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雙麵追殺,火種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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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燙的風裹挾著沙礫,抽打在臉上,帶著離火宮地界特有的灼熱與幹燥。雲黯——或者說,此刻的林影——跟在林家稀稀拉拉的隊伍後麵,每一步都踩在嶙峋的山石小道上。林家老家主林遠峰走在最前,背影佝僂,步伐沉重,像背負著一座無形的大山。隊伍裏彌漫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驅之不散的恐懼,離火宮長老那鷹隼般審視的目光,蘇璿聖女清冷如冰卻穿透人心的懷疑,還有那聲回蕩在所有人耳邊的“嚴加看管”,都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林家人心頭。
    雲黯低垂著頭,目光落在自己腳前幾步遠的地方,扮演著一個沉默寡言、受驚過度的旁係子弟林影。然而,他的感知卻如無形的蛛網,早已悄然鋪開,延伸向隊伍外圍,延伸至這片荒涼山巒的每一個褶皺。
    來了。
    左後方,約莫三百丈外,一處風化的岩柱陰影裏,氣息如同毒蛇般蟄伏,帶著獵影閣特有的、經過特殊訓練才能達到的、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陰冷。不是之前外圍集市上那個水平,這是真正的獵殺小隊,至少三人,氣息沉凝,殺氣內斂如未出鞘的刀鋒。右邊,更高處的山脊線後方,則是一股截然不同的灼熱感,如同悶燃的炭火,帶著離火宮功法的印記,兩個人,站位巧妙,居高臨下,封鎖了前方開闊地帶的視野。他們和蘇璿那清冷的離火氣息不同,更暴烈,更直接,顯然是離火宮刑堂或執法隊的暗哨。
    雙麵夾擊,天羅地網。
    雲黯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這印證了他最壞的預想。離火宮並未真正放下對他的懷疑,隻是礙於沒有實證,才放他隨林家離開。此刻的“護送”,更像是押解,而獵影閣的殺手,則如聞到血腥的鬣狗,緊追不舍。林家這艘破船,隨時會被這兩股力量碰撞的餘波撕得粉碎。
    隊伍正穿過一片相對平緩的穀地。碎石遍布,幾叢枯黃帶刺的灌木在熱風中簌簌發抖,更遠處是幾塊巨大的、仿佛隨時會滾落的紅褐色風化岩。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岩漿。
    “加快腳步!過了這片穀地,前麵有歇腳的石洞!” 林遠峰嘶啞的聲音帶著強撐的鎮定傳來,試圖驅散隊伍裏的恐慌。幾個年輕族人聞言,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就在隊伍踏入穀地中心最空曠處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烏光毫無征兆地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從左側岩柱後暴射而出!目標精準無比,直指隊伍中的雲黯!角度刁鑽,封死了他左右閃避的空間。烏光之後,三道如同融入陰影的身影疾撲而出,速度快得拉出殘影,手中淬毒的短匕閃爍著幽藍的光澤,正是獵影閣最擅長的無聲索命!
    “敵襲——!” 林遠峰驚怒交加的吼聲炸響,帶著破音。林家隊伍瞬間大亂,驚呼、拔劍聲、恐懼的尖叫響成一片。他們本能地想要結陣防禦,但倉促之間,陣型散亂不堪。
    雲黯瞳孔驟縮。獵影閣的殺手,時機拿捏得毒辣無比!他腳下猛地一錯,身體以一個極其別扭的角度向後擰轉,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第一道射向咽喉的烏光。嗤啦!第二道烏光擦著他的左臂外側飛過,帶起一溜血花,衣衫撕裂。第三道烏光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掠過,冰冷的死亡觸感讓他頭皮發麻!
    “保護‘林影’!” 林莽也在隊伍中,此刻竟第一個嘶吼出聲,拔劍試圖向雲黯這邊靠攏。這反常的舉動背後,是老家主林遠峰嚴厲命令的驅使,更是對那夜梟標記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寧願麵對明刀明槍的殺手,也不願再經曆一次無聲無息被摸到枕邊的絕望。
    三名獵影閣殺手已如附骨之蛆般撲至,匕首毒芒吞吐,編織成一張致命的網。雲黯眼神冰冷,體內真元瞬間調動至極致,腳下陰影仿佛活了過來,就要發動影遁。
    然而——
    “嗡——!”
    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毫無征兆地籠罩了整個穀地!仿佛巨大的銅鍾在靈魂深處敲響。
    以雲黯為中心,方圓數十丈的地麵上,驟然亮起一片赤紅色的複雜紋路!無數細小的火焰符文憑空浮現,彼此勾連,瞬間構成一座覆蓋整個穀地中心的龐大陣法!空氣中的火元力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喚,瘋狂地向陣中匯聚。一股沛然莫禦的灼熱威壓轟然降臨!
    這威壓並非無差別的攻擊,而是帶著強烈的指向性——如同一座無形的火焰牢籠,精準地套在了雲黯身上!
    噗!
    雲黯悶哼一聲,強行中斷了影遁的發動,身形一個踉蹌,仿佛被無形的火焰巨手狠狠攥住,又似陷入了粘稠滾燙的岩漿之中!四周的空間被那灼熱的陣法力量強行“凝固”,他賴以穿梭的陰影縫隙,被無處不在的烈焰威能粗暴地彌合、擠壓!陰影跳躍的距離被極限壓縮,從原本的數十丈,驟然縮短到不足三丈!每一次試圖融入陰影,都如同在燒紅的烙鐵上行走,消耗劇增,經脈傳來陣陣灼痛。
    離火宮!蘇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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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黯猛地抬頭,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銳利如刀,刺向右側高聳的山脊。那灼熱陣法的核心波動,正清晰地指向那裏!她並未親自現身,卻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以某種強大的法器或秘術,精準地布下了這道專門克製陰影之力的離火鎖空陣!這不僅僅是懷疑,這是幾乎確定的鎖定!她就是要斷掉他最強大的逃生手段,逼他在明處硬撼!
    陣法亮起的瞬間,三名撲至雲黯身前的獵影閣殺手也受到了影響。那無處不在的灼熱威壓雖主要針對雲黯,但也讓他們的動作微微一滯,如同撞入了一堵無形的高溫氣牆。他們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顯然沒料到離火宮的人會以這種方式“配合”他們。
    “殺!” 為首一名臉上帶著蜈蚣般疤痕的獵影閣殺手低吼一聲,眼中凶光更盛,強行頂著陣法的灼熱幹擾,手中淬毒匕首化作一道藍汪汪的閃電,直刺雲黯心口!另外兩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匕首分襲雲黯兩肋!三道致命的幽藍,在赤紅陣紋的映襯下,更顯詭異狠毒。
    林莽帶著兩個膽大的族人剛剛衝到近前,就被這淩厲的殺氣和陣法的威壓逼得呼吸一窒,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避無可避!影遁受限!硬拚更是死路一條!
    生死一線,雲黯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決絕!獵影閣的毒匕寒光刺眼,離火陣法的灼熱牢籠死死禁錮。內外交攻,絕境已至!
    不能再用影遁硬闖了!經脈裏奔流的真元幾乎要被離火陣法的灼熱焚成灰燼,每一次強行催動陰影之力,都像是在滾燙的刀刃上刮骨。蘇璿隔空布下的這張火網,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囚籠!
    丹田深處,那枚得自離火宮核心、一直被他小心封存溫養的“離火鑒火種”,此刻感受到了外界洶湧澎湃的同源火元力,猛地一跳!一股精純、霸道、仿佛蘊含著焚盡萬物本源意誌的灼熱氣息,轟然爆發!
    就是現在!
    雲黯眼中血絲密布,瘋狂壓榨著身體最後一絲力量。他放棄了所有閃避的念頭,甚至放棄了防禦要害,任由獵影閣殺手那三道淬毒的幽藍匕芒刺破空氣,帶著死亡的腥風迫近。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真元,都孤注一擲地湧向丹田,狠狠撞在那枚躁動不安的火種之上!
    “給我——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赤金色火焰,猛地從雲黯周身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這火焰並非尋常離火宮弟子那種熾烈張揚的赤紅,而是帶著一種熔煉萬金、返璞歸真的暗金色澤,內裏蘊含著離火鑒火種那源自地脈核心、曆經無數歲月淬煉的精粹與威嚴!
    這火焰出現的瞬間,整個離火鎖空陣猛地一顫!覆蓋地麵的赤紅陣紋仿佛遇到了它們的君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光芒劇烈地明滅閃爍!陣法匯聚而來的龐大火元力,如同百川歸海,竟不受控製地向著雲黯周身那暗金火焰瘋狂倒卷而去!
    三名獵影閣殺手的匕首,已經刺到了雲黯的衣衫!那幽藍的毒芒幾乎要觸碰到他的皮膚!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雲黯雙手猛地向前一推!那噴薄而出的暗金火焰並未形成防禦,而是被他以一種極其精妙、近乎本能的方式引導、分化!
    兩道凝練如實質的暗金火線,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精準無比地纏繞上左右兩側襲來的兩柄毒匕!
    嗤——!
    刺耳的金屬熔蝕聲響起!那兩柄由特殊寒鐵打造、淬煉了劇毒的匕首,在暗金火焰纏繞的瞬間,竟如同蠟燭般迅速軟化、變紅、繼而熔斷!斷裂的匕首尖端帶著高溫的熔融金屬滴落在地,發出滋滋的聲響,騰起刺鼻的青煙。手持斷匕的兩名獵影閣殺手如遭雷擊,手臂被順著匕首傳導而來的恐怖高溫灼傷,劇痛鑽心,悶哼著踉蹌後退。
    而正前方,那名疤臉首領刺向雲黯心口的一擊,卻詭異地落空了!
    因為雲黯引導出的第三股、也是最強的一股暗金火焰,並非攻向他,而是化作一道咆哮的火龍,並非射向疤臉殺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帶著離火鑒火種那至高無上的本源氣息,凶猛地轟向右側山脊——那兩個離火宮暗哨藏身之處!
    這火焰狂暴而精準,內裏更被雲黯強行揉入了一絲他模擬出的、極其純粹的離火宮核心功法波動!仿佛是一位離火宮長老在盛怒之下,全力出手清理門戶!
    “混賬!爾敢背叛宗門?!”
    一聲裹挾著“純正”離火宮核心功法的怒喝,被雲黯以真元逼出,在火焰的轟鳴聲中炸響,清晰地傳遍整個混亂的穀地!這聲音充滿了被“背叛”的驚怒,帶著離火宮上位者的威嚴,完美地融入了那狂暴的暗金火焰之中!
    轟隆!!!
    暗金火龍狠狠地撞在山脊之上!碎石崩飛,烈焰衝天!恐怖的高溫衝擊波席卷而下!
    “噗!” “呃啊!”
    兩聲驚怒交加的慘叫從山脊後傳來!那兩名離火宮暗哨猝不及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目標”竟能爆發出如此精純、如此霸道、甚至帶著“長老級”威嚴的離火宮核心功法!更想不到對方會如此“悍不畏死”地直接攻擊他們!倉促間撐起的離火護盾在暗金火龍的衝擊下如同紙糊般破碎,兩人被狂暴的火焰和衝擊波狠狠掀飛出去,身上法袍焦黑一片,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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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落在剛剛被熔斷匕首、驚魂未定的獵影閣殺手眼中,無異於晴天霹靂!
    目標人物突然爆發出精純無比的離火宮核心功法?還悍然攻擊了離火宮的暗哨?甚至喊出了“背叛宗門”?這……這難道是離火宮設下的陷阱?是離火宮內部在清理門戶,故意引他們出來當替死鬼?!
    “陷阱!是離火宮的圈套!” 疤臉首領反應最快,嘶聲厲吼,聲音充滿了驚懼和憤怒!他看向那兩個被轟飛、狼狽不堪的離火宮暗哨,又看向渾身浴火、氣息“純正”得不像話的雲黯,所有線索瞬間在他腦中串聯成一個可怕的陰謀!
    “撤!快撤!” 另外兩名獵影閣殺手也瞬間醒悟,哪裏還顧得上任務,保命要緊!三人毫不猶豫,身形暴退,如同三道受驚的鬼影,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向著穀地外圍的陰影處瘋狂遁去,隻想立刻遠離這個可怕的“離火宮內訌”漩渦!
    “哪裏走!” 被轟飛的兩個離火宮暗哨此刻也徹底暴怒了!他們認定了是獵影閣的人先出手襲擊“疑似目標”,然後目標被他們認為是離火宮叛逆或內奸)又突然爆發攻擊了他們,這分明就是一場精心策劃、針對離火宮的伏殺!那暗金色的火焰雖然霸道,但其中的離火本源氣息做不得假,那聲怒喝更是坐實了“內奸”身份!眼看獵影閣殺手要逃,他們豈能放過?
    “離火焚天網!”
    其中一名暗哨不顧傷勢,怒吼一聲,雙手掐訣,一道由赤紅火焰交織而成的大網憑空出現,帶著灼燒神魂的熱浪,朝著三名急速遁逃的獵影閣殺手當頭罩下!另一名暗哨則噴出一口精血在腰間玉佩上,玉佩光華大放,一道凝練的赤紅火矛帶著淒厲的尖嘯,直刺跑在最後的那個獵影閣殺手背心!
    轟!嗤啦!
    火焰大網罩落,雖然被三名殺手合力撕開一道口子,但灼熱的高溫依舊讓他們身形遲滯,法衣焦黑。那道赤紅火矛更是精準地穿透了落在最後那名殺手倉促凝聚的護體黑氣,狠狠紮入他的後心!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那名獵影閣殺手身體猛地一僵,胸口透出一個焦黑的窟窿,火焰從內裏噴湧而出,瞬間將他吞噬成一團燃燒的火球,墜落在地。
    “老五!” 疤臉首領目眥欲裂,卻根本不敢回頭,和僅剩的另一名手下亡命般衝入了穀地邊緣的亂石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離火宮兩名暗哨恨恨地看了一眼殺手消失的方向,又驚疑不定地看向下方穀地中心——那個渾身浴火、製造了這場混亂的始作俑者,林影!
    然而,就在他們被獵影閣吸引、發動攻擊的這短短一兩個呼吸間,穀地中心,哪裏還有雲黯的身影?
    隻有地麵上殘留著一片焦黑的痕跡,幾滴尚未被高溫蒸幹的血跡,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狂暴火元力與精純黑暗氣息劇烈衝突後的混亂波動。
    雲黯在引爆火種、製造出那驚天動地的“內訌”假象、成功將獵影閣和離火宮暗哨的注意力引向彼此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影遁!
    這一次,離火鎖空陣因為火種引發的本源共鳴和他自身的狂暴衝擊,已經出現了巨大的破綻和紊亂。那無處不在的禁錮之力如同破裂的蛋殼。
    “走!”
    陰影跳躍!距離依舊被壓製,不足三丈!但足夠了!
    噗!身形在左側一塊巨大風化岩的陰影中閃現,劇烈的空間擠壓感和經脈灼痛讓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強行將湧上的逆血壓了下去。沒有絲毫停留,再次發動!
    噗!噗!噗!
    他的身影在穀地邊緣的亂石、枯木的陰影間瘋狂地閃爍、跳躍,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身體劇烈的顫抖和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整個人隨時會在下一次跳躍中徹底崩解。太陽精金那至陽至剛的力量,在他強行催動火種、經脈大開的瞬間,如同決堤的熔岩洪流,與魂玉封印深處那至陰至寒的本源之力轟然對撞!
    冰與火!生與死!在他的經絡、竅穴、甚至神魂深處瘋狂地絞殺、湮滅!
    每一次影遁,每一次真元的劇烈波動,都像是在這狂暴衝突的炸藥桶上狠狠砸下一錘!經脈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穿刺,又被極寒的冰刃切割,脆弱的平衡在崩潰的邊緣瘋狂搖擺。皮膚下,時而泛起不正常的赤金光芒,時而又籠罩上一層死寂的幽暗,冷熱交替,詭異而致命。
    他必須立刻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壓製這要命的衝突!
    身後,獵影閣殺手臨死的慘叫和離火宮暗哨驚怒的呼喝聲傳來,更遠處,是林家隊伍徹底陷入恐慌的混亂呼喊。但這些聲音都迅速遠去、模糊。
    雲黯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穀地邊緣,一處毫不起眼的、被茂密枯藤半掩著的狹窄裂縫。裂縫深處,隱隱傳來沉悶的轟鳴和更加灼熱的氣息——那是地底岩漿暗河奔湧的聲音!這是他之前感知地形時就留意到的唯一生機!
    就是那裏!
    拚盡最後一絲意誌,雲黯的身影化作一道扭曲的殘影,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混亂的能量波動,猛地紮進了那道狹窄、散發著硫磺惡臭的裂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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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
    灼熱、粘稠、帶著刺鼻硫磺味和濃烈死亡氣息的空氣瞬間將他吞沒。身體仿佛跌入了一個巨大的熔爐,四麵八方都是暗沉的、湧動著暗紅色光芒的岩壁。腳下並非實地,而是一個陡峭的斜坡,布滿了濕滑的、覆蓋著硫磺結晶的岩石。
    他根本來不及穩住身形,巨大的慣性裹挾著他,順著那濕滑陡峭的斜坡,不受控製地向下翻滾、墜落!
    砰!砰!喀嚓!
    身體在嶙峋凸起的尖銳岩石上猛烈撞擊,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皮開肉綻。每一次撞擊,都讓體內那冰火衝突的劇痛更加狂暴一分。視野天旋地轉,隻有兩側岩壁上流淌的暗紅熔岩光芒,如同地獄的引路燈,映照出他扭曲痛苦的麵容。
    翻滾!無休止的翻滾!
    不知墜落了多久,也許隻有幾息,也許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陡然放大,如同遠古巨獸在耳邊怒吼!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融化鋼鐵的灼熱氣浪猛地撲麵而來!
    雲黯翻滾的身體終於砸在了一片相對平坦、但依舊滾燙的岩石平台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再次噴出一口滾燙的鮮血。他掙紮著抬起頭。
    眼前,是足以讓任何生靈靈魂凍結的景象。
    一條寬闊得望不到邊際的暗河,在深不見底的地下裂穀中奔騰咆哮!但那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熾熱、翻滾著巨大氣泡的暗紅色岩漿!無邊無際的熔岩之河!灼熱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岩壁被烤成暗紅色,流淌著液態的岩石。空氣中彌漫著足以灼傷肺腑的硫磺毒氣和岩石粉塵,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燒紅的刀子。巨大的氣泡在熔岩表麵炸開,濺起數丈高的粘稠火浪,發出沉悶的爆響。更遠處,熔岩河麵偶爾拱起巨大的、緩慢移動的“山丘”,那是岩漿深處孕育的恐怖火獸在換氣。
    地獄熔爐!真正的絕地!
    然而,對此刻的雲黯而言,這極致的危險之地,卻是唯一能暫時隔絕外界追殺、爭取喘息時間的庇護所。那無處不在的、狂暴混亂的地火元力,足以幹擾絕大部分追蹤法術和神識探查。
    “呃…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落在滾燙的岩石上,瞬間被烤幹,留下刺目的焦痕。他艱難地撐起身體,盤膝坐穩,立刻內視。
    情況糟得無以複加。
    丹田氣海,如同被投入了冰火兩極的戰場。太陽精金的力量如同一顆失控的微型太陽,狂暴地散發著至陽之力,金紅色的光芒幾乎要撕裂他的氣海壁壘。而魂玉封印深處,那沉寂的至陰本源,則化作一片絕對死寂的極寒深淵,釋放出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死死地對抗著精金的侵蝕。兩股力量在狹小的經脈通道中激烈對撞、湮滅,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毀滅性的能量亂流,瘋狂地撕扯著他本就受損嚴重的經脈網絡。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般在堅韌的經絡壁上蔓延,不少地方甚至出現了焦黑碳化太陽精金灼燒)和冰晶凍結魂玉寒氣侵蝕)的可怕景象。
    肉身成了戰場,神魂亦被波及。意識海中,冰火兩重天的劇痛如同無數把鈍刀在反複切割,眼前陣陣發黑,耳邊是能量衝突引發的尖銳耳鳴。
    必須立刻鎮壓!否則不等追兵找來,他自己就會在這岩漿河邊爆體而亡,或者被徹底凍僵,成為一具永恒的冰雕!
    雲黯咬緊牙關,牙齦都滲出血絲。他強行收束幾乎要潰散的神念,運轉起《暗影天經》中記載的、一門極其凶險的療傷秘法——影噬歸元訣。此法霸道異常,能強行抽取外界能量,尤其是陰影、陰煞、死寂之氣,用以修補自身、鎮壓異種能量。但在此刻這至陽至烈的岩漿河邊,陰影稀薄,死寂難尋,反而充斥著狂暴的地火毒煞!稍有不慎,引火入體,立刻就是萬劫不複!
    但他別無選擇!
    “引煞…歸元…鎮!”
    艱澀的法訣在心頭流淌,雲黯雙手結印,身體周圍稀薄的陰影之力被強行聚攏,同時,一絲極其微弱的吸力,試探性地觸碰著周圍空氣中彌漫的地火毒煞與岩漿散發出的灼熱氣息。
    轟!
    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狂暴的地火能量受到牽引,瞬間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
    “啊——!”
    雲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皮膚瞬間變得赤紅,如同燒紅的烙鐵!湧入的地火毒煞與體內本就狂暴的太陽精金之力瞬間產生共鳴,仿佛火上澆油!那至陽之力更加狂暴,幾乎要衝破魂玉寒氣的封鎖!
    他猛地噴出一大口帶著火星的黑血,七竅中都滲出了血絲!
    失敗了嗎?不!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魂玉封印似乎感受到了外界湧入的、足以徹底毀滅宿主也就是雲黯)的狂暴陽煞,那至陰至寒的本源之力猛地一縮,隨即爆發出一股遠超之前的、冰冷徹骨的極寒洪流!這股極寒並非為了保護雲黯,更像是一種被侵犯後的本能反擊,一種極致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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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啦——!
    湧入雲黯體內的狂暴地火毒煞,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源自靈魂本源的極寒麵前,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凍結、湮滅了大半!冰與火在他體內再次展開了更加慘烈的廝殺!
    噗!噗!噗!
    雲黯身體表麵,無數細小的血管爆裂開來,赤紅的血珠剛滲出體表,一半被體表殘留的高溫瞬間蒸發成血霧,一半則被魂玉散逸的寒氣凍成了細小的冰晶血珠,簌簌滾落。他整個人如同一個布滿裂痕、正在崩壞的血色冰火琉璃盞!
    然而,正是這魂玉本能的反擊,陰差陽錯地,暫時壓製住了那因引動地火而更加狂暴的太陽精金之力!體內兩股至強力量的衝突,在魂玉寒氣這“第三者”的強力介入下,形成了一種極其脆弱、極其危險的三角平衡!
    毀滅性的衝突暫時被壓製在了一個臨界點之下,不再急速惡化。代價是雲黯的身體成了三方角力的戰場,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痛苦和持續不斷的損傷,經脈的裂痕在擴大,神魂的負擔沉重如山。
    他如同狂風暴雨中一艘即將解體的破船,暫時沒有被巨浪拍碎,卻時刻在沉沒的邊緣掙紮。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汗水混合著血水和冰晶,浸透了破碎的衣衫,又在身下滾燙的岩石上迅速蒸幹。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中變得無比粘稠而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一炷香,也許更久。雲黯靠著鋼鐵般的意誌,勉強維持著影噬歸元訣的微弱運轉,小心翼翼地不再主動觸碰外界的地火,隻是引導著體內那脆弱的三角平衡,一點一滴地修複著最致命的經脈裂痕。痛苦依舊,但至少,那隨時可能爆體而亡的危機感,稍稍退去了一線。
    就在他心神稍懈,準備進一步穩固這用命換來的喘息之機時——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灼熱感,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那感覺…來自於他剛剛噴落在地、尚未完全被蒸幹或凍結的鮮血!更確切地說,是來自於鮮血中殘留的、屬於太陽精金的至陽氣息!
    這氣息在岩漿河邊狂暴混亂的地火能量背景下,本應如同水滴入海,難以察覺。然而,就在此刻,它卻被某種力量清晰地捕捉到了!仿佛在渾濁的泥漿中,一顆微小的金砂,突然被探照燈精準地鎖定!
    雲黯的心髒驟然縮緊!全身的寒毛瞬間倒豎!比岩漿更冰冷的危機感,沿著脊椎瞬間竄上頭頂!
    他猛地睜開眼,血紅的瞳孔中映照出翻滾的熔岩暗河,也映照出身後那片被暗紅光芒籠罩的、嶙峋的岩石平台。
    在那裏,在他剛剛墜落和掙紮的地方,幾滴尚未完全幹涸的暗紅血跡旁,空氣詭異地扭曲了一下。
    一個身影,如同從熔岩的光芒中剝離出來,無聲無息地顯現。
    那人身材瘦高,穿著一身仿佛由流動陰影編織而成的緊身夜行衣,與周圍灼熱的環境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入光影變幻之中。臉上覆蓋著一張沒有任何五官、隻有一片深邃漆黑的金屬麵具——獵影閣,影殺使!
    影殺使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子,分毫不差地落在那幾滴殘留著精金氣息的鮮血上,然後,緩緩抬起,透過那張漆黑的麵具,“看”向了盤坐在滾燙岩石上、渾身浴血、氣息混亂不堪的雲黯。
    麵具之下,似乎傳來一聲極輕、極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吸氣聲。
    “太陽精金……” 一個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岩石的聲音,在岩漿的咆哮轟鳴中,清晰地傳入雲黯的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貪婪和冰冷的殺意。“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標……林影?或者,我該叫你……雲黯?”
    最後的兩個字,如同兩道淬毒的冰錐,狠狠紮向雲黯的心髒!
    身份,徹底暴露!在這熔岩地獄的邊緣,麵對獵影閣最頂尖的追獵者,傷重瀕危!
    真正的絕殺,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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