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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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五月,槐花漫過宮牆,算學造紙工坊新出的麻紙帶著草木清香,正由小黃門搬入未央宮前殿。劉妧捏著一張薄如蟬翼的麻紙,指尖劃過紙麵上未幹的"鹽鐵官營改良方案"墨跡,忽然想起上月試抄紙時,張小七袖口沾著紙漿,卻還握著算籌核計原料配比的模樣。案頭銅漏滴答,她望著窗外槐樹影裏穿梭的謁者,心中默念係統提示的輿情數據——山東儒生串聯之事,果然應了桑弘羊臨終前"榷法必遭俗儒誹議"的預言。
    "公主,賢良文學的聯名竹簡到了。"張湯的官靴碾過青磚上的槐花,手中竹簡邊緣還帶著東海郡的海鹽氣息。這位禦史大夫腰間的算學錢牌已磨得發亮,牌麵"榷法之辯"四字與他眉峰同蹙,"狄山那夥人在驛館食案上刻"崇本抑末",昨日竟有儒生往太醫院送"民脂膏",說是官鹽壞了百姓脾胃。"
    劉妧展開竹簡,公羊學特有的詰屈文風撲麵而來,卻在"器苦惡、價騰貴"處見了墨團暈染——顯然書寫者情緒激動時壓壞了筆頭。她轉腕取出袖中銅尺,丈量竹簡長度時忽然輕笑:"這簡長二尺四寸,倒比《春秋》經傳竹簡寬了三分,怕是山東鹽梟讚助的好竹料。"
    霍去病抱臂立在丹墀下,護腕的鹽粒銅扣隨動作輕響。他昨日剛從北軍巡營歸來,靴底還沾著朔方郡的黃沙:"臣今早查點武庫,新造的百煉鋼刀竟有三成刃口夾灰。李鐵錘說,太原鐵官坊送來的熟鐵裏混著私鑄生鐵。"他解下護腕擲在案上,扣沿算籌紋路與竹簡"均輸"二字相觸,竟似激起一道無形波紋。
    未央宮的日影斜過罘罳,劉妧鋪開係統導出的產業鏈成本分解圖,宣紙上的墨線勾勒出鹽鐵從礦冶到售賣的脈絡。張小七抱著青銅核算儀進來時,正見她用算籌在圖上標出"最高限價線",算籌尾端係著的紅繩,還是去年在算學館給學徒講課時被孩童纏住係上的。
    "阿瞞今日在工坊聽漏,說新製的滲碳爐鼓風節奏像《鹿鳴》樂章。"少年郎將儀器輕放案頭,銅製算珠在他掌心磕出細碎聲響,"這台核算儀刻了"榷法如算",是按公主說的"成本三核製"調的刻度,能算出每斤鹽的鹵水煎煮時辰。"
    未時初刻,甘泉宮前殿的青銅獸首漏壺剛滴完三鬥水,狄山的木簡已重重拍在丹陛上。這位公孫弘的關門弟子身著粗麻儒服,袖中卻隱約露出蜀錦邊緣——那是齊地鹽梟"孝敬"的十端蜀錦。他身後五十名儒生皆捧《管子》注本,卻在"官山海"篇頁腳藏著私鹽販運路線圖。
    "文帝縱民煮鹽冶鐵,粟米流脂;今設算學監,是要把天下钁頭犁鏵都刻上少府印記!"狄山話音未落,袖口滑落半錠白銀,錠麵"齊記"鑿痕與太醫院查獲的私鹽包裝如出一轍。張湯目光如電,袖中早已握緊鹽鐵監密報的"山東鹽梟名錄"。
    劉妧指尖撫過案頭的成本儀,屏幕上鐵坊能耗曲線驟然亮起:"文帝時匈奴入上郡,百姓捐不出鐵器,隻能以陶罐盛土守城。如今北軍橫刀需十斤精鐵鍛打,狄先生可知,官營鐵坊每斤熟鐵耗炭十五斤、工時三刻,而私鑄作坊為省炭竟用鉛塊降溫?"她忽然抬手,指向狄山足下磚縫——那裏嵌著半粒白晶,正是河東鹽池特有的結晶形態。
    申時三刻,治粟都尉徐偃撞開殿門時,腰間算學監工牌還在滲血。他靴底的鹽晶簌簌落在地,身後老工匠李鐵錘捧著斷刀,刀刃蜂窩狀氣孔在陽光下猙獰如鬼:"這刀是戍卒王二的佩刀,上月在居延澤遇匈奴騎,刀剛出鞘就斷成兩截..."老人渾濁的眼突然瞪大,盯著狄山腰間玉佩——那羊脂白玉上的雲紋,分明與私鑄作坊的標記一模一樣。
    狄山後退半步,木簡"民本"二字蹭到鐵屑,瞬間露出底下的密文:"匈奴單於庭需鐵器三萬斤..."霍去病冷笑一聲,從靴筒抽出 parchents改為:羊皮密卷)——那是昨夜羽林衛在渭水渡口截獲的,"狄先生教弟子讀《春秋》,卻讓他們往官營爐子裏投冷鐵?"
    酉時初刻的少府工坊,炭火燒紅了半麵牆。劉妧親自往官營爐中投鐵砂,餘光瞥見狄山門生衣袖鼓脹。盲眼少年阿瞞突然輕叩拐杖:"右數第二爐,有異物入爐。"他懷裏的導盲犬"追風"低吠,鼻尖對著那門生腰間——那裏藏著能降低爐溫的鉛塊,正是私鑄作坊用來偽造熟鐵的伎倆。
    "好個"民本"。"霍去病揪著門生後領提起來,從其靴底搜出半張鹽引,"這是齊地鹽梟的私印吧?去年他們用摻沙的私鹽換了匈奴三十匹戰馬。"狄山見狀欲逃,袖中《輕重篇》突然起火,灰燼裏飄出的不是竹簡,而是記著"匈奴使者、鹽鐵換馬"的賬本殘頁。
    亥時的算學閣裏,牛油燭把眾人影子投在牆上,宛如浮動的算籌。巴圖將係統能量注入青銅算盤,算珠碰撞聲與桑弘羊《鹽鐵論》殘卷的翻動聲應和。劉妧用算籌擺出供需曲線:"春收時預購鐵砂,可保礦農不被商賈壓價;秋收時低價售農具,便是"均輸"之法的現世。"徐偃忽然從懷裏掏出泛黃的絹帛——正是桑弘羊親書的均輸法手稿,墨跡與眼前的期貨合約紋路竟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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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三刻的未央宮,漢武帝的密旨裹著夜露送來。劉妧就著燭火讀完,燭淚恰好滴在"天榷"印鑒上,暈開一片暖黃:"陛下讓狄山入鹽鐵監修業,私梟按軍法處置。"張湯展開另一份密奏,字跡淩厲如刀:"狄山上月在長楊宮與匈奴使者"論學",所言"官營必反"與單於"漢民可誘"如出一轍..."
    卯時的陽光裏,鹽鐵算學監掛牌儀式正在進行。劉妧將刻有"鐵價≤三十錢斤"的青銅牌嵌入牆中,李鐵錘新鍛的橫刀正劈向試刀石——刀光閃過,石屑紛飛中竟露出半截私鑄刀,刃口還留著鉛塊熔蝕的凹痕。狄山縮在角落,手裏的《抑末論》不知何時換成了《產業算學要義》,書頁間夾著張小七剛發的成本核算表。
    晨霧未散,張小七蹲在鹽倉前教鹽官用算籌核量:"每斛鹽耗鹵七鬥,煎煉九次,誤差超過半兩便要重算。"阿瞞牽著追風路過,忽然停步——犬爪扒開的泥土裏,露出用油紙包著的賬本,"匈奴"二字旁邊,紅筆圈著的正是算學隊監測多日的走私節點。
    霍去病按劍立在監署門口,望著遠處聚集的儒生:"狄山弟子在傳抄《罷榷萬言書》,用的還是咱們造紙工坊的廢麻。"劉妧聞言輕笑,從袖中取出算籌令箭:"就讓他們用這些紙,把《鹽鐵便民手冊》印上十萬份。徐都尉,桑公的《均輸平準書》孤本可在?我瞧著裏麵的"平萬物"之法,正合期貨倉的章程。"
    張湯摸著腰間算學錢牌,忽然想起今早看見的一幕:狄山在監署後院偷偷用算籌擺供需圖,晨光裏他皺眉撥弄竹籌的模樣,倒像極了二十年前在太學苦讀《周官》的自己。遠處傳來算學隊整齊的腳步聲,他們腰間的算籌袋與新鑄的"榷法"腰牌相擊,竟奏出比編鍾更清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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