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剛的拳頭砸在最後一個改造人的頸部電源上，伴隨著一陣電火花，那人形兵器轟然倒地，機械四肢抽搐幾下後歸於靜止。
    他喘著粗氣環顧四周，化肥廠中央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多具敵軍屍體，而己方隻有三人輕傷。
    "結束了？"羅剛有些不敢相信。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和汗，皮膚上的硬化層逐漸褪去，露出原本的古銅色。
    李誌從一堆碎裂的水泥板後麵鑽出來，手裏提著半截機械臂："廠房裏清幹淨了，控製台全砸了。"
    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年輕人此刻雙眼發亮，顯然還沉浸在戰鬥的亢奮中。
    陳安子從主廠房走出來，手上的軍刀滴著暗紅色的液體。
    他的金屬翅膀收在背後，表麵有幾處彈痕，但整體狀態看起來比羅剛好得多。
    "通訊室摧毀了，資料能帶的都帶了。"
    陳安子掃視戰場，目光在幾個被綁起來的俘虜身上停留片刻，"這些是？"
    老吳走過來，左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表情絲毫不變："改造車間的工人和幾個沒來得及改造的俘虜。怎麽處理？"
    羅剛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匕首。
    在末世摸爬滾打這麽久，他的原則很簡單——敵人必須死，不留後患。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陳安子搖了搖頭。
    "帶回去審問，有價值的留下，沒用的放走。"
    "放走？"羅剛忍不住出聲，"他們會回去報信！"
    陳安子轉向他，眼神平靜得可怕："我們不是新秩序，不殺放下武器的人。"
    他指了指那些瑟瑟發抖的俘虜，"看看他們，工程師、醫生、被迫服役的平民...殺了他們，我們和新秩序有什麽區別？"
    羅剛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話。
    他想起自己營地裏那些被屠殺的老人和孩子，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陳安子說得對，但這世道，仁慈往往要付出代價。
    "打掃戰場，能用的全帶走。"
    陳安子開始分配任務，"老吳、李誌負責爆破剩餘設備；李大亮、七號警戒；羅剛，你帶人檢查俘虜，確認身份。"
    眾人迅速行動起來。
    羅剛走向那群蹲在地上的俘虜，大約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大多穿著白大褂或工裝服，臉上寫滿了恐懼。
    "姓名，職業，在這裏做什麽。"
    羅剛冷聲問道，手指在匕首柄上輕輕敲打。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最先開口："劉明遠，電氣工程師，被迫維護改造人的電源係統...我、我可以幫你們，我了解新秩序的技術！"
    羅剛眯起眼睛。
    這種急於表忠心的，往往最不可信。
    他看向下一個。
    "馬小玲，護士，負責給俘虜做術前檢查..."
    一個瘦小的女人啜泣著說，"我反對改造人計劃，但他們拿我兒子威脅我..."
    詢問持續了二十分鍾，羅剛把每個人的信息都記在心裏，尤其是那些聲稱有專業技能的人——工程師、醫生、電子專家...這些人對基地或許有用，但也可能是隱患。
    "這個有問題。"七號突然拽出一個躲在人群後麵的矮個子男人，"他剛才想藏這個。"
    他舉起一個小型通訊器。
    羅剛的匕首瞬間抵上那人的喉嚨："解釋。"
    "我、我隻是習慣性帶著！沒有使用！"
    男人結結巴巴地說，冷汗順著額頭流下，"我是通訊技術員，王浩，可以幫你們破解新秩序的加密頻道..."
    羅剛看向陳安子，後者微微點頭。
    於是他沒有割開這個王浩的喉嚨，隻是沒收了通訊器，把人綁得更緊了些。
    另一邊，老吳和李誌已經布置好了炸藥。
    化肥廠的主要設備都將被摧毀，尤其是那些改造人體的手術台和生命維持係統。
    陳安子親自檢查了每一個爆破點，確保沒有任何技術殘留會被新秩序回收利用。
    "發現一個地窖。"李大亮從主廠房後方跑來報告，"裏麵關著十幾個等待改造的俘虜，狀態都不太好。"
    陳安子立刻帶人前去查看。
    地窖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排泄物和腐肉的氣味。
    十幾個瘦骨嶙峋的人蜷縮在角落，有些人身上已經安裝了部分機械部件，傷口處化膿感染。
    看到全副武裝的闖入者，他們本能地往後縮，眼神空洞得像已經死了。
    "醫療兵！"陳安子喊道，聲音罕見地出現了波動。
    林萱很快趕到，這位平時溫婉的醫療係進化者看到地窖裏的景象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需要立即處理傷口...還有營養支持..."
    她迅速檢查了幾個最嚴重的傷者，手掌泛起淡綠色的治愈光芒。
    羅剛站在地窖入口，沒有進去。
    這種場景他見過太多次——新秩序所到之處，人間地獄。
    但每次看到，胃部還是會條件反射般抽搐。
    他轉身走開，點起一支從敵軍屍體上搜來的香煙，深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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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適應？"老吳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遞過一個金屬酒壺。
    羅剛接過酒壺灌了一口，劣質烈酒燒得喉嚨火辣辣的："隻是沒想到這麽順利。新秩序不該這麽弱。"
    老吳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你以為陳安子為什麽隻帶精銳來？我們每個人都能以一當十。"
    他指了指正在搬運傷員的阿青，"那姑娘的音波能讓普通人五髒破裂；李誌的土牆能擋住火箭筒；至於陳安子..."老吳搖搖頭，沒說完。
    羅剛想起那道從天而降的金光，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原以為自己作為三階巔峰的力量型進化者已經很強了，但和陳安子比起來...
    "他不是普通的三階，對吧？"
    老吳收起酒壺，意味深長地看了羅剛一眼："你知道為什麽新秩序這麽想抓他嗎？因為他的液態金屬...是自然進化來的。"
    羅剛還想追問，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老吳設置的炸藥開始連環爆炸了。
    化肥廠的主廠房在火光中坍塌，濃煙升上夜空，將月亮染成血紅色。
    "收拾東西，準備撤離！"陳安子的聲音在爆炸間隙傳來，"帶上所有俘虜和傷員，五分鍾內離開！"
    眾人迅速行動起來，俘虜們被分成兩組——技術人員和普通勞工，分別由不同的人看管；傷員則被簡單處理後抬上擔架。
    羅剛負責押送那名叫劉明遠的工程師，對方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表示願意效忠，聽得他心煩意亂。
    "閉嘴，再說話把你舌頭割了。"羅剛終於忍不住威脅道。
    劉明遠立刻噤聲，但眼睛還在滴溜溜地轉，讓人很不舒服。
    撤離路線與來時不同，陳安子選擇了一條更繞但更隱蔽的小路。
    李大亮和七號作為先鋒，提前偵查可能的埋伏點；
    阿青和張胖子斷後，確保沒有追兵。
    整個隊伍在夜色中無聲行進，隻有傷員的偶爾呻吟打破寂靜。
    羅剛走在隊伍中間，警惕地觀察四周。
    這片區域他熟悉，末世前是農田，現在長滿了雜草和灌木，很適合埋伏。
    但直到他們走出五六公裏，也沒有遇到任何敵人。
    太順利了...羅剛的直覺在報警。
    新秩序不是這麽容易對付的對手，否則早被其他幸存者團體推翻了。
    今天的行動簡直像...像對方故意放水一樣。
    "在想什麽？"陳安子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旁，聲音很低。
    羅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太容易了。新秩序的防禦不該這麽薄弱，改造人也不該這麽少。我覺得...像是個陷阱。"
    陳安子沉默地走了一段，然後點點頭："我也有同感。但無論如何，摧毀這個據點是有價值的。回去後加強基地防禦，審問俘虜，應該能找到答案。"
    羅剛略微驚訝地看了陳安子一眼。
    他原以為對方會否定他的擔憂，畢竟今天的行動從結果上看是大獲全勝。
    這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理性，讓他對這位年輕的領袖又多了幾分敬意。
    天色微明時，隊伍終於看到了果園基地的圍牆。
    夏可可帶著留守人員早已在門口等候，醫療設備和擔架準備就緒。
    看到陳安子安全返回，她紫色眼眸中的擔憂才稍稍褪去。
    "傷亡情況？"她迎上來問道，同時指揮醫護人員接手傷員。
    "三人輕傷，無人死亡。"陳安子簡短回答，"俘虜二十一名，其中九人有專業技能；解救等待改造的平民十五人，多數需要立即治療。"
    夏可可迅速安排起來，指揮若定的樣子與平時判若兩人。
    羅剛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個紫色頭發的女人——她看起來柔弱，但組織和協調能力極強，短短幾分鍾內就把幾十號人安置得井井有條。
    "羅剛。"陳安子叫住正準備去休息的他，"你負責看守俘虜，尤其是那幾個技術人員。別讓他們互相交流，也別讓任何人與他們單獨相處。"
    羅剛點點頭，明白陳安子的顧慮。
    這些俘虜中很可能有新秩序的間諜，必須小心防範。
    "另外..."陳安子罕見地猶豫了一下，"謝謝你的建議。在戰場上保持懷疑是好事，繼續保持。"
    這簡單的認可讓羅剛心頭一暖。
    他轉身走向臨時關押俘虜的倉庫，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歸屬感了。
    自從末世降臨，他帶領幸存者東躲西藏，每天都在生死邊緣掙紮，早已忘記了什麽是信任，什麽是團隊。
    而現在，看著果園基地裏忙碌卻有序的景象，看著每個人各司其職的樣子，他內心深處某個冰凍的角落似乎開始融化。
    也許，陳安子堅持的那些原則——不殺俘虜、保護弱者、團隊協作...也許這些不是在末世中生存的障礙，而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羅剛搖搖頭，把這個突如其來的柔軟念頭趕出腦海。
    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新秩序的威脅遠未解除，而今天的反常順利背後，很可能藏著更大的危機。
    他握緊匕首，大步走向關押俘虜的倉庫。
    無論未來有什麽在等待，至少此刻，他找到了值得為之戰鬥的地方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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