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潛蛟鬥真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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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塵埃如龍般騰空而起,遮天蔽日。
    大地在顫抖,凝固的空氣被鐵蹄與戰車碾碎。延綿數裏的隊伍宛如一條鋼鐵巨蟒,緩緩逼近。那不是尋常之師,而是秦國精銳中的精銳——禁衛軍。黑色的甲胄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整齊劃一的步伐如同一人;旌旗如林,戰車轔轔,弓弩如簇,刀槍如霜。
    "兩萬禁衛軍!"蒙武眯眼遠望,聲音中難掩震驚,"這是鹹陽九城之中最精銳的兵馬,平日隻負責守衛王宮,從不輕易調動。"
    成蟜遠眺塵煙滾滾而來的軍容,眉頭先是一凝,繼而眼中迸發出狂喜之色。他長袖一揮,朗聲大笑:"太後詔令,莫敢不從!王兄,你看清楚了嗎?這是天命已歸,是秦國上下之心!"
    秦王嬴政巍然不動,目光如秋水般平靜地望向遠方,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李明衍屏息凝神。眼前局勢詭譎,若那支鐵騎真為成蟜而來,秦王確已危在旦夕。然曆史上的嬴政鋒芒畢露,絕非易與之輩,豈會束手就擒?其中必有轉機!
    遠方軍陣漸近,旌旗獵獵,戈戟如林。為首一位將領駕青銅戰車而來,身著玄色革甲,腰佩長劍,手持青銅戟,胸前飾以虎紋,眉宇間英氣逼人,約莫二十有五。他立於戰車之上,馳入兩軍陣前,目光如電掃視全場。
    "來將可是奉太後之命前來?"成蟜負手而立,語氣中已含勝利之音,眼中盡是睥睨之色。
    那將領高聲道:"本將正奉太後詔令而來!"
    成蟜聞言,越發得意,轉身朝秦王拱手作揖,滿含諷刺:"王兄,禁軍已至,太後詔令已下,你還有何言?何不交出玉璽,免受辱於萬軍之前?"
    秦王目光依舊平靜,隻淡然一問:"是哪位太後的詔令?"
    這簡單一問,如利箭射中成蟜心髒。他表情微滯,笑容凝固在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蔓延全身。
    成蟜心中劇跳,他原以為自己所倚仗的那位太後權勢滔天,旁人不敢忤逆,故而隻需以"太後"二字行事即可。此刻被當眾追問,他忽然意識到這一疏漏可能致命。
    他強自鎮定,卻已氣息不穩,目光不自覺地投向那位將領,眼中既有期待,又有隱隱的恐懼。時間仿佛凝滯,一刻如千年。成蟜額頭滲出細密汗珠,指尖微微顫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凝固。
    那將領緩緩取出詔令,高聲宣讀:"奉華陽太後、趙太後詔,成蟜謀逆作亂,罪同謀國,著即刻拿下,交由廷尉依律嚴懲!"
    "華陽太後?"成蟜如遭雷擊,雙目圓睸,身形搖晃。一陣眩暈襲來,幾欲跌倒,"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渾身戰栗,麵色由白轉青再轉紫。成蟜腦中一片混亂,所有精心編織的計劃在這一刻開始崩塌。
    "不可能"他嘶聲力竭地喊道,眼中血絲密布,"讓我親眼見那密詔!"
    那將領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地望著他。成蟜環顧四周,看到自己的部下眼中已現疑慮,那些本該死心塌地的貴族們開始悄悄後退。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怒火在成蟜胸中交織。他怒視秦王,突然明白了什麽,他麵容扭曲,目眥欲裂,指著秦王嘶聲怒吼:"你算計我!你從一開始就在引我入局!"他瘋狂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絕望與恨意,"好!好一個秦王!"
    秦王目光依舊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憐憫。他看著這位年幼的王弟在短短片刻間從誌得意滿到崩潰瘋狂,如同看著一場早已注定結局的棋局。那眼神告訴成蟜,他從來就不是棋手,隻是棋盤上一枚被算計的棋子。這認知比死亡更令他痛苦,如同萬箭穿心,徹底摧毀了他最後的尊嚴。
    蒙武和李明衍小聲解釋“秦王室世係複雜,昭襄王在位五十六年後傳位孝文王,然孝文王三日而薨,其子莊襄王繼位,三年後傳於今上。如今朝中有三位太後:華陽太後乃莊襄王養母,楚國人,當年助莊襄王歸秦繼位,今上與成嬌皆為其養孫;夏太後是莊襄王生母,韓係外戚之首,支持其孫成蟜;趙太後乃是今上生母”
    "原來如此。"李明衍小聲道,"那麽成蟜此次謀反..."
    蒙武點頭道:"正是。成蟜仗著夏太後支持,妄圖造反。他對外宣稱"太後密詔",卻刻意不提究竟是哪位太後。王上此問,直取其命門。"
    "而今日到來的禁軍,竟是奉華陽太後與趙太後的聯合密詔而來。"李明衍分析道,"難怪成蟜如此震驚。"
    李明衍恍然大悟。成蟜以為韓係勢力能借夏太後舊名號召群臣,而秦王的底氣則有另兩位太後支持,尤其是華陽太後聯動著楚係貴族,楚係貴族在關鍵時刻,站隊秦王!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秦王麵對成蟜的挑釁依然如此鎮定,他也明白為何之前朝堂聽辨的時候,楚係的屈景和李斯心照不宣——原來暗中早已布局!
    "不錯。"蒙武眼中閃過一絲欽佩,"王上早已安排妥當。成蟜自以為計謀周密,卻不知王上與華陽太後、趙太後早有密議。這支禁軍看似來援成蟜,實則是來擒拿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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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衍望向遠處神色平靜的秦王,不禁暗暗驚歎。年輕的秦王已展現出超越年齡的智慧與沉穩。
    年輕將軍猛地一揮手,身後百餘輛戰車駛出陣列,車上堆滿了什麽東西。待戰車靠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是數百顆人頭!每一顆人頭都麵目猙獰,死不瞑目,鮮血尚未幹涸,正順著戰車的木欄滴落在地,形成一路血跡。
    "這些,"年輕將軍麵無表情地指向那些人頭,聲音冷峻,"都是在鹹陽作亂的叛黨首領。他們膽敢響應叛逆,已被誅滅。此刻,他們族人的頭顱高懸城門,屍體棄於郊野,為天下恥笑!"
    此言一出,成蟜軍中頓時一片嘩然。那些人頭中,必然有不少正是他們的親友、長官。一些貴族私兵麵如土色,腿已開始發抖;幾名遊俠豪強麵麵相覷,顯然已動了退意。一時間,成蟜軍中軍心動搖,如散沙一般。
    李明衍望著那些血淋淋的首級,隻覺一陣惡心上湧。自穿越以來,他雖經曆過不少危機,卻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戰國政治的血腥與殘酷。在這個時代,敗者不僅喪命,更會株連親族,無一幸免!
    這一刻,他真切地明白了為何曆史上秦國能夠崛起。這個國家的手段之狠辣,意誌之堅決,遠非其他諸侯國可比。而秦王嬴政,更是其中翹楚,年紀雖輕,卻已顯露出日後始皇帝的雛形——冷酷、果決、心狠手辣。
    秦王冷冷地俯視著已陷絕境的成蟜,終於開口:"成蟜,可知罪否?爾方才言道,若寡人願投降,可保一命。今寡人待你亦如此,汝若即刻解甲伏罪,可免一死。"
    李明衍在旁暗暗點頭。秦王確實老辣,若成蟜投降,可免一場血戰。
    然而,成蟜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凶光,猛地抽出腰間青銅劍,劍鋒直指蒼天:"成王敗寇!既已起兵,何談投降?"他目光如炬掃視己方將士,聲若洪鍾,"諸位追隨本公子,皆知其中利害。今日若降,必皆族誅!唯有血戰,或可殺出生路!"
    這番話如同烈火,瞬間點燃了軍心。那些已開始猶疑的將士,聽聞主帥如此決絕,紛紛回過神來。尤其是那些遊俠豪強,本就視死如歸,此刻更是士氣大振。
    "公子所言極是!"一名身著紫衫的遊俠挺身而出,雙眸閃爍寒光,"既已謀事,便是成敗兩途。勝則為王,敗則為寇。與其束手就擒,不如搏一線生機!"
    "困獸猶鬥,更何況我等皆是虎狼之士!"一名貴族心腹抽出長劍,眼中盡是狠色,"血戰到底,未必無勝算!"
    "太後詔書未必是真!"另一名貴族心腹拔劍怒喝,"諸位想想,若這是設下的圈套呢?我等若投降,豈非自投羅網?"
    成蟜眼中閃過一絲陰鷙:"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一戰,若能擒下公子政,爾等皆為我之功臣!"
    一時間,成蟜軍中殺氣騰騰,刀槍出鞘,劍拔弩張。那些遊俠之士早已做好死戰的準備,貴族私軍雖心有懼意,卻知已別無選擇。
    一時間,成蟜軍中爆發出嗜血的狂吼,刀槍出鞘,殺氣衝天。秦王見狀,麵色凝重:"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寡人不留情麵了。"
    "謹遵王命!"年輕將軍長戟一揮,聲若雷霆,"全軍列陣,平叛!"
    兩軍陣前,殺氣彌漫,血腥之氣已經在空氣中蔓延。禁衛軍雖有兩萬人之眾,鐵甲齊整,戈矛如林,但成蟜麾下的貴族私軍和遊俠豪傑也都是亡命之徒,久經沙場。何況他們已是背水一戰,必然拚死抵抗。
    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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