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潛蛟鬥真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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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蟜一行漸行漸近,旌旗招展,塵土飛揚。
秦王嬴政立於兩軍之間,神情冷峻,目光如炬。在他身後,三百精銳禁衛軍刀槍耀日,殺氣騰騰;而對麵,成蟜率領的萬人大軍排成整齊的方陣,前排弓弩手已然箭在弦上,隻待號令。
兩股勢力,卻彌漫著同樣肅殺的氣息。
成蟜勒馬於陣前,身材修長而挺拔,麵如冠玉,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透著不似少年的威嚴。他身著玄色王服,外罩紫邊雲錦袍,腰懸玉帶,頭戴玉冠,一派王室氣度。
"王兄!"成蟜聲音清朗卻不失威嚴,"數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秦王麵無表情,聲音低沉如深潭:"成蟜,你今日擅自離開鹹陽,帶兵至此,所為何來?"
"王兄此問,未免可笑。"成蟜嘴角微揚,"我今奉太後之命,來請王兄暫離王位,去祭祀列祖列宗,上謝天地,下安萬民。"
秦王冷冷一笑:"私自調兵,妄稱太後之令,此乃大逆不道!你若即刻下馬請罪,遣散部眾,返回鹹陽,寡人可念同胞之情,從輕發落。"
成蟜的眼中精光一閃,神情愈發倨傲:"王兄窮途末路,還能如此鎮定自若,著實令人佩服。" 他輕撫馬鬃,語氣中帶著幾分憐憫,"不愧是先王之嫡子,著實不負我大秦列祖列宗!"
李明衍站在秦王身後,看著這位秦王的異母弟,心中震撼不已。史書上對成蟜記載寥寥,但眼前這位少年卻展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氣度,仿佛生來就該為王為霸,令人不寒而栗。
成蟜環顧四周,突然提高聲音,如同朝堂上的大臣在宣讀罪狀:"今秦公子政,即位以來,暴政橫施,罪惡累累!"他舉起右手,一一伸出修長的手指,"其罪一,悖逆先王訓政,擅改國法;其罪二,不尊太後慈訓,屢違聖意;其罪三,疏遠宗室至親,獨親奸佞;其罪四,任用刻薄之吏,殘害忠良;其罪五,窮兵黷武四境,勞民傷財;其罪六,大興土木工程,役使黔首;其罪七,苛政峻刑,激起民變;其罪八,收刮錢糧,民不聊生;其罪九,輕慢祖製,廢立無常;其罪十,崇尚奢侈,不修德行!"
成蟜聲音鏗鏘有力,字字擲地,如同驚雷在李明衍耳畔炸響。他從未聽過如此犀利的指控,每一條都直指統治者的軟肋,或真或假,卻足以動搖大秦根基!
"此十大罪狀,罄竹難書!為秦國社稷計,為黎民百姓計,太後以仁慈之心,暫未下令伏誅,隻令爾交出傳國玉璽,去國避位。"成蟜雙手抱拳,聲震四野,言辭鏗鏘,使兩軍將士皆聞,"若能俯首認罪,可保全秦氏血脈;若執迷不悟,太後已下詔,命我即刻拿下,按律處置!"
話音甫落,其身後貴族私軍舉矛而呼:"奉太後之命,廢黜無道之君!"
秦王嬴政聞言,神色不變,目若寒星。他手按佩劍,沉聲道:"太後慈仁,垂簾而不幹政,此為國本;宗室親族,受封有度,此為家法;四方用兵,乃為強秦,此為先祖之誌;興水利而利萬民,建法度而立國威,此為帝王之道。"言語不疾不徐,卻字字如鐵,"成蟜,汝今調兵謀逆,實乃欺天滅祖,犯上作亂!"
秦王忽轉身,麵向成蟜身後諸貴族:"諸卿皆食秦祿,受先王厚恩。今日之舉,乃大逆不道!爾等應知君臣之義,宗廟之重。歸順祖製,尚有一線生機;若再執迷,便是自絕於秦!"
然貴族軍中竟無一人應聲,反露輕蔑之色。成蟜見狀,拱手冷笑:"王兄何必強言?君臣之義,基於天命所歸。今朝文武皆知王兄倒行逆施,天命已失。兄雖為君,卻已失民心,何以再掌社稷?"
秦王眉宇微凝,卻自若道:"秦法不容私調兵馬,汝此舉,蒙驁上將軍必率大軍討伐。"
"蒙驁?"成蟜大笑,袍袖飄動,"王兄可知,東方三晉已在邊陲挑釁,蒙驁領十萬鐵騎已出函穀,焉能回援?待其班師,新王已立,彼不過是新主麾下一員大將耳。"
"鹹陽城有禁軍三萬,文武百官豈會坐視亂臣賊子!"秦王聲如洪鍾。
成蟜眼含鋒芒:"王兄差矣。太後鳳詔已下,群臣豈敢不從?至於那些王兄所寵幸之臣,恐已伏誅。鹹陽宮中,早已易主!"
秦王靜立片刻,劍眉微揚:"成蟜,汝帶萬人,寡人此處尚有民夫數萬。若真刀兵相向,成敗未可知。"
"刀兵相向?"成蟜一拂長袖,搖頭冷笑,"王兄多慮了。我何須與你死戰?"他忽抬高聲調,朝渠旁民夫拱手高呼:"鄉親父老們,秦王暴虐,太後已下令廢黜!新王登基之日,此渠必停,爾等可歸家團聚,何須再受暴君驅使!"
秦王目光如電,掃向四方,右手已按上腰間寶劍,沉聲道:"諸位父老,秦國興亡,係於爾等。誰若信逆賊之言,便是與寡人為敵,與先祖為敵!寡人在位一日,秦法猶在。忠者賞,逆者誅,天地可鑒!"
成蟜與秦王目光交匯,如兩頭爭雄的猛虎,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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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你且看這些民夫,眼中已無敬畏之色。"成蟜手握玉節,微昂其首,居高臨下地注視秦王,眉宇間透著勝券在握的神采,"大局已定,王兄若有後著,不妨盡數施展。"
隨著話音落下,成蟜眸中閃過一絲難掩的傲意,那種誌在必得的神情如同鋒芒初露。他立於馬上,緩緩解下腰間玉佩,舉向天際,似在告慰先祖。這一刻,他身上的從容自製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張揚的驕傲,如同獵人在獵物垂死掙紮時便已開始慶祝。
"先王在上,兒今日廢暴立賢,為秦國開太平之世!"成蟜高聲宣告,聲震四野,意氣風發。他的目光掃視戰場,仿佛已在想象自己登基稱王的場景,竟忘了敵人尚未真正臣服。
李明衍看到這一幕,心頭猛然一震。這位少年盡管才智過人,卻終究缺乏成熟的城府和耐性,在勝利在望時過早暴露本性。
秦王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似已看透成蟜急切的本性。他目光沉靜,正欲開口,卻見李明衍突然步出。
"且慢!"李明衍高聲道,走至兩軍之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突然出言的水官身上,連成蟜也因這意外變故而收斂了得意之色:"你是何人,竟敢幹預王室之爭?"
"在下李明衍,乃修渠水官。"李明衍拱手行禮,卻毫不退縮,"有一事相告!"
他轉向民夫們,指向四周渠道:"諸位父老看清楚,此地乃渠道低窪處。若兩軍交戰,或工程驟停,必生大患!"
秦王目光如炬,忽然開口:"李水官,北側十裏外的支流,可有堤岸?"
李明衍會意,高聲道:"正是!北側堤岸若決,水勢可灌滿整段渠道!"
秦王凝視成蟜,聲如寒鐵:"成蟜聽令,若汝再進一步,寡人立即命人決開北堤!到時渠中所有人,無論王族將士還是黎民百姓,皆將葬身水底!"
此言一出,兩軍將士無不色變。這是秦王的背水一戰,寧可玉石俱焚也不容叛逆得逞!
"王兄豈敢如此!"成蟜麵色驟變,驚呼道,"你向來自詡愛民如子,怎會做出此等事來?"
"寡人寧可毀渠,也不容汝毀國!"秦王目光如電,轉向身後蒙武,"蒙將軍,傳寡人將令,若成蟜軍前進一步,立即派精兵掘開北堤,以水灌渠!"
蒙武單膝跪地:"臣領王命!"
成蟜聞言,麵色陰晴不定。他的謀劃本已周密,太後、宗室、貴族盡在掌握,邊關大軍被調離,鹹陽禁軍已被收買,朝中老臣被軟禁,甚至連民心所向都已算計。他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掌控全局,卻不料在這偏僻工地上,被一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水官牽製。那些精於政治、軍事的謀士們,無人提醒他考慮工程地勢的險要,眼下竟成了可以左右大局的破綻。
"一個小小水官,也敢亂我大計?"成蟜心中怒火中燒,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環視四周,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渠底,若真決堤,確實凶多吉少。在這渠道設計麵前,他的千軍萬馬竟成了困獸,被製於人。
兩軍對峙,一時間陷入僵局。
李明衍餘光掃過遠處的渠道,忽見鄭國正站在民夫之中,眼神複雜地望著這一幕。老者臉上既有驚訝,又有某種難以言表的情緒。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之際,遠方突然傳來隆隆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隻見遠處塵土飛揚,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在急速接近,旌旗獵獵,氣勢如虹。
成蟜望向遠方,先是一怔,繼而臉上泛起狂喜之色,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轉向秦王,語氣中充滿勝利者的驕傲,"鹹陽事情定矣!王兄,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秦王卻依然麵不改色,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切。李明衍心中暗歎,在這關鍵時刻,這位少年君主依然保持著驚人的鎮定。
遠方的軍隊越來越近,煙塵滾滾,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將被這支浩蕩的隊伍所席卷。成蟜意氣風發,如同已經看到了登上王位的光輝未來;而秦王嬴政則安靜地站立著,等待著命運最後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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