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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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劉妧轉身,藤編襯裏“沙沙”響,“想讓百姓也看看,這朝服不是宮裏的擺設,是他們的巧思織成的。”
    “魯直的齒輪、阿月的線、老陶的釉,都在這兒呢。”
    正說著,殿外傳來侍衛的通報:“天祿閣百姓求見,說想給陛下送新做的‘百工鞋’……”
    劉妧眼睛一亮,抓起朝服下擺就往外走。
    “快請!”
    月光灑在朝服的琉璃線上,像道銀河漫過宮牆。
    天祿閣的百姓捧著鞋擠進門。
    為首的魯直舉著雙布鞋,鞋麵用漢地棉線繡著齒輪,鞋底是老陶燒的防滑瓷粒。
    “陛下試試!”
    “這鞋幫用的是阿月織的耐磨錦,我爹說‘比官靴輕,比草鞋牢’,百工幹活都愛穿。”
    老陶擠上前,指著鞋底。
    “這瓷粒摻了越人樹膠,雨天不滑!”
    “前兒我家小子穿它,在染坊門口跑,摔了個屁墩,鞋都沒打滑!”
    劉妧接過鞋,指尖觸到鞋麵的齒輪紋,粗糙卻暖和,像摸著百工的手掌。
    她忽然想起錦俗街的燈火、尚衣局的織梭、工坊的錘聲,眼眶一熱。
    “這鞋……明日朝會,朕就穿它。”
    秀兒在旁拍手。
    “陛下穿這鞋,比龍靴還親百姓!”
    立春後的長安細雨綿綿,劉妧乘“錦藤步輦”巡視朱雀大街。
    轎廂外的“拒水錦”簾幕擋著雨絲,卻遮不住街麵的泥濘。步輦碾過一處坑窪,“哐當”一聲劇烈顛簸,劉妧手裏的茶盞差點潑了。
    秀兒扶著轎廂壁,辮梢的琉璃珠晃得發暈。
    “陛下,這水窪跟芍陂的池塘似的!”
    她指著路邊,越人老婦正蹲在泥裏撿筍,竹籃歪在一旁:“那是越人阿婆,前日就在這滑倒,筍都泡了泥,哭著說‘賣不出錢,孫兒的學費沒著落’。”
    劉妧掀簾望去,波斯商人阿羅憾正急得用錦帕擦琉璃攤的貨,錦緞下擺沾滿泥點,帕子都染成了褐色。
    “阿羅憾,貨受影響了?”劉妧揚聲問。
    阿羅憾直起身,苦著臉擺手。
    “陛下,羅馬使者本想訂十麵鏡,見路泥濘,說‘等路幹了再來’——這路再不管,萬國來朝的商隊,怕是要繞著長安走!”
    旁邊賣竹器的越人阿勇敲著竹杖,竹節“咚咚”響。
    “可不是!昨兒羅馬使者的馬車陷在泥裏,二十個壯漢抬了半時辰,西市街坊笑了一路,說‘大漢的路,還沒西域的商道平’!”
    科研局“輿圖坊”的燭火亮得像白晝,黃月英展開長安市井圖,圖中用不同顏色的錦線標注著積水區、泥濘段——紅的像血,是深水區;黃的像膿,是爛泥坑。
    陳阿嬌帶著尚方署丞進來,指尖點著西市附近的“王渠故道”。
    “哀家讓魯直探過,這道能改暗渠。”
    她劃過圖上的藍線:“用錦灰磚砌築,磚縫抹桑小娥的‘拒水膠’,膠裏摻波斯蜜蠟,防滲漏——波斯商隊的駝鈴,總不能陷在泥裏‘咕嚕’響。”
    劉妧用玉簪指著東市,那裏錦線標得密密麻麻,像亂麻。
    “這裏商賈密集,昨日見天竺使者的象隊都過不去,大象鼻子卷著貨,差點撞翻酒肆的幡。”
    “得拓寬路麵,用‘錦鋼碎石’鋪路,摻魯直車坊的鋼渣,比泥土結實,能承重。”
    尚方署丞麵露難色,搓著手。
    “陛下,拓寬要拆些攤子……張屠戶的肉案、李嫂的布攤,都在路邊……”
    “拆?”陳阿嬌挑眉,拿起案上的錦棚圖紙,“讓魯直車坊做可移動錦棚,拆了攤子遷進棚裏,棚頂繡‘照常營業’,生意照做!”
    她拍著圖紙:“萬國來朝,商路先得通,不然貢品都運不進宮,難道讓使者扛著琉璃磚步行見駕?”
    “百姓議事棚”的茅草頂漏著雨,水珠滴在“建議錦箱”上,暈開一小片濕痕。王老實正跟街坊們圍著錦箱跺腳,鞋上的泥蹭得滿地都是。
    越人阿勇敲著竹杖,竹節“咚咚”響。
    “我那竹器攤總被泥水泡,竹篾都黴了!前日新做的竹籃,擺了半日就軟塌塌,虧了二十文!”
    他指著自己的攤子方向:“若鋪路,得把攤子後移三尺,不然車過就濺泥,誰還敢買我的竹器?”
    秀兒娘攥著帕子,帕角繡著越人水紋。
    “太後說,往這箱投紙條,啥想法都能提。前兒我投了‘盼修屋簷’,昨兒就有吏員來量尺寸,說‘騎樓簷子能遮雨’。”
    王老實蹲在泥地上,用樹枝畫著歪歪扭扭的渠。
    “盼鋪路時留排水溝,像芍陂築堤那樣,水走渠,不走路。”
    他撕下塊錦紙,沾著泥水寫下“排水溝深三尺”,投進錦箱:“我兒子在太學念書,說羅馬的街道都有渠,雨天能穿錦鞋逛街——咱長安不能比他們差!”
    錦箱旁的吏員正用錦紙記錄,紙邊印著“輿圖坊收”的朱砂章,他揚聲。
    “各位放心,條條建議都送陛下案頭!”
    他舉起一張記錄紙:“昨兒阿勇提的‘移攤三尺’,太後已批了‘準’,魯直車坊正做標記樁呢!”
    魯直車坊的煙筒冒著黑煙,磚窯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工匠們光著膀子搬磚,汗珠子摔在地上,濺起泥花。
    魯直敲著剛出窯的錦灰磚,“當當”響得像敲鍾。
    “陛下,這磚摻了錦線碎末,比尋常青磚耐磨三成!”
    他翻過磚,指著上麵的紋路:“太後讓壓‘防滑紋’,像織錦的‘斜紋’,雨天走不摔——前日波斯商人阿羅憾來看,說這磚能鋪到西域,讓商隊從長安到羅馬,腳不沾泥!”
    旁邊桑小娥正用算籌核計用料,算籌上纏著錦線做標記。
    “按街坊建議,每百丈路配三口‘錦瓷滲水井’。”
    她指著井樣模型:“井壁用越人竹篾加固,竹篾纏錦線,比木頭經爛——阿勇的竹器攤挨著井,還能借井水擦攤子,省得跑遠路。”
    劉妧摸著磚麵的斜紋,忽然笑了。
    “這紋像百工的手紋,粗糙卻實在,比宮裏的玉紋親多了。”
    魯直撓頭。
    “陛下說的是!昨兒秀兒來,說她娘想在井邊擺個縫補攤,借井水漿布,我看行!”
    暮色漫過長安城時,劉妧看著黃月英送來的《街道勘輿錄》。
    錄末附著王老實畫的“鋪路建議圖”,圖中泥路旁畫著排水溝,旁邊注著:“鋪路如織錦,經緯要分明——經是路,緯是渠。”
    陳阿嬌展開新製的“道路測平儀”,儀上的錦線垂線吊著重錘,晃悠悠的。
    “哀家讓尚方署做了百個,發給各段監工。”
    她捏著垂線:“坡度超三分就鏟平,不然雨雪天難走——上次羅馬使者的馬車打滑,就是坡度太陡,車夫說‘比羅馬的山道還險’!”
    衛子夫捧著《街坊民意冊》進來,冊子用錦線裝訂,頁邊記著紅圈,圈得最密的是“路燈”二字。
    “今日收建議三百條,‘留排水溝’‘設路燈’‘修屋簷’呼聲最高。”
    她指著紅圈:“尤其‘設路燈’,波斯商人說他們的夜市有琉璃燈,能賣到三更,咱長安的夜市因沒燈,二更就散了,少賺好些錢。”
    劉妧拿起朱砂筆,在“街道規劃詔”上落下朱批。
    印泥落在測平儀的錦線紋間:“明日就按王老實說的,經緯分明地幹——暗渠是經,鋪路是緯,百姓的日子,是麵上的花。”
    窗外春雨漸密。
    朱雀大街上,工匠們正舉著錦線標杆連夜丈量,魯直車坊的燈亮到了後半夜,錘聲“叮叮當當”的,像在為明日的開工敲序曲。
    秀兒娘提著燈籠路過,見阿勇正給竹器攤蓋防水錦布,嘴裏念叨。
    “等路修好了,我這竹籃,定能賣到波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