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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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銅漏剛敲過五更,少府鑄幣坊的晨鍾便與算學館的鼓聲應和。劉妧捏著枚新鑄的五銖錢穿過司農寺廊下,錢麵上的"天銖"密紋在薄霧中若隱若現,忽然想起昨日在東市見著的場景——賣菜老婦用這枚錢對著陽光,光斑落在她掌心的老繭上,竟映出精準的芒種節氣星圖。
"公主請看這粟苗。"司農寺丞徐光掀開陶甕,裏麵躺著幾株焦黑的幼苗,根部還纏著太初曆曆書殘頁,"弘農郡報來,按曆書"驚蟄始耕"下種的粟,如今苗高不過三寸,反不如百姓按霜信自定的"偷耕苗"壯實。"他腰間的算學農牌刻著"曆法之舛",牌麵"舛"字的裂紋,竟與甕中幼苗的枯紋別無二致。霍去病倚在廊柱上,護腕新換的星軌銅扣還沾著露水,扣沿算籌紋與廊下懸掛的晷影圖形成微妙夾角。
案頭攤開的太初曆曆書邊角卷起,劉妧的朱筆在"清明斷雪"處畫了個叉,旁邊係統投影著近十年的物候曲線:"元封六年至今,清明無霜日平均推遲11.7日,可欽天監仍沿用顓頊曆的餘分算法。"她指尖劃過竹簡,露出底下夾著的《夏小正》抄本,"大禹治水時的星象,豈可用在當下?"張小七抱著微型圭表進來,儀器銅杆上刻著"日影如算",腰間算籌袋裏露出半塊餅子——那是他今早來不及吃的朝食。
"阿瞞說這圭表能聽出日影移動。"少年郎將儀器輕放案頭,算籌在掌心敲出節奏,"昨兒在洛陽台測過,太初曆算的冬至日影比實測短三寸二分。"他忽然瞥見劉妧案頭的《顓頊曆》殘卷,書頁間夾著她用算籌畫的歲差示意圖,"公主,這"恒星年與回歸年之差",倒像算籌移動的軌跡。"
未時初刻,長安觀星台的漢白玉晷影石上,青苔已被踏得發亮。欽天監監正公孫卿帶著星官們列成北鬥陣型,每人手中的渾天儀模型都綴著象征"七政"的珠玉,儀身上"天圓地方"的古紋間,隱約可見新近鑿刻的"占星利市"四字。他撫著長須朗聲道:"高皇帝定太初曆以承天運,公主欲改曆,是要斷我大漢龍脈!"話音未落,袖口滑落半卷帛書,正是他為列侯"擇吉"的收費名錄。
劉妧踩著晷影石上的水窪走近,係統定位顯示此處正北偏差3.2度:"當年落下閎製太初曆,曾在這觀星台實測百二十日,公孫監正可知道,如今的晷表比之漢初,已偏了半寸?"她忽然指向東南方,"昨夜算學隊測得,營室星當在癸位,可太初曆卻標在壬子之交。"公孫卿的渾天儀模型劇烈晃動,儀上代表營室星的銅珠竟滾落在地——那裏正是算學隊測算的正確方位。
申時三刻,李張氏背著枯死的麥苗闖入時,衣襟還沾著渭水河畔的泥漿。她懷中的虎娃咳嗽著,小手緊攥著塊算學隊發的"節氣指示牌"——牌麵刻著二十四節氣對應的物候圖像,此刻"清明"牌麵的薺菜圖案,正與她身後田地裏未開花的野菜吻合。"俺男人說,麥苗死了要祭"田祖"..."農婦從衣袋裏抖出太初曆曆書,紙頁間掉出公孫卿門生塞的"改曆不祥"符紙。
"田祖若知你們用錯曆書害死禾苗,才要降罪。"劉妧接過麥苗,根部的紫斑與係統記錄的"早霜凍害"特征分毫不差。她轉身望向公孫卿,發現對方腰間玉佩正是算學隊追查多日的"占星錢"模具紋樣——那是用太初曆誤差恐嚇百姓的斂財工具。
酉時的未央宮前殿,青銅晷盤被夕陽染成金紅。劉妧親自調整算學圭表,鬆木晷影落在太初曆的數據刻線上,竟偏移了整整一個刻度。公孫卿的弟子趙星官趁人不備,往晷表底座墊了片雲母片,卻被阿瞞的拐杖精準點落:"晷表傾角應為84度12分,此刻影子該長九尺五寸七分。"少年郎耳中塞著銅製聽漏,能憑日影移動的細微聲響判斷角度偏差。
"好個"承天運"。"霍去病從趙星官袖中搜出水晶棱鏡,這物件能通過折射虛增日影長度,"你們靠這幻術讓百姓誤了農時,自己卻在星象館設壇賣"改運符"!"公孫卿臉色慘白,懷中的《周髀算經》掉出賬冊,上麵記著"弘農郡苗災,擇日法事收五銖錢三百貫"。李張氏捏緊拳頭,虎娃突然指著渾天儀驚呼:"北鬥轉了!和算學館的那個一樣!"
亥時的觀星台上,二十八宿燈陣隨算籌撥動明滅。劉妧用算籌在沙盤上擺出歲差模型:"堯帝時冬至日在虛宿,如今卻在鬥宿,此乃"天度之運,如車之輪"。"巴圖將係統能量注入水運渾天儀,儀盤上的牽牛星緩緩移向算學測算的位置,與漢武帝元封年間的實測記錄完全重合。徐光摸著儀盤上的"日月如合璧"紋路,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歎息:"太初曆頒行時,落下閎便說"後八百歲,此曆差一日,當有聖人定之"..."
子時三刻的月光裏,漢武帝的密旨裹著夜露送來。劉妧就著圭表陰影展讀,朱批"曆以載時,時以授農"在月光下泛起金光:"公孫卿入算學天文館習測影之術,舊曆書限三日內繳入司農寺。"徐光展開附奏,裏麵夾著公孫卿私鑄的"占星錢"——錢幣背麵刻著錯誤的節氣星象,正是用太初曆誤差蠱惑百姓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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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的陽光裏,第一台算學水運渾天儀開始轉動。青銅儀盤上的"冬至點"標記對準正南方,與未央宮前殿的朱雀雕塑形成精準軸線。公孫卿顫抖著將祖傳的觀星手劄與算學星圖對比,發現自己三十年前記錄的"昴星昏中"時刻,竟比太初曆標注的早了三刻——那正是算學隊測算的歲差累積值。李張氏將新曆書折好放入布包,書頁上"清明日種麥,穀雨宜播棉"的圖示,與她婆婆口傳的農諺不謀而合。
晨霧中,張小七蹲在觀星台石階上,用算籌教虎娃辨認北鬥:"鬥柄指東是春分,指北是冬至..."追風忽然對著草叢狂吠,前爪扒出用油紙包著的太初曆修正稿——稿本上的冬至日影數據被反複塗改,最新的墨跡竟與算學隊三日前的實測完全一致。霍去病望著遠處扛著舊曆書趕來的百姓,護腕星軌扣隨動作輕響:"三輔百姓仍信"曆改天動",需得..."
"讓算學隊在社稷壇支起渾天儀,每日演示日影變化。"劉妧摸出算籌令箭,令箭尾部新刻的星芒紋章映著晨光,"再教孩童唱《節氣歌》,就從"鬥柄指寅天下春"唱起。徐丞,你家藏的《太初曆實測手劄》能否借我一觀?我瞧著裏麵的月食記錄,倒可用來校準月行度數。"
公孫卿站在儀旁,望著算學隊用彩繩在廣場上標出黃道十二宮,忽然想起年輕時在甘泉宮觀星的夜——那時他曾用算籌推演出太初曆的誤差,卻因畏懼"變天"罪名將稿本埋在觀星台下。此刻,算學隊的少年們正用算籌在地上列算回歸年公式,虎娃蹲在一旁有樣學樣,小手中的樹枝在泥土上劃出歪扭的"365"。
司農寺的晨鍾響起時,劉妧看見李張氏牽著虎娃往算學館走,農婦衣襟裏露出半頁新曆書,書頁間夾著朵剛開的薺菜——那是真正的"清明之候"。遠處傳來算學隊的歌聲,唱的是新編的《授時謠》:"日影長,圭表量,算學定曆不迷盲..."公孫卿摸出懷中的觀星玉衡,儀器邊緣的算學密紋不知何時已與渾天儀的刻度悄然吻合,竟比他用了三十年的老法子更精準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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