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未散去，訓練場上的金屬碰撞聲就已響起，陳安子盤腿坐在水泥地上，掌心懸浮著一團不斷變換形狀的金屬液體。
    灰白貓蹲在他肩頭，尾巴有節奏地擺動，尖端紫光隨著呼吸明滅。每當紫光與金屬接觸，液體就會泛起漣漪般的波紋。
    "今天試試餐具。"陳安子低聲說，額頭因專注而微微皺起。
    金屬液體逐漸拉伸，形成一把勺子的輪廓——卻在即將成型時突然扭曲，勺頭詭異地膨脹成圓球，表麵浮現出胡須和耳朵的紋路。
    最終呈現在空中的，是一個滑稽的金屬貓頭。
    "噗。"
    笑聲從訓練場邊緣傳來，夏可可抱著一筐新摘的蔬菜站在那裏，晨光透過她紫色的馬尾辮，在肩頭灑下細碎的光斑。
    右眼周圍的淡紫色紋路比昨天又淡了些，幾乎與常人無異。
    "我要是你，就開個末日工藝品店。"她放下菜筐，手指輕輕點了下金屬貓頭的鼻子，"絕對暢銷。"
    貓咪不滿地"喵"了一聲，尾巴甩過陳安子臉頰，金屬貓頭瞬間潰散成液滴。
    "它不喜歡被嘲笑。"陳安子收起金屬，站起身時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噠"聲，"溫室那邊怎麽樣？"
    夏可可眼睛亮了起來："菠菜可以收獲了，小番茄剛開花。不過神奇的是這個——"她從筐底拿出一株通體淡紫色的胡蘿卜，"阿青說土壤裏混了微量紫色小麥的成分。"
    胡蘿卜在晨光中泛著金屬光澤，表麵有細微的晶體結構。
    陳安子小心地接過，立刻感到指尖傳來微弱的能量波動，與紫色晶體相似但溫和許多。
    "貓咪？"
    灰白貓湊近嗅了嗅，出乎意料地沒有排斥，而是用爪子輕輕撥弄胡蘿卜纓子。夏可可趁機撓了撓它耳後的絨毛，這次小家夥沒有躲閃。
    "看來可以吃。"她笑著說，"中午加菜。"
    訓練場另一頭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張胖子剛完成一組力量訓練，正把半噸重的混凝土塊當啞鈴舉。李大亮則像陣銀色旋風般在障礙物間穿梭，匕首在指尖旋轉出炫目的光弧。
    "開飯！"老吳的聲音從食堂方向傳來，伴隨著久違的食物香氣——這是他今早用最後的一點麵粉做了煎餅。
    早餐是簡陋而珍貴的：煎餅夾野菜，每人半個罐頭肉，還有阿青用野生薄荷泡的茶。張胖子一個人就消滅了七張煎餅，直到李大亮把最後一張搶走才罷休。
    "胖子，再吃下去你的斧頭都揮不動了。"李大亮嘴裏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調侃。
    張胖子回敬一根中指："總比你快得連自己都找不著強。昨天是誰一頭撞進垃圾桶的？"
    眾人哄笑，周明趁機偷走了李大亮盤子裏最後一塊肉，引發了一場餐桌混戰。
    貓咪蹲在陳安子肩頭冷眼旁觀，時不時用尾巴拍打他的後腦勺，像是在催促他趕緊吃完。
    這樣平凡的早晨，在末世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現在，陳安子會把這些畫麵刻進記憶深處——老吳煎餅邊緣的焦痕，夏可可沾在嘴角的野菜碎，張胖子大笑時抖動的雙下巴，甚至李大亮搶食時濺到他手背上的油點。
    因為不知道哪天醒來，這樣的日常就會永遠消失。
    "今天有什麽計劃？"夏可可一邊收拾餐盤一邊問。
    陳安子看向貼在牆上的日程表："上午繼續加固牆體，下午你和阿青負責溫室第二批播種，我和大亮去檢查周邊陷阱，胖子跟周明整理新物資。"
    "那我呢？"老吳問。
    "您負責看好貓咪，別讓它又把種子當玩具埋起來。"
    灰白貓發出抗議的叫聲，一溜煙跑沒影了。
    加固圍牆的工作比預想中順利，陳安子的金屬能力在實戰中不斷精進，現在能同時操控三處金屬液體進行焊接作業。
    張胖子負責搬運材料，時不時炫耀下新長出的肌肉。
    "看這個二頭肌！"他彎曲手臂，鼓起的肌肉比常人頭還大，"能夾碎核桃。"
    陳安子敷衍地點頭，專注地將鋼筋熔接進混凝土裂縫。突然，一團灰影從牆頭掠過——貓咪叼著什麽東西落在腳手架頂端，得意地昂著頭。
    "又抓到老鼠了？"張胖子眯眼望去，"等等，那是......"
    貓咪鬆開口，一個鏽跡斑斑的罐頭"咣當"一聲滾到陳安子腳邊。標簽早已褪色，但還能辨認出"午餐肉"三個字。
    "好家夥！"張胖子兩眼放光，"這寶貝藏哪了？"
    貓咪優雅地舔著爪子，尾巴尖指向圍牆外某處。
    陳安子順著方向望去，隱約可見一棵老槐樹下露出半個生鏽的金屬櫃——很可能是災前施工隊留下的儲物箱。
    "午飯加餐。"陳安子揉了揉貓咪的腦袋，這次小家夥難得沒有伸爪子，"胖子，去叫周明帶上他研究的探測器，我們可能有新發現。"
    正午的陽光灼熱刺眼，小隊聚集在老槐樹下，周明的探測器發出興奮的"滴滴"聲。金屬櫃比想象中大，半埋在土裏，鎖已經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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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來！"張胖子摩拳擦掌。
    陳安子攔住他："別破壞容器。"他蹲下身，金屬液體從指尖滲入鎖孔內部，幾秒鍾後，"哢嗒"一聲輕響，櫃門開了。
    十二個完好的肉罐頭，三瓶礦泉水，一套未拆封的工具，還有——李大亮吹了聲口哨——兩瓶高度白酒。
    "末日寶藏。"周明推了推眼鏡，"這夠開派對了。"
    貓咪驕傲地坐在櫃頂，尾巴一甩一甩，仿佛在說"快感謝我"。
    夏可可忍不住抱起它親了一口，立刻被一爪子拍在鼻尖上——但力道輕得連紅印都沒留下。
    "它開始喜歡你了。"陳安子笑道。
    夏可可揉著貓咪的耳根："才怪，它隻是容忍我。"
    回程路上，陳安子注意到貓咪一直盯著遠處的山丘，綠色眼瞳微微收縮。那裏什麽都沒有——至少人類的肉眼看不見。但陳安子已經學會相信這隻神秘動物的直覺。
    "明天去那邊看看。"他低聲承諾。貓咪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算是回應。
    午餐比平時豐盛得多，夏可可把貓咪發現的午餐肉切成薄片，和新鮮野菜一起炒香，再加入珍藏的最後一包方便麵調料，做成了一鍋香氣四溢的"末日亂燉"。
    張胖子吃得熱淚盈眶，連聲稱這是災變以來最美味的一餐。
    "誇張。"李大亮偷偷往自己碗裏加了辣椒粉，"上周你也是這麽說的。"
    "這次是真的！"張胖子揮舞著勺子，"可可，嫁給我吧！"
    夏可可翻了個白眼："等你能一頓吃少於五碗飯再說。"
    眾人哄笑，老吳趁機順走了張胖子碗裏最大的一塊肉，引發新一輪搶奪戰。
    貓咪蹲在窗台上，時不時舔舔爪子，仿佛在鄙視這群幼稚的人類。
    陳安子注意到阿青沒有參與打鬧。
    黑衣少女安靜地吃完自己的那份，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幾顆紫色麥粒放在貓咪麵前。
    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對紫色小麥敬而遠之的貓咪，這次竟然小心地嗅了嗅，然後用舌頭卷起一粒含在嘴裏，沒有吞咽，隻是像含糖果般慢慢品味。
    阿青與陳安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某種無聲的共識在他們之間達成。
    這些麥粒或許就是貓咪能量與紫色晶體的關鍵，而它正在學習如何安全地吸收這種能量。
    下午的溫室工作進展神速，陳安子用金屬支架加固了屋頂結構，沒辦法，在地下做這種陽光房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
    夏可可則用紫瞳能量催發了新一批種子。
    阿青調配的特殊營養土似乎能平衡能量輸出，這次幼苗生長速度適中，沒有出現早衰現象。
    "看，開花了。"夏可可指著小番茄的黃色花朵，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
    在滿目瘡痍的末世，這抹鮮活的生命力比任何武器都更能鼓舞人心。
    貓咪在溫室裏巡邏，時不時用爪子撥弄幼苗，像是在檢查生長情況。
    當發現一株生菜葉片上有蟲卵時，它立刻用尾巴紫光灼燒掉隱患，動作精準得像個老練的農夫。
    "我打賭它前世是個農業教授。"陳安子開玩笑地說。
    夏可可輕笑出聲，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右眼——這個動作在能力使用過度時會頻繁出現。
    陳安子遞給她一杯用紫色小麥泡的茶，兩人的指尖在杯壁短暫相觸，又迅速分開。
    "謝謝。"夏可可低頭啜飲，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自從她的父母去世，夏可可與陳安子相處多了一些小心翼翼。
    黃昏的陽光透過溫室塑料膜，將一切染成琥珀色。
    陳安子突然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沒有喪屍，沒有生死危機，隻有溫暖的陽光、生長的植物，和站在光裏的女孩。
    晚餐後，小隊聚集在公共休息室。李大亮掏出一副撲克，周明調試著今天發現的舊收音機，張胖子則抱著本殘缺的《三國演義》看得津津有味。老吳用新工具修理損壞的弩箭，阿青安靜地擦拭骨笛。
    貓咪占據了最舒服的沙發墊，時不時用尾巴幹擾陳安子的牌局。當他又一次因為貓咪偷牌而輸掉時，夏可可忍不住笑倒在沙發扶手上。
    "不公平！"陳安子抗議道，"它有預知能力！"
    "願賭服輸。"李大亮得意地數著贏來的糖果——這是他們用罐頭水果自製的硬糖，"明天你洗所有人的碗。"
    夜漸深時，眾人陸續回房休息。陳安子照例進行最後一輪巡邏，貓咪跟在他腳邊，尾巴像探照燈般掃過每個角落。當他們經過屋頂溫室時，發現夏可可還坐在那裏，仰頭望著星空。
    "睡不著？"陳安子輕聲問，在她旁邊坐下。
    夏可可搖搖頭："隻是想起小時候，爸爸帶我去郊外看星星。"她指向天鷹座，"他告訴我那裏可能有另一個地球。"
    貓咪跳到兩人之間，尾巴自然地搭在陳安子腿上，腦袋卻蹭著夏可可的手。
    星光下，兩人一貓的影子在溫室塑料膜上融為一體。
    "等一切結束，"陳安子突然說，"我們找個有星空的地方住吧。"
    他沒有解釋"一切結束"指的是什麽，夏可可也沒有問。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繞著貓咪的尾巴尖畫圈。
    夜風拂過溫室，幼苗在黑暗中悄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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