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
    私人機場的候機廳內，落地窗外晨光熹微，停機坪上的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
    江聽綰替霍雲舒整理好隨身的手提包，又確認了一遍登機手續，這才在母親身旁坐下。
    霍雲舒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清冷的麵容。她忽然開口“聽時序說，你想在京都建立亭月的投資分部？”
    江聽綰指尖微微一頓，點頭道“嗯，京都的市場和港城不同，我想試試。”
    霍雲舒輕輕“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身上。這麽多年，她鮮少這樣仔細地打量江聽綰。
    曾經那個拘謹站在江時序身邊的小女孩，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了。
    “你的想法不錯。”霍雲舒放下茶杯，聲音依舊平靜，卻少了幾分疏離，“需要什麽，和家裏提，不用拘謹。”
    江聽綰極少聽霍雲舒以這樣的語氣說話，以往雖然也會誇她，但都是冷冰冰地走個過場罷了。
    她抬眸看向霍雲舒。
    霍雲舒與她對視，女孩眉眼還是同當年她在福利院見到的那樣帶著既柔和又清澈。
    片刻後，她心裏歎了口氣，唇角極輕地揚了揚“這麽多年了，你早就是江家人了。”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也算是我女兒了。”
    這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湖心，在江聽綰心裏激起層層漣漪。
    她看著霍雲舒的雙眸，裏麵的情緒她不能完全讀懂，最終她隻是抿唇點了點頭“好。”
    廣播響起登機提示，霍雲舒起身整理衣襟。
    江聽綰跟著站起來，猶豫一瞬，還是伸手替母親撫平了外套上的一道褶皺。
    霍雲舒垂眸看了眼女兒的手，忽然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照顧好自己。”
    “您也是。”
    春寒未散，京都金融圈卻因一則消息掀起波瀾——江家大小姐江聽綰正式成立亭月投資部，專注女性創業項目。
    頂層辦公室裏，江聽綰將最後一份文件簽好，鋼筆尖在紙麵劃出利落的弧度。
    玻璃幕牆外是整座城市的燈火，而她麵前堆著數十份企劃書——從科技新銳團隊研發的女性健康監測手環，到偏遠山區非遺繡娘的線上品牌孵化，甚至還有幾位單親媽媽創立的社區托育連鎖。
    "林總監，把這份追加投資協議發給‘織夢’團隊。"她指尖點了點其中一份文件，"她們的手工刺繡p用戶增長超出預期，值得再推一把。"
    助理林妍笑著應下"您上個月投的那家女性運動品牌，今天剛收到第三輪跟投邀約。"
    江聽綰唇角微揚，指尖輕輕敲擊著手中的咖啡杯。
    比起半年前在港城舉步維艱的初創階段，如今既有當初初入市場的應對經驗，又背靠江氏資源，亭月的每一步都走得順利——團隊組建、項目篩選、資金調配，每一步都穩紮穩打。
    亭月的投資方向很明確專注於女性創業者和女性視角的項目。
    江聽綰很清楚，在這個行業裏，許多有才華的女性往往因為缺乏資源和支持而被埋沒。而亭月，就是要成為她們的“火中送炭”。
    暮色四合時，江聽綰拎著食盒推開江氏總部頂樓的門。
    這段時間，她都會時不時來江氏陪江時序吃飯。
    江時序正對著電腦屏幕，聽見聲響頭也未抬，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文件放右邊。"
    "哥哥腦子裏隻有文件。"她笑著將食盒磕在辦公桌上，青瓷碗碟清脆相撞。
    江時序緩緩抬頭，冷峻眉目瞬間舒展"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提前說？"
    他合上電腦，手腕還是她送的那塊表。
    "說了還叫突襲檢查嗎？"江聽綰變戲法似的端出湯盅，輕勾唇角，"徐姨燉的雪梨百合，專治工作狂。"
    湯勺遞到唇邊，江時序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喉結滾動時，目光剛好掃過在她v領的真絲上衣，她的發尾掃過鎖骨，增添幾分嫵媚。這個角度，她也許不知道他會看到些什麽……
    江時序移開目光。
    "怎麽了？"江聽綰下意識摸頭發。
    "天氣還冷，下次穿好外套。"江時序接過湯匙，長睫遮住了眼底情緒。
    華燈初上，麗思卡爾頓的宴會廳衣香鬢影。
    江聽綰出席宴會的次數越來越多，她執杯穿梭在名媛們之間，耳墜隨步伐輕晃。剛與唐家二小姐聊完兒童公益基金，轉身又迎上白露探究的目光。
    “以前你好像隻有重要場合才會出席。”白露持著香檳過來，聲音輕柔，“現在怎麽參加得越來越頻繁了？”
    江聽綰瞥了眼不遠處正在和江時序攀談的陳家千金——那姑娘哈佛畢業，談吐優雅，方才聊起慈善基金會時眼裏有真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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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時序需要個能並肩的人。”她抿了口酒，“總不能一直孤零零的。”
    白露順著她視線看去，江時序正禮貌性地對陳小姐點頭，目光卻越過人群，精準落在江聽綰身上。他眼神看不出情緒，白露卻猜到是他興致不高。
    “聽綰……”白露欲言又止，“你這是在白費功夫。”
    “白費功夫？”江聽綰磨嘴皮泛出疑惑，“換作是你，能任由白澈一個人？”
    白露盯著她渾然不覺的表情，心中為江時序感到一陣窒息。她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將酒杯重重擱在侍應生托盤上“你遲早會明白。”
    十點整，江時序如常來接人。
    江聽綰向陳小姐道別時，特意放慢腳步，為他們相互介紹。可招呼過後，江時序眼風再沒掃向那邊，隻是接過她的手包，將羊絨披肩仔細裹在她肩上“冷嗎？”
    回程車上，江聽綰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忽然開口“哥哥覺得陳小姐怎麽樣？她鋼琴彈得好，上次……”
    “聽綰。”江時序打斷她，聲音比夜色還沉，“別做多餘的事。”
    車內一時寂靜。
    江聽綰轉頭看他，卻見兄長側臉在光影交錯中格外冷峻。
    他從未以這樣語氣對她說過話，江聽綰手上動作一頓，或許是確實不喜歡她這樣介入他的個人生活。
    "我知道是母親和外公的意思，"江時序的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霓虹上，"不必理會。"
    "哥哥，"江聽綰猶豫片刻，"其實我也希望有人能陪著你。"
    車駛入隧道，黑暗籠罩的瞬間，她聽見江時序的聲音"我不需要這些。"燈光重新灑落時，他的神色已恢複如常，"你專心事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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