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複雜的女帝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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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堯回到府上,卻見屬於自己庭院左近的別院門口晃蕩著不少金吾衛,便知武姐姐仍逗留在此處。
    於是未入後院,徑直走到別院門口,與為首的金吾衛打起了招呼。
    “ 老黃,今日是你當值?”
    那名為老黃的中年漢子連忙叉手行禮道:“回大總管,正是卑下。”
    崔堯搖搖手,說道:“大總管的職司某家早就卸任了,這又不是遼東,不用這麽拘束,叫某家三郎就好。”
    老黃頗為懂分寸,並未打蛇隨棍上,恭敬的答道:“禮不可廢,大人可有吩咐?”
    崔堯指指裏麵,輕聲問道:“有眉目了?”
    老黃頗為緊張的看了一眼別院裏麵,而後湊近一步說道:“大抵是有了,聽翠兒說,今兒個娘娘纏著孫老神仙整整一日,總算得了方子。”
    崔堯疑惑道:“孫老神仙不像這麽不好相與的人哩,為何要糾纏一日?”
    老黃道:“老神仙今早就給娘娘診斷過,說是風險太大……”
    “哦?風險在哪?”
    老黃皺著眉頭仔細回想,片刻後說道:“翠兒說是什麽卵子管被切斷了,在下也不知道娘娘一個娘們……咳咳,女貴人哪來的卵子,反正挺棘手的。
    哦,對了,翠兒還說,老神仙說娘娘這個病不是天生的,而是遭人暗算了。
    可問及娘娘究竟何時被暗算的時候,娘娘卻也說不清,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有什麽忌諱。
    小人猜測,許是宮鬥傾軋哩,話本上都講過,肯定是比娘娘身份還大的人……
    不過要說比娘娘身份還高的人,也就是皇後娘娘了,可皇後娘娘一向仁善,嘖嘖。
    知人知麵不知心哩。”
    崔堯急忙上手將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捏住。
    “打住,再他娘的傳閑話,小心九族不保,你這張嘴呀,好好的遊擊將軍,硬是被貶成看大門的,還不知道收斂。
    還有你那個相好,趁著現在還守在娘娘身邊,早點求個恩典放出來才是。
    就你二人這對破嘴,遲早死的不明不白。”
    老黃憨笑道:“這不是大總管問話麽,在下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您消息靈通,您給說說,是不是皇後娘娘下的手?”
    ”滾蛋,脖子上的瘤子是真不想要了,給我守口如瓶!”
    “哦。”
    崔堯背著手說道:“與皇後無關,以後少扯淡。”
    “嗯呢,聽大人的。”
    崔堯本想邁步進去,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大抵是明白了到底是什麽情況。
    用通俗的話講,武照的輸卵管似是被人人為切斷了,也就是被人暗地裏結紮了。
    可這等手段,想來古人是不通的,此事或許還有自家姥爺的手筆。
    “嘖嘖,孫老神仙果然好手段呢,輸卵管複通術他老人家也有涉獵,真真不愧神仙之名。”
    想了想,便對老黃說道:“老神仙人呢?”
    “歇著了,就在裏麵。您要進去嘛?”
    崔堯搖頭,而後說道:“明日吧,老神仙棘手的地方,我大致知道一二,無非就是擔憂感染的問題。
    我明日找一個人過來,讓他給老神仙搭把手,這等小手術想來沒什麽問題。”
    “誰啊?論醫術,京城裏誰還配和孫神仙相提並論?”
    “嗬嗬,此人醫術實在不怎麽地,但論及婦科,特別生孩子方麵,隻怕孫神仙也略有不如哩。”
    “哦?”
    “少他媽瞎打聽,走了。”
    …………………………
    翌日清晨,崔堯抱著女兒在府上閑逛,昨日便與李承乾說好了,今日不去甘露殿,待到午後,二人約在大明宮前碰頭。
    至於原因,則是今日乃是大明宮驗收的日子。
    不錯,大明宮的營造在非常手段下,果然提前完工,所謂非常手段,也就是裝飾客製化與移花接木。
    客製化麽,就是將現場所有有可能脫離現場製作的東西,全部打包了出去,交予天機工坊定做,如此一來,速度提升的飛快。
    至於因為熱脹冷縮或是其他原因,日久之後出現公差……
    那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宮殿麽,不經常修繕還叫宮殿?
    至於移花接木,也就是拆東牆補西牆,奇花異草,怪石假山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是搬運的現成的。
    有上林苑的,亦有太極宮的,不少朝中要員的私人庭院也被勒索了不少。
    就比如崔堯,經緯苑門口好大的兩座石獅子昨日就被人弄走了。
    崔堯也不在意,他早就看那兩座石獅子不順眼了,改明豎兩個高達多帶勁,要麽就換倆變形金剛,左邊擎天柱,右邊威震天,絕對獨樹一幟。
    沈雁秋倚在窗台,看著院中的父女二人,十分恬靜。
    她很想出門一起,卻又不敢,不止是她,便連婆婆也是一般,被自家郎君嚴禁出入庭院,若想出門,至少也要一個月後才行。
    不止如此,其他諸事,比如受風著涼、長時間站立、抱孩子、大喜大悲、沐浴、冷飲、連長時間臥床都不許。
    沈雁秋還好,崔堯說什麽她便做什麽,沒什麽二話。
    崔夫人可不管那一套,差一點就在產後第七天與崔堯翻臉。
    可崔堯也沒妥協,反而將孫老神仙推了出來,對自己的要求進行了權威佐證。
    於是,寧可信其有的崔夫人終於消停了下來。
    崔堯抱著女兒相當機械化親親抱抱,例行公事的進行了一刻鍾的親子時間,便匆匆忙忙的把孩子還給了沈雁秋。
    倒不是說崔堯不喜女兒,概因此時的崔堯仍沒有找準父親的定位,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血脈,可若是讓他愛不釋手,他也沒那個心勁。
    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所以,每日的親子時間,算是他對自己的硬性規定,旨在培養自己的舐犢之情,順便也培養一下女兒的孺慕之情,兩不耽誤。
    打卡完畢,崔堯交還了女兒,便說道:“我去武貴妃那裏看看去。”
    沈雁秋問道:“今早為何不與姐姐同去呢?”這裏的姐姐指的是新城。
    崔堯搖頭:“有些話不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
    沈雁秋有些浮想聯翩,卻又沒說什麽,隻是言道:“夫君還需小心。”
    “啊?小心啥?”
    “妾身隨便說說。”
    崔堯沒聽明白,也沒往心裏去,而後便往別院走去。
    經過通傳,崔堯便走入了自家別院,此別院占地較廣,與主人的庭院也不相上下,相傳是楊廣當年招待宗室子弟的地方。
    崔堯卻把這裏裝修的很是另類,在唐人眼中很是怪異。
    不過若是他們有幸見過後世的場麵,便會得知,這就是個酒店風格,檔次還不算高,充其量算是個快捷。
    至於為何如此營造,或許對崔堯來說,算是一種緬懷,也可以說是一個潛移默化的環境改造吧。
    入得院中,卻見武照並未呆在廂房種,而是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盯著蕭瑟的天空發呆。
    臨近中秋,院中的桂花樹,開的正豔,可葉子已經不甚牢靠,俄而便有幾片略顯黃意的葉片隨風飄落。
    武照一身豔麗的紅色宮裝,倚著石桌,望著天空發呆,幾片黃葉順著秋風徜徉過那一抹紅,到有幾分畫卷中的古意。
    崔堯帶著欣賞,看了一眼,便打起了招呼。
    “吃了嗎?”
    “吃了。”
    “哦?挺早哈,吃的啥呀?”
    “羊湯,胡餅。”
    崔堯信步走到石桌對麵,坐在墩子上開門見山的說道:“想試試?”
    “想。”
    “孫老神仙說,有風險的。”
    “我知道。”
    “萬一出事了呢?”
    “出事便出事吧,誰還沒個三災六劫。”
    崔堯撓撓頭說道:“有個孩子當真那麽重要?”
    “自然重要,有了,便圓滿,沒有,一生之憾。”
    “其實我覺得你有些魔障了,就像佛家說的求不得的,自然是百般渴求。若是當真有了,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
    武照搖頭:“你非女兒家,自然不懂女兒家的苦楚。”
    崔堯咧咧嘴,直言道:“不想留後的女兒家我見多了,你這種體質,怎麽也得算是個天生聖體,沒有兒女煩惱,沒有月事纏身,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又拿那個世界的標準來套用當世?且不說你是不是胡言亂語,便是真的,也與當世的世情不同,你又怎知大唐治下女兒家的人生準則?”
    “知道,知道,有個好出身,找個好男人,有個好兒子,然後齊活。”
    武照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然而,我總覺得,你該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什麽?擯棄男女界限,做個開天辟地的女皇嗎?”
    “謔,你連這個都知道?”
    武照無所謂的說道:“自打你將宮中的密諜檔案開放給我,隻要有心,有什麽查不到?”
    崔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麽說,你知道你這病是怎麽來的了?”
    “嗯。”
    “你不能恨屋及烏吧?我可跟你說,你這事和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你遭難的時候,某家可還尿床呢。”
    武照搖頭,淡淡的說道:“本宮不恨任何人。”
    “這麽大度?”
    紅衣貴婦嫻靜的望著天空說道:“若是本宮是個尋常婦人,得知有那麽兩個老不修,無緣無故的暗害於我。
    那我自然是要與他二人不死不休的,畢竟一個婦人,此生就這麽點念想。
    斷人活路,手段又如此下作,本宮便是死也要唾他二人一臉血。”
    “所以呢?邏輯在哪?”
    “邏輯就在本宮的自稱上啊。”
    “本宮?挺矯情的自稱。”
    “是啊,矯情著呢,可本宮做到貴妃的位子上,若想使使勁,便是皇後的位置也可做得,不過本宮是是非分明的人,我與皇後無仇無怨,何苦去做那惡事?
    更何況本宮的一舉一動早就如烈日下的陰影,無時無刻不被人注意,在有人提前預設本宮的行止的時候,便是意外之舉,也能引來最惡意的猜測,何況有意為之?
    本宮不是蠢婦,故而不做。
    說來,本宮即便不是皇後,也算是這個帝國的主人家之一了吧?”
    崔堯點頭:“那自然算,天家、天家,便是宮裏最小的才人,也算是主人家哩。”
    “那好,本宮作為主人家,若是有一日得知,某地有一刁毒婦人,將來會在某個時候會顛覆這個國家……
    你猜,本宮會怎麽做?”
    “怎麽做?”
    武照搖頭:“自然不會隻是壞了她的子嗣便作罷。”
    崔堯捧哏道:“那依你之見,要做到什麽程度?”
    武照似笑非笑的說道:“就比如她姓文。”
    “這個比方好,文武相持。”
    “弟弟真是才思敏捷,陛下就接不上這等俏皮話,總是讓人掃興。”
    “多謝誇獎,繼續說唄。”
    “本宮會讓這天下文姓之人,一掃而空!”
    “謔,夠狠的。”
    “不是理所應當嗎?”
    “所以,這就是你能共情凶手的原因?”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站在帝國的高度,絕不能容許任何閃失!
    本宮並非共情你的外祖與我的公公,甚至在某些方麵,本宮還要嘲笑二人太過婦人之仁。
    此事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談何恨意?
    弱,就是原罪,還處於弱小的危險就更加應當及時抹除,本宮挑不出毛病。”
    崔堯點頭:“我就說姐姐大氣,絕不是一般人。”
    武照奇怪的看著崔堯,戲謔道:“怎麽今日桀驁不馴的長信侯,一直拍起一個後宮婦人的馬屁來了?
    有事?
    還是說,趁著姐姐在你府上,你想做點什麽?”
    崔堯連忙搖頭:“說的什麽話?我是那種人?”
    “切~,八歲就逛青樓的能是個什麽好人?”
    崔堯挽尊道:“那不是剛來嗎?總得考察一下當地的娛樂環境不是?”
    “少打岔,說,有什麽事。”
    武照老神在在的說道。
    崔堯嬉笑著說道:“老神仙不是說他能給你做手術嗎?”
    “嗯。”
    崔堯接著說道:“便是風險太大,老神仙不願意是吧?”
    “嗯,他說即便無子,也比無故丟了性命強,可本宮不這麽想。”
    “知道,魔怔了好多年了,卻是不容易放的下。”
    “說事。”
    “哦,是這樣的,若是其中的風險,隻是關於術後感染的話,我這裏倒有方法杜絕。
    不過也不能說是完全杜絕,隻能說能擯棄掉個九成八吧。”
    “此言當真?”
    “我何時誑過姐姐?”
    “姐姐就說,弟弟最是體己人。”
    “喲,不稱本宮了?”
    “姐姐是蠢婦,別和姐姐一般見識。”
    “嗬,女人~”
    “弟弟怎麽說都是,如此的話,今日可能做那手術?”
    “急什麽?開膛破肚的事,你便一點不怕?”
    “不怕。”
    “那也不行,還缺一個人,有他九成八,無他最多五成把握。”
    “何人?”
    “趙郡李氏家主,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