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道醫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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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別院的飛簷下,最後一隻人麵蠶繭爆裂的悶響還未散去,成都府的上空已聚起鉛灰色的雲團。陳硯秋的銀印在掌心發燙,印文"金明池水"滲出的血珠竟在青石板上蝕出"天師府"三字。
"張天師到了。"孟九皋的陰沉木杖刮過石板,帶起一撮混著朱砂的香灰,"韓似道請來正一道對付我們。"
許慎柔的銀簪突然自行飛向城北。簪尖刺入一棵老槐樹的樹幹,帶出半張燃燒的符紙——紙上"五雷號令"四字餘焰未熄,正是龍虎山天師道的鎮邪符籙。薛冰蟾的璿璣匣哢噠變形,展開成羅盤形狀,盤麵指針劇烈搖擺,最終指向青羊宮方向——那裏升起七道青煙,排列成北鬥狀。
青羊宮的三清殿前,七名絳衣道士正在踏罡步鬥。為首的張天師手捧雷擊棗木劍,劍尖挑著張寫滿本屆舉子姓名的黃裱紙。陳硯秋的銀印剛踏入殿前廣場,地麵突然浮現出《度人經》的朱砂文字——每個字都在蠕動,如活物般纏向眾人腳踝。
"太醫局的人也來摻和科場?"張天師的棗木劍突然指向許慎柔。劍鋒未至,她腰間的《太醫局方》突然自燃,火中浮現出三百六十個"同文"血字,"爾等破我"文昌醮",該當何罪!"
許慎柔的銀簪突然刺入自己左眼窩——那早已毀損的眼球竟藏著半卷《千金翼方》。殘卷迎風展開,將燃燒的《太醫局方》包裹。兩種醫書在火焰中交融,竟化去《度人經》的纏縛。
"天師看清楚了!"她獨眼圓睜,銀簪挑開張天師的袍袖——內襯上密密麻麻縫著茶馬司的銀票,"這"五雷法"的符水裏,摻了多少曼陀羅?"
薛冰蟾的璿璣匣迸出七枚銅針。針尾綴著冰蠶絲,刺向殿前的青銅丹爐——爐中正煉著本屆會試的考題,爐火用的卻是落第舉子的試卷。張天師的雷擊劍淩空斬落三針,剩餘四針卻已釘入爐身"休、生、傷、杜"四門。丹爐突然爆鳴,爐蓋掀起的刹那,滾出的不是丹藥,而是三百六十顆帶血的童齒——每顆齒麵上都刻著《同文種密要》殘句。
"好個"齒科取士"!"孟九皋的陰沉木杖插入丹爐殘骸。杖底鑽出的巴蛇吞下一顆童齒,蛇身立刻浮現出《河圖》紋路——那些古老符號正被齒上的經文侵蝕,"天師道何時改行做韓府走狗了?"
張天師的棗木劍突然變招。劍尖挑起丹爐餘燼,在空中畫出一道火符——竟是《正一盟威經籙》裏的"文昌啟慧符"。陳硯秋的銀印迎著火符飛去,印文血光與符火相撞,炸開的火星裏浮現出韓似道的身影——他正將銀茶針釘入一尊文昌帝君像的後頸。
"破他雷法!"許慎柔的《千金翼方》殘卷突然展開三丈。她咬破舌尖,血噴在"針灸禁忌"篇上,那些墨字如蚊蠅般飛起,撲向張天師的七竅。老道掐訣念咒,袖中飛出十二道黃符,每道符上都寫著本屆考官的生辰八字。
薛冰蟾的璿璣匣哢哢重組。匣中飛出三百六十根銀針——正是太醫局針灸銅人用的那種,針尾卻綴著雪茶粉末。銀針與黃符在空中相撞,爆出腥臭的黑霧——霧中竟浮現出完整的川蜀水係圖,而每條河道上都飄著盞人皮燈籠。
"看看燈上寫的什麽!"孟九皋的斷杖擊碎最近的一盞燈籠。硝製的人皮展開,竟是張發黃的度牒——上麵記載的"道童"年齡,與本屆中毒的童生分毫不差。
張天師的棗木劍突然自燃。火焰中傳來童聲齊誦《道德經》的聲響,但"以百姓為芻狗"一句被反複念誦。陳硯秋的銀印裂開細紋,印鈕螭虎的口中吐出血線——那血線在空中組成《老子想爾注》的"民為重"章句,正與火中的篡改經文相抗。
許慎柔突然撕開官服。她腰間捆綁的並非布帶,而是《外台秘要》的殘卷——此刻正自動翻到"解蠱毒"篇。銀簪刺入小腹,血染書頁,那些醫治蠱毒的方子突然浮空,如盾牌般擋住火符。
"天師可知"守宮砂"的來曆?"她獨眼充血,銀簪挑破自己左腕——那裏本該有代表貞潔的守宮砂,此刻卻顯出"同文"二字的疤痕,"韓府用《神農本草經》煉蠱,天師也要助紂為虐?"
張天師的步法突然亂了一拍。薛冰蟾的璿璣匣趁機射出七根琴弦——弦絲不是蠶絲,而是雪山茶梗編織的"醒神索"。琴弦纏住老道的雷擊劍,雪茶香氣與符火相激,炸出漫天星火——每點火星裏都裹著個微型《同文種密要》的文字。
孟九皋的陰沉木杖重重頓地。杖底鑽出的巴蛇突然暴漲,蛇身《河圖》紋路大亮,將三清殿前的《度人經》朱砂字盡數吸入腹中。陳硯秋的銀印飛向殿內文昌帝君像——印底觸及神像額頭的刹那,泥塑的帝君麵皮剝落,露出裏麵韓似道的朱衣官像!
"好個"文昌化身"!"許慎柔的銀簪突然刺入神像心口。簪尖帶出的不是香灰,而是凝固的雪山茶膏——茶膏遇風即化,在空中組成本屆會試的錄取名單,每個名字旁都標注著賄銀數目。
張天師的棗木劍當啷墜地。老道踉蹌後退時,絳衣裂開,露出內襯——那竟是用《太醫局方》殘頁縫製的!許慎柔的獨眼突然流淚,血淚滴在殘頁上,顯出當年韓似道逼迫太醫局銷毀"解蠱篇"的手令。
薛冰蟾的璿璣匣完全展開。匣中飛出完整的《銅人腧穴針灸圖》,三百六十個穴位分別對應本屆落第舉子的籍貫。張天師的法冠突然炸裂,白發間爬出七條金蠶——正是蠶市見過的那種,但此刻蠶身透明,體內流動著《道德經》篡改版。
陳硯秋的銀印最後壓向神像底座。印文血光透入地磚,照出地下埋著的三百六十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是截道童的指骨,燈油則是混了朱砂的雪山茶。最駭人的是燈陣中央:七具身披道袍的童屍圍坐成北鬥狀,每具屍身的天靈蓋上都釘著銀茶針。
"原來天師也是"同文種"。"孟九皋的斷杖指向張天師耳後——那裏有三顆朱砂痣,與杜夫人一模一樣。
青羊宮的晨鍾突然自鳴。聲浪震碎殿內所有琉璃燈,黑暗中,張天師的絳衣化作飛灰,露出真容——竟是韓府的大管家韓安!他撕下臉上麵皮的一刻,陳硯秋的銀印突然裂成兩半——
印心裏藏著的,是半片帶血的青城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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