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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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粒。
張小雨趴在滿是血汙的地板上,右手指尖顫抖著觸碰那幾粒金黃色的顆粒。
它們散落在藥房拐角,像一串微小的路標,延伸向漆黑的走廊深處。在她身後,李誌的呼吸聲粗重如風箱,斷臂處的繃帶滲出一圈暗紅。
"是小米的主意......"張小雨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她總在口袋裏裝鳥食......"
超市倉庫帶回的物資散落在一旁——抗生素、罐頭、幹淨的飲用水,還有那株被小心保管的紫色植物。
三小時前,他們滿懷希望地回到醫院,迎接他們的卻是洞開的大門和死一般的寂靜。
李誌用左手撿起半截蠟筆。粉紅色的,上麵還粘著小片指甲——很可能是小美那個愛咬指甲的丫頭。走廊牆上有許多抓痕,但沒有彈孔或爆炸痕跡,說明不是掠奪者幹的。
"獵殺者。"老馬蹲在消防栓旁,指著一道深達寸許的爪痕,"至少三隻,可能更多。"
林萱正在檢查血跡。她脫下了沾血的白大褂,露出瘦得驚人的身軀。"大部分血已經凝固超過十二小時,"她聲音平靜得可怕,"襲擊發生在昨天深夜。"
昨天深夜,李誌計算著時間——正是他們在超市倉庫發現紫色植物的時候。如果早回來半天......如果沒繞那條遠路......
"不是你的錯。"張小雨仿佛讀出了他的想法,撐著牆壁艱難站起。
她的右腿已經失去知覺,紫色植物的效果正在減弱,"我們......得找找幸存者。"
老馬搖搖頭,獨眼裏閃爍著痛苦的光:"三十八個人,連具屍體都沒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是的,李誌知道。
獵殺者會帶走獵物,或是在現場製造更多獵殺者。
無論哪種,都意味著沒有幸存者。
"至少......至少確認一下。"張小雨固執地向兒科病房挪動,拖著的右腿在地上劃出一道血痕。
李誌默默跟上,每經過一個熟悉的角落,記憶就如潮水般湧來——這裏曾是小傑發燒時蜷縮的地方;那裏是王老師教孩子們認字時靠著的牆;拐角處曾有張小雨用口紅畫的向日葵......
兒科病房的門半敞著。李誌用肩膀頂開它,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混亂。
病床翻倒,被褥撕碎,牆上濺滿可疑的深色汙漬。
但最令人窒息的是一地散落的個人物品——王老師的老花鏡斷成兩截;小美的發卡嵌在牆縫裏;嬰兒的奶瓶滾在角落,奶嘴被整齊地切掉了頭。
"有人來過。"林萱突然說。她指著藥品櫃,"抗生素被拿走了,但繃帶和手術刀還在。"
李誌皺眉,掠奪者不會隻拿藥品不拿食物,除非......
"幸存者。"張小雨激動地指向天花板通風口——蓋板被移開了,邊緣係著一條熟悉的紅繩,"是小米!她總把發繩當書簽用!"
希望如電流般穿過李誌全身。他拖來病床墊腳,探頭查看通風管道。
手電筒光束照出一串小小的手印,還有幾粒玉米零星散落。
"他們分開了。"李誌分析著痕跡,"大人引開獵殺者,孩子走通風管。"
老馬立刻檢查窗外:"沒有小屍體,是好兆頭。"
林萱已經行動起來,收集著所有能用的醫療物資。張小雨則拖著殘腿爬到儲物櫃前,取出一個防水袋——裏麵是她珍藏的孩子們的照片和作業本。
"去頂樓。"李誌做出決定,"如果孩子們還活著,會去那裏。"
醫院頂樓有個水箱房,是之前約定的緊急集合點。但通往頂樓的樓梯被瓦礫堵住了,隻能從外部消防梯上去。
"我和老馬去。"李誌把物資交給林萱,"你和小雨在這等。"
"不。"張小雨倔強地搖頭,"如果他們在上麵......孩子們更信任我。"
最終決定由李誌和張小雨前往頂樓,老馬和林萱則繼續搜索下層。分開前,林萱給李誌注射了最後一針抗生素,又給張小雨換了紫色植物敷料。
"無論找沒找到,兩小時後在這裏匯合。"林萱嚴肅地說,"如果獵殺者回來......"
"我們知道該怎麽做。"李誌打斷她,拍了拍腰間的自製燃燒瓶。
消防梯鏽蝕得厲害,每踏一步都發出不祥的呻吟。
李誌背著張小雨,用牙齒咬著手電筒,左手緊握欄杆。爬到四樓時,他的斷臂突然一陣劇痛——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繃帶滴在鐵梯上,留下暗紅的痕跡。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張小雨虛弱地抗議。
"閉嘴。"李誌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繼續向上攀爬。
頂樓門鎖著,但從門縫裏飄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薄荷味——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李誌輕輕放下張小雨,用特定節奏敲了五下門:三長兩短。
沉默。
他又敲了一遍,這次加了聲口哨——模仿小米常哼的兒歌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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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傳來窸窣聲,接著是一個顫抖的童聲:"......小雨姐?"
"是小傑!"張小雨瞬間淚流滿麵,"是我們!開門!"
鎖鏈滑落的聲音,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張髒兮兮的小臉——八歲的小傑,左頰有道新鮮的血痕,眼睛大得嚇人。
水箱房裏擠著七個孩子,年齡從五歲到十二歲不等。
最小的阿寶縮在小米懷裏,嘴裏含著那個沒了奶嘴的奶瓶。角落裏堆著幾瓶水和半袋餅幹,還有李誌認出的藥房急救箱。
"其他人呢?"李誌輕聲問,盡管他已經猜到答案。
小傑低下頭:"他們......把怪物引到地下室去了......"
小米補充道:"劉醫生說要把門鎖死......用他自己當誘餌......"
張小雨把孩子們摟進懷裏,瘦弱的肩膀不住顫抖。李誌注意到牆上用炭筆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活下去 背詩 等救援"。
"我們帶來了食物和藥。"李誌打開背包,"還有......"
他的話被一聲尖銳的金屬摩擦聲打斷。
樓下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接著是老馬的怒吼和一聲槍響——他們隻有一把從警察屍體上找到的手槍,隻剩兩發子彈。
獵殺者回來了。
"消防梯!快!"
李誌一把抱起兩個最小的孩子,張小雨則指揮其他人帶上物資。
他們剛衝出水箱房,就聽見樓梯間傳來恐怖的撞擊聲——有什麽東西正在突破障礙。
消防梯在夜風中搖晃,李誌不得不放慢速度確保每個孩子安全下降。
下到六樓時,一聲慘叫從下方傳來——是林萱!
李誌把孩子們交給張小雨:"帶他們去物流園!順著玉米走!"
"你的手......"
"走!"
李誌轉身衝進六樓窗口。
走廊裏,老馬正用消防斧與兩隻獵殺者周旋,左腿已經鮮血淋漓。林萱倒在護士站旁,腹部有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這邊!"李誌大喊,點燃自製燃燒瓶扔向獵殺者。火焰暫時阻擋了怪物,他趁機拖起林萱,老馬則一瘸一拐地跟上。
"孩子們......"林萱氣若遊絲。
"安全了。"李誌踹開通往西側樓梯的門,"張小雨帶他們去超市倉庫。"
老馬突然停下腳步:"你們走。"他轉身麵對追來的獵殺者,獨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我斷後。"
沒有時間爭論,李誌扛起林萱衝向一樓,身後傳來老馬最後的戰吼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引爆了最後一個燃燒瓶。
停車場裏,李誌找到了那輛被遺棄的救護車。
鑰匙還插在點火器上,油箱半滿。他把林萱放在後座,用牙齒撕開急救包,胡亂往她傷口上倒消毒粉。
"堅持住......馬上到物流園......"他單手駕車衝出醫院大門,輪胎碾過一具穿著白大褂的屍體——是小劉醫生,手裏還攥著那支沒用的麻醉劑。
後視鏡裏,醫院三樓騰起濃煙。李誌不知道那是老馬的燃燒瓶,還是獵殺者引發的火災。他隻知道,這座曾經的庇護所,如今成了三十八個亡魂的墳墓。
除了七個孩子。
除了張小雨。
除了他和林萱。
救護車在破曉的微光中駛向超市倉庫。
李誌的斷臂又開始流血,染紅了方向盤。林萱在後座輕聲哼著一首兒歌——那是王老師常教孩子們的《春曉》。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超市倉庫倉門前,張小雨和孩子們圍著一小堆篝火。看到救護車時,小米第一個跳起來,紅發在晨光中如火焰般耀眼。
李誌停下車,卻沒有立即出去。他盯著倉庫牆上那個鮮紅的箭頭,突然明白了什麽。
在這場末日裏,沒有真正的安全區。
隻有一個個短暫的避風港,和像他們這樣不肯放棄的旅人。
他擦掉方向盤上的血,打開車門。孩子們歡呼著湧來,像一群找到歸巢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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