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伴隨著雷聲，小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陳安子在陽光房檢查密封情況，看到下雨，不由得想起災變那天，如果不是偶然間喝了雨水進化了，現在的他，估計已經是喪屍排泄出的那一坨坨了吧。
    突發奇想，這是末世第三場雨，前兩場雨水中都含有可以讓人進化的神秘物質，那這一次呢？
    找了個空的水桶，陳安子走出基地…
    他們活的已是如此艱難，那沒有進化的普通人呢？
    雨水順著鏽蝕的消防梯滴落，在塑料桶裏敲打出沉悶的節奏。
    李誌縮在窗台下方，幹裂的嘴唇抵著接雨水的塑料管，像嬰兒吮吸母乳般貪婪。
    他的右臂隻剩半截，傷口處纏著發黑的繃帶——那是三天前為了一盒抗生素付出的代價。
    "第十七天了。"角落裏傳來沙啞的女聲。
    護士林萱正在清點所剩無幾的醫療物資，她的白大褂早已看不出本色，腰間別著半支偷藏的麻醉劑——這是她留給自己的最後禮物。
    廢棄醫院三樓的兒科病房，現在是三十個幸存者最後的庇護所。
    與陳安子他們不同，這裏的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百姓：教師、超市收銀員、外賣小哥、退休老人......以及七個不滿十二歲的孩子。
    "王老師又沒吃。"張小雨捧著半塊發黴的餅幹走到李誌身邊。
    這個十七歲的女孩是幸存者中最年輕的成年人，負責照顧孩子們。
    她指指角落——六十歲的老教師王德明靠牆坐著，閉眼假寐，麵前的食物原封不動。
    李誌咽下口水，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他知道王老師把口糧都留給了孩子們，自己已經五天沒進食了。
    窗外傳來熟悉的"哢嗒"聲，所有人瞬間凝固——那是易拉罐警報器的聲響。
    李誌用僅剩的左手指了指天花板，張小雨立刻帶著孩子們鑽進通風管道。
    其他人則抓起武器：磨尖的鋼筋、綁著手術刀的拖把杆、用喪屍骨頭製作的簡易長矛。
    "三個......不，四個。"林萱貼著門縫低語，她曾是急診科護士，聽力出奇的好，"在二樓藥房。"
    李誌舔了舔嘴唇，藥房意味著抗生素、止痛藥，甚至是營養劑。
    但他們上次的遭遇已經證明——沒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在獵殺者麵前就像嬰兒般脆弱。
    "我去。"他啞著嗓子說，用牙齒配合左手給自製長矛係上布條，"需要那些藥。"
    林萱按住他的肩："你隻剩一隻手了。"
    "所以才該我去。"李誌露出慘淡的笑容，"反正也活不長。"
    最終計劃很簡單：李誌和林萱從西側樓梯下去吸引注意，其他人趁機從東側搬運物資。
    如果遇到獵殺者，就用準備好的屍油燈點燃走廊——喪屍討厭火焰，這是他們用三條人命換來的經驗。
    走廊裏彌漫著腐臭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李誌赤腳踩在碎玻璃上，疼痛讓他保持清醒。
    三周前，他還是個備戰高考的學生，現在卻成了拾荒者。
    轉過拐角時，他突然僵住了——
    藥房門口躺著兩具新鮮屍體。一具被開膛破肚，另一具頭骨碎裂。
    從衣著看，是附近超市的幸存者。李誌認得那個穿紅馬甲的女人，上周還和他們交換過罐頭。
    "剛死的。"林萱檢查傷口，"不是獵殺者，普通喪屍做不到這種......"
    藥房深處傳來玻璃破碎聲。
    兩人對視一眼，慢慢後退。
    但已經晚了——一個足有兩米高的黑影撞碎藥櫃衝出！那是個變異喪屍，右臂異化成蟹鉗狀，左眼嵌著塊碎玻璃，渾身皮膚呈現不健康的紫黑色。
    "跑！"
    李誌轉身的瞬間，變異喪屍的蟹鉗橫掃而來。
    他本能地舉矛格擋，卻連人帶矛被拍飛三米遠。
    肋骨斷裂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耳邊同時響起林萱的尖叫。
    當喪屍撲向林萱時，李誌做了一件蠢事——他用盡全力將長矛擲向喪屍後背。
    矛尖刺入腐肉三寸就卡住了，但足以激怒怪物。
    變異喪屍放棄林萱，轉身朝他走來。
    李誌笑了。他早就準備好屍油瓶，現在隻需擰開蓋子，用打火機點燃自己——這是普通人唯一能傷害變異喪屍的方式。
    "住手！"
    一道瘦小身影突然從通風管跳下，精準落在喪屍肩上，是張小雨！
    她手握半截手術刀，狠狠刺入喪屍完好的右眼。
    怪物發出震耳欲聾的嚎叫，瘋狂甩動身體。
    張小雨像破布娃娃般被甩到牆上，落地時左腿呈不自然的角度彎曲。
    林萱趁機拖起李誌，另一隻手拽著張小雨的衣領往樓梯撤退。
    變異喪屍暫時失明，但嗅覺依然靈敏。它循著血腥味跌跌撞撞追來，撞翻了沿途所有障礙物。
    "點火！"李誌嘶吼。
    東側走廊突然亮起火光——其他幸存者按計劃點燃了屍油陷阱。
    濃煙中，李誌看到王德明帶著孩子們衝進藥房，老人瘦弱的身軀背著兩個幼兒，像棵不堪重負的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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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異喪屍在火焰前猶豫了，它腐爛的大腦還保留著對火的恐懼，這給了幸存者們寶貴的幾十秒。
    當最後一個孩子被推上樓梯時，王德明卻站在原地不動了。
    "王老師！"李誌大喊。
    老人搖搖頭，從地上舉起一大桶醫用酒精。
    他擰開瓶蓋，平靜地澆在自己身上。
    "帶孩子們走。"這是王德明最後一句話。
    當變異喪屍突破火牆撲來時，他點燃了自己。
    人體燃燒的焦臭味伴隨著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聲。
    李誌癱在三樓走廊，看著林萱為張小雨固定斷腿。
    他們帶回了五盒抗生素、三袋葡萄糖，和半箱止痛藥——用兩條人命換來的。
    午夜，醫院陷入詭異的寧靜。
    孩子們擠在角落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淚痕。
    李誌靠在窗邊，用牙齒配合左手笨拙地更換繃帶。
    斷臂傷口又開始滲血，但他舍不得用剛搶來的抗生素——那要留給發燒的小傑。
    "給你。"張小雨拖著斷腿爬過來，遞給他半塊巧克力，"藏了很久。"
    李誌搖頭："你吃，需要能量恢複。"
    "我記錄了一些事。"張小雨從懷裏掏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封麵上寫著《末日生存手冊》，"比如喪屍討厭薄荷味，雨天它們行動遲緩，還有......"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還有王老師教孩子們背的詩，我都記下來了。萬一......萬一以後沒人記得......"
    李誌接過筆記本，第一頁是工整的目錄：生存技巧、物資點地圖、喪屍特性......翻到後麵，卻是密密麻麻的童謠、詩歌和數學公式。
    最新一頁寫著王德明昨天剛教的《春曉》，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北方有安全區。"張小雨突然說，"超市那群人說的。有軍隊保護，還有種植園。"
    李誌苦笑，這種傳言每個幸存者據點都有，但從沒人真正見過。
    上個月說東邊學校有安全區，結果去的人全死了；上周又說地鐵站下有軍隊，找到的隻有吃剩的骨頭。
    "睡吧。"他合上筆記本，"明天要修屋頂的漏洞。"
    張小雨固執地搖頭，從口袋裏掏出個皺巴巴的包裝袋："看這個。"
    那是包番茄種子，生產日期是災變前三個月。
    "藥房櫃子後麵找到的。"她眼睛在黑暗中發亮，"如果......如果我們能活到春天......"
    李誌沒有回答，窗外，血月高懸，遠處傳來獵殺者特有的金屬摩擦般的嘶吼。
    醫院圍牆外，十幾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正在遊蕩——新一批喪屍被火光吸引來了。
    他握緊種子袋，突然想起災變前學校生物課上的實驗。
    那些在惡劣環境下依然破土而出的幼苗，那些看似脆弱卻堅韌無比的生命力。
    也許這就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沒有異能，沒有希望，卻依然像野草般頑強地活著，直到最後一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病房時，李誌已經帶著三個男人在加固門窗。
    女人們用碎布和輸液管編織繩索；孩子們在張小雨指導下學習用易拉罐製作警報器；連重傷的老馬都坐在角落，用顫抖的手磨尖喪屍骨頭做成的匕首。
    林萱把那半支麻醉劑放回了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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