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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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初冬的清晨總是帶著潮濕的寒意。吳邪天不亮就起了床,特意用新收的糯米蒸了米糕。蒸籠掀開的瞬間,甜香混著白霧撲麵而來,他小心地把最平整的一塊盛進青花瓷盤——那是張起靈最喜歡的樣式,邊緣繪著細小的雲紋。
推開房門時,晨光剛好越過窗欞。張起靈已經醒了,正背對著門係綁腿。吳邪注意到他今天係得特別緊,皮革帶子幾乎勒進肌肉裏。
"嚐嚐?"吳邪笑著走近,"我往米漿裏加了桂花蜜..."
伸出的手突然被格開。瓷盤砸在地上的聲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碎瓷片在晨光裏閃著鋒利的冷光。吳邪怔怔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再抬頭時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張起靈的眼神冷得像長白山最深的積雪,右手已經按在了黑金古刀的刀柄上。
"你是誰?"
這三個字比刀鋒更利落地劈開了清晨的寧靜。吳邪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像是被凍住了。他看見張起靈微微眯起眼,那是防備獵物時的表情——十年前在魯王宮,他就是這樣看著血屍的。
胖子的油條掉在了地上。他顧不得撿,一個箭步衝到兩人中間:"小哥你魔怔了?這是天真啊!吳邪!"
張起靈的目光在胖子臉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鬆動了一下:"王胖子。"他準確地叫出名字,隨即又警惕地看向吳邪,"他是誰?"
吳邪覺得膝蓋有些發軟。他扶著桌子慢慢坐下,聽見胖子在耳邊大呼小叫:"你倆睡了五年一個被窩,你現在問他是誰?"
"五年?"張起靈重複這個數字,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鬆開刀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那裏本該有個銀鐲,今早卻不見了。
吳邪注意到這個細節,突然站起來衝向衣櫃。抽屜被拉開時發出刺耳的聲響,最裏麵的絨布盒子裏,那對銀鐲完好無損地躺著。他顫抖著拿起屬於張起靈的那隻,內壁上"2023·雨村"的刻痕清晰可見。
"你看..."吳邪轉身時,發現張起靈已經退到了門口,眼神警惕得像在看一個拿著凶器的瘋子。
縣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讓吳邪想起很多不好的回憶。他坐在走廊長椅上,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已經腫了起來,泛著可怕的青紫色。
"骨頭沒事,就是扭傷。"醫生推了推眼鏡,"但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從醫三十年沒見過隻忘記一個人的選擇性失憶。"
胖子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可他對村裏其他人都有印象,連李嬸家去年抱孫子的事都記得!"
診室門開了,張起靈走出來,白熾燈下他的臉色比牆壁還蒼白。吳邪下意識站起來,立刻看到對方繃緊的肩膀線條。
"先回家。"胖子打圓場,"讓小哥休息休息,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回村的路上,三人保持著詭異的隊形。胖子走在最前,張起靈落後五步,吳邪走在最後。暮色中,吳邪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張起靈走路時左肩會比右肩低一點點,這是他十年前就發現的細節。可現在,這個背影對他而言,突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臘月二十三,小年。吳邪把最後一件毛衣塞進背包,聽見胖子在廚房摔盆子。
"你他媽真要走?"胖子紅著眼睛衝進來,"萬一是暫時性的呢?"
吳邪沒說話,隻是把圍巾慢慢纏在受傷的手腕上。那裏還留著張起靈的指痕,青紫已經褪成淡黃色,可碰一下還是會疼。
"等他再折斷我幾根骨頭?"吳邪試圖開玩笑,聲音卻啞得厲害。那天之後,張起靈雖然不再對他拔刀,但那種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更讓人窒息。
院門突然被撞開。寒風卷著雪花灌進來,張起靈站在門口,渾身是雪,像是剛從長白山回來。他腰間掛著個滴血的布袋,右手虎口有道新鮮的裂口,血已經凍成了冰碴。
吳邪僵在原地,看著那人一步步走近。張起靈的眼睛亮得嚇人,睫毛上的雪化了,在臉頰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他解開布袋,一株雪蓮滾落在吳邪腳邊——根須上還帶著海拔五千米處的凍土,花瓣上沾著未化的雪粒。
"吳邪。"
這一次,他念這個名字的方式,像是沙漠旅人終於找到了綠洲,又像是守門人認出了回家的故人。
恢複記憶的張起靈變成了吳邪的影子。
清晨吳邪剛睜眼,就看見那人坐在床邊,手裏端著還冒熱氣的藥茶。見他醒了,立刻把杯子遞過來,手指在杯壁試了三次溫度。
"我自己能..."吳邪的話沒說完,張起靈已經扶著他後頸幫他坐起來,動作輕得像在擺弄一件出土的唐三彩。
院子裏,胖子看著張起靈亦步亦趨地跟著吳邪晾衣服,忍不住翻白眼:"你幹脆把他別褲腰帶上算了!"
吳邪正想反駁,突然被握住手腕。張起靈低頭給他係袖扣,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係好後卻沒鬆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道已經淡去的淤青。
夜裏,吳邪第三次發現張起靈舉著油燈守在廁所門外時,終於忍不住了:"我真不會掉進茅坑!"
張起靈不說話,隻是固執地站著。燈光裏,吳邪突然發現他左手腕上有什麽東西在發光——是那隻銀鐲,內側新刻了一行小字:"不會再忘"。
"傻子。"吳邪拽住他衣領,把那個總在保護別人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張起靈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放鬆下來,呼吸噴在吳邪頸間,溫熱而真實。
窗外,今年的第一朵山茶開了。花瓣落地的聲音很輕,像是誰終於放下了一塊壓在心頭十年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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