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星圖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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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燭的異色瞳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右眼映照著禮部正堂內翻飛的人皮書殘頁,左眼卻死死盯著掌心那枚從老桂樹根下挖出的青銅釘——釘帽上"景佑四年狀元"六個小篆已被血垢浸透,釘身纏繞的靛藍絲線正發出細微的蜂鳴。
    "楚星河的遺物。"崔月隱用羅盤碎片挑起絲線,線頭突然自行鑽入青銅釘的孔洞。碎片上的《河圖》紋路隨之扭曲,顯露出三組星宿連線: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對應江南東道,鬥牛女虛危室壁七宿指向兩浙路,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則連接福建路。
    陳硯秋肋間的《鎖院賦》灼痕突然刺痛。他扯開衣襟,發現皮膚上的文字正滲出靛藍色液體,在胸口凝成《景佑四年進士題名錄》的殘缺頁麵。當趙明燭將青銅釘靠近灼痕時,液體突然沸騰,浮現出十八個被朱砂圈劃的姓名——每個名字後麵都標注著該舉子籍貫對應的星宿分野。
    "南方七州解額。"薛冰蟾的機關手甲"哢嗒"展開,精鋼部件組合成微縮渾天儀。她撥動代表歲星的木珠,儀器的二十八宿刻度盤立刻與陳硯秋胸前的星圖重合:"角宿三度對應歙州,本該取士五人,實際僅錄一人——差額四人轉為明州解額。"
    禮部院牆外傳來梆子聲。三更的餘音未散,老桂樹裸露的根係突然滲出鬆煙味的液體。趙明燭俯身蘸取,在青銅釘上畫出紫微垣星圖。液體接觸金屬的刹那,釘身浮現出細如發絲的刻痕——三百六十道凹槽組成《景佑四年科場案死者名錄》,每個名字都對應紫微垣某顆暗星的方位。
    "星土分野,人命如棋。"崔月隱突然咳出血沫。她的羅盤碎片自動排列成《洪範》九疇陣,中央的"皇極"位置浮現出楚星河臨終前用指甲刻的密文:"文昌第六星暗淡時,當查鎖院地磚。"
    陳硯秋的青銅劍突然震顫。劍脊上的《鎖院賦》銘文逐字亮起,指向禮部正堂東南角。趙明燭的銀簪劃開地磚縫隙,露出底下埋著的黑陶匣——匣蓋用北鬥七星陣封印,七枚玉衡釘的排列方式與墨池底的磁石完全一致。
    薛冰蟾的手甲部件飛向玉衡釘。當第七枚精鋼齒輪嵌入天權星位時,黑陶匣內傳出機括轉動的聲響。匣中靜靜躺著半張澄心堂紙,紙上用星官連線法繪製的,赫然是縮小版的汴京貢院布局圖。
    "這不是地圖。"趙明燭的右眼瞳孔驟縮。他的異色瞳此刻顯現出恐怖差異:右眼看見的是普通墨線,左眼卻映照出紙背透出的靛藍光痕——那些看似隨意的線條,實則是用狀元血混合辰砂描繪的星象軌跡,每道轉折都對應某次科舉冤案的時辰。
    崔月隱的染血指尖點在圖紙中央。貢院至公堂的位置標注著彗星符號,周圍環繞三百六十個針孔大小的黑點。當她用羅盤碎片承接燭光投影時,牆壁上突然顯現出《景佑四年三月初七星象記錄》的放大圖影:彗星犯文昌的軌跡,與圖紙黑點組成的圖案完全吻合。
    "鎖院。"陳硯秋突然抓住趙明燭的手腕。青銅釘不知何時已變得滾燙,釘帽上的"狀元"二字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被銅鏽掩蓋的"鎖院"銘文。釘身纏繞的絲線突然繃直,另一端竟連接著黑陶匣中的圖紙——線頭刺入彗星符號的刹那,整張紙上的星官連線開始蠕動重組。
    薛冰蟾的渾天儀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代表土星的陶珠自行滾到"羅睺"位置,儀器的黃道圈突然裂開,露出內層暗藏的骨片——上麵用針尖刻著《景佑四年謄錄官輪值表》,每個名字後麵都跟著該官員家鄉對應的星宿名稱。
    "七政四餘,二十八宿。"崔月隱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她沾血的手指劃過骨片,在"氐宿"與"房宿"之間拖出一道血痕。陳硯秋胸前的星圖立刻響應,靛藍液體凝聚成《氐宿分野圖》,顯示該星區對應著京東東路的沂州——正是父親當年參加鎖院試的所在地。
    趙明燭的銀簪突然斷為三截。簪尾插入黑陶匣邊緣的凹槽時,澄心堂紙上的彗星符號滲出黑血。血珠沿著星官連線流動,最終在"文昌第六星"位置凝成楚星河的遺言:"歲星過亢,當驗墨池。"
    院外傳來四更梆子。老桂樹裸露的青銅釘突然集體共振,發出類似編鍾的聲響。陳硯秋的青銅劍自動飛向樹幹,劍尖刺入樹皮裂縫的瞬間,樹心噴射出大股混著辰砂粉末的靛藍液體——液體在空中組成《景佑四年科場案勘驗筆錄》,但關鍵證詞部分全被星官符號替代。
    "星圖密碼......"薛冰蟾的手甲突然解體。零件飛向空中的液體文書,在"文昌星官"位置重組為微型圭表。當晷針影子投射到《鎖院賦》銘文時,陳硯秋肋間的灼痕突然浮現出父親臨終前用血繪的《鄧州分野圖》——圖中"氐宿"與"房宿"之間,多出一顆不見於任何星經的暗星。
    趙明燭的異色瞳同時流血。右眼映照出禮部存檔的《景佑星象記錄》,左眼卻看見楚星河私藏的《禁中觀星簿》——在兩份文書對"文昌第六星"的記載中間,夾著道用磁粉繪製的秘符。當他用青銅釘蘸血臨摹該符時,釘身突然浮現出韓似道的生辰八字。
    崔月隱的羅盤碎片突然懸浮。三百六十塊碎瓷組成立體渾天儀,將黑陶匣中的圖紙投影放大十倍。在彗星尾巴掃過的位置,顯現出用鬆煙墨寫的密檔:"景佑四年三月初七,鎖院謄錄官陳氏,氐宿分野人,溺斃於墨池,年三十又六。"
    陳硯秋的青銅劍發出龍吟。劍身上的《鎖院賦》文字全部脫落,在空氣中重組為《景佑四年進士策問題》。當趙明燭將青銅釘按在第七道策問末尾時,試題的朱批部分突然顯形——被篡改前的原始評語寫著:"此答暗引《星經》,當黜。"
    五更梆子響徹汴京。禮部祠堂的牌位突然集體傾倒,露出底層暗格裏的銅匣。匣中《景佑四年狀元卷》的澄心堂紙上,赫然殘留著與黑陶匣圖紙相同的星官連線——隻是所有彗星軌跡都被朱砂覆蓋,改寫成了歌功頌德的駢文。
    薛冰蟾的圭表投影突然轉向。晨光透過窗欞,將《鎖院賦》文字燒灼在地磚上。靛藍的火焰中,緩緩浮現出楚星河用磁石粉末寫的最後警語:
    "三元劫啟,星圖所指非天象,實乃百年科舉冤魂之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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