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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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宮椒房殿的銅漏滴答落在接水銅盤中,聲如漏沙。劉妧捏著半片速食餅,餅麵壓印的算籌符號已被她用指甲磨得發白。三日前漠南戰報傳來時,這改良了十七版的麥麩餅剛送抵北軍大營,此刻她對著案頭的《齊民要術》殘卷,正用算籌推演下一批次的羊脂配比——昨夜太官令說,新運來的代郡黃羊油脂熔點比預期高兩度。
    "公主,青梧姐姐說苜蓿苗該分盆了。"小侍女蟬兒踮腳夠著窗台的陶缽,發間的桑木發簪沾著晨露。劉妧抬頭,見嫩苗在初陽裏舒展,葉片脈絡竟與她昨日在羊皮地圖上畫的漠南水係走向驚人相似。這陶缽是她特意讓尚方署改的,底部三個三角排水孔呈品字形排列,源自《九章算術》裏"方田術"的麵積均分原理。
    忽聞前殿金吾衛擊柝之聲,八百裏加急捷報到時,劉妧正用放大鏡觀察匈奴骨雕箭囊的"漠南詛咒"紋路。那些扭曲的蛇形刻痕間,嵌著半粒炒麥——是算學隊新製的"三日不饑餅"碎渣。太仆寺卿公孫賀衝得太急,朝服下擺掃翻了廊下的算籌架,竹籌滾落如暴雨,在丹陛上拚出不規則的幾何圖形,倒像是漠南戰場的縮略沙盤。
    "霍將軍的戰報..."公孫賀扶著廊柱喘氣,錦袍上沾著未央宮道的霜粒,"說他們靠您給的《日行裏數換算表》,硬是在乙巳日申時三刻繞過狼藉穀的沙暴區。"他遞過的箭囊帶著硝煙味,咒文刻痕裏還凝著暗紅血漬,"左賢王部的"天狼星圖",被霍將軍用您給的磁石羅盤定位到的。"
    承明殿內,二十四節氣青銅漏壺蒸騰著水霧,劉妧踩著以《周髀算經》紋樣燒製的地磚走向戰情台。張小七正趴在地上調試激光發射器,後頸的發辮纏著鬆香,腰間算籌袋隨著動作晃出嘩啦啦的響:"公主您瞧,這"呈功如算"的陰刻,配合尚方署新鑄的三棱鏡,能投出北鬥七星的鬥柄指向呢!"少年指尖有新鮮的銅屑劃傷,血珠滲進器件縫隙,與算籌符號氧化出青綠色的紋路,倒像是漠南紅柳在沙丘上投的影。
    獻捷儀式開始時,霍去病的魚鱗甲還沾著漠南特有的赭紅細沙。他單膝跪地呈上左賢王的金冠,冠頂的天狼星寶石在光譜儀下流轉七彩,正與劉妧昨夜在尚方署反複校準的折射角度分毫不差。"末將出塞前,"他抬頭時,護腕狼首扣與殿柱蟠龍紋在光束中重疊,"您說"每十裏埋一枚磁石,用司南勺柄對準長安方向",結果沙暴裏摸著磁石走,真就找到了月氏人記載的"暗泉"。"
    殿外突然傳來爭執聲,公孫弘的寬袖掃落了丹陛旁的算籌筒,六十三根竹籌滾成扇形,竟與全息戰情台上匈奴伏兵的扇形陣列完全吻合。老博士的《春秋決獄》竹簡散了一地,弟子王博士慌忙撿拾,卻露出裏麵夾著的燕昭王進獻的"占星金餅"——餅麵"天命所歸"四字下,用朱砂記著"元朔五年三月,梁王獻黃金百鎰,求改星象占辭"。
    "公孫博士可知,"劉妧指尖在全息台劃出傷亡曲線,粟米色代表漢騎,血色代表匈奴,"按《尉繚子·戰威》測算,我軍需十五日抵達漠南腹地,而算學速食將行程壓縮至三日。"她調出速食餅的成分投影,粟米占五十一分,豆粉三十二分,羊脂十七分,在光束中如星子旋轉,"這不是妖術,是奴婢在尚食局守了三十夜,看爐灰涼透的次數算出的火候。"
    太卜署術士顫巍巍舉起龜甲,裂紋卻詭異地指向全息圖中匈奴左賢王的中軍帳。劉妧瞥了眼術士發抖的指尖,那裏沾著的朱砂,與她昨日在太卜署密檔裏看到的"熒惑守心"造假記錄上的印泥一模一樣。"昨夜子時,"她忽然開口,聲音如漏壺滴水般清亮,"欽天監的星象儀顯示,熒惑星在東井宿五度,而非心宿。博士可知道,東井宿對應的分野,正是我大漢的雍州?"
    殿內氣溫驟降,公孫弘的白玉朝珠滾落三顆,在算學網格磚上滾出精確的拋物線,停在"漢騎迂回路線"的投影旁。老博士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聲歎息,混著沉水香的煙霧,消散在全息戰情台的光束裏。
    子時三刻的算學工坊,巴圖往青銅沙盤注入的不是尋常汞水,而是混著磁石粉與螢火蟲熒光素的特製液體。渾邪王使者假裝整理狐裘,袖口暗袋裏的匈奴文羊皮卷卻悄悄展開——他剛記下"三角符號代表水源",就見劉妧用算籌在沙盤上敲了敲:"菱形區域,十年前漢使張騫曾誤入流沙,他在日記裏寫,駱駝每踏錯三步就會發出空響。我們按駝鈴聲的回音頻率,換算成了網格密語。"使者的狼毫筆鋒一頓,羊皮紙上剛畫了一半的"★"符號,竟在熒光中慢慢變成了算學加密的雪花紋。
    黃門官送來的密旨裏,除了擢升霍去病為驃騎將軍的詔書,還有漢武帝用私印蓋的小楷批注:"聞太卜署常以"天變"止戰,望算學可證"人定勝天"。"劉妧將竹簡遞給霍去病時,發現少年將軍的鎧甲內襯縫著片褪色的布片——那是她初次教他識別算學網格時,隨手撕下的速食餅包裝紙,邊緣還留著她用炭筆寫的"水源坐標:戊巳方七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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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的上林苑,晨霧未散,張小七正蹲在田壟間,用算籌教軍校生測量代田法的溝壟深度:"深一尺,寬一尺,此為"甽";壟高五寸,間距三尺,此為"畝"。都給我記好了,誤差超過半寸,中午就別想領速食餅!"阿瞞的導盲犬"追風"突然對著新翻的土地狂吠,前爪刨出個油漬斑斑的布包,裏麵竟是浸過朱砂的"毀圖符",符咒上"天機碎裂"四字寫得歪扭,末筆拖得老長,倒像是帕金森患者的筆跡。
    "這是太卜署的"天機破魔符"。"劉妧蹲下身,用算籌挑起符咒一角,紙灰簌簌落在新播的苜蓿種子上,"不過他們大概不知道,我們的苜蓿種子拌了硫磺粉,比例是每鬥種子配三兩硫黃,防蟲又催芽。"她將符咒折成紙船,放進田間的小水渠,紙船順著算學隊設計的梯形水道漂遠,船身的朱砂字漸漸暈開,化作一片淡紅,像極了漠南日落時的雲霞。
    霍去病牽著汗血寶馬走來,馬鞍側新掛的算學戰旗獵獵作響,旗麵上用算籌擺成的河西走廊地形圖隨著風勢起伏,竟與他昨日在地圖上用刀刻的路線完全一致。"公主可知,"他忽然指著遠處吃草的羊群,嘴角揚起一抹笑,"渾邪王的使者今早問我,漢家的羊是不是也通算學,為何每隻羊圈的草都長得一般齊整?"
    劉妧摸出袖中用漠南紅柳木特製的算籌,尾部刻著個小小的"屯"字:"明日帶他們去看新修的常平倉。讓匈奴人知道,漢家的算學,既能算箭矢射多遠,也能算一倉粟米能養多少百姓。"遠處傳來太仆寺卿的喝令,新運來的苜蓿種子正按算學比例拌著硫磺,幾個農官捧著《農桑計量手冊》爭論不休,聲音飄過來,混著晨露的清苦與泥土的腥甜。
    公孫弘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苑門處,這回他沒帶《春秋》,而是抱著一疊算學隊新印的《軍事信息學手冊》。劉妧注意到他腰間的玉佩換成了算籌形狀的青玉佩,穗子上還纏著半片太卜署的星象記錄殘片——那上麵"月食周期"的推算,與她用勾股定理算出的結果,隻差了不到一刻。
    晨霧漸散,算學隊的屯田犁在田間劃出整齊的壟溝,每道壟距嚴格遵循《九章算術》的方田術。霍去病的戰馬踏著用石灰標出的算學網格慢跑,馬蹄聲與張小七調試棱鏡的哢嗒聲,合著未央宮的更鼓聲,敲出了漠南大捷後,大漢王朝新的節拍。而在承明殿的陰影裏,公孫弘正借著晨光,用算籌在《春秋繁露》的空白處,悄悄記下第一個幾何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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