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裏的金色鎖鏈在林墨識海深處絞出刺目的光痕，觀測者的輪廓終於清晰——那是一張與林墨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眉峰如刀，瞳孔裏翻湧著機械般的冷光。
    他的指尖正抵在林墨意識核心上，每一絲壓迫都像要把人剝成數據碎片。
    “你以為能騙過命運？”觀測者的聲音像電流穿過神經，“你隻是它手中的棋子罷了。”
    林墨喉間泛起腥甜，卻在這時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梅花香。
    那是現實中葉婉清通過清霜劍渡來的冰靈之氣，涼而不寒，順著識海裂縫滲進來，在意識空間裏凝成一片淡青色的霧。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青霄門後山，葉婉清把泡著梅花的靈茶硬塞進他手裏時說的話：“修心不是修石頭，冷透了還怎麽破局？”
    此刻這縷梅香就像一根線，把他從瀕臨崩潰的意識深淵裏輕輕拽住。
    林墨望著觀測者臉上的冷笑，忽然笑出了聲。
    “如果命運真的不可更改，”他舔了舔幹裂的唇，變量代碼在瞳孔裏流動成星河，“你們又何必急著碾碎我這枚‘棋子’？”
    觀測者的瞳孔微微收縮。
    鎖鏈上的“天命”符文突然泛起血光，林墨意識核心傳來灼燒般的痛，卻在這時聽見一聲脆響——是現實中葉婉清的清霜劍。
    “墨。”
    那聲輕喚裹著劍氣刺破意識空間的屏障。
    林墨分出一縷神念掃向現實：葉婉清正半跪在他身側，青絲被靈氣激得亂飛，清霜劍橫在兩人中間，劍身霜花凝結成蝶，每隻蝶翅都刻著青霄門鎮派的“破妄”咒文。
    她原本攥著他小拇指的手已經鬆開，指腹卻還輕輕蹭過他掌心的命紋，像在蓋一枚無聲的印章。
    “我幫你拆了這破係統。”她說。
    清霜劍突然發出龍吟，萬千霜蝶撲向林墨眉心。
    意識空間裏的梅香陡然濃鬱十倍，冰靈之氣順著鎖鏈縫隙倒灌，竟將那灼人的“天命”符文凍出蛛網狀裂紋。
    林墨眼前一亮——葉婉清這是用青霄門“同命霜蝶”的秘術，把自己的命元與他的意識鎖鏈強行綁定了！
    “好個葉首徒。”林墨低笑，識海深處的吞噬之力突然沸騰。
    他之前為了嵌入變量協議耗盡的靈氣，此刻正順著霜蝶傳遞的命元瘋狂補滿，連帶著意識空間裏的星光都開始匯聚成液態，在他指尖凝成一枚流動的代碼符。
    “青鸞！”他突然開口。
    一直靜默立在意識空間角落的命書化身猛地抬頭。
    她素白裙裾無風自動，指尖抵在眉心，原本溫潤的眸子裏翻湧著信息流：“我……我好像觸到了命運母線的根。”她的聲音發顫，“它不是規則，是……是模擬係統！觀測者、修正錨點，都是維護工具！”
    林墨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早猜到命運係統有問題，但“模擬係統”四個字還是讓他後背沁出冷汗。
    變量代碼順著鎖鏈瘋狂上溯，他終於看清了——所謂命運母線，不過是一團被精心編織的光繭，裏麵裹著無數條被標記為“失敗”的時間線，每條線上都浮著同樣的批注：“不符合篩選標準”。
    “我們活在被預設的劇本裏。”林墨喃喃，喉嚨發緊。
    他想起剛覺醒吞噬體質時在古玩街撿到的青玉，想起第一次用化學公式改良丹方時被雷劈的狼狽，想起葉婉清總說他“像塊會思考的靈石”——原來這些“巧合”，都是劇本裏的注腳。
    觀測者的指尖突然加力，林墨意識核心傳來破裂的脆響。
    “現在醒悟太晚了。”觀測者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波動，“這沙盒存在了三萬年，你們這些變量不過是測試數據。”
    “那正好。”林墨的瞳孔裏炸開萬千星屑，他將液態代碼符按在鎖鏈上，“我這組數據，偏要當測試員。”
    變量意誌衝擊發動的瞬間，整個命運母線都在震顫。
    林墨能感覺到無數條被封禁的時間線在蘇醒，有的線裏他成了黑水盟的傀儡，有的線裏葉婉清隕落在秘境，有的線裏青鸞從未化形——這些被判定為“失敗”的可能，此刻正順著他注入的“自由契約”理念，瘋狂往母線核心鑽。
    “你在毀掉一切！”觀測者終於慌了。
    他的身影開始透明，鎖鏈上的“天命”符文成片脫落，露出底下鏽跡斑斑的金屬紋路——原來所謂“天命”，不過是層掩人耳目的漆。
    “不。”林墨望著意識空間裏正在重組的命運網絡，葉婉清渡來的梅香混著青鸞的書墨氣，在星河裏釀出某種溫暖的渾濁，“我在打開一切。”
    最後一道自由契約注入母線核心的刹那，整個命運之席被白光籠罩。
    林墨看見觀測者的身影徹底潰散前，臉上閃過的是恐懼——那是真正的、屬於“人”的恐懼。
    而在現實中，葉婉清的清霜劍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霜蝶全部碎裂成星塵，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明亮。
    “成功了？”她輕聲問，聲音裏帶著破音。
    林墨的睫毛顫動兩下，緩緩睜眼。
    他的眼底還浮著未散的星光，卻在觸及葉婉清蒼白的臉時驟然收緊——她的唇角溢出一絲血，是同命霜蝶秘術反噬所致。
    “笨蛋。”他抬手擦掉她唇角的血，指尖卻在碰到她涼得異常的皮膚時頓住。
    意識空間裏，剛重組的命運母線突然發出蜂鳴。
    林墨轉頭看向青鸞，卻見她正盯著母線深處，原本清澈的眸子泛起從未有過的驚惶：“母線……在吸收變量意誌。它好像……在進化？”
    現實中，遠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林墨抬頭望向窗外，卻見天空中原本分散的靈氣雲團正在瘋狂匯聚，形成一個漩渦，中心處隱約有金色符文閃爍——那是靈霄界與都市連接的上古陣紋，此刻竟在自主運轉！
    葉婉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清霜劍突然在她掌心發燙。
    “是兩界通道。”她握緊劍，“它……在回應命運母線的變化？”
    林墨沒有說話。
    他望著天空中越轉越快的靈氣漩渦，聽著意識空間裏母線越來越急促的蜂鳴，忽然想起觀測者消散前眼底的恐懼——那恐懼裏，藏著一個他尚未觸及的真相。
    命運母線的進化，兩界通道的異動，還有……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枚銀色印記，形狀像極了觀測者瞳孔裏的機械紋路。
    “墨？”葉婉清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你在想什麽？”
    林墨回握住她的手，將那縷殘留的梅花香牢牢攥進掌心。
    他望著天空中越來越亮的金光，勾了勾唇角：“在想……我們剛掀了棋盤，現在該擔心的，是下棋的人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兩人同時轉頭，卻見街道盡頭的便利店櫥窗裏，原本失效的修真法器——那柄被當成金屬擺件的飛劍，此刻正微微震顫，劍身上的符文泛起幽藍光芒。
    而在意識空間深處，剛剛完成重組的命運母線，正緩緩展開新的書頁。
    那頁紙上沒有既定的命運軌跡，隻有一行正在生成的代碼：
    【允許變量：100】
    【開啟沙盒：進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