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猛然睜開雙眼，刺眼的頂燈在金屬艙壁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他正坐在一架軍用運輸機的機艙內，四周是排列整齊的空置座椅，機翼的轟鳴聲透過艙壁傳來，帶著某種令人不安的震顫。
    "……飛機？"
    他下意識握了握右手——掌心空空如也。進入副本前還緊握著的加藤惠和霞之丘的手，此刻已不見蹤影。
    沒有慌亂，李默第一時間調出係統界麵。組隊列表裏兩人的狀態顯示為【生存中】，坐標定位在哈蘭市某處。
    "特工李默，請做好準備。"機艙廣播突然響起沙啞的男聲，"距離哈蘭市空降還有三十分鍾。"
    哈蘭市？
    不是浣熊市，不是曼哈頓，而是哈蘭——主神給的副本還真是小眾。
    李默嘴角微微揚起。主神顯然沒檢測到係統的存在，副本難度依舊停留在原來的基準線上。對他這個已經越來越不做人的身體素質來說簡直是天胡開局。
    就在這時，組隊頻道突然傳來電流雜音。
    "李君？聽得見嗎？"加藤惠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急促，"我們醒來看不見你——"
    背景音裏傳來霞之丘詩羽的聲音："我們這裏還有兩個人，還沒醒來，看來是新人。"
    李默立刻調出她們的共享視野——
    昏暗的安全屋內，紫色燈光將牆壁染成病態的顏色。加藤惠正貼著磨砂玻璃窗，窗外晃動著扭曲的身影；霞之丘背靠儲物架，手中立方形的物體泛著微光。更遠處，兩個女人蜷縮在角落，顯然是本次副本的新人。
    "我在運輸機上。"李默壓低聲音，"三十分鍾後空降到你們附近。"
    加藤惠的呼吸明顯平緩了些，霞之丘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知道了，我們會保護好我們自己，你也注意安全，快點趕過來。"
    "轟！"
    整麵窗戶突然劇烈震動！一張腐爛的臉貼在玻璃上，渾濁的眼球瘋狂轉動，潰爛的指爪在防爆玻璃上刮出刺耳聲響。
    "退後！"加藤惠一把拉開霞之丘，三叉戟已橫在胸前。
    "不用擔心。"他聲音沉得像鐵，"安全屋是安全的，你們隻需要等我就行。"
    通訊切斷前的最後一幀畫麵，是加藤惠冷靜的點頭。
    他也大概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危險性，不僅是喪屍和夜晚神出鬼沒的夜魔，更應該注意的是所有世界的特產『人』。
    運輸機在雲層中穿行，引擎的轟鳴聲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兆。李默靠在艙壁上，目光透過舷窗俯瞰下方那座被高牆圍困的城市——哈蘭。
    這座城市的淪陷始於一場被刻意忽視的災難。
    最初的感染者出現在貧民窟，暴力事件頻發，但哈蘭政府為了即將舉辦的國際運動會，選擇了掩蓋和拖延。他們封鎖消息，賄賂媒體，甚至將早期的感染者集中隔離在廢棄的體育場內，對外宣稱隻是"臨時治安管控"。直到病毒徹底爆發，整座城市陷入混亂，軍隊才倉促介入。
    然而，鎮壓行動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
    軍方指揮官蘇萊曼——一個曾在邊境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的硬派將領，最初是帶著拯救城市的信念進駐哈蘭的。他麾下的部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麵對這種前所未見的病毒，常規戰術毫無意義。感染者不懼子彈，除非爆頭否則不會停止攻擊；而更可怕的是，被咬傷的士兵會在一段時間後變異，反過來攻擊自己的戰友。
    短短三天，軍方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就在蘇萊曼準備請求戰略轟炸時，全球救援組織gre出現了。他們聲稱擁有抑製病毒的藥物，並提出合作：軍方提供安全保障，gre負責研製解藥。絕望中的蘇萊曼接受了這個提議，甚至將gre的科學家安置在防守最嚴密的軍事基地內。
    起初，合作似乎卓有成效。gre的藥劑確實延緩了感染速度，他們的空中補給也緩解了物資短缺。作為哈蘭駐軍的最高指揮官，開放軍事禁區供病毒研究，派士兵護送科學家，甚至默許gre在隔離區進行人體實驗。
    但這一切並沒有持續多久。
    真正的轉折點發生在病毒爆發的第二十七天。
    蘇萊曼的弟弟在中央醫院被感染者包圍。當蘇萊曼通過無線電向gre求援時，對方卻以"飛行航線不安全"為由拒絕了。等蘇萊曼親自帶隊趕到時，隻看到了弟弟半張被啃噬殆盡的臉。
    那晚，軍事基地的守衛聽見指揮官辦公室傳來持續數小時的槍聲。第二天，人們發現gre派駐的聯絡官被吊死在旗杆上。
    蘇萊曼徹底瘋了。
    他放棄了對科學家的保護，奪取了實驗數據，偷走gre武器化病毒的證據，然後帶著殘部消失在哈蘭的廢墟中。沒人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但一周後，一個自稱萊斯的人組織了一批私人武裝部隊占領了城市。
    而gre為了掩飾醜聞。派遣特工來到哈蘭市，打算偷回萊斯盜走的文件。當然給的理由大義凜然，跟原主解釋是為了奪回未完成的病毒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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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默收回目光，指節在座椅扶手上敲出沉悶的節奏。
    主神安排的身份很有趣——直接取代了原主克蘭，成為gre派遣的新特工。他要躲避萊斯部隊的追殺，還有喪屍的襲擊，哈蘭的夜晚屬於夜魔，那些在黑暗中進化出的掠食者，速度是普通感染者的三倍，能徒手撕開汽車。
    不過也算變相的拯救了克蘭這個角色吧。
    在原本的哈蘭故事中，主角凱爾·克蘭隻是一個被gre派來執行任務的普通特工。他本可以像其他特工一樣，拿到文件就撤離，將這座垂死的城市拋在腦後。但當他親眼目睹了哈蘭的慘狀——母親為保護孩子而死在感染者手中，幸存者們即便在絕望中仍堅守著人性的微光。
    最初降落在哈蘭時，凱爾·克蘭仍堅信自己肩負著崇高的使命。
    gre告訴他——"這份文件是拯救人類的關鍵"；於是他穿越屍潮，完全聽從gre的命令，甚至不惜將珍貴的疫苗給燒掉。直到萊斯告訴了他gre的陰謀，為此還付出了哈蘭市為數不多的好人，澤雷博士的生命。
    從這開始，克蘭選擇不再聽從gre的命令，留在哈蘭幫助那些無辜的人。
    從貧民窟到塔樓再到鄉下的廣闊平原，克蘭的身影幾乎踏遍了哈蘭的每一寸土地。他幫塔樓的幸存者加固防禦，替貧民窟的孩子尋找藥物，將珍貴的物資分發給平民。每一次任務，他都在與時間賽跑；每一次戰鬥，他都在死亡的邊緣遊走。
    然而，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即便他再強大，再堅韌，也無法阻止病毒的擴散，無法拯救每一個垂死的幸存者。最終，在遊戲的結局裏，克蘭拚盡一切，卻仍未能改變哈蘭的命運。病毒仍在擴散，而他自己，也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變異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獵手。
    就像遊戲的名字一樣——《消逝的光芒》，再耀眼的光，終究會被黑夜吞噬。
    但此刻，坐在機艙內的李默卻緩緩勾起嘴角。
    "消逝的光芒？"他低聲自語，目光透過舷窗，俯瞰著下方被高牆圍困的城市。
    "不。"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腰間的楔丸，刀鋒在昏暗的機艙內泛著冷冽的寒光。
    "我會變成光芒本身。"
    不是短暫閃耀後熄滅的火花，而是撕裂黑夜的熾烈曙光。
    不是被命運吞噬的犧牲者，而是改寫結局的破局之人。
    運輸機突然劇烈顛簸，打斷了李默的思緒。
    "準備跳傘！"駕駛艙傳來喊聲，"記住你的任務，特工——拿到文件，摧毀實驗室！"
    李默冷笑。gre給的命令是"回收"而非"銷毀"，這個機長顯然也是被蒙在鼓裏的棋子。他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腰間是灌注靈力的楔丸，袖口藏著香蕉手槍，伊邪那岐大神的召喚印記在右手腕脈處泛著微光。
    機艙內的紅燈亮起，跳傘的提示音刺耳地回蕩。艙門緩緩打開，狂風呼嘯而入，吹亂了他的黑發。
    李默站起身，迎著撲麵而來氣流，露出了自信而冷冽的笑容。
    "哈蘭，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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