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認祖歸宗,風波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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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絲,帶著深秋刺骨的寒意,斜斜地織成一片灰蒙蒙的幕布,籠罩著眼前這座名為“林府”的巨大宅邸。門楣上,“林府”兩個鎏金大字早已黯淡無光,邊緣甚至剝落出難看的灰白底色。門前的石階裂痕縱橫,縫隙裏頑強地鑽出枯黃的野草,在淒風苦雨中瑟瑟發抖。兩尊本該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一隻缺了半邊耳朵,另一隻腳下的繡球也裂開了一道深痕。門廊的朱漆柱子剝蝕得厲害,露出底下灰敗的木胎,雨水順著腐朽的雕花簷角滴滴答答落下,在階前匯聚成渾濁的水窪。
好一座凋敝的“府邸”,連這籠罩天地的淒風冷雨,似乎都帶著幾分對這份沒落的歎息。
雲黯靜靜地站在雨幕中,離那扇緊閉的、同樣顯得破敗沉重的烏木大門尚有數丈距離。雨水順著鬥笠寬大的邊沿淌下,在他身前形成一道細密的水簾,將他臉上最後一絲屬於“夜梟”的銳利與冰冷徹底隔絕。他微微低著頭,氣息沉凝,仿佛一塊被雨水衝刷得棱角模糊的頑石,周身散發出的,是一種刻意收斂過的、帶著長途跋涉風塵與底層散修特有的、謹小慎微的瑟縮感。
“林影……”這個名字在他心底無聲地滾過。
他的右手在寬大破舊的粗布袖子裏微微活動了一下,指腹清晰地感知到袖袋深處那兩樣物件的輪廓——一張殘破泛黃、邊緣被蟲蛀得如同鋸齒般的陳舊紙張,觸手粗糙而脆弱;另一件則是一個冰涼的硬物,一個磨損得幾乎看不出本來麵目的青銅小鎖,鎖鼻上係著一段同樣褪色發白的細繩。
這便是他“認祖歸宗”的全部憑證。殘缺族譜的一角,以及一件據百曉生情報所言,屬於林家某個早已斷了音訊、生死不明的旁係子弟的信物。
他的左手,則下意識地隔著潮濕的衣料,輕輕按在胸口。那裏,貼著肌膚的地方,藏著一塊薄如蟬翼、觸手溫潤的東西。那是他用一份深淵得來的罕見幻影獸皮,加上從“千麵狐”那裏交換來的易容秘術精髓,耗費心神精心煉製而成的一張“麵皮”。它不僅僅是改換容貌那麽簡單,更微妙地調整著他麵部的每一絲細微肌肉走向,改變著眼神的力度和嘴角的弧度,甚至能模擬出長期營養不良帶來的那種虛弱蠟黃的氣色。此刻,這張麵皮已與他真正的皮膚融為一體,水珠從上麵滑落,留下濕冷的痕跡,沒有半分異樣。
雨水滲進脖領,帶來真實的寒意。雲黯深深吸了一口飽含水汽的、帶著腐朽木頭和塵土氣息的冰冷空氣,將這具名為“林影”的軀殼徹底激活。他的肩膀習慣性地微微內扣,步伐變得有些拖遝,每一步都帶著底層散修特有的、在陌生強大勢力門前那種小心翼翼的遲疑。
他抬步,走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沒落世家最後一點體麵的大門。
“篤篤篤……”
指節叩在厚重冰冷的烏木門板上,聲音沉悶而微弱,瞬間被淅瀝的雨聲吞沒大半。雲黯耐心地等待著,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在下巴匯聚成滴。
門內毫無動靜。
他又抬手,加重了些許力道。
“篤!篤!篤!”
這一次,聲音穿透了雨幕。片刻後,沉重的門軸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被拉開。一張布滿褶皺、眼皮耷拉著的臉從門縫裏探了出來,渾濁的老眼帶著審視和不耐煩,上下掃視著門外這個被雨水澆透、穿著寒酸的身影。
“誰啊?大下雨天的,敲什麽敲?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門房老仆的聲音沙啞幹澀,帶著一股驅趕蚊蠅般的不耐。
雲黯微微縮了縮脖子,鬥笠壓得更低,刻意讓聲音帶上一點長途跋涉後的沙啞和底層修士麵對高門大戶時那種天然的畏縮:“勞煩老丈通稟一聲……我……我叫林影。是……是林家流落在外的旁支子弟,今日……是來認祖歸宗的。”他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卷用油布仔細包裹的殘缺族譜一角,雙手捧著遞到門縫前。
“認祖歸宗?”老門房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懷疑和譏誚,他根本沒接那油布包,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嗬,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攀扯我們林家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流落在外?旁支?府裏旁支的爺們兒小姐們哪個不是有名有姓、根腳清楚的?你?打哪兒冒出來的?”
雲黯心中一片冰冷漠然,麵上卻做出窘迫難當的神情,捧著族譜的手微微顫抖,聲音更低:“老丈息怒……我……我確有憑證。家道艱難,雙親早逝,隻留下這殘譜和……”他另一隻手又去摸那個青銅小鎖。
“行了行了!”老門房粗暴地打斷他,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少在這兒囉嗦!林家不是什麽收容所!家主老人家日理萬機,哪有工夫見你這種來曆不明的人?快走快走!再糾纏,小心老夫叫人把你叉出去!”說著就要關門。
就在沉重的烏木門即將再次合攏的刹那,一個略顯尖銳、帶著明顯傲慢和戲謔意味的聲音,穿透雨幕,自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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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林福,大清早的跟誰在這兒吵吵嚷嚷呢?擾了小爺的清靜!”
伴隨著一陣肆無忌憚的腳步聲,一個穿著錦緞勁裝、腰間挎著鑲嵌寶石的華麗長刀的青年,在幾個同樣衣著光鮮、眼神輕浮的跟班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廊下。他約莫二十出頭,眉眼間帶著一股被酒色和縱容泡出來的虛浮戾氣,鼻孔幾乎要抬到天上。雨水沾濕了他華貴的靴子邊緣,他嫌惡地皺了皺眉,目光像打量一件垃圾般落在渾身濕透、形容狼狽的雲黯身上。
“莽少爺!”老門房林福一見來人,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至極的笑臉,腰也彎了下去,“您回來啦!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渾身沒二兩肉,穿得破破爛爛,非說是咱林家流落在外的旁支,要認祖歸宗!您說可笑不可笑?小的這就把他轟走!”
這青年,正是林家年輕一輩中頗為跋扈、且對即將開啟的“天火秘境”那唯一的名額虎視眈眈的林莽。
林莽聞言,嘴角勾起一個充滿惡意的弧度,繞著雲黯轉了小半圈,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雲黯身上每一處破舊的地方,最後落在他那張刻意偽裝得蠟黃虛弱的臉上。
“認祖歸宗?就憑你?”林莽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輕蔑和嘲諷,“小子,知道冒充我林家血脈是什麽下場嗎?識相的,自己乖乖滾蛋,省得髒了小爺的手!”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跟著哄笑起來,眼神充滿了惡意和看戲的興奮。
雲黯依舊低著頭,身體似乎因為寒冷或恐懼而微微發抖,捧著油布包的手卻穩穩地沒有放下。他刻意用一種帶著惶恐卻又努力維持一絲執拗的聲線回道:“我……我有憑證……並非冒充……”
“憑證?”林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猛地伸手,一把將雲黯手中那個油布包搶了過去!動作粗魯至極,若非雲黯早有防備、卸力巧妙,那力道足以將他帶一個趔趄。
“讓少爺我看看是什麽狗屁憑證!”林莽滿不在乎地抖開油布,露出裏麵那張殘破不堪、蟲蛀斑斑的舊紙。他兩根手指捏著紙角,嫌棄地拎到眼前,隻掃了一眼上麵模糊不清的字跡和複雜的枝蔓圖紋,便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什麽破爛玩意兒!”他手腕一抖,竟將那承載著一個家族血脈記憶的殘譜一角,如同丟棄廢紙般,輕飄飄地扔向旁邊渾濁的積水窪!“也敢拿來汙小爺的眼?給我滾!再不滾,打斷你的狗腿!”
殘破的紙張在空中無力地翻了個身,眼看就要落入泥水之中。
雲黯的目光,在鬥笠的陰影下,瞬間變得如同萬載玄冰!一絲屬於夜梟的、擇人而噬的森寒殺機幾乎要破體而出!林莽那張充滿惡意的臉,在他眼中瞬間被分割成數個致命要害點。
然而,就在那千鈞一發的瞬間,一個蒼老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悶雷般在門內炸響:
“住手!”
聲音不大,卻蘊含著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壓過了雨聲,也壓住了林莽那夥人的哄笑。即將落入泥水的殘譜,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托了一下,微微一頓,隨即被一股柔和的勁風卷起,穩穩地飛向大門內。
林莽臉上的囂張瞬間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笑容凝固,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忌憚和慌亂。他猛地回頭。
烏木大門被徹底拉開。
門內,站著一個身著樸素灰袍的老者。他身形高大,骨架寬大,卻因歲月的侵蝕和某種沉屙的折磨,顯得有些佝僂。臉上溝壑縱橫,刻滿了風霜與憂患,但那雙深陷的眼窩裏,卻亮著兩簇未曾熄滅的、銳利如鷹隼的光芒。他站在那裏,像一株飽經風雷卻依舊紮根大地的老鬆,自有一股沉凝如山的氣勢。他伸出的枯瘦手掌,穩穩接住了那頁殘譜。
正是林家現任家主,林震嶽。
“爺爺!”林莽連忙躬身行禮,臉上的跋扈瞬間換成了恭敬,隻是那恭敬之下,藏著難以掩飾的緊張,“您怎麽出來了?這點小事,孫兒打發了就是……”
林震嶽沒有看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銳利目光,越過林莽的頭頂,直直地落在門外雨幕中、依舊保持著卑微姿態的雲黯身上。那目光如同實質,帶著審視、探究,以及深沉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手中那頁殘譜粗糙的邊角,感受著上麵模糊的墨跡和熟悉的家族印記脈絡。
“你……”林震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開口,“叫什麽名字?從何處來?”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雲黯的臉,似乎想從那蠟黃虛弱的偽裝下,挖掘出任何一絲可能的熟悉痕跡,或者致命的破綻。
雲黯的心髒在胸腔內沉穩而有力地搏動著,如同最精密的機括。林震嶽的目光如刀似電,帶著一個遲暮家主最後的警惕與深沉的疲憊,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刮開來看個分明。那絲血脈深處的感應,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真實存在——這老家夥的修為,恐怕曾觸及過金丹門檻,如今雖氣血枯敗、沉屙纏身,境界跌落,但那份源自血脈和境界的天然感知力,依舊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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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家主。”雲黯將頭埋得更低,鬥笠的陰影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臉,聲音刻意帶上長途跋涉後的幹澀沙啞,以及一種底層散修麵對上位者時本能的畏縮與惶恐,“小子……林影。家父……諱‘林遠山’,家母……諱‘柳氏’。雙親……早年間為避仇家,帶著小子流落至……北荒邊緣的‘黑石鎮’。後來……後來仇家尋至,雙親罹難……隻留小子一人……僥幸逃脫,靠著家父臨終前指點的方向,一路……一路跋涉尋來……”
他語速緩慢,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泥濘中艱難跋涉而出,帶著沉痛的喘息。當提到“雙親罹難”時,他的聲音哽咽,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這顫抖三分是真,七分是演。真,是調動了記憶深處那場真實大火的灼痛與孤絕;演,則是將那份刻骨的冰冷與仇恨,完美地包裹在喪親孤兒的悲愴外殼之下。他的右手,在袖中微微蜷縮,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個青銅小鎖冰冷的棱角。
林震嶽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雲黯的臉,尤其是那雙低垂的眼瞼。他枯瘦的手指,在殘譜上那個代表著“林遠山”的、模糊得幾乎隻剩下一個墨點的名字旁,反複摩挲。黑石鎮……那地方他依稀記得,幾十年前,確實有一支犯了點小錯、被邊緣化的旁支被遠遠打發去了靠近北荒的苦寒之地,後來似乎就斷了聯係。難道……真是那一支的後人?
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脈共鳴感,若有若無地從眼前這落魄青年身上傳來。很淡,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但在這特定的情境下,在殘譜的印證下,卻像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在林震嶽沉寂的心湖中蕩開了一圈微瀾。是血脈的牽引?還是某種更高明的偽裝?
“信物何在?”林震嶽的聲音依舊低沉,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雲黯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顫抖著從懷中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用細繩係著的青銅小鎖。鎖身磨損得厲害,原本可能存在的精細花紋早已模糊一片,鎖孔也鏽蝕得變了形,隻有鎖鼻上那截褪色發白的細繩,還殘留著一絲被歲月摩挲過的痕跡。他雙手捧著,如同捧著一件稀世珍寶,恭敬地遞上前。
林震嶽的目光落在青銅鎖上,瞳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縮。他伸出手,沒有立刻去接,而是屈指,用指甲在鎖身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凹陷處,用力地刮了一下。一點深藏於鏽跡之下的、極其黯淡的暗金色光澤,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
就是這一閃!
林震嶽佝僂的身軀幾不可察地一震!那暗金光澤,是林家祖上某個時期,給核心子弟信物內部嵌入的、隻有家主才知曉如何激發的特殊印記!它無法偽造,且會隨著血脈持有者的死亡而徹底黯淡!眼前這鎖……竟是真的!而且,印記未滅!
一瞬間,無數念頭在林震嶽心中翻滾:流落在外、血脈稀薄的旁支……雙親皆亡的孤兒……這身份,簡直是為他林家目前的絕境量身定做!家族勢微,人才凋零,年輕一輩除了幾個不堪大用的紈絝,竟找不出一個能真正撐起門麵、去爭奪那“天火秘境”最後名額的人選!眼前這個“林影”,無論真假,至少這信物做不得假!他或許……就是林家抓住那最後一絲翻身希望的關鍵稻草!至於真假……在這家族存亡之際,隻要他能證明自己“有用”,真假……真的還那麽重要嗎?
然而,老狐狸的警惕並未完全消失。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枚冰冷的青銅小鎖。指尖觸碰到鎖身,一股極其微弱、帶著荒原氣息的陰冷靈力波動,順著指尖傳來。很弱,駁雜不堪,充滿了底層散修掙紮求生的痕跡,卻又隱隱帶著一絲……被刻意壓抑過的銳利?
林震嶽深深地看著雲黯,那雙閱盡滄桑的鷹目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視靈魂深處。“林影……”他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你……受苦了。”
就在此時,被晾在一旁許久的林莽再也按捺不住。他眼看著爺爺竟然對這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窮酸貨色態度軟化,甚至流露出接納之意,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和被冒犯的怒火直衝頭頂!那“天火秘境”的名額,他早已視為囊中之物,豈容他人染指?尤其是一個來曆不明、看著就晦氣的家夥!
“爺爺!”林莽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因為激動和嫉妒而顯得有些尖利,他指著雲黯,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敵意,“您老可千萬別被他騙了!就憑一張不知從哪個墳裏刨出來的爛紙和一個破銅鎖?誰知道是不是他害了真正的林家人搶來的?您看看他那副樣子!氣息微弱駁雜,站都站不穩,比個凡人強不了多少!這種廢物,也配進我們林家的門?也配姓林?讓他進來,隻會辱沒了我林家的門楣!傳出去,我們林家更要被離火宮那些大人物笑掉大牙了!”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立刻鼓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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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莽少爺說得對!”
“瞧他那病癆鬼的樣子,一陣風都能吹倒!”
“家主,此人來曆不明,恐是禍非福啊!”
“定是衝著秘境名額來的!其心可誅!”
刻薄的言語如同冰冷的毒針,密集地射向雨中的身影。
雲黯的身體在林莽的厲聲指責和那些幫腔的嘲諷中,似乎抖得更厲害了。他死死地低著頭,拳頭在袖中緊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在外人看來,這完全是一個被羞辱、被排斥卻又無力反抗的可憐蟲模樣。然而,隻有雲黯自己知道,此刻在他心底翻湧的,並非屈辱,而是一種極致的冰冷算計。
‘林莽……’這個名字,帶著濃重的敵意,被他無聲地刻在了心底的獵殺名單之上。每一個字眼,都如同在為他未來的“夜梟警告”增添砝碼。他清晰地感應到林莽那虛浮的靈力波動,不過煉氣中期頂峰,根基不穩,華而不實。腰間那柄鑲嵌寶石的長刀,靈光散亂,不過是件樣子貨。還有他腰間懸掛的一個隱隱散發土黃色靈光的玉佩,似乎是件防禦法器?氣息……嗯,很一般。
林震嶽的臉色在林莽的咆哮聲中徹底沉了下來。他猛地轉頭,目光如電,狠狠刺向自己的孫子。那目光中蘊含的威壓和失望,讓林莽囂張的氣焰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僵住,後麵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裏。
“住口!”林震嶽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悶雷滾過門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家主威嚴,“林家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成何體統!滾回去!”
林莽被這當眾嗬斥弄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不敢頂撞爺爺,隻能用怨毒至極的目光狠狠剜了雲黯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給我等著!”隨即,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滿腔的憋屈和怒火,猛地一甩袖子,領著那幾個噤若寒蟬的跟班,轉身大步衝進了府內,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裏踏得啪啪作響,充滿了發泄的意味。
老門房林福早已嚇得縮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林震嶽再次將目光投向雨中的雲黯,眼中的複雜之色更濃。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重的疲憊感似乎又加重了幾分。終於,他緩緩側過身,讓開了大門的位置,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認命的低沉:
“罷了……風雨淒寒。既然來了……就先進來吧。林福,帶他去‘竹影軒’安頓。其他的……容後再議。”
“竹影軒?”門房林福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古怪和不易察覺的輕視。那是府邸西麵最偏僻、最靠近荒廢後園的一處小院,常年無人打理,陰冷潮濕,幾乎等同於發配冷宮。
“是,家主。”林福不敢多問,連忙躬身應下,然後才轉向雲黯,臉上的諂媚早已消失,隻剩下公事公辦的冷淡和不耐煩,“跟我來吧。”語氣淡漠,仿佛在招呼一個無關緊要的雜役。
雲黯仿佛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他微微躬身,用那刻意偽裝得沙啞卑微的聲音道:“謝……謝家主收留。”然後才直起身,默默地跟在林福身後,跨過了那象征著沒落與沉重未來的林府門檻。
沉重的烏木大門在他身後緩緩合攏,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隔絕了門外的淒風苦雨,也將他投入了這座看似破敗、實則暗流洶湧的世家樊籠之中。
雨絲依舊連綿不絕,敲打著林府古老的屋瓦,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林震嶽獨自站在門廊下,望著那個被林福領著、漸漸消失在庭院深處雨幕中的單薄背影,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著那枚冰冷的青銅小鎖和殘破的族譜,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一絲微弱的血脈感應,若有若無。
一個恰到好處出現的旁支子弟。
一份關乎家族最後希望的天火秘境名額。
真耶?假耶?
是上天垂憐,賜下的轉機?
還是……裹著蜜糖的穿腸毒藥?
老邁的家主佇立在風雨飄搖的門廊下,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疑慮、沉重的疲憊,以及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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