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老木箱裏的花圍裙與巷子口的餛飩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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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第九天,雨總算小了點,變成毛毛雨,跟牛毛似的飄著。林夏蹲在工作室裏收拾昨天撬開的老木箱,箱底的藍印花布上還沾著茶漬,幹了以後成了淺褐色的印子,像朵開敗了的花。何文濤端著茶杯蹲旁邊,杯口的茶垢又結了圈兒,跟他說的那個"莫比烏斯環"還是沒啥關係,林夏瞅著倒像老家灶台上的油垢,一圈圈的,擦都擦不掉。
"你說這箱子裏咋還有股子樟腦味兒呢?"凱蘭從樓梯口進來,懷裏抱著個藤編筐,筐裏是剛買的菜,韭菜葉子上還掛著水珠。林夏往木箱深處扒拉,指尖摸到塊滑溜溜的布料,拽出來一看,是條花圍裙,藍底兒上印著粉蓮花,邊角都磨得起毛了。"這是我奶奶的圍裙!"林夏把圍裙抖開,領口處還別著個別針,鏽得通紅,跟小時候奶奶別在圍裙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何文濤把茶杯往圍裙上一放,茶漬立刻在粉蓮花上洇開,慢慢暈成個圓點兒,像極了奶奶圍裙上常年蹭的醬油印。"你看這,"他用手指戳著茶漬,"跟你上次畫的《灶台記憶》裏那口鍋的油星子一個樣。"林夏摸著圍裙口袋,裏麵鼓鼓囊囊的,掏出個油紙包,拆開一看,是把織毛衣的針,竹製的,頂端磨得發亮,跟凱蘭藤編筐的沿兒似的,被手摸得溜光。
巷子口傳來餛飩攤的梆子聲,"篤篤篤"的,跟節拍器似的。林夏想起小時候,奶奶係著這條圍裙在灶台前忙活,圍裙口袋裏總裝著織毛衣的針,一邊攪著鍋裏的餛飩,一邊抽空織兩針。"奶奶織的毛衣可暖和了,"林夏把毛衣針攥在手裏,竹片子透著股涼氣,"有回我考試得了獎狀,奶奶就在毛衣袖口上給我織了朵花,跟這圍裙上的蓮花一個樣。"
凱蘭把韭菜倒在工作台上,水珠滴在圍裙上,跟茶漬混在一塊兒,竟在粉蓮花中間顯出個模糊的人臉。林夏湊近一看,那臉圓圓的,眯著眼笑,跟老照片裏奶奶的樣子一模一樣。何文濤拿毛衣針在圍裙上劃拉,針劃過的地方,茶漬和水珠竟組成了個灶台的形狀,上麵還飄著縷"煙",其實是茶水蒸發出的熱氣。
"喲,這不是你奶奶的頂針嗎?"凱蘭從圍裙口袋裏又摸出個銅圈圈,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坑,跟蜂窩似的。林夏接過來套在手指上,大小正合適,突然想起奶奶戴著頂針縫補衣服的樣子,針尖穿過布料時,頂針"嗒"地一聲頂在指頭上,跟現在巷口修鞋匠的錘子聲一個節奏。何文濤把茶杯扣在頂針上,杯底的茶山正好嵌進頂針的小坑裏,組成個微型的北鬥七星,勺柄指著圍裙上的粉蓮花。
雨又大了點,毛毛雨變成了雨絲,打在窗玻璃上沙沙響。林夏把圍裙鋪在木箱上,花布上的茶漬、水珠、頂針印子,突然都活了過來——粉蓮花像真的在水裏開,毛衣針變成了菜勺,頂針成了灶台上的油罐子,連那道"莫比烏斯環"似的茶垢圈,都成了奶奶煮餛飩時冒的熱氣圈。
"說起來,"凱蘭擇著韭菜,葉子掉在圍裙上,"你奶奶是不是特會包餛飩?我小時候老聞見你們家飄出的香味兒,跟巷子口餛飩攤的一個味兒。"林夏點點頭,想起奶奶圍裙上的醬油印,其實是包餛飩時濺上的湯料。有回奶奶包了薺菜餛飩,讓她給隔壁陳婆婆送一碗,路上她不小心摔了一跤,餛飩灑了一半,圍裙上全是湯湯水水,回家被奶奶罵了一頓,可奶奶轉身又給她煮了碗熱乎的。
何文濤把油紙包拆開,裏麵除了毛衣針,還有張泛黃的紙,上麵用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薺菜餛飩餡:薺菜一斤,五花肉半斤,香油三錢..."林夏捏著紙條,鉛筆印子都快磨沒了,跟準考證上的數字似的,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她突然想起,奶奶去世前幾天,還念叨著要給她織件新毛衣,說梅雨季潮氣重,得穿暖和點。
巷口的餛飩攤梆子聲又響了,"篤篤篤",跟陳婆婆家座鍾的鍾擺聲、修鞋匠的錘子聲、奶奶頂針頂在指頭的"嗒"聲,都合到了一塊兒。林夏把圍裙圍在身上,雖然有點短,可那股樟腦味兒混著茶漬香,跟小時候奶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何文濤把毛衣針遞給她,凱蘭把韭菜推過來,"要不咱今兒包薺菜餛飩?"
說幹就幹。林夏把木箱挪到一邊,工作台當案板,何文濤負責切肉,凱蘭洗韭菜,她呢,就照著紙條上的方子調餡兒。香油倒進碗裏的那一刻,那香味"騰"地一下冒起來,跟奶奶圍裙上的醬油印子似的,瞬間就把人拉回了小時候的灶台前。
"你看這餡兒,"何文濤拿筷子攪著,"跟你奶奶紙條上寫的一模一樣,香油真是三錢。"林夏點點頭,往餡兒裏撒鹽,手一抖,鹽撒多了點,跟小時候偷學奶奶做飯時一個樣。凱蘭笑她:"跟你奶奶似的,做飯總手抖,可就是好吃。"
包餛飩的時候,林夏把頂針戴在手上,針尖穿過餛飩皮時,"嗒"地一聲,跟奶奶頂針的聲音分毫不差。何文濤在旁邊看,突然說:"你看這頂針的印子,跟圍裙上的茶漬圈,還有木箱上的裂紋,是不是都連起來了?"林夏低頭一看,還真是——頂針在餛飩皮上壓出的花紋,跟圍裙粉蓮花上的茶漬、木箱蓋上的"為人民服務"裂紋,連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像極了奶奶織毛衣時的毛線團,繞過來繞過去,都是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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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開了,餛飩下鍋,一個個白胖子在水裏翻跟頭。林夏看著鍋裏的熱氣,突然覺得這梅雨季的雨、老木箱的裂紋、花圍裙的粉蓮花,還有手裏的頂針、毛衣針,都成了鍋裏的餛飩——看似零散,卻都泡在時光的湯裏,煮著煮著,就把過去和現在煮到了一塊兒。
"嚐嚐?"凱蘭把第一碗餛飩端過來,湯裏飄著綠蔥花和香油花。林夏咬了一口,薺菜鮮,肉香,就是有點鹹,跟小時候奶奶包的一個味兒。何文濤把茶杯裏的茶倒進湯裏,"奶奶以前就愛往餛飩湯裏倒點茶,說去膩。"
這時候,巷口的餛飩攤老板敲門了,"林夏,你家煮餛飩呢?跟你奶奶當年一個香!"林夏開門,看見老板手裏端著碗餛飩,"這是給陳婆婆的,她今兒沒出門,你給送過去?"
林夏接過碗,熱氣撲在臉上,有點燙,又有點暖。她端著餛飩往陳婆婆家走,雨還在下,毛毛雨,跟牛毛似的。路過修鞋匠的攤子,錘子聲"當當"的,跟餛飩湯裏的氣泡聲一個節奏。她突然覺得,這梧桐巷的日子,就像這碗餛飩——有鹹有淡,有熱有涼,可不管咋說,都是暖乎乎的,跟奶奶的花圍裙似的,看著舊,摸著暖,處處都是家的味道。
回到工作室,何文濤正把毛衣針插進木箱的裂紋裏,凱蘭在收拾圍裙,茶漬在燈光下泛著光,像撒了把碎金子。林夏把空碗放在桌上,碗底還剩幾滴湯,跟圍裙上的粉蓮花映在一塊兒,竟成了奶奶笑眯眯的臉。
"我說,"何文濤摸著木箱上的裂紋,"這箱子咱就放這兒吧,當個念想。"林夏點點頭,拿起頂針套在手指上,冰涼的銅圈圈貼著皮膚,卻透著股暖意。她知道,這老木箱裏裝的不隻是圍裙、毛衣針、頂針,更是一整個梅雨季的碎時光,是奶奶留下的念想,是日子熬成的糖,甜絲絲的,全在這碗薺菜餛飩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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