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子抬手示意隊伍停下，黎明前的霧氣像潮濕的紗布一樣纏繞在十萬大山的叢林間。
    他們已經連續行軍六小時，此刻距離果園基地約三十公裏。
    "前麵有東西。"陳安子壓低聲音，能量幻化成一把短刃。
    莉莉蹲下身，手掌貼地。
    幾隻山鼠從灌木中鑽出，在她腳邊吱吱叫著轉圈。
    小白貓形態的小白從她肩上跳下，與山鼠們碰了碰鼻子。
    "西麵三百米有野豬群，"莉莉抬頭匯報，"至少二十頭，都感染了變異病毒，獠牙有成人手臂那麽長戰鬥力強悍。"
    泰勒快速展開地圖："都說一豬二熊三老虎，成年野豬戰鬥力可不是蓋的，更不用說感染了，我建議繞道，繞道的話要多走兩小時。"
    "不繞道。"漢森檢查著手中的步槍，"我們的彈藥充足。"
    陳安子看向艾米。
    女孩閉眼幾秒，然後搖頭："不是今天...野豬群不是預知夢裏看到的危險。"
    阿青緊張地摩挲著骨笛："樹說...這片區域的動物都被某種東西影響了，變得特別凶猛。"
    "可能是新秩序之前在這裏的實驗殘留。"泰勒推了推眼鏡，"資料顯示他們曾經在這一帶建立過生物研究站。"
    陳安子做出決定："七號，你帶莉莉到前麵偵察，找出野豬的活動範圍。漢森、泰勒準備防禦陣型。艾米和阿青留在中間。"
    七號點點頭，抓住莉莉的手腕，兩人瞬間消失在一陣空氣波動中。
    這種短距離瞬移會消耗七號大量體力，但在偵察時無可替代。
    三分鍾後，她們重新出現在隊伍前方。
    莉莉手裏拿著一根沾著黏液的長刺："比想象的更糟。野豬群在守護一具變異熊的屍體，那熊的背上長著這種毒刺。我猜它們是在爭奪領地時同歸於盡的。"
    漢森吹了聲口哨："好消息是它們忙著內鬥，沒空管我們。壞消息是這片區域至少有兩種頂級掠食者變異體。"
    "改道。"陳安子果斷決定，"不值得在這裏消耗彈藥、浪費體能。"
    隊伍轉向東南方，沿著一條幹涸的河床前進。
    河床上散落著鏽蝕的罐頭盒和彈殼，提醒著這裏曾經有人類活動。
    艾米突然停下，盯著地麵上一串模糊的腳印。
    "不超過兩小時前...五個人，穿著軍靴。"她蹲下身，手指輕觸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痕跡，"其中一人拖著什麽東西...很重。"
    泰勒立刻警覺："是新秩序的巡邏隊？"
    "不像是。"漢森檢查著腳印，"軍靴款式不對，而且新秩序的小隊通常是七人編製。"
    陳安子示意隊伍隱蔽，自己騰身而起，飛升到樹冠層觀察。
    幾分鍾後他降落，臉色凝重："東北方五百米有煙霧，像是一個臨時營地。不是新秩序，可能是其他幸存者。"
    "要接觸嗎？"七號問。
    "太冒險。"泰勒搖頭，"末日裏的幸存者往往比感染者更危險。"
    正當隊伍準備繼續前進時，小白突然豎起耳朵，身體膨脹成戰鬥形態，對著河床上遊低吼。
    所有人立刻進入戰鬥狀態，但出現的隻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不超過十歲，赤腳，手裏抓著一隻死鬆鼠。
    女孩看到全副武裝的隊伍，嚇得跌坐在地，卻仍死死抓著那隻鬆鼠。
    莉莉立刻上前，雙手舉在身前示意無害："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她輕聲問，"你一個人嗎？"
    女孩搖頭，指向煙霧方向，然後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他們缺水。"泰勒立刻明白，"用食物換情報？"
    陳安子從背包取出一瓶水和一包壓縮餅幹。
    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但她沒有馬上接過，而是做了個複雜的手勢——拇指按在眉心，然後劃過胸前。
    阿青驚訝地小聲說："這是...樹語中"和平"的意思。"
    女孩聽到阿青的話，突然激動起來，指著骨笛說了一串含糊不清的詞語，其中反複出現"大樹"和"唱歌"。
    "她見過像阿青這樣的人。"莉莉翻譯道，"或者至少聽說過能與樹溝通的人。"
    陳安子將物資遞給女孩，然後比劃著問關於"大樹"的問題。
    女孩指向西北方——正是骨笛地圖指示的方向，然後模仿了一個戴麵具的人走路的姿勢。
    "戴麵具的人...新秩序的實驗人員？"漢森猜測。
    女孩突然露出恐懼的表情，做了個割喉的動作，然後轉身就跑，靈活得像隻山貓，轉眼就消失在灌木叢中。
    "看來我們方向沒錯。"泰勒收起地圖，"但前方可能不止有自然環境威脅。"
    隊伍繼續前進，地勢逐漸升高。
    正午時分，他們來到一處斷裂的高架橋前。
    橋麵已經坍塌，隻剩下幾根鏽蝕的鋼梁橫跨三十米寬的峽穀。
    "繞路要浪費半天時間。"七號擦著額頭的汗，連續使用能力讓她疲憊不堪。
    漢森走上前，將手放在鋼梁上，閉眼感受："鏽蝕嚴重，但主要結構還行...給我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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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集中精神，金屬操控能力讓鋼梁表麵的鏽跡逐漸剝落，內部結構微微調整，形成更穩固的支撐。
    "隻能維持二十分鍾。"漢森臉色發白，"過橋時一個一個來，不要同時超過三個人。"
    陳安子第一個踏上鋼梁，液體金屬在腳下形成額外的抓地力，讓他能穩穩地走在狹窄的金屬上。
    其他人緊隨其後，莉莉抱著變回小貓的小白，艾米則被七號帶著瞬移過最危險的一段。
    就在隊伍即將全部通過時，艾米突然尖叫："停下！別動！"
    所有人立刻凍結，陳安子回頭，看到艾米指著峽穀對麵的一處岩壁："那裏...有東西在反光...是狙擊鏡！"
    隊伍瞬間分散隱蔽。
    漢森控製著一段鋼梁斷裂，發出巨大聲響作為掩護。
    陳安子迅速騰身而起，貼著岩壁飛向可疑位置。
    那裏確實有一個偽裝得很好的狙擊點，但已經人去樓空。
    地上散落著幾個煙頭和一張被燒過的紙片。
    陳安子撿起紙片，上麵隻有殘缺的字句：
    "...實驗體7號對樹語的...反應超出預期...建議終止...保留母本在a3區..."
    他收起紙片，返回隊伍："不是針對我們的埋伏，像是新秩序留下的觀察點。他們確實在這一帶進行過某種實驗。"
    泰勒研究著紙片：""樹語"...這再次證實了他們知道阿青這類能力者的存在。"母本"可能指的就是母親樹。"
    天色漸晚，隊伍在距離高架橋五公裏處的一處山洞過夜。
    輪流守夜時，陳安子注意到阿青坐在洞口，對著月光研究骨笛上的紋路。
    "有變化？"他輕聲問。
    阿青點頭："紋路更清晰了...但我感覺不太對勁。"
    她猶豫了一下，"安子哥，我覺得新秩序對母親樹做的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可怕。"
    陳安子想起紙片上的"實驗體"字樣："你是說，母親樹不隻是一棵樹？"
    "樹說...母親樹會哭。"阿青的聲音顫抖，"樹不會哭的，對吧？"
    第二天清晨，隊伍遭遇了第一場真正的危機。
    在穿過一片看似平靜的沼澤時，艾米突然大喊警告，但為時已晚——走在最前麵的七號瞬間陷進看似堅固的泥沼中。
    "別動！"漢森吼道，同時操控七號身上的金屬物品試圖拉她出來，但這反而加速了下沉。
    莉莉吹響口哨，幾隻水鳥飛來，叼住七號的衣領，但力量太小。
    千鈞一發之際，陳安子射出金屬絲纏住遠處一棵樹，將自己固定在實地，然後展開翅膀滑向七號。
    "抓住我！"他伸出手。
    七號抓住他的手腕，在沉沒前的最後一刻，發動瞬移能力——兩人出現在沼澤邊緣，渾身沾滿惡臭的淤泥，但總算脫險。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沼澤。"泰勒檢查著泥漿，"ph值異常，含有某種化學物質...新秩序可能在這裏排放過實驗廢料。"
    艾米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就是這裏...我的夢裏...白色的花...血..."
    陳安子立刻命令隊伍離開沼澤區域。
    在更高處的安全地帶，他們發現了一塊半埋在地裏的金屬牌，上麵刻著"b7實驗區生物降解測試場"。
    "這幫畜生，他們把整個生態係統當成實驗室了。"漢森憤怒地踢開一塊碎石。
    接下來的路程變得更加謹慎。
    莉莉的動物夥伴們提前預警了多處危險區域，包括一個布滿隱阱的廢棄哨站。
    傍晚時分，隊伍在一處山脊上發現了新秩序遺棄的前哨站——幾間預製板房圍著一個天線塔。
    "需要補給。"七號指著自己已經磨破的靴子，"而且那裏可能有通訊設備。"
    泰勒反對："太危險了，明顯是個陷阱。"
    陳安子權衡利弊："我和漢森、七號快速偵查，其他人隱蔽待命。如果有任何異常，立刻撤離。"
    前哨站靜得可怕。
    陳安子的金屬感應察覺到建築內有大量金屬物品，但沒有任何活動跡象。
    七號瞬移到主建築內偵查，帶回幾瓶幹淨的水和一些藥品。
    "奇怪，"她皺眉，"所有設備都被破壞了，但破壞得很...專業。不是匆忙撤離那種，而是故意確保沒人能修複。"
    漢森在通訊室發現了一台被砸爛的發電機，但旁邊的小冰箱還運轉著——由隱藏的太陽能電池供電。
    冰箱裏放著幾十支試管，其中大部分已經破碎，隻有三支完好的貼著"7號樣本"標簽。
    "別碰！"艾米的聲音突然從無線電傳來，"安子哥，我感覺到...那東西很危險！"
    陳安子正要命令撤離，七號卻已經拿起一支試管仔細觀察："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水...等等，裏麵有什麽東西在動！"
    試管中的液體突然變成詭異的綠色，玻璃表麵出現裂紋。
    七號立刻鬆手，但已經晚了——試管爆裂，一團綠色霧氣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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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子瞬間用金屬護住自己和七號，同時大喊："漢森，出去！"
    漢森撞破窗戶逃出，而陳安子拖著七號從門口衝出。
    他們剛離開建築，整間屋子就被綠色霧氣充滿，金屬結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
    "生物腐蝕劑..."泰勒在安全距離外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新秩序在這裏研究的是化學武器！"
    七號咳嗽著，手臂上有一小塊皮膚接觸到霧氣，已經開始潰爛。
    莉莉迅速取出急救包，小白則警惕地盯著那團逐漸擴散的綠霧。
    "我們得離開這裏，"陳安子扶起七號，"霧氣順風擴散，這片區域都不安全了。"
    隊伍連夜趕路，直到確定遠離了汙染區才停下休息。
    七號的傷口經過處理已無大礙，但這次遭遇讓所有人心情沉重。
    "這不是為了防禦，"泰勒檢查著順手帶出的幾頁殘破日誌，"他們在開發一種針對特定dna的武器...這裏提到"樹語者基因序列"..."
    阿青臉色蒼白："他們想消滅所有像我能與樹溝通的人？為什麽？"
    陳安子想起老王頭的話："因為你們是唯一能阻止方舟計劃的人。"
    夜深了，隊伍輪流休息。
    陳安子守夜時，艾米悄悄坐到他身邊。
    "安子哥，"她聲音顫抖，"我看到的片段更清晰了...我們中確實會有人死在十萬大山...但我現在能確定，這個犧牲會救很多人。"
    陳安子看向熟睡的隊友們——阿青抱著骨笛，七號因傷痛皺眉，莉莉和小白蜷在一起，漢森和泰勒背靠背坐著打盹...他們中的哪一個將不會回去？
    "能改變嗎？"他輕聲問。
    艾米搖頭："預知不是絕對的...但越是接近核心，我越覺得這個結局...是必要的。"
    陳安子握緊拳頭，金屬護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他都要確保這個犧牲不會白費——母親樹的秘密，新秩序的陰謀，一切都將在十萬大山的核心處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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