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荒原盡頭,仙域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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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死寂、仿佛能吸走一切生機的蝕骨罡風,終於被甩在了身後。
    雲黯站在一道高聳入雲的黑色岩脊之上,腳下是刀劈斧鑿般的萬丈懸崖。他回望,身後那片被稱為“寂滅荒原”的絕地,依舊籠罩在灰蒙蒙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混沌光暈裏。扭曲的枯木如同垂死巨人的指爪,龜裂的大地蔓延至視野盡頭,其間偶爾掠過能將精鋼瞬間蝕穿的毀滅性能量亂流。那裏是生命的禁區,是埋葬了無數上古戰魂的墳場。
    而他,剛從這片墳場裏爬了出來。
    身上的粗布麻衣多處破損,沾染著荒原特有的灰色塵埃和幾抹早已幹涸發黑的血跡。露出的皮膚,雖不再有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卻布滿了一道道淺白色的疤痕,如同細密的蛛網,記錄著深淵逃亡與荒原掙紮的殘酷。這些疤痕之下,是曆經毀滅能量淬煉後,更顯精悍的筋肉骨骼。他的臉龐輪廓似乎也深刻了幾分,曾經屬於少年的最後一絲青澀徹底褪盡,留下的是岩石般的冷硬。一雙眸子,深邃得如同淵底最幽暗的角落,平靜無波,卻沉澱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和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長發隨意束在腦後,幾縷發絲散落額前,更添幾分風塵仆仆的滄桑。
    體內的狀況依舊複雜。斷裂的經脈在九幽魂玉陰寒之力和混沌元靈珠碎片的調和下,勉強續接,如同幹涸河床上新掘出的細弱溪流,靈力在其中小心翼翼地流淌,帶著隱隱的刺痛。丹田氣海如同經曆了一場浩劫,規模雖未擴大,但內裏靈力卻更加凝練精純,帶著一種經曆過毀滅與新生的奇異韌性。神魂深處,魂玉帶來的冰冷滋養感與那古老封印的沉重壓迫感交織,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也帶來無時無刻的警惕。他就像一張繃緊到極致的強弓,看似內斂,卻蘊藏著瞬間爆發的力量。
    識寶之眼無聲開啟,視野中的世界褪去了表象的喧囂。前方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中。
    懸崖之下,地勢陡然開闊、下降。稀疏卻頑強存在的綠色植被開始出現,從低矮的苔蘚、灌木,到遠處成片的耐旱樹木,構成了一條生機漸濃的過渡帶。一條渾濁泛黃的河流,如同懶洋洋的土黃色巨蟒,蜿蜒穿過這片略顯貧瘠的土地,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斑。河流的盡頭,一個由粗糙岩石、巨大原木和不知名獸皮搭建而成的聚居地,盤踞在一處地勢稍高的河灣旁。
    那就是黑石鎮,這片名為“黑沼域”的修仙地域最邊緣的觸角,也是寂滅荒原與相對“文明”世界的分界線。隔著遙遠的距離,識寶之眼依舊捕捉到了鎮子外圍升騰的、混雜著煙火氣息的稀薄靈氣流,以及其中穿梭的、強弱不一的生命靈光。嘈雜的人聲、獸類的嘶鳴、金屬敲打的叮當聲,混合著河水的腥氣、草木的土腥以及某種隱約的汗味和劣質酒氣,被風裹挾著,若有若無地飄蕩上來。
    一種久違的、屬於“人間”的氣息。
    但這氣息,並未讓雲黯感到絲毫放鬆。深淵骨船的追捕,青嵐宗可能的懸賞,獵影閣無孔不入的耳目,以及那滅門血仇的陰影——玄冥宗!厲刑!這些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在心頭浮現,都帶來錐心的痛楚與沸騰的殺意。這黑石鎮,絕非樂土,隻會是另一個危機四伏的泥潭。
    他深吸一口氣,荒原邊緣相對溫和卻依舊幹燥的空氣湧入肺腑,壓下翻湧的思緒。眼神重新歸於絕對的冷靜。他需要情報,關於外界的一切,尤其是關於“太陽精金”,關於離火宮和天火秘境,以及……關於“夜梟”這個名字,是否已經傳到了這裏。
    身影晃動,如同融入岩石本身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沿著陡峭的岩壁向下滑落。沒有動用消耗巨大的陰影跳躍,僅僅是影遁之術的極致運用,配合著荒原磨礪出的、野獸般的攀爬本能,幾個起落,人已穩穩落在黑石鎮外圍一片亂石堆後。
    鎮子的全貌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圍牆由未經打磨的巨大黑石壘砌,粗糙而堅固,上麵殘留著各種爪痕、灼燒和利器劈砍的印記,無聲訴說著此地並不太平。唯一可供通行的巨大木門敞開著,門板厚重,包著鏽跡斑斑的鐵皮。幾個穿著簡陋皮甲、手持長矛、眼神懶散卻透著股狠戾勁兒的守衛靠在門洞的陰影裏,目光像刀子一樣掃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流。進出的人形形色色:背著巨大獸皮包裹、渾身血腥氣的獵人;穿著沾滿泥漿皮圍裙、推著獨輪車的采藥人;裹著兜帽長袍、行色匆匆、氣息隱晦的修士;還有吆五喝六、袒胸露懷、腰間挎著兵刃的傭兵和亡命徒。空氣裏混雜著汗臭、劣質煙草味、生肉的血腥味、劣酒味以及沼澤地帶特有的潮濕腐殖質氣息。
    混亂,嘈雜,粗糲,充滿了一種原始的生命力,也彌漫著毫不掩飾的危險感。這是一個法度鬆弛、弱肉強食的三不管地帶。
    雲黯如同一條遊魚,輕易地融入了這混雜的人流。他的步伐不快不慢,身體微微佝僂,收斂了所有可能引人注意的氣息,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目光低垂,卻又在眼角的餘光中,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他那身剛從荒原出來的破舊裝扮和一身洗不掉的肅殺風霜,在這裏反而成了最好的掩護,與那些掙紮求生的底層散修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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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內道路狹窄彎曲,兩旁是歪歪斜斜的木石建築。最多的便是掛著獸頭或草藥幌子的店鋪,收購著冒險者從荒原和黑沼深處帶出的各種材料。空氣中充斥著激烈的討價還價聲、喝罵聲、乃至偶爾的拳腳相加聲。幾處掛著刀劍交叉標誌的簡陋酒館裏傳出震耳欲聾的喧囂,劣質酒精的氣息濃鬱得化不開。一些陰暗的角落裏,則晃動著兜帽下警惕而貪婪的目光,如同等待腐肉的鬣狗。
    雲黯的目標很明確。他需要消息,而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往往不是那些店鋪,而是人流混雜、看似不起眼的歇腳處。很快,他鎖定了一個靠近河邊、用幾根粗木撐起茅草頂棚的露天茶棚。幾張油膩的木桌旁,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這裏茶水的味道不敢恭維,但勝在便宜,更重要的是,三教九流匯聚,各種或真或假的消息在這裏如同唾沫星子一樣四處飛濺。
    他走到最角落一張半舊的木桌旁坐下,背靠著支撐棚子的粗木柱,既能觀察全場,又不易被身後窺探。一個缺了門牙、眼神渾濁的老頭提著個碩大的黑鐵茶壺晃悠過來。
    “一個銅板,管飽。”老頭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
    雲黯摸出一個在泥螺集換到的、邊緣磨損得厲害的銅幣,丟在油膩的桌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老頭麻利地拿起一個粗陶大碗,嘩啦啦倒滿了深褐色、散發著焦糊味的茶水,水麵上還漂浮著幾根可疑的梗狀物。他毫不在意,端起碗,吹了吹熱氣,小口啜飲著。苦澀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種粗糙的真實感,也稍稍驅散了體內殘留的荒原寒意。
    茶棚裏人聲鼎沸。
    “……聽說了嗎?黑水澤那邊又出事了!一隊采‘陰骨苔’的,七八個人,連個響動都沒,全沒了!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唾沫橫飛,拍著桌子,“肯定又是那幫子‘水鬼’幹的!媽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嘁,水鬼算個屁!”旁邊一個幹瘦、眼神卻異常精明的漢子嗤笑一聲,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刀疤劉,你那消息早過時了。最近真正的大動靜,在‘那邊’!”他用手指隱晦地朝北邊,也就是寂滅荒原的方向指了指。
    “哦?”鄰桌一個穿著相對體麵些、像是小商販模樣的中年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老胡,你是說……鬼哭淵?”
    “可不是嘛!”被稱為老胡的精瘦漢子見成功吸引了注意,聲音壓得更低,卻也更顯興奮,“就前些日子,可真是翻了天了!據說一艘‘幽冥骨船’,知道吧?就是那種傳說中專在淵底深處遊弋、背景通天、專搞些見不得光的大買賣的鬼船!讓人給劫了!”
    “劫了?!”刀疤劉瞪大了眼,一臉難以置信,“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骨船的貨?不怕被扒皮抽魂點天燈啊?”
    “嘿,要不說是大動靜呢!”老胡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對麵人臉上,“具體怎麽劫的,傳得邪乎!有說是好幾個化神老怪聯手,偽裝潛入,裏應外合!有說是骨船內部鬧了內訌,自己人黑吃黑!還有更玄的,說是淵底沉睡的什麽上古凶魂被驚醒了,一巴掌把船拍了個窟窿,趁亂被人摸了寶貝!”
    “寶貝?”商販模樣的中年人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身體微微前傾,“什麽寶貝值得這麽大陣仗?”
    “壓軸貨!”老胡一拍大腿,臉上滿是向往和敬畏,“據說是‘九幽魂玉’!指甲蓋那麽一小塊!那可是傳說中能滋養神魂本源、助人突破元神大關甚至觸摸更高境界的天地至寶啊!無價之寶!”
    “九幽魂玉?!”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連旁邊幾桌正在談論其他事情的人,也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然後呢?魂玉被搶走了?”刀疤劉急切地問。
    “那可不!”老胡繪聲繪色,“就在拍賣最激烈,價格都喊到能把咱們整個黑石鎮買下幾百次的天文數字時,出事了!拍賣場裏突然就炸了鍋!有人說是突然冒出來能熏死鬼的毒煙,有人說是出現了無數幻影分身,亂成一團!就在這節骨眼上,嘿!神不知鬼不覺,那展示台上的魂玉,就被掉了包!等骨船的人反應過來,毛都沒剩下一根!就留了塊不值錢的破石頭!”
    “嘶——好手段!”商販驚歎,“能在骨船眼皮子底下幹成這事,這得是什麽人物?”
    “這就是關鍵了!”老胡的聲音帶著一種傳播秘聞的亢奮,“骨船那位主人,傳說中可是個活了不知多少年頭的老巫妖!當場就發飆了!據說整個骨船都被他恐怖的亡靈威壓籠罩,鬼哭狼嚎啊!所有出口全封了,挨個兒地查!最後還真讓他們揪出點線索!”
    “誰幹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端茶倒水的老頭動作都慢了下來。
    老胡環視一圈,滿意地看著眾人聚焦的目光,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個名字:“夜——梟!”
    “夜梟?”眾人麵麵相覷,這個名字顯然極其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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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一個名號!”老胡用力點頭,“骨船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動手的是一個偽裝成‘毒手書生’的家夥。但被識破了,根本不是毒手本人!這人極其擅長隱匿、潛行、偷盜!來無影去無蹤,就像黑夜裏的貓頭鷹!所以得了‘夜梟’這麽個名號!據說他掉包的手法神乎其技,叫什麽……‘千幻手’?反正快得連鬼都看不清!”
    “夜梟……”刀疤劉咂摸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媽的,一個人就敢捅這麽大簍子?還讓他成功了?這要是能抓住他,骨船的懸賞怕是夠老子逍遙幾輩子了!”
    “就憑你?”老胡毫不客氣地嗤笑,“省省吧刀疤劉!人家能在老巫妖眼皮子底下偷走魂玉,還能在骨船封閉搜查下炸穿船殼逃進淵底深處!那是何等人物?至少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甚至可能是化神老怪偽裝的!骨船開出的懸賞是誘人,可也得有命拿!據說這‘夜梟’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招惹他的人都沒好下場!現在鬼哭淵那邊都傳遍了,連帶著淵底深處的凶魂都躁動不安,聽說有個叫什麽‘噬魂幽主’的恐怖存在都被驚醒了,在淵底大發雷霆呢!現在那邊徹底成了死地,誰去誰死!”
    “噬魂幽主?!”這個名字似乎帶著某種禁忌的魔力,讓整個嘈雜的茶棚瞬間安靜了幾分,不少人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
    “所以啊,”老胡總結道,“這‘夜梟’的名頭,算是徹底打響了!雖然沒人見過他真容,但這手筆,這膽子,這本事!嘖嘖嘖…絕對是近幾十年來最狠最神秘的獨行大盜!現在北邊幾個大域,像玄音閣、離火宮、百獸山這些宗門,估計都收到風聲了。這種無法無天、又身懷重寶的人物,哪個大勢力不得留個心眼?指不定哪天就摸到自己家庫房裏去了!”
    茶棚裏再次陷入嗡嗡的議論,話題圍繞著“夜梟”、“九幽魂玉”、“骨船”和“噬魂幽主”展開,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層出不窮。
    雲黯端著粗陶碗,碗沿抵在唇邊,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滾燙的茶水早已涼透,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卻遠不及他此刻心緒的萬分之一複雜。
    聽著自己的“事跡”被如此扭曲、誇大、甚至妖魔化地傳播,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湧上心頭。化神老怪?偽裝潛入?他不過是在絕境中掙紮求存,用命搏來一線生機。那驚天動地的逃亡,在這些人口中,竟成了傳奇故事。夜梟……這個名字冰冷而貼切,帶著黑夜的孤寂與捕獵者的鋒芒,卻也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釘在了某些強大存在的視線之內。
    骨船的懸賞在意料之中,那老巫妖的震怒可想而知。但玄音閣、離火宮這些中等宗門也投來目光,卻讓他感到了更深沉的寒意。這意味著他今後的一舉一動,都將暴露在更多的視線下,行事必須更加如履薄冰。
    更讓他在意的,是老胡口中那句“玄冥宗近期活動頻繁”。當這個名字被提及的刹那,他握著陶碗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碗壁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丹田深處,那沉寂的封印仿佛被投入滾油的火星,劇烈地灼燒、震蕩起來!滅門那夜的滔天烈焰、淒厲慘叫、師父師兄弟們倒下的身影、還有厲刑那張冷酷猙獰的臉……如同最血腥的畫卷,瞬間撕裂了識海的平靜,瘋狂衝擊著他的神魂!
    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屍山血海般濃鬱殺意的氣息,不受控製地從他身體最深處泄露出一絲!
    雖然隻是一閃即逝,瞬間被他以絕強的意誌力重新壓回體內封印,但那股氣息的陰冷與純粹的死意,已然驚動了茶棚中的某些存在。
    “嗯?”茶棚入口陰影處,兩個原本懶散靠牆、穿著黑色勁裝、胸口繡著一個不起眼的慘白色骷髏頭徽記的漢子,幾乎同時抬起頭。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角落裏的雲黯。那徽記,赫然是玄冥宗外圍弟子的標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和一絲興奮。剛才那股氣息……雖然微弱且一閃而逝,但那絕對是精純的、帶著死亡與陰寒屬性的靈力波動,而且極其陌生!在這魚龍混雜之地,任何可疑的氣息都值得探查,尤其在這種特殊時期。
    雲黯的心猛地一沉。該死!還是被情緒影響了!他瞬間收斂所有外泄的氣息,將翻騰的殺意和仇恨死死冰封在心底最深處,眼神重新恢複古井無波。他放下陶碗,在桌上又丟下一枚銅幣,起身,動作自然地融入旁邊走過的一隊運送獸皮的苦力隊伍中,朝著鎮子更深處走去。動作看似平常,卻充分利用了人群的遮擋和光線的明暗變化,身影在擁擠的人流中若隱若現。
    那兩個玄冥宗外圍弟子立刻跟上,如同兩條盯上獵物的毒蛇,不遠不近地追在後麵。他們的追蹤技巧頗為嫻熟,借助攤位和人流的掩護,交替盯梢,眼神始終鎖定著雲黯的背影。
    雲黯的“識寶之眼”早已將身後的尾巴看得一清二楚。他腳步不停,七拐八繞,專挑那些更加狹窄、髒亂、堆滿雜物的小巷。空氣中彌漫著垃圾腐敗和陰溝淤塞的濃重臭味。在一個堆滿破損木桶和廢棄獸骨的死胡同口,雲黯的身影似乎被前方幾個吵鬧推搡的醉漢擋住了,微微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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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一頓!
    身後緊跟著的一個玄冥宗弟子眼中凶光一閃,以為抓住了對方鬆懈的破綻,腳下猛地發力,如同撲食的獵豹,五指成爪,帶著一股陰冷的腥風,直抓雲黯的後心!這一爪極為狠辣,指風破空,顯然存了廢掉對方再逼問的心思!另一個則默契地堵住了巷口退路。
    然而,就在他的爪尖即將觸及雲黯那件破舊麻衣的刹那——
    雲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遠超那玄冥宗弟子想象的速度和角度,極其微小地向側麵滑開半步!如同未卜先知,妙到毫巔地避開了這陰狠的背襲!同時,他上半身擰轉,動作簡潔得沒有絲毫花哨,一記灌注了荒原淬煉出的恐怖力量的肘擊,如同攻城重錘,撕裂空氣,帶著沉悶的呼嘯,精準無比地轟在了偷襲者空門大開的肋下!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呃啊——!”那玄冥宗弟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狂奔的荒原猛獁正麵撞中,恐怖的力量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護體的微弱靈力,肋骨瞬間斷裂數根!內髒受到劇烈震蕩,一口混合著內髒碎片的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破麻袋般離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後方堆積的破爛木桶上,嘩啦一聲巨響,木屑紛飛,整個人深深陷了進去,抽搐兩下便徹底昏死過去。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偷襲到反殺,不過一息!
    堵在巷口的另一個玄冥宗弟子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褪去,就看到了同伴吐血倒飛的慘狀。他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快!太快了!而且那股瞬間爆發出的、純粹到極致的肉身力量,帶著荒原特有的凶蠻與毀滅氣息,讓他頭皮發麻!
    “點子紮手!扯呼!”他反應也算迅速,怪叫一聲,毫不猶豫地轉身就朝巷口人多處逃竄,同時伸手入懷,似乎要掏什麽東西示警。
    雲黯眼中寒芒一閃。不能讓他走脫!暴露行蹤還是其次,關鍵是玄冥宗的人再次出現,還盯上了他,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腳下發力,幹燥的泥地被踏出一個淺坑。雲黯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後發先至!他並未動用影遁或陰影跳躍,純粹依靠肉身爆發力,速度卻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就在那玄冥宗弟子即將衝出巷口,手指剛剛摸到懷裏一枚骨哨的刹那,一隻冰冷如鐵鉗般的手,已經無聲無息地從他頸側後方探出,精準地扣住了他的咽喉!
    “呃!”那弟子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住,骨哨脫手掉在地上。他隻感覺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扼斷了他的呼吸和所有反抗。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將他籠罩。
    雲黯將他拖回巷子深處,避開可能的視線,像扔死狗一樣丟在昏迷的同伴旁邊。動作迅捷地搜身。除了一些散碎的下品靈石、幾瓶品質低劣的療傷丹藥和毒藥,最顯眼的就是兩人腰間掛著的同款黑色令牌。令牌入手冰涼沉重,非金非木,正麵刻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頭,背麵則是一個古樸的“玄”字。正是玄冥宗外門弟子的身份令牌!
    當手指觸碰到其中一塊令牌邊緣時,識寶之眼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灼熱感。雲黯眼神一凝,指尖灌注一絲精純靈力,在令牌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縫隙處輕輕一按。
    哢噠。
    令牌側麵彈開一個米粒大小的暗格!裏麵並非機關毒針,而是嵌著一小塊指甲蓋大小、薄如蟬翼的深紫色晶片!晶片上,用極其細微的符文蝕刻著一幅殘缺的路線圖,指向的終點,赫然標注著三個小字:赤離山!
    赤離山!離火宮的核心山門所在!
    雲黯的心髒猛地一跳!玄冥宗的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黑沼域邊緣的黑石鎮,身上帶著指向離火宮核心區域的隱秘地圖?他們要做什麽?刺探?破壞?還是針對即將開啟的天火秘境?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那裏即將成為風暴的中心!而這,恰恰也是他必須前往的地方——為了太陽精金!
    他將晶片小心取出,貼身藏好。令牌和雜物則用搜出的化屍粉處理幹淨,連同兩具屍體一起,迅速消失在巷角堆積如山的腐爛垃圾之中。整個過程幹淨利落,除了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血腥味很快被垃圾的腐臭掩蓋,再無痕跡。
    做完這一切,雲黯沒有絲毫停留,如同真正的幽影,迅速穿過幾條更偏僻的小巷,徹底遠離了這片區域。他重新匯入主街的人流,仿佛剛才那場短暫而致命的衝突從未發生。
    夕陽終於沉入遙遠的地平線,將西天染成一片淒豔的血紅。黑石鎮的喧囂在暮色中顯得更加粗獷和放縱。酒館的燈火次第亮起,吆喝聲、劃拳聲、女人的尖笑和男人的咒罵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劣質酒氣和烤肉的焦糊味更加濃烈。
    雲黯沒有再停留打聽。茶棚的消息和玄冥宗弟子的出現,已經給了他足夠的信息和警示。他需要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前往黑沼域相對核心的區域,為進入離火宮的勢力範圍做準備。目標:赤離山,天火秘境,太陽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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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逆著湧入酒館尋歡作樂的人流,走向鎮子的另一個出口。守衛依舊懶散,隻瞥了一眼他這身不起眼的打扮便不再關注。
    踏出那包著鐵皮的厚重木門,清涼的晚風立刻取代了鎮內渾濁的空氣。前方是稀疏的林地,更遠處是黑沼域那標誌性的、在暮色中顯得更加幽暗深邃的廣袤沼澤輪廓。
    就在這時,深邃的、開始點綴星辰的夜空中,一道異常明亮、拖著長長赤金色尾焰的流星,撕裂了昏暗的天幕,帶著一種煊赫而熾烈的氣勢,朝著東南方向——正是離火宮所在的方位——疾墜而去!那光芒是如此耀眼,瞬間照亮了下方黑沉沉的沼澤和林地,甚至在雲黯冰冷的瞳孔中,也投下了一道轉瞬即逝的赤金色流光。
    赤火流星,離火之兆?
    雲黯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身影很快沒入鎮外稀疏林地的陰影之中,如同水滴匯入大海。
    在他身後,黑石鎮的燈火在無邊的荒原和沼澤邊緣,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而“夜梟”之名,已如同那劃破夜空的赤色流星,帶著深淵的寒意與驚天動地的傳聞,不可阻擋地闖入了這片更廣闊的、暗流洶湧的天地。
    血仇未報,前路已明。新的征途,始於這仙域邊緣的荒蕪小鎮,指向那燃燒著離火的山門。他孤身一人,背負著魂玉與血債,如同一柄悄然出鞘的利刃,刺向那即將沸騰的風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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