新凝聚不久、顏色比其他觸須略顯黯淡的透明精神觸須,如同兩條最擅長隱匿的劇毒水蛇,悄無聲息地沉入劇烈翻騰的湖水深處。它們緊貼著滾燙的湖床淤泥,巧妙地利用湖底地形和翻湧水流的掩護,繞開了湖心那如同太陽般耀眼的能量碰撞區域,沿著一條極其刁鑽的弧形軌跡,向著蘇璿毫無防備的後方疾速潛行!
    百丈距離,在精神能量的速度下,轉瞬即至!
    就在那兩條觸須潛行至蘇璿身後不足十丈的湖底時,驟然暴起!如同兩道自幽冥射出的死亡之箭!觸須尖端,高度壓縮凝聚的精神能量形成兩枚閃爍著幽藍寒芒、鋒利無匹的精神尖刺!沒有破空聲,沒有能量波動,隻有純粹到極致的、無聲無息的死亡突襲!一枚直刺蘇璿毫無防護的後心,另一枚則陰毒無比地刺向她後腦玉枕要害!時機、角度、隱匿性,都妙到毫巔,將偷襲的陰險毒辣發揮到了極致!
    “聖女!背後!!” 外圍的林風第一個發現這陰毒的襲擊,驚駭欲絕的尖叫聲幾乎撕裂了喉嚨!他下意識地全身雷光爆閃,就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但百丈的距離在此刻如同天塹!他的速度,根本來不及!
    陸坤的瞳孔在這一刻收縮成了針尖!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瞬間判斷出局勢的危急!“孽畜爾敢!” 他發出一聲炸雷般的怒吼,環抱的雙臂猛然張開,雙掌隔空向著那兩條偷襲觸須襲來的方向狠狠向下一按!磅礴渾厚的土黃色靈力如同決堤洪流般洶湧而出,瞬間在湖麵上空凝聚成兩隻覆蓋著岩石紋理、足有房屋大小的巨掌虛影!巨掌裹挾著千鈞重力與鎮壓一切的意誌,撕裂空氣,帶著沉悶的呼嘯,轟然拍下!目標直指那兩條致命的幽藍尖刺!然而,距離依舊是致命的短板,岩石巨掌下落的速度雖快,但似乎仍差了那麽一絲絲!眼看那幽藍的尖刺就要觸及蘇璿那素白的背影!
    陰影深處,雲黯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滯。識寶之眼運轉到極限,視野中,蘇璿的背影在幽藍尖刺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單薄。他全身的肌肉如同最精密的弓弦般繃緊,所有的精神都凝聚於一點,捕捉著蘇璿每一個細微到極致的反應。生與死,可能就在這百分之一刹那的應對之中!
    就在那幽藍的精神尖刺即將穿透宮裝、觸及肌膚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蘇璿背後那層始終流轉不息、看似柔和實則堅韌無比的淡金色護體光暈,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光芒瞬間在尖刺襲來的兩個致命方位——後心與後腦,凝結出兩麵僅有巴掌大小、卻金光燦燦、表麵密布著無數玄奧古老符文流轉不休的菱形護心鏡虛影!這兩麵光鏡凝實得如同神金鑄就,散發出的守護與淨化之力比周身的護體光暈強盛了何止十倍!
    噗!噗!
    兩聲沉悶得令人心頭發顫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神鐵之上!
    金色光鏡劇烈無比地震蕩起來!鏡麵上那玄奧的符文瘋狂閃爍、明滅不定,承受著難以想象的衝擊!鏡麵以撞擊點為中心,瞬間浮現出大片蛛網般細密的裂痕!光芒急劇黯淡!那兩枚凝聚了幻星水母陰險一擊的幽藍精神尖刺,也在撞擊的瞬間寸寸崩碎,化作漫天幽藍光點消散!然而,這兩枚尖刺蘊含的衝擊力實在太過恐怖!雖然被光鏡擋下、崩碎,但那沛然的衝擊力依舊有相當一部分穿透了光鏡的防禦,如同兩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蘇璿的後背與後腦之上!
    蘇璿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弓!雖然她憑借著強大的修為和意誌力,在瞬間強行繃直了身體,穩住了身形,沒有狼狽地撲倒,但她那原本如同山嶽般沉穩、如同熔爐般完美運轉的浩瀚氣息,無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琴弦崩斷般的紊亂!
    這紊亂,稍縱即逝!快得連近在咫尺的陸坤和林風都未必能清晰感知!但在陰影之中,雲黯那雙燃燒著幽暗火焰、運轉著識寶之眼的目光,卻如同最精準的刻刀,瞬間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破綻!
    “就是現在!” 雲黯心中低吼,識寶之眼的光芒幾乎要透出眼眶!所有的精神力量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
    識寶之眼的視野瞬間穿透了蘇璿那素白的宮裝,無視了肌肉骨骼的阻隔,直抵其力量的核心源泉——丹田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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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片浩瀚如同金色海洋般的離火靈力中央,本該是至陽至純、散發出無窮光與熱、如同微型太陽般永恒燃燒的金紅色本源火種之上,雲黯清晰地“看”到了一縷纏繞其上、如同跗骨之蛆的——灰黑色氣息!
    這縷灰氣極其黯淡、纖細,近乎與金紅色的火種本源融為一體,若非識寶之眼洞察本源的神異,若非此刻蘇璿因外力衝擊導致靈力運轉出現那一刹那的遲滯,這灰氣幾乎不可能被發現!它像一條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在光明的核心之上。它散發出一種與離火之力格格不入的、陰冷、死寂、衰敗、腐朽的惡毒氣息,不斷地、頑固地侵蝕著那至陽的火焰本源!如同投入熊熊熔爐中的一滴萬載玄冰,雖然微小,卻在持續不斷地製造著冰與火最本源、最劇烈的衝突與內耗!每一次蘇璿全力催動離火之力,這縷灰氣便如同被激活的毒刺,瘋狂地侵蝕她的本源,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削弱!
    這絕非修煉不當導致的靈力瑕疵!更不是普通的舊傷未愈!這分明是某種強大、歹毒、深入本源、直指道基的——詛咒之力!或是被某種極端陰寒汙穢的異力侵入本源造成的道傷!
    “本源火種被侵蝕!” 雲黯心中豁然開朗,之前觀察到的所有細微線索瞬間串聯成完整的圖景:那看似完美無瑕的護體光暈在承受極限攻擊後修複速度的微妙延遲,那全力爆發離火誅魔線時氣息中一絲難以察覺的滯澀,那清冷麵容下偶爾閃過的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在於此!“難怪!難怪她不惜以身犯險,深入這凶險的黑沼域尋找星髓草!滋養神魂、穩定本源隻是其一,她真正需要的,恐怕是利用星髓草那純淨的星辰本源之力,來壓製甚至拔除這纏繞火種、不斷侵蝕她道基的惡毒灰氣!”
    湖麵上,蘇璿強行壓下體內因灰氣被衝擊而驟然加劇的侵蝕所帶來的氣血翻騰和靈力紊亂,一股冰冷的怒意從她眼底深處升騰而起,幾乎要將周圍的湖水凍結。她玉指掐訣的速度驟然提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殘影重重!那被星辰巨盾死死抵住的“離火誅魔線”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赤金色的光芒暴漲,發出一聲刺耳的厲嘯,硬生生頂著巨盾恐怖的旋轉扭曲之力,向前悍然推進了數尺!
    滋啦——!
    刺耳的摩擦灼燒聲令人頭皮發麻!星辰巨盾中央被赤金火線灼燒的部位,璀璨的星光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黯淡,旋轉的速度也肉眼可見地減慢下來!構成盾牌的星辰虛影開始變得模糊、潰散!
    轟隆!
    陸坤那兩隻勢大力沉的岩石巨掌終於拍至!如同兩座小山轟然砸落!精準無比地轟在了那兩條剛剛發動完偷襲、尚未來得及完全收回湖底的黯淡精神觸須之上!
    哢嚓!噗嗤!
    骨骼碎裂般的聲音與能量湮滅的悶響同時爆發!兩條觸須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瞬間寸寸斷裂、崩碎!殘餘的能量被土黃色靈光徹底鎮壓、淨化!巨掌去勢不減,狠狠拍入湖底淤泥,激起衝天的渾濁泥浪!
    林風臉色煞白如紙,額頭上冷汗涔涔,後怕與自責充斥心頭。他再不敢有絲毫分神,咬緊牙關,將全部心神和神識都投入到警戒之中,雷印上的電光跳躍得更加急促,隨時準備應對下一波可能的襲擊。
    陰影深處,雲黯緩緩收回了那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視線。他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重新完美地融入那塊鷹嘴巨岩的流動暗影之中,氣息歸於絕對的死寂。方才那電光火石間的驚險偷襲,蘇璿暴露出的致命隱患本源之傷,陸坤那沉穩如山但受限於距離的反應,林風那緊張有餘經驗不足的表現……所有細節,都已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腦海。
    墜星湖的星光依舊在迷離的水麵上跳動、破碎、重組,映照著湖心那場愈發慘烈的神魔之戰,烈焰焚天,星光崩滅。而在無人察覺的黑暗角落,最危險的獵手已然鎖定了聖潔獵物身上最脆弱、最致命的命門。
    接近離火宮聖女蘇璿的契機,就在這縷纏繞火種的灰黑之氣中,悄然浮現。下一步,是火中取栗,還是借力打力?雲黯的思維,在絕對的冷靜中開始高速運轉,一個模糊而大膽的計劃輪廓,在深淵般的瞳孔深處緩緩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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