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貌合已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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涇水如緞,在明媚的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李明衍的馬車沿著河畔緩緩前行,道路兩旁,綠意盎然的新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經曆了八個月的牢獄之災,重見天日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每一次深呼吸,每一縷陽光,每一陣風聲,都讓他心生感慨。
遠處,修渠工地的輪廓逐漸清晰。李明衍驚訝地發現,與他離開時相比,工程竟已推進了大半,一條宏偉的水渠蜿蜒伸展,如同一條銀龍盤踞在大地之上。成百上千的工人如蟻群般忙碌著,呐喊聲、號子聲、鋤頭入土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熱火朝天的勞動樂章。
"八個月...竟然進展如此之快?"李明衍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按照原本的計劃,這樣的進度至少需要一年半載。而且,他離開時,工程還麵臨著一係列技術難題...這些問題是如何解決的?
正當他沉思之際,工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隻見數十名工匠和監工停下手中活計,朝馬車跑來,麵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是李水官!真的是李水官回來了!"
"快去通知鄭大人和鄧監工!"
眾人歡呼雀躍,如潮水般湧向馬車。李明衍下車站定,麵對這些熟悉而親切的麵孔,一時間百感交集。
不多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熱烈的呼喊:"大人!"
隻見鄧起撥開人群,健步如飛地衝了過來。這位曾經熱情的年輕人幾個月不見更加健碩,但此刻他黝黑的臉竟激動得麵色通紅,雙目含淚,不由分說也不顧禮節的便給了李明衍一個熊抱。
"大人啊!我們日日盼著您回來,總算把您盼回來了!"鄧起聲音哽咽,拍打著李明衍的肩膀,又摸摸他的胳膊,仿佛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李明衍被這真情流露深深感動,拍了拍鄧起的背:"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看你激動的。"
"李先生!"又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眾人回頭,隻見年邁的孫章拄著拐杖,氣喘籲籲地小跑過來。即便年過七旬,老人此刻卻健步如飛,眼中閃爍著歡喜的淚光。
"老先生別急,小心腳下。"李明衍快步上前,攙扶住孫章,隻見老人鬢發更白了,背也更加佝僂,卻依然神采奕奕。
"老朽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孫章緊緊握住李明衍的手,聲音顫抖,"每日午時,老朽都會站在高處,眺望鹹陽方向,就盼著有人帶著你回來的消息..."
此情此景,讓李明衍心中一熱,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能有如此掛念自己的人,已是萬幸。
"李先生!"人群再次騷動,隻見鄭國踏著沉穩的步伐從工棚方向走來。與鄧起、孫章的激動不同,鄭國顯得更為沉穩內斂。他依然是那副厚樸的模樣,隻是眼角的皺紋似乎深了幾分,須發間也多了幾縷銀絲。
"鄭先生。"李明衍拱手相迎,卻敏銳地注意到,鄭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驚訝?還是...緊張?
"李先生平安歸來,真是上天眷顧我涇水之渠啊。"鄭國上前執李明衍的手,聲音溫和,"先生受苦了。"
李明衍心中一動。回想起李斯對他的暗示和徐福的提醒,他不由對眼前這位曾經敬重的前輩產生了一絲疑慮。但他很快掩飾住了心中的異樣,和煦地笑道:"多虧鄭先生主持,工程進展得如此順利,我實在佩服。"
鄭國臉色如常,同樣掛滿了笑意:"不過是依照先生留下的方案繼續施工罷了,哪有什麽功勞?快請先生來看看這些月來的進展。"
李明衍點頭,隨即被眾人簇擁著,向工地核心區域走去。
一路上,鄧起忿忿不平地向李明衍訴苦:"大人,您知道嗎?魏般那個膽小鬼,您剛被抓走沒幾個月,他就卷鋪蓋走人了!說什麽家中有事,必須返鄉。哼,分明是怕被牽連!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跟著來關中,虧的他一天天裝的儒雅之風,竟如此熊包!"
李明衍聞言,心中了然。魏般的真實身份他早已知曉,對方之所以離開,想必是因為身份暴露,不得不回到魏國去。但這些內情,他自然不能透露。
"或許人家確有難處,"李明衍溫和地說,"世事難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們要理解他人,畢竟人都會為自己打算。"
鄧起一愣,隨即感慨道:"大人果然心胸寬廣。這段時日,我常想,若是我再過個二十年遇到這等事,會不會也和魏般一樣躲得遠遠的..."
李明衍笑而不語,目光卻投向正在前方引路的鄭國背影。在他的觀察中,鄭國的舉止確實有些反常——雖然表麵熱情,但言談舉止間多有保留,尤其是談及工程進展時,目光總是不自然。
"鄭先生,我不在這段時間,工程可曾遇到什麽難題?"李明衍主動問道,試圖探測鄭國的反應。
鄭國腳步微頓,隨即平靜地答道:"大致順利,偶有小難,都在可控範圍內。先生留下的方案極為周詳,我們隻是按圖索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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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點頭,不再多問,卻在心中暗自警惕。他感覺到鄭國對他的回歸似有幾分意外和緊張,這與他想象中的重逢大相徑庭。
鄧起湊近李明衍,小聲道:"大人,最近幾天有個奇怪的消息。趙易那廝竟然已在工地附近設下酒宴,說是要為您接風洗塵,還要賠禮道歉。可不是他親自舉報您的嗎?如今反倒裝起好人來了!好不要臉!"
"是嗎?"李明衍眉毛微挑,心中一動。
"是啊!"鄧起咬牙切齒,"若非鄭先生攔著,我早就衝上去拔了他的胡子!那廝分明是看您重獲王眷,才來攀附交好。大人可千萬別給他好臉色!"
李明衍輕撫鄧起的肩膀,淡然一笑:"無妨。牢獄之災讓我看透了許多事。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誠心設宴,我們坦然赴約便是。"
鄧起驚訝地看著李明衍,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似的:"大人這...這也太寬容了吧?"
"寬容?"李明衍搖頭,笑了笑,"不,這叫做能屈能伸。"
翌日黃昏,趙易的酒宴如期舉行。
宴席設在涇水河畔一座臨時搭建的涼棚內,規模不大,卻布置得頗為精致。河畔微風拂麵,席間擺著好酒好肉,香氣四溢。
當李明衍與鄭國、鄧起、孫章等人聯袂而至時,趙易早已在棚前等候多時。他一身簇新的官袍,麵帶謙卑的笑容,遠遠見到李明衍,便快步迎上,深深施禮:
"李水官大駕光臨,趙某感激不盡!"
鄧起見狀,不由冷哼一聲,眼中滿是鄙夷。李明衍卻麵帶微笑,從容回禮:"趙大人盛情相邀,李某豈敢不來?"
趙易滿臉堆笑,親自引領眾人入座。李明衍被安排在上座,鄭國居其次,其餘人依次落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氣氛逐漸熱絡。趙易頻頻向李明衍敬酒,態度殷勤得近乎諂媚,這與當初在廷尉府上的咄咄逼人形成鮮明對比。
"李水官啊,"趙易麵色微紅,滿臉慚愧,"這次您蒙冤入獄,趙某實在追悔莫及。當初聽信讒言,竟做出如此糊塗事!事後我多方奔走,卻無濟於事..."
鄧起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險些將手中酒杯捏碎。他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李明衍輕輕按住了手臂。
"趙大人言重了。"李明衍淡然一笑,目光如水,"我深知趙大人憂國憂民之心。我們都為國事操勞,豈能計較個人得失?況且,這場牢獄之災對我而言,反倒是一場修行,讓我對水利之術有了更深的理解。"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無不驚詫。連鄭國都忍不住側目相看,眼中流露出讚歎之色。誰能想到,李明衍不僅不追究趙易的誣陷之罪,反而如此寬宏大量?
趙易愣了片刻,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寬慰之色,連忙舉杯:"李水官寬宏大量,趙某佩服之至!請允許我敬您一杯,以表歉意!"
觥籌交錯間,李明衍觀察著趙易的一舉一動。這位曾經的政敵今日表現得格外親近,其中必有蹊蹺。他警惕地保持著清醒,等待著對方露出馬腳。
酒酣耳熱之際,趙易忽然湊近李明衍,壓低聲音問道:"聽聞李水官此次獲釋,是秦王親自下的旨意?不知王上可有什麽...特別交代?"
這番話看似隨意一問,卻暗藏試探之意。李明衍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輕輕搖了搖酒杯,笑道:"王上仁厚,隻說讓我回來繼續修渠,造福百姓。"
趙易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卻很快調整情緒,繼續追問:"王上對工程可有什麽特別關注之處?"
李明衍似乎被酒意熏染,聲音含糊地答道:"王上日理萬機,哪有閑暇關注這些細節?隻要按時完工,讓百姓早日受益,便是對王上最大的回報。"
趙易見問不出什麽,隻好轉而談起工程進展。席間,李明衍假裝醉態,實則每一句話都謹慎應對,既不透露秦王的真實意圖,也不表現出對工程的懷疑。
宴席結束時,微醺的李明衍被鄧起和孫章一左一右攙扶著離開。離開涼棚不遠,李明衍忽然擺脫兩人的攙扶,站定腳步,轉頭望向河岸邊的涼棚,眼中的醉意早已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銳利的光芒。
"大人,您沒醉?"鄧起驚訝地問。
李明衍搖頭,聲音低沉而堅定:"醉是裝的。這場飯局大有蹊蹺,趙易處處試探,必有所圖。"
孫章歎了口氣:"趙易此人向來陰險,今日如此殷勤,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麽風向變化。"
李明衍沉思片刻,忽然問道:"對了,我剛才故意問工程進度時,你們注意到趙易的表情了嗎?"
鄧起搖頭:"沒什麽特別的啊?"
"不,"李明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當我提到河床底部的夯實程度時,他和鄭國交換了一個眼神,而且鄭國立刻轉移了話題。"
鄧起和孫章聞言大驚,麵麵相覷。
"大人的意思是...鄭國先生和趙易..."鄧起不敢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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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眺望著遠處蜿蜒的水渠,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緩緩道:"我不願懷疑鄭國先生,但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這不僅關乎一條水渠的成敗,更關乎無數百姓的生死存亡。從明日起,我要親自檢查整個水渠係統。"
············
修渠工程日夜不息,千百名民夫如同勤勉的蟻群,在這條即將改變關中命運的水脈上揮汗如雨。
李明衍重返工地已有半月有餘,漸漸熟悉了工程的新進展。這些日子裏,他起早貪黑,幾乎踏遍了整個水渠的每一寸土地,仔細檢查著每一處細節。讓他驚訝的是,工程中竟大量應用了禹工墓中的技術,那些曾被他視為"謀反罪證"的古老智慧,如今卻在這裏光明正大地發揮著作用。
"鄧起,這處層岩交錯段的處理方法,不正是墓中石刻上的"玉帶環纏法"嗎?"李明衍指著渠道的一處特殊構造,驚訝地問道。
鄧起嘿嘿一笑,眼中閃爍著自豪的光芒:"正是!大人被捕後,我們曾一度陷入困境。後來鄭先生提議,既然古墓技術已為人所知,便不妨大膽使用。"
李明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追問。他繼續巡視工程,越發驚異於鄧起的成長。這位曾經隻會執行命令的年輕人,如今竟能獨立解決複雜的水利問題,甚至在某些細節上做出了創新改進。
"這處引水槽的改良設計是你的主意?"李明衍指著一處精巧的結構,讚歎道。
鄧起臉上泛起自豪的紅暈:"是,是的,李大人。這是我根據禹工墓中的"魚鱗排水法"改良的,能增加三成排水量。"
工地上的民夫們見狀,紛紛起哄:"小水官又在顯擺了!"
"小水官?"李明衍好奇地看向鄧起。
孫章在一旁笑著解釋:"這小子近來技藝精進,常有巧思,工地上的人都親切地稱他為"小水官"——就是小李明衍的意思。"
鄧起頓時紅了臉,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我哪裏比得上李先生萬一?"
李明衍哈哈大笑,拍了拍鄧起的肩膀:"很好,你小子有上進心。不過,記住一點,水利之道,貴在穩妥,不可冒進。"
鄧起恭敬地點頭:"先生教誨,鄧起銘記於心。"
晚間,李明衍獨自在工棚中研讀工程進度報告,眉頭漸漸緊鎖。按照現有進度,涇水之渠還需約十個月便可全部完工。這意味著,若真如徐福所言,工程中藏有"齊國底籌",那麽他必須在這有限的時間內找出問題所在。一旦水渠通水,大局已定,任何更改都將困難重重。
"時間緊迫啊..."李明衍喃喃自語,目光在堆積如山的圖紙之間遊移。
"李先生可是有什麽疑問?"一個儒雅的聲音從工棚門口傳來。李明衍抬頭一看,隻見鄭國手捧陶杯,正含笑站在門前。
"鄭先生,"李明衍連忙起身相迎,"夜深了,先生還未休息?"
鄭國緩步入內,將陶杯遞給李明衍:"夜深人靜,正是讀書思考的好時候。見先生燈火未熄,特來送杯熱水。"
"多謝先生關懷。"李明衍接過陶杯,故意讓指尖與鄭國相觸,感受到對方一瞬間的僵硬。
"先生可是在研究工程圖紙?"鄭國視線落在桌上散亂的圖紙上,語氣平常。
李明衍點頭,抿了一口水,若有所思道:"說來慚愧,離開八月有餘,許多細節都需重新熟悉。我正在全麵複盤整個工程的設計理念...不知鄭先生以為如何?"
鄭國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李先生心係工程,令人敬佩。不過..."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循循善誘,"以在下之見,先生或可專注於支渠部分。主渠已基本定型,改動空間有限,而支渠係統卻需要更多精細設計,正適合先生的才華。"
李明衍心中一動,敏銳地察覺到鄭國話中的引導之意。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道:"鄭先生說得有理。支渠確實是水渠係統的關鍵所在,我當專心研究。"
鄭國聞言,麵色明顯放鬆,笑容也更加真誠:"如此甚好。時候不早,先生也早些休息吧。"
望著鄭國遠去的背影,李明衍心中如同涇水般翻騰不息。牢獄之災似乎讓他生出了一雙看透人心的眼睛,敏銳得近乎殘忍。鄭國對主渠設計的刻意回避,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緊張,無不昭示著某種隱情。
"難道真要以對待嫌犯的方式調查鄭國嗎?"他苦笑著自問。將曾經敬重的長者視作可疑對象,這種感覺實在難以名狀。那些共渡難關的日子,那場雨夜長談中對蒼生的共同牽掛,那份真摯的惺惺相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嗎?
李明衍苦笑著搖頭,手指輕撫桌上的圖紙。也許,自己鑽牛角尖了呢?如果工程確無差錯,那不過是徐福的錯誤情報罷了。
李明衍長歎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夜風拂麵,他漸漸平複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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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轉回案前,拿起測量工具。無論心中如何糾結,技術不會說謊,水流不會作偽。它不會因人情世故而改變流向,也不會因權謀算計而違背自然規律。一切疑問,終將在嚴謹的檢測中找到答案。
"讓事實說話吧。"李明衍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圖紙上,專注而清明。
五日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襲擊了涇水流域。
黑雲壓境,狂風怒號,傾盆大雨如同天河倒灌,毫不留情地衝刷著大地。工地上一時人仰馬翻,數處工段因雨水衝擊而受損。
"快,調集人手加固北段堤坡!"李明衍冒雨指揮,渾身濕透卻毫不在意,"鄧起,你帶人守住東側進水口,務必確保泥沙不得入渠!"
眾人在瓢潑大雨中奮力搶險,泥水浸透衣衫,寒意刺骨,卻無人退縮。經過數個時辰的艱苦奮戰,總算控製住了局麵,將損失降到最低。
雨過天晴,李明衍站在一處高坡上,觀察著雨後水流走向。忽然,他的目光鎖定在主渠中段的一處拐彎處——那裏的水流呈現出一種奇特的回旋現象,與設計圖紙上預計的流向略有差異。
"奇怪..."李明衍眯起眼睛,心中疑竇叢生。
他迅速下令:"準備渡船,我要親自到主渠中查看水流情況!"
鄧起連忙備好小舟,陪同李明衍順流而下。船行至拐彎處,李明衍仔細觀察著水麵上的漩渦和水流走向,臉色漸漸凝重。
"大人,有何發現?"鄧起小聲問道。
李明衍示意他噤聲,從懷中取出一枚小木塊,輕輕放入水中,觀察其漂流軌跡。木塊起初順流而下,但到達某一點位時,卻忽然改變方向,形成一個微妙的回旋,然後繼續前行。
"不對勁..."李明衍喃喃自語,"這種回流現象,在常規設計中不應出現。"
他轉向鄧起,聲音壓低:"此處渠底是什麽結構?可有特殊設計?"
鄧起搖了搖頭,麵露困惑:"具體設計我不太清楚,相關圖紙隻有鄭先生和幾位主要工匠能接觸。"
李明衍心中一凜,決定回去後仔細查看設計圖紙。然而,當他回到工棚,翻遍了所有文檔,卻發現關於主渠結構的詳細圖紙竟然不見蹤影。
"孫老,這些主渠底部結構的詳圖去哪了?"李明衍問道。
孫章麵露難色,吞吞吐吐地回答:"這...這些圖紙被歸為"機密"類別了,需要特別申請才能查閱。"
"機密?"李明衍驚訝地挑眉,"何時開始的規定?"
"就是您...您入獄後不久。"孫章聲音更低了,"趙大人親自下的令,說是為了保護關鍵技術不外泄。"
李明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但在他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測正在形成——秘密很可能就藏在這些"機密"圖紙中。
當夜,鄧起悄悄來到李明衍的工棚,麵色凝重地關上門,壓低聲音道:"大人,我有事相告。"
李明衍示意他坐下:"何事如此神秘?"
鄧起四下環顧,確認無人偷聽後,才小聲道:"其實...我曾幾次試圖查看那些關鍵設計圖紙,但每次都被以各種理由拒絕。一次是說圖紙正在修改,一次是說圖紙已送往鹹陽存檔,還有一次幹脆說圖紙丟失了需要重繪..."
李明衍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你為何要查看那些圖紙?"
"因為...因為我總覺得有些設計不太對勁。"鄧起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按照常理,渠道設計應該追求水流平穩,但我幾次發現,在測試時,某些節點的水流卻呈現出異常波動。我想查明原因,卻屢屢受阻。"
這番話印證了李明衍的懷疑,他沉思片刻,沉聲道:"鄧起,此事暫且不要聲張。你繼續做好分內之事,有任何發現,隻管私下告訴我。"
鄧起鄭重點頭:"大人放心,我定當謹慎行事。"
月上中天,涇水工地外的一片空地上,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趙易與鄒衍相對而坐,火光映照下,兩人的麵容忽明忽暗,如同兩尊詭譎的雕像。
"那李明衍又回來了。"趙易聲音低沉,眉頭緊鎖,"會不會是秦王已經起疑了。我怕李明衍認真做起事來,我們的安排會被發現。"
鄒衍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長須,眼中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李明衍水工技藝出眾,若沒有發現,反倒奇怪了。"
"那該怎麽辦?"趙易焦慮地問,"要不要派更多人手監視他,限製他的行動?"
鄒衍緩緩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此子聰慧過人,若明著阻攔,反生疑竇。不如讓他"看"而不"見"..."
"什麽意思?"趙易不解地問。
鄒衍將一根木枝投入火中,火焰瞬間竄高,照亮了他陰沉的麵容:"隱藏一滴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放入大海。"
趙易有些茫然,突然眼皮一翻,精光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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