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謀算通交易 奇策結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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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回 東吳謀算通交易 水蜃奇策結外援
第一節 荒客秘報 陸伯言初探寶庫影
建安二十六年冬,建業城外寒江如練。建業宮的飛簷在暮色中勾出黛青的輪廓,宮牆下的凍梅開得正烈,殷紅的花瓣上凝著冰晶,像是濺在雪地裏的血珠。中軍帳內,陸遜正對著一盞孤燈出神,案上攤著幅水紋密布的輿圖,圖中央用朱砂圈著兩個字——水蜃。
這水蜃號乃是東吳祖傳的水下巨艦,傳聞能潛江入海,曾助孫策平定江東。可自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戰後,艦身的玄鐵龍骨便生了怪鏽,任憑能工巧匠修補,終究是動彈不得。陸遜接手此事已有三載,鬢角的青絲都熬成了霜色,卻始終找不到症結所在。
“少將軍,門外有個拾荒者求見,說有關於浮城的秘聞獻上。”親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遜眉峰微蹙。拾荒者是些遊走在各州邊界的流民,靠撿拾戰亂遺棄的器物為生,素來被士族輕視。但他生性謹慎,凡事不肯輕忽,便吩咐道:“帶他到偏帳等候,搜身驗過,不得帶利器。”
偏帳內燃著劣質的桐油燈,煙味嗆人。那拾荒者佝僂著背,破棉襖上結著冰碴,臉上溝壑縱橫,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藏著兩團鬼火。他被親兵推搡著進來,卻不卑不亢,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往案上一放:“小人老瓢,見過陸將軍。這物件,或許能換一壺暖酒。”
油布解開,露出塊巴掌大的星鐵殘片,與曹劉兩家浮城的材質一般無二。殘片上刻著些扭曲的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藍光。陸遜指尖剛觸到殘片,便覺一股寒意順著指縫鑽進來,與水蜃號龍骨的鏽跡觸感竟有幾分相似。
“這是何處得來的?”陸遜的聲音壓得極低,燭火在他眼中跳動。
老瓢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上月在濡須口江邊撿的。那夜天現異象,兩道光柱從西北方衝天而起,接著便有這物件隨潮水漂來。小人識得這是浮城上的東西,聽說曹劉兩家要合璧那兩座巨城,合璧之後,會開出個‘資源寶庫’?”
陸遜心頭劇震。浮城合璧的消息早已傳遍江東,但“資源寶庫”之說卻是聞所未聞。他不動聲色地將殘片收起,給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會意,端來一壺熱酒和一碟醬肉。老瓢抓起酒壺猛灌幾口,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帳內格外清晰。
“你還知道些什麽?”陸遜問道,指尖在案上輕輕叩擊,那節奏正是軍中傳遞密信的暗號——帳外已圍了三層甲士,隻要老瓢有半句虛言,便會立刻身首異處。
老瓢抹了把嘴,油光鋥亮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寶庫裏頭,藏著能修天下奇器的‘元鐵’。聽說那水蜃號……缺的就是這東西?”
“嘩啦”一聲,陸遜猛地掀翻案幾,桐油燈摔在地上,火苗舔著帳幔,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紅。水蜃號的底細是東吳最高機密,這拾荒者怎會知曉?他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近乎狂喜的激動——若老瓢所言屬實,那水蜃號重見天日的日子,便不遠了。
“你想要什麽?”陸遜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
老瓢望著帳外跳動的火光,忽然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說什麽驚天秘密:“小人要浮城合璧時,從寶庫裏散落的‘技術碎片’。那些東西對你們沒用,對我們拾荒者,卻是命根子。”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與身份不符的狠厲,“隻要將軍肯助我們拿到碎片,我們便幫你攪黃曹劉的好事,讓他們的浮城合而不融,到時候……將軍便可坐收漁利。”
帳外的風聲忽然緊了,卷著雪粒打在帳上,發出“簌簌”的聲響。陸遜望著老瓢那雙亮得嚇人的眼睛,忽然想起幼年時祖父講過的故事——當年大禹治水,曾鑄造九鼎鎮住四海邪祟,可鼎上的紋路,卻被一群背叛神明的匠人偷了去,從此流落在民間。難不成這拾荒者,與那些匠人有著什麽淵源?
“此事容我三思。”陸遜撿起地上的星鐵殘片,殘片的寒意已滲入骨髓,“你且在營中歇息,不得擅自走動。”
老瓢被親兵帶走後,陸遜獨自一人站在帳中,望著地上的狼藉出神。燭火已被風吹滅,唯有月光從帳縫鑽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水蜃號龍骨上的鏽跡。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張昭老先生拄著拐杖來見他,花白的胡子上掛著霜:“伯言,曹劉合璧浮城,意在天下。我東吳若不早做打算,遲早會被吞並。”那時他隻當是老生常談,此刻想來,老先生的話竟有先見之明。
“來人。”陸遜揚聲道,“備馬,去見張公。”
夜雪初霽,建業城的石板路上結著薄冰,馬蹄踏在上麵,發出清脆的響聲。陸遜的披風上落滿了雪花,卻渾然不覺。他望著街邊緊閉的店鋪,窗欞後偶爾閃過燭火,那是尋常百姓在寒夜裏的溫暖。他忽然握緊了拳頭——為了守護這份溫暖,縱使與拾荒者為伍,行險中求利之事,又有何妨?
張昭的府邸在城南,院牆爬滿了枯藤,像位飽經滄桑的老者。聽聞陸遜深夜來訪,張昭披著棉袍迎出來,手裏還攥著本《左傳》,書頁上滿是批注。“伯言這時候來,必是有要事。”他引著陸遜進了書房,爐火燒得正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
陸遜將星鐵殘片放在案上,把老瓢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張昭拿起殘片,老花鏡後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指尖在紋路上來回摩挲:“這紋路……倒像是上古的‘水紋篆’。當年武王伐紂,渡孟津時曾見河中浮出巨石,上麵刻的便是這種文字。”
“張公認得?”陸遜又驚又喜。
張昭搖了搖頭,將殘片放下:“隻識得零星幾個字,似乎與‘歸位’、‘放逐’有關。”他歎了口氣,望著爐中跳動的火苗,“拾荒者向來行蹤詭秘,其心難測。與他們交易,好比與虎謀皮,一旦事泄,不僅水蜃號修不成,我東吳還會陷入曹劉兩家的夾擊之中,此乃險招啊。”
“晚輩知道凶險。”陸遜走到窗前,望著院中被雪壓彎的翠竹,“可水蜃號若能修複,我軍便能直搗許昌,奇襲荊州,這是天賜的良機。至於風險……當年周瑜公火燒赤壁,何嚐不是險中求勝?”
張昭望著陸遜堅毅的側臉,忽然想起孫策臨終前的話:“內事不決問張昭,外事不決問周瑜。”如今周瑜已逝,這江東的重擔,竟不知不覺落在了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肩上。他沉默良久,終於道:“也罷,你既已下定決心,老夫便不攔你。隻是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離開張府時,天已微亮。雪後的建業城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晨光中,宮牆的琉璃瓦反射著碎金般的光芒。陸遜勒住馬韁,回望了一眼張府緊閉的大門,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千鈞。他知道,從決定與拾荒者交易的那一刻起,他便踏上了一條布滿荊棘的險路——但為了東吳的未來,他別無選擇。
第二節 密約暗流 老瓢夜會石頭城
建業城西的石頭城,自楚威王築城以來,便是江東的要塞。城牆由赭紅色的岩石砌成,在暮色中像一頭伏臥的巨獸,臨江的一麵布滿了箭孔,海風穿過時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
這夜,月黑風高,城頭的守軍換崗的間隙,一道黑影如狸貓般從懸崖下的密道鑽了出來,正是老瓢。他裹緊了破棉襖,借著岩石的陰影,七拐八繞來到城根下的一處廢棄水牢前。水牢的鐵門早已鏽爛,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驚起一群蝙蝠,撲棱棱地飛向夜空。
水牢深處,陸遜已等候多時。他沒帶親兵,隻提著一盞防風燈,燈光在潮濕的石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地上鋪著塊油布,上麵擺著些幹糧和水囊,還有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那是東吳特製的“斷水匕”,見血封喉。
“陸將軍倒是信得過小人。”老瓢咧嘴一笑,露出黃牙,眼神卻在匕首上打了個轉。
“我信的是利益。”陸遜將防風燈往地上一放,火焰“騰”地竄起,照亮了他眼底的寒光,“你要技術碎片,我要元鐵和曹劉失和。隻要你我各取所需,便是朋友。若你敢耍花樣……”他指了指匕首,“這東西,便是你的下場。”
老瓢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從懷裏掏出個竹筒,倒出一卷獸皮地圖。地圖上用炭筆勾勒著浮城的內部結構,引擎艙的位置被畫了個醒目的骷髏頭。“曹劉合璧的法陣設在引擎艙,那裏的星鐵最薄,隻要我們在合璧時引爆‘震天雷’,就能讓兩座浮城的機樞錯位。到時候寶庫的石門會裂開縫隙,碎片和元鐵都會噴出來。”
陸遜俯身細看地圖,隻見引擎艙旁標注著“歸位者印記”的字樣,旁邊還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是隻展開翅膀的鳥。“這符號是什麽意思?”
老瓢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含糊道:“是……是拾荒者的標記,沒用的。”他慌忙收起地圖,“將軍隻需按約定,在合璧當日派船隊佯攻濡須口,吸引曹劉的注意力即可。剩下的事,交給我們拾荒者便是。”
陸遜沒有追問,他知道老瓢藏了話,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時候。他從袖中取出塊虎符,扔給老瓢:“憑這個,可在江邊支取十艘快船和三十個震天雷。事成之後,我再送你百兩黃金,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老瓢接過虎符,入手冰涼,上麵的猛虎紋路硌得掌心生疼。他忽然“噗通”跪倒,對著陸遜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將軍的恩情,小人沒齒難忘。隻是……”他抬起頭,臉上竟有淚痕,“若事成之後,小人想求將軍一件事。”
“你說。”陸遜皺眉。
“別讓那些碎片落入曹劉之手。”老瓢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些是……是我們祖宗的東西,不能再被他們奪走了。”
陸遜心中一動,想起張昭說的“放逐”二字。這老瓢如此看重技術碎片,莫非拾荒者真是被放逐的歸位者後裔?他不動聲色道:“隻要你按約行事,我答應你。”
老瓢又磕了個頭,轉身消失在密道深處,破棉襖的衣角掃過地上的水窪,濺起一串冰冷的水珠。陸遜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拾荒者身上藏著的秘密,比浮城的寶庫還要深。他撿起地上的防風燈,燈光照在石壁上,那些天然形成的紋路竟與獸皮地圖上的符號有幾分相似,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
離開水牢時,已是三更天。城頭的更鼓聲“咚”地一響,驚得棲息在箭孔裏的夜梟撲棱棱飛起。陸遜沿著城牆緩步而行,海風卷著鹹腥味撲麵而來,讓他清醒了許多。他想起白日裏甘寧來找他,那黑旋風般的漢子把銅錘往地上一頓,震得地磚都發顫:“伯言,那拾荒者不是好東西!當年我在夏口剿匪,見過他們搶老百姓的糧食,心狠手辣得很!”
那時他隻當是甘寧魯莽,此刻想來,卻覺得有幾分道理。拾荒者若真是歸位者後裔,因祖先背叛而被放逐,那他們對曹劉兩家的恨意,恐怕比東吳還要深。這種被仇恨驅使的人,做事往往不計後果——萬一他們的幹擾太過猛烈,導致浮城合璧失控,豈不是引火燒身?
“罷了,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陸遜喃喃自語,將防風燈的火焰調小。燈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出幾分疲憊,也映出幾分決絕。
回到府中,天已破曉。親兵來報,說張昭老先生又派人送來了書信。陸遜拆開一看,隻見信上隻有八個字:“見好就收,勿貪多利。”他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作灰燼,心中卻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日午後,甘寧帶著幾個親衛,喬裝成拾荒者的模樣,混進了建業城外的流民營。流民營建在一片荒灘上,破草棚東倒西歪,地上滿是凍僵的汙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蜷縮在草堆裏,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甘寧腰間的水囊。
“老鄉,打聽個事。”甘寧攔住一個背著柴火的拾荒者,遞過去半塊幹糧,“你們這兒有個叫老瓢的嗎?”
那拾荒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接過幹糧狼吞虎咽起來,含糊道:“老瓢?他可是我們這兒的能人,前兩天剛從城裏回來,說要幹件大事,還說……要讓咱們拾荒者重振祖業呢。”
“重振祖業?”甘寧追問,“他祖上傳了些什麽寶貝?”
拾荒者剛要開口,忽然被人從後麵拽了一把。甘寧回頭,隻見一個瞎了隻眼的老嫗拄著拐杖,冷冷地盯著他:“外鄉人,少管閑事。我們拾荒者的事,輪不到你們當兵的插手。”她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拉起那拾荒者就走。
甘寧望著他們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重振祖業”、“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這些話都印證了他的猜測——老瓢和他的同伴們,絕不是普通的流民。他摸了摸腰間的密信,那是寫給趙雲的——當年長阪坡一戰,他與趙雲曾有一麵之緣,雖分屬敵對,卻佩服對方的忠義。如今曹劉合璧,趙雲必在許昌,若能將此事告知於他,或許能避免一場大禍。
“走,回營。”甘寧對親衛道,轉身時,瞥見草棚的角落裏,老瓢正與幾個精壯的拾荒者低聲交談,其中一人手裏拿著的,正是陸遜給的那塊虎符。陽光透過草棚的縫隙照進來,在虎符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
第三節 吳營風波 甘興霸暗生疑竇
建業的冬日常有濃霧,像是老天爺給這座古城蒙上了層白紗。中軍帳內,吳將們的爭論聲卻穿透了這層紗,震得帳頂的積雪簌簌落下。
“末將以為,與拾荒者交易太過冒險!”甘寧猛地一拍案幾,銅錘在地上頓得山響,震得案上的酒樽都跳了起來,“那些人連祖宗的基業都能背叛,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萬一他們反咬一口,勾結曹劉來打我們,怎麽辦?”
帳下諸將竊竊私語,不少人點頭附和。潘璋摸著頷下的短須,甕聲甕氣地說:“興霸說得有理。依我看,不如直接派水軍去搶,憑我東吳的樓船,還怕拿不下那什麽寶庫?”
“蠢貨!”陸遜還未開口,張昭已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拄著拐杖指著潘璋,“曹劉兩家在浮城周圍布了十萬大軍,你去搶?是嫌死得不夠快嗎?”
潘璋被罵得滿臉通紅,卻不敢頂嘴,隻能悻悻地坐下。帳內一時安靜下來,隻有爐火燒得正旺,發出“劈啪”的聲響。
陸遜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從諸將臉上掃過:“諸位可知,水蜃號的龍骨已鏽蝕到第七節?若再不修複,開春江水上漲,這艘巨艦便會徹底沉入江底。到那時,我東吳水軍的優勢何在?”他將茶盞往案上一放,聲音陡然提高,“拾荒者雖不可信,但他們的目標是技術碎片,與我們的元鐵並不衝突。隻要利用得當,便是利刃;若棄之不用,才是真的可惜。”
甘寧還要爭辯,卻被韓當悄悄拉住。韓當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興霸,少將軍自有分寸。你忘了當年周郎用苦肉計騙曹操?說不定這也是一計呢。”
甘寧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但心裏的疑雲卻越來越重。他總覺得陸遜這次太過冒險,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散帳後,甘寧沒有回營,而是徑直往驛館走去。驛館裏住著幾個從荊州來的商人,據說是諸葛亮派來的細作,負責打探江東的動靜。甘寧與他們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其中一個姓趙的商人,其實是趙雲的遠房表弟。
驛館的後院種著幾棵臘梅,花開得正豔。那姓趙的商人正在掃雪,見甘寧進來,連忙放下掃帚,拱手道:“甘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甘寧左右看了看,低聲道:“趙先生,我有要事托你轉告知府將軍趙雲時任翊軍將軍,此處為尊稱)。”他從懷裏掏出密信,塞進趙商人手中,“曹劉合璧浮城之日,陸遜會聯合拾荒者從中作梗,恐生變數。此事關係重大,還望趙先生速去通報。”
趙商人臉色一變,握緊了密信:“將軍放心,在下今夜便動身。隻是……東吳為何要這麽做?”
“為了水蜃號。”甘寧歎了口氣,望著院中的臘梅,“伯言也是急糊塗了。那拾荒者絕非善類,我總覺得他們另有所圖。”
送走趙商人,甘寧獨自一人走在回營的路上。濃霧不知何時散去了些,露出天邊的一彎殘月,像把鋒利的彎刀。他忽然想起年輕時隨孫策征戰的日子,那時雖也凶險,卻從沒有過這般憋屈——明明知道計劃有問題,卻無力改變,隻能眼睜睜看著局勢往失控的方向滑去。
與此同時,陸遜正在府中檢驗震天雷。這是東吳工匠新造的火器,外殼用生鐵鑄就,內填硝石、硫磺和鐵砂,引爆後威力驚人。他拿起一枚,掂量了掂量,隻覺入手沉重,像是握著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心髒。
“少將軍,都準備好了。”負責督造的校尉單膝跪地,“十艘快船,三十枚震天雷,還有五十名精銳水手,隨時可以出發。”
陸遜點點頭,將震天雷放下:“記住,隻許在浮城合璧時引爆,不可傷及平民。若遇曹劉水師阻攔,不必戀戰,立刻撤退。”
“末將遵命。”校尉領命而去。
陸遜望著桌上的震天雷,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冷風吹進來,帶著臘梅的清香。遠處的石頭城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像一頭沉默的巨獸,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伯言,還沒睡?”張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老人家披著厚厚的棉袍,手裏還拿著個錦盒。
陸遜連忙請他進來,給爐子裏添了些炭火。張昭打開錦盒,裏麵是塊巴掌大的龜甲,上麵刻著些古老的紋路。“這是老夫年輕時從泰山老道那裏求來的,據說能卜吉凶。”他將龜甲遞給陸遜,“你且卜一卦吧,若真是大凶,便罷了這念頭。”
陸遜接過龜甲,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古法,將龜甲放在火上灼燒。“劈啪”一聲,龜甲裂開了道紋路,既不像吉,也不像凶,倒像是一張張開的嘴,像是在無聲地呐喊。
張昭望著紋路,歎了口氣:“此乃‘混沌卦’,凶吉難料啊。伯言,老夫知道你想成就一番大業,但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智慧。”
陸遜沒有說話,隻是將龜甲放回錦盒。他知道張昭是為他好,但水蜃號的鏽蝕不等人,曹劉的勢力也不等人。這亂世之中,從來沒有萬全之策,隻有敢不敢賭——他選擇賭這一把。
夜深了,建業城漸漸沉睡,隻有巡邏兵的腳步聲和偶爾的犬吠,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甘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覺得心口堵得慌。他忽然起身,披上甲胄,決定再去勸勸陸遜。
走到陸遜府外,卻見府門緊閉,隻有兩個親兵守在門口,神色警惕。甘寧剛要上前,忽然聽到府內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落地。他心中一驚,正要闖進去,卻被親兵攔住:“甘將軍,少將軍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內。”
“出什麽事了?”甘寧厲聲問道。
親兵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麽,少將軍正在研究浮城的圖紙,不小心碰倒了書架。”
甘寧皺著眉,望著府內透出的燈光,總覺得不對勁。他歎了口氣,轉身離去——他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
府內,陸遜正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圖紙。圖紙上畫著浮城的引擎艙,歸位者印記的位置被紅筆圈了起來。就在剛才,他不小心碰倒書架,一張被壓在最下麵的舊圖紙掉了出來。圖紙上畫著個與印記一模一樣的符號,旁邊用小篆寫著三個字:“玄鳥族”。
“玄鳥族……”陸遜喃喃自語,忽然想起老瓢獸皮地圖上的符號,正是這玄鳥的圖案!他猛地站起身,心頭豁然開朗——拾荒者不是歸位者的後裔,而是當年背叛歸位者的玄鳥族!他們要找的不是普通的技術碎片,而是能控製浮城的核心!
“不好!”陸遜臉色煞白,抓起佩劍就往外衝,“快,備馬!去石頭城!”
他終於明白老瓢為什麽要強調“不讓碎片落入曹劉之手”,也明白了那張混沌卦的深意——玄鳥族一旦拿到核心,不僅曹劉會遭殃,東吳也會被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第四節 風雨欲來 各方勢力待時機
建安二十六年臘月廿三,小年。按習俗本該祭灶神、掃塵土,建業城卻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江麵上的霧氣比往日更濃,連太陽都躲在雲層後不肯露麵,像是在畏懼著什麽。
陸遜一夜未眠,眼下泛著濃重的青黑。他已派人去石頭城攔截老瓢,卻遲遲沒有消息。帳內的沙漏“沙沙”作響,每一粒沙子落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少將軍,張公來了。”親兵進來稟報,聲音帶著幾分慌張。
陸遜連忙迎出去,隻見張昭被人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掛著血跡。“張公,您這是……”
“老夫去流民營了。”張昭喘著粗氣,被扶到椅子上坐下,“那些拾荒者……都跑了。他們燒了營寨,留下了這個。”他從袖中掏出塊燒焦的布帛,上麵用鮮血畫著個玄鳥符號,旁邊寫著“歸位者,血債血償”。
陸遜接過布帛,隻覺入手滾燙,像是塊燒紅的烙鐵。他終於明白玄鳥族的真正目的——他們不是要奪回核心,而是要毀掉所有與歸位者有關的東西,包括曹劉的浮城,甚至可能包括東吳的水蜃號!
“快,傳我將令!”陸遜猛地站起身,腰間的佩劍“哐當”一聲撞在案上,“命甘寧率五千水軍,立刻封鎖濡須口!命潘璋、韓當率軍馳援石頭城!告訴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拾荒者靠近浮城!”
“少將軍,那合璧之日的佯攻……”傳令兵猶豫道。
“取消!”陸遜斬釘截鐵地說,“現在不是算計曹劉的時候,是要保住所有人的命!”
傳令兵領命而去,帳內隻剩下陸遜和張昭。張昭望著陸遜,忽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好孩子,你終於明白了。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若以蒼生為代價,縱使贏了,也算不上真正的勝利。”
陸遜默然。他走到窗前,望著江麵上的濃霧,心中充滿了悔恨。若不是他急於修複水蜃號,也不會險些釀成大禍。這亂世之中,最珍貴的從來不是什麽神兵利器,而是人心。
與此同時,許昌城外的浮城已籠罩在一片喜慶的氣氛中。曹昂與劉備親自登上城樓,看著工匠們給城牆披紅掛彩,百姓們載歌載舞,歡呼聲此起彼伏。趙雲站在劉備身後,望著手中的密信,眉頭緊鎖。
“子龍,何事憂心?”劉備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趙雲將密信遞過去:“主公,江東傳來消息,陸遜與拾荒者勾結,欲在合璧之日搗亂。”
劉備看完密信,臉色微變:“陸遜向來謹慎,怎會做此冒險之事?”
“或許是為了水蜃號。”曹昂走了過來,他已得知消息,“東吳的那艘水下巨艦鏽蝕嚴重,他們定是想從寶庫中尋得修複之法。”
諸葛亮搖著羽扇,沉吟道:“此事蹊蹺。陸遜雖有野心,卻非魯莽之人。那拾荒者……恐怕不簡單。”他望向浮城的引擎艙,那裏的星鐵已開始泛出紅光,像是燃燒的炭火,“依亮之見,我們當提前啟動合璧法陣,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曹昂點頭同意:“孔明先生所言極是。傳令下去,今夜三更,啟動法陣!”
消息傳開,浮城內一片忙碌。工匠們加快了調試儀器的速度,士兵們加強了巡邏,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興奮的氣息。沒有人注意到,幾個穿著粗布衣服的拾荒者,正混在工匠中,悄悄往引擎艙靠近,他們腰間鼓鼓囊囊的,正是老瓢分發的震天雷。
石頭城的密道裏,老瓢正指揮著拾荒者搬運炸藥。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謙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狂熱。“快!再快點!”他一腳踹在一個動作遲緩的年輕人身上,“等炸了引擎艙,拿到核心,我們玄鳥族就能重振雄風,讓那些歸位者的後裔嚐嚐我們當年受過的苦!”
“首領,東吳的軍隊來了!”一個拾荒者慌張地跑進來,“黑壓壓的一片,快到城下了!”
老瓢臉色一變,咬牙道:“不管他們!加快速度!隻要核心到手,別說東吳,就是曹劉兩家,也奈何不了我們!”他從懷裏掏出個青銅哨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哨聲尖銳刺耳,像是鬼哭狼嚎。
哨聲剛落,密道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老瓢大驚失色:“怎麽回事?誰提前引爆了炸藥?”
“首領,是……是那些被我們抓來的歸位者後裔!”一個拾荒者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他們寧死不屈,引爆了身上的炸藥,把通往引擎艙的路堵死了!”
老瓢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那些被放逐的歸位者後裔,竟還有如此剛烈的性子。他望著密道深處的火光,忽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不——!”
石頭城外,甘寧率領的東吳水軍已與拾荒者的船隊交上了火。箭矢如雨點般落下,火光照亮了江麵,也照亮了甘寧堅毅的臉龐。他揮舞著銅錘,將一艘拾荒者的小船砸得粉碎,高聲喊道:“弟兄們,為了江東,殺啊!”
江風呼嘯,卷起漫天火光,像是老天爺在為這場廝殺助興。甘寧望著密道裏衝天的火光,知道自己終究是趕上了。他忽然想起陸遜的話:“有時候,最危險的敵人,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此刻想來,真是至理名言。
浮城內,合璧法陣已如期啟動。曹昂與劉備將信物放在祭壇上,兩道紅光從信物中射出,在空中交匯成一道虹橋。引擎艙內的銅柱開始高速轉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座浮城都在微微顫抖。
“成功了!”百姓們歡呼起來,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亂世或許真的要結束了。
諸葛亮望著空中的虹橋,忽然歎了口氣:“可惜了陸遜的一片苦心。若他能早些明白,天下並非隻有強弱之分,還有對錯之別,或許……”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亂世之中,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信念而戰,或為霸業,或為蒼生,或為複仇。無論結局如何,他們都在這曆史的畫卷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一筆。
建業的濃霧終於散去,露出了湛藍的天空。陸遜站在城頭,望著遠處的火光,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雖然避免了一場大禍,卻也失去了修複水蜃號的機會。但他並不後悔——有些代價,必須付出;有些底線,絕不能破。
張昭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件東西。那是塊星鐵殘片,正是老瓢最初獻上的那塊。“老夫派人從拾荒者的營寨裏找到的,上麵的紋路,老夫認出了幾個字。”張昭指著殘片,“寫的是‘玄鳥泣血,歸位者興’。或許,這就是天意。”
陸遜接過殘片,望著上麵的紋路,忽然明白了什麽。這亂世的棋局,從來不是某一個人能左右的。無論是曹劉的合璧,還是東吳的水蜃號,抑或是玄鳥族的複仇,都不過是曆史車輪下的塵埃。真正能決定天下走向的,唯有時間和人心。
遠處的江麵上,火光漸漸熄滅,隻留下嫋嫋的青煙,在湛藍的天空下緩緩飄散。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或許,這亂世的寒冬,也快要結束了。
第五節 印璽之爭 曹劉相峙意難平
浮城合璧的光柱尚未散盡,引擎艙內已彌漫起無形的硝煙。那枚通體赤紅的“天下歸心”玉璽懸在半空,虹光流轉,映得曹昂與劉備的臉龐忽明忽暗。帳外傳來百姓的歡呼,帳內卻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連銅柱轉動的轟鳴都仿佛被這無形的張力壓得低了幾分。
“此璽當由少將軍執掌。”荀諶率先開口,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他顫巍巍地指向玉璽,鬢角的白發在虹光中泛著銀光,“曹家世代忠良,少將軍承孟德公遺誌,鎮守許昌,護佑萬民,實乃天命所歸。”
關羽“哼”了一聲,青龍偃月刀在石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火星濺在星鐵板上,瞬間熄滅。“荀公此言差矣!”他鳳眼圓睜,丹髯飄動,“我主乃中山靖王之後,漢室正統,這天下歸心璽,理當歸漢!”
劉備抬手按住關羽,目光落在玉璽上,語氣卻帶著幾分謙退:“雲長休得無禮。少將軍少年英主,能促成雙城合璧,功不可沒。這玉璽……當由賢能者居之。”話雖謙遜,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他畢生以“興複漢室”為己任,此刻玉璽在前,豈能甘心拱手讓人?
曹昂指尖摩挲著腰間的雙魚玉佩,那玉佩與星鐵信物相合時的暖意仿佛仍在掌心。他望著劉備,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玄德雖為梟雄,卻有仁心。若天下真要易主,為百姓計,交給他或許並非壞事。”可此刻虹光中的玉璽,分明刻著“天下歸心”,而非“漢室歸心”,這讓他如何甘心?
“玄德公可知,這玉璽為何會認主?”曹昂忽然開口,聲音在虹光中仿佛帶著金石之音,“馬德衡,你且說說發現。”
馬鈞從銅柱後走出,手裏捧著塊新鑿下的星鐵,上麵的紋路在虹光下清晰可辨。“回少將軍、玄德公,”他躬身道,“屬下剛才查驗,發現引擎艙的星鐵壁上多了段銘文,說這玉璽認主,需‘血脈為引,仁德為基’。孟德公與玄德公的血脈,竟都與歸位者有關,隻是……”
“隻是什麽?”劉備追問,掌心已微微出汗。
馬鈞咽了口唾沫,聲音低了幾分:“隻是孟德公的血脈更貼近‘歸位’二字,而玄德公的血脈,帶著‘承繼’之相。簡單說,少將軍能啟動玉璽,玄德公能穩固玉璽,但要真正動用最高權限……需二人合力。”
帳內又是一陣死寂。這個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曹操與劉備,這對糾纏半生的對手,連血脈都注定要共同執掌這天下權柄。
諸葛亮忽然笑了,羽扇輕搖,虹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此說來,倒是天意。少將軍掌啟動之權,我主掌穩固之權,遇大事則共商,豈不兩全其美?”
“孔明先生倒是會和稀泥。”曹昂眼中閃過一絲譏誚,“若遇戰事,是聽我號令,還是聽玄德公號令?若遇災荒,是先救許昌百姓,還是先救荊州百姓?”他步步緊逼,聲音陡然提高,“這天下歸心,歸的是民心,不是平分秋色的權術!”
劉備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緩步走到玉璽下,虹光在他頭頂凝成一道光暈,竟與他常穿的龍紋袍相得益彰。“少將軍此言,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當年我攜民渡江,雖敗猶榮;曹操橫槊賦詩,卻也有屠城之舉。民心向背,自在人心,豈在一枚玉璽?”
“你!”曹昂猛地按住劍柄,虹光中的玉璽忽然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嗡鳴。引擎艙的銅柱轉速驟增,星鐵壁上的銘文亮起紅光,竟浮現出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的影像——那是董卓之亂時的慘狀,是官渡之戰後的廢墟,是赤壁火海中的哀嚎。
“夠了!”諸葛亮厲聲喝道,羽扇指向那些影像,“兩位難道忘了孟德公水鏡中的遺言?雙城合璧,是為終結亂世,不是延續爭鬥!”
影像忽然消失,玉璽的震顫也漸漸平息。曹昂與劉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的情緒——有不甘,有警惕,卻也有一絲被影像刺痛的動容。帳外的歡呼聲仍在繼續,那些不知艙內風波的百姓,正為這“天下歸心”的異象感恩戴德。
“也罷。”曹昂終於鬆開劍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玉璽暫由馬德衡保管,存入雙城密室。非遇國之大事,不得取出。若遇戰事,北方由我調度,南方由玄德公節製;若遇災荒,兩地糧倉互通有無,由陳群與孔明先生共同督辦。”
劉備沉吟片刻,點頭道:“可。但需立誓,若有一方違背盟約,天下共擊之。”
“好!”曹昂伸出手掌,掌心的傷疤在虹光下格外清晰——那是當年為救曹操,被張繡部將砍傷的舊傷。劉備也伸出手,與他重重一擊,兩掌相擊的悶響,竟蓋過了銅柱的轟鳴。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張遼掀簾而入,臉色凝重:“少將軍,玄德公,江東傳來急報,陸遜率軍突襲濡須口,說是……要討說法。”
“討說法?”曹昂皺眉,“他討什麽說法?”
“說是……”張遼看了眼諸葛亮,語氣有些遲疑,“說是玄德公與少將軍合謀,獨占浮城寶庫,背棄了‘天下共利’的約定。”
諸葛亮羽扇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是拾荒者!他們沒能攪黃合璧,便去挑唆江東!”
劉備望著艙外的虹光,忽然歎了口氣:“看來這天下歸心,路還長著呢。”
曹昂走到艙門口,望著遠處建業方向的天際線,那裏似乎有煙塵升起。他知道,陸遜的突襲隻是開始,這剛剛合璧的浮城,還將麵臨更多的風浪。但他此刻心中卻異常平靜——正如父親所說,歸位者非曹氏,非劉氏,而是心懷蒼生者。隻要守住這份初心,再大的風浪,也終會過去。
引擎艙的虹光漸漸融入銅柱,七十二根星鐵柱轉動得愈發平穩,發出的聲響竟如天籟般和諧。馬鈞捧著玉璽,小心翼翼地往密室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他知道,自己捧著的不僅是枚玉璽,更是天下蒼生的希望。
帳外的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浮城與炎漢城之間的虹橋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許昌與荊州的百姓們自發地湧向虹橋,隔著光幕互相揮手,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那些曾經的敵對、仇恨,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這道虹光消融了。
曹昂與劉備並肩站在艙門口,望著這幅景象,誰都沒有說話。但彼此都明白,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是對手,而是肩負著同一使命的夥伴。這亂世的棋局,終於落下了關鍵的一子,而未來的走向,將由他們共同書寫。
遠處的江麵上,陸遜的船隊正在後撤。他望著浮城上空久久不散的虹光,手中的星鐵殘片忽然變得滾燙。張昭老先生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見好就收,勿貪多利。”他歎了口氣,下令返航——或許,曹劉合璧,真的是天意。
夕陽西下,將浮城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連接南北的巨龍。引擎艙內的銅柱仍在轉動,帶著這兩座古老而神奇的城池,向著未知的未來,緩緩前行。而那些關於歸位者、玄鳥族、領袖印記的秘密,還藏在星鐵的紋路裏,等待著被繼續發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