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玄冥城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氣中，青石板街道上積水未幹，倒映著天邊最後一顆殘星。雲黯裹緊粗布鬥篷，蹲在茶樓屋簷下的陰影處，指尖輕輕撥弄著三枚銅錢。銅錢在積水表麵打著旋，最終排成一個奇特的三角陣型。
    "果然在這裏..."雲黯低聲自語，收起銅錢。這是百曉生教他的尋蹤術，銅錢指向的方位，正是城中最大的"聽雨軒"茶樓。
    茶樓剛剛開門，跑堂的小二打著哈欠取下門板。雲黯壓低鬥笠，跟著第一批茶客混了進去。他在角落選了張不起眼的桌子，要了壺最便宜的清茶，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四周的閑談。
    "聽說了嗎？玄冥宗聖女三日後要親自主持祭天大典。"隔壁桌一個富商打扮的中年人壓低聲音道。
    "可不是，據說這次大典非比尋常。"他的同伴神秘兮兮地湊近，"我家表兄在玄冥宗當差，說這次要動用鎮宗之寶"鑒魔鏡"呢！"
    雲黯的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暗影之力悄無聲息地蔓延出去，在兩人腳下的影子裏種下一縷神識。這是他從萬妖穀學來的"影聽術"，隻要影子相連，百丈內的對話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據說這次大典是要選拔新的聖女侍從？"富商問道。
    "何止！"同伴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聽說是在找什麽人...獵影閣的幾位大人物昨天都到玄冥宗了，帶著一隊銀甲衛..."
    雲黯的瞳孔微微收縮。獵影閣的銀甲衛，正是當年追殺他最狠的那批人。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神識卻順著影子繼續向外延伸，捕捉著茶樓裏更多的對話。
    二樓雅間傳來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雲黯的神識剛觸及那附近的影子，就感到一陣刺痛——那裏設了隔音結界。他眯起眼睛，借著店小二上菜的機會，將一縷暗影附在其衣擺上。
    "...祭品要三百童男童女...雷罡院的修士負責布置引雷陣..."斷斷續續的話語透過小二身上的影子傳來。雲黯正想聽得更仔細些，突然感到一陣心悸。茶樓門口，三個身穿紫金紋黑袍的人正邁步而入。
    獵影閣的掌令使！
    雲黯立即切斷所有神識聯係，低頭假裝喝茶。他能感覺到其中一名掌令使的目光掃過茶樓每個角落，最後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如刀，仿佛能剖開他的偽裝。
    "掌櫃的，雅間。"為首的掌令使拋出一塊令牌。雲黯用餘光瞥見令牌上刻著一隻展翅的獵鷹，正是獵影閣最高級別的"天鷹令"。
    等三人上了二樓，雲黯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指尖輕彈，一枚銅錢無聲無息地滾到樓梯拐角處。這是他特製的"耳目槍"，隻要不被發現，就能持續傳回影像。
    茶樓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雲黯注意到有個衣衫襤褸的老者一直在角落徘徊，眼睛卻不時瞟向二樓。當跑堂的小二經過時，老者突然拉住他，塞了什麽東西。小二臉色一變，匆匆走向後廚。
    雲黯的指尖在桌麵輕叩，一縷暗影順著桌腿遊下，貼地滑向老者腳邊。就在這時，二樓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好大的膽子！"
    一道黑影從二樓窗口飛出，正是方才的小二。不，現在看清了，那是個偽裝成小二的年輕人！他在空中扭身，甩出三枚飛鏢，卻被追出來的掌令使一揮袖盡數擊落。
    "是獵影閣的叛徒！"有人驚呼。茶樓頓時大亂。
    雲黯趁亂起身，在人群中穿梭。經過那老者身邊時，他敏銳地注意到老者袖中閃過一抹青光——那是半塊青玉令牌，上麵隱約可見"玄冥"二字。
    "攔住他！"二樓又一聲暴喝。雲黯抬頭，看見那名叛徒已經衝破窗戶，卻在半空中被一道銀光擊中，重重摔在街心。三個掌令使如大鵬般從二樓躍下，銀甲衛也從四麵八方湧來。
    雲黯沒有停留，跟著驚慌的人群擠出茶樓。轉過兩條街後，他閃進一條暗巷，從懷中掏出一麵銅鏡。鏡中顯示的正是"耳目錢"傳回的影像：雅間裏，三個掌令使正在審問那名叛徒。
    "...聖女明日辰時到祭壇...密鑰分陰陽兩半..."叛徒吐著血沫說道。
    為首的掌令使冷笑："你以為偷走半塊客卿令就能見到聖女？"說著從叛徒懷中掏出一物——正是與老者袖中相似的半塊青玉令牌。
    雲黯收起銅鏡，眉頭緊鎖。看來要接近聖女，必須先拿到完整的客卿令。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時間不多了。
    借著晨霧的掩護，雲黯潛回茶樓附近。那名可疑的老者已經不見蹤影，但雲黯之前留在他影子裏的標記還在。他循著感應，來到城西一處破舊的宅院前。
    宅院大門緊閉，門上貼著褪色的符咒。雲黯沒有貿然進入，而是繞到後院牆外，指尖輕觸牆壁。暗影之力滲入磚縫，勾勒出裏麵的情形：老者正在屋內與一個蒙麵人低聲交談，桌上放著那半塊青玉令牌。
    "...子時三刻...東城老槐樹下..."老者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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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麵人點點頭，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入老者心口！雲黯差點驚呼出聲，急忙收斂氣息。隻見蒙麵人取走令牌，又從老者懷中摸出一封信，匆匆離去。
    雲黯等蒙麵人走遠，翻牆進入院內。老者已經斷氣，但右手死死攥著。雲黯掰開手指，發現是一枚青銅錢，上麵刻著奇特的蓮花紋——與元靈珠內的青蓮一模一樣！
    他將銅錢收起，快速搜查屋子。在床板下的暗格裏，找到一張殘缺的羊皮地圖，上麵標注著祭壇的布局和幾條密道。地圖邊緣還寫著一行小字："聖女持鑒魔鏡時，鏡背第三顆骷髏是弱點。"
    雲黯剛把地圖收好，突然感到一陣刺痛——有人觸動了他在茶樓留下的"耳目錢"！他立即施展影遁術，身形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晨光中。
    半刻鍾後，雲黯出現在城東一家鐵匠鋪後院。這裏表麵是打鐵作坊，實則是百曉生的一處聯絡點。他按照約定，在牆角第三塊磚下留下那枚青銅錢和一張字條，然後迅速離開。
    正午時分，雲黯偽裝成樵夫，混在人群中觀察玄冥宗山門。果然如茶樓聽聞，三百童男童女已經陸續被帶進山門，每人手腕都係著朱砂繩。更引人注目的是，一隊銀甲衛正在架設某種青銅器械，器械上刻滿了鎮壓妖氣的符文。
    "聽說這次大典，聖女要親自用鑒魔鏡照遍全城。"旁邊一個賣香燭的老婦人嘀咕道，"說是要找出混在城裏的妖邪..."
    雲黯心頭一緊。鑒魔鏡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寶物，據說能照出一切偽裝。若被那鏡子照到，他的暗影神魔血脈必定暴露。
    日落時分，雲黯回到暫住的破廟。剛推開門，就看見地上擺著個粗布包裹。打開一看，裏麵是套雷罡院修士的服飾和一塊腰牌，還有張字條："明日卯時，西角門。"
    雲黯換上衣服，發現異常合身。腰牌上的名字是"林默"，一個普通的外院弟子。最讓他意外的是，包裹底層還藏著一枚青銅釘，釘尖刻著細密的紋路——與鑒魔鏡上的骷髏紋如出一轍。
    夜深人靜時，雲黯取出那枚從老者手中得到的青銅錢，借著月光仔細觀察。錢幣上的蓮花紋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竟與元靈珠內的青蓮產生共鳴。他試著將一縷靈力注入錢幣，錢幣突然浮空旋轉，投射出一幅模糊的畫麵：
    一座高塔，塔頂站著白衣女子，正是玄冥聖女！她麵前懸浮著鑒魔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景物，而是一片混沌旋渦。聖女似乎在對什麽人說話，但聲音模糊不清。突然，她轉過頭，仿佛透過時空直視雲黯！
    畫麵戛然而止。青銅錢"哢"的一聲裂成兩半。雲黯額頭滲出冷汗——聖女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人追查她的蹤跡！
    次日拂曉，雲黯換上雷罡院服飾，順利混入玄冥宗。作為最低等的外院弟子，他的任務是搬運祭品。這正合他意，可以名正言順地接近祭壇。
    "林默！把這些雷擊木搬到乾位！"監工執事厲聲喝道。
    雲黯扛起沉重的木箱，沿著石階走向祭壇。隨著高度增加，他能看到更多細節：祭壇中央的青銅鼎足有三人高，鼎身刻滿了鎮壓符文；四周立著十二根石柱，每根柱頂都嵌著一顆血色寶石；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壇正北方的白玉高台，台上擺著一麵造型猙獰的古鏡——鑒魔鏡！
    "動作快點！聖女辰時駕到！"執事的鞭子在空中甩出爆響。
    雲黯低頭加快腳步，同時暗中記下守衛分布和巡邏路線。當他第三次搬運祭品時，突然聽到一陣騷動。
    "聖女駕到——"
    所有人立即跪伏在地。雲黯用餘光瞥見一頂雪白的轎輦從天而降，轎簾微動，露出一隻纖纖玉手，手腕上戴著一串青玉珠鏈——與茶樓影像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轎輦直接落在白玉高台上。簾幕掀起，玄冥聖女緩步走出。她身著素白長裙，裙擺上星圖流轉，腰間懸著那麵鑒魔鏡。最讓雲黯震驚的是，聖女眉心有一點朱砂印記，形狀竟與元靈珠內的青蓮完全相同！
    "祭典開始前，本座要先行驗看祭品。"聖女的聲音清冷如冰。她抬手輕撫鑒魔鏡，鏡背的七顆骷髏同時亮起幽光。
    雲黯感到元靈珠在懷中劇烈震顫，急忙運轉晶髓之力壓製。就在這時，一名銀甲衛統領匆匆跑來，單膝跪地："稟聖女，獵影閣急報，說發現目標蹤跡..."
    聖女抬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目光卻掃過全場，最後在雲黯所在的位置微微一頓。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傳令下去，祭典提前到午時。另外..."她的聲音突然壓低，隻有統領能聽見。
    雲黯的心沉了下去。聖女顯然察覺到了什麽，而且獵影閣已經追查到附近。他必須盡快行動，否則就再難有機會接近聖女了。
    當聖女轉身走向內殿時，一陣微風拂過，掀起她的麵紗一角。雲黯瞳孔驟縮——聖女頸側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形狀酷似一條鎖鏈！
    這與他在萬妖穀古籍上看到的描述完全吻合："被天道枷鎖禁錮者，頸有鏈痕"。難道這位玄冥聖女，也和他一樣是天道追殺的叛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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